第三百七十八章、追杀

林菀看他笑的样子，不禁问道：“你笑什么？”

　　 “我想起半年前看到的娱乐新闻了。”沈天成忍不住又笑了。

　　 “你还看那种东西？”

　　 “陪我妻子无聊的时间随便看看。”

　　 “有什么关系？”林菀想来沈天成应该不会说一些不相干的事，不过她想错了。

　　 “现在电视上好多选秀的小孩儿，那天看到一个娱乐报道，一个小男生，十七八岁，手意外划破个口子，你猜怎么着？”

　　 “多大个口子？”

　　 沈天成伸出手掌比划了一下，林菀都看不清他两指之间的距离，既然是划破的，那肯定也不是很深，随即砸了咂嘴，说道：“还能怎么着？贴快邦迪？”

　　 其实要是换做林菀自己，这种小伤口，完全当做没看见就行，甚至都出不了太多的血。

　　 眼下这么猜测已经是考虑到矫情的范畴了，不过一般的人都不会如此矫情的。

　　 沈天成哈哈一笑摇了摇头说道：“再猜。”

　　 林菀一愣，也不知道沈天成要说什么，不过还是继续捧场，猜测道：“用纱布包上？”

　　 沈天成笑而不语，那意思很明确了，就是让林菀继续猜。

　　 林菀无奈摇摇头，下意识的脱口说道：“总不能还去趟医院吧？”

　　 “你猜对了一半，事情更加的精彩，这个伤口都出血，一堆人围着他，他自己也吓得快不行了，还有人捂着他的眼睛，先是贴了一块邦迪，过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可能要不行了，导演组没办法了，就送他去医院了。”

　　 林菀顿时哭笑不得的摇着头道：“你在跟我讲笑话？”

　　 沈天成立刻摇头说：“不是，千真万确，知道大夫说什么吗？”

　　 “什么？”

　　 “说你在晚去一会儿伤口都合上了。”

　　 林菀先是怔住了，随后放声大笑，然后看向沈天成的伤口，好像意识到了他在说些什么。

　　 突然间，林菀的笑容止住了，不禁说道：“你觉得……”

　　 沈天成摇摇头，说道：“我什么都没觉得，只是给你讲个笑话，当然也是这事。”

　　 他十厘米长的伤口的血终于止住了，这里的路很颠簸，还必须快点开，每次车垫一下，沈天成都能感觉到一丝疼痛感。

　　 他这伤口其实本应该缝针的，可惜这里没有这个条件，他们也没有这个时间。

　　 毕竟这个地方也没有那个无奈且心里不停骂街的导演，这是现实，现实。

　　 哪怕是疼痛，疲惫的沈天成还是睡着了，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车子停下了，而林菀正在打开她的绷带。

　　 此刻林菀的表情也是异常的严肃，她是十分钟之前停下的，因为觉得沈天成的反应不太对，从他睡着的表情里就能看出一些端倪来。

　　 停下车的时候，林菀打开了沈天成自己胡乱缠上的绷带，然后手搭上沈天成的额头，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路面一直在颠簸，而沈天成这一路三四个小时睡的有些太死了，有一种隐约不好的现象，最重要的是他看到沈天成的嘴唇正在不断的变白，这也是让林菀停车的原因。

　　在手掌搭上额头的那一刻总算明白了，果然是伤口感染，应该是伤口感染初期在伤口上还看不出太多的现象。

　　但是人已经开始发烧了，虽然额头还不是特别的热，但是如果任由这种事态发展下去的话，那么一定会出问题。

　　刚刚打开绷带的时候沈天成就睁开了眼，本想趁着沈天成不注意的时候，给他来了个彻底的消毒，这种消毒会很疼，常人无法忍受的痛。

　　林菀知道如果在清醒的时候，人可能是会受不住的，但是现在无论是清醒与否都必须这么选择，如果现在连一个最起码的消毒都不做的话，后续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这种事情，林菀不想看到。

　　沈天成想抬起身，刚刚发力，林菀就把他压了下去，一只手按在他的胸口，正色道：“要是不想死你现在就别动。”

　　说实话，现在林菀有些自责，刚才并没有在意，他没想到沈天成的伤口竟然这么重，也没想到沈天成那种泰然自若竟然也是装出来的。

　　此时也不得不感叹沈天成真的是一个好演员，并且沈天成真的很能忍，他见过很多所谓的硬汉，但是沈天成这样的少见。

　　外表斯文，跟他原来的工作很相符，一个技术人员，一个用头脑办事的人，但是现在转眼一看沈天成的骨子里，绝对不次于任何林菀看到的那些所谓的那些硬汉，而且更加的铁骨铮铮。

　　而沈天成想隐瞒下来的原因很简单，他不想因为自己的问题而耽误了之后的行程，他们还有大事要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而且眼下后面还有追兵，前面的情况还是未知的，这所有的一切都压在沈天成的心头，由不得他不重视。

　　其实沈天成也没想到他的伤口会发展到这种程度，他也做了简单的消毒，只是当时车还在开动的状况下，可能是消毒不够完善。

　　他用药不够多，没有太过在意，而眼下伤口所发展的迹象，再不控制可能就控制不住了。

　　沈天成看着忙碌的林菀，他的绷带下的伤口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沈天成知道林菀要做什么，自顾自的找了一条毛巾咬在了嘴上。

　　林菀抬头看了沈天成一眼，微微一笑，跟聪明人就是不用多废话，现在她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明了，如果说放任伤口这么下去，外面的肉可能会开始腐烂，那种感染情况下很可能导致人直接过去连抢救都抢救不回来，何况现在没有任何抢救的条件。

　　所以说趁着伤口还没有腐烂的时候，林菀只能这么做。

　　缓缓拿起了瓶酒精，扫了一眼沈天成，沈天成微微点头，随后林菀毫不犹豫的直接把酒精全都撒在了伤口之上。

　　瞬间，无数的白色气泡翻涌翻涌，沈天成疼的闷哼了一声，他的手死死抓着车窗的上沿儿，另一只手无处安放，只能抓在手刹上，这种疼痛一般人是想象不到的，至少比划破的手指要疼。

　　沈天成的嘴唇更加白了，这次是因为急剧的疼痛，让他嘴唇瞬间失血，但是这不是一种坏现象，至少消毒已经做完了。

　　而林菀也没用太大的力气去控制沈天成，沈天成完全是在自己控制着自己，并没有太多的挣扎。

　　此时林菀也不禁更加佩服，在如此粗劣的条件下能忍耐到这种程度，真的是难以想象，沈天成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林菀是有些瞧不上的。

　　这种瞧不上，并不是沈天成学术上的东西，或者技术上的东西，她知道沈天成是做什么的，但是在她的眼里，沈天成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罢了。

　　这也是一开始林菀想要要沈天成离开的原因，一个文弱书生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哪怕他有头脑，但是在面对真正残酷的事情的时候，他知道该怎么选择，如何选择或者说能不能面对那种完全违背他认知的现象和要发生的事情。

　　但是直到沈天成完成了那次直播，再到沈天成回来，慢慢的到这里，林菀明白了，沈天成的内心比她甚至要强大。

　　沈天成的意志比他要坚韧，她不知道如此一个文弱书生外表下的男人的心里到底隐藏着怎样的钢筋铁骨。

　　但是一切的事实无疑向他证明了沈天成不会辜负这次任务，也不会辜负他这个身份。

　　消毒结束了，林菀用蘸着酒精的纱布给沈天成擦拭着伤口，慢慢清理着伤口之后一点点传来的疼痛，每一下都让沈天成的身体不由抽搐一次，而他还是一声不吭，最多只是发出闷哼。

　　嘴里的毛巾也始终没有拿掉，上了些药，总算初步把这伤口处理得比较完美了，包扎好了伤口，林菀也松了口气，他帮沈天成取下了毛巾。

　　沈天成露出了一个笑容道：“谢谢你，林姐，要是没有你，我这伤口恐怕要烂掉了，最后可能就客死他乡了。。。”

　　“能不能别说这些丧气话，不过你确实比我想象的能忍。”

　　沈天成咧嘴一笑道：“谢谢林姐的夸奖，能忍谈不上，但至少比手指割了一个小口那个小朋友强点。”

　　林菀无奈的白了沈天成一眼说道：“跟个人比不好吗？别老把自己想的那么低，那些人你可以完全选择看不见，你跟他们那样的人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沈天成飒然一笑点了点头，在林菀的搀扶下，沈天重新做了起来，抱着膀子缓缓闭眼，伤口的疼痛还在继续。

　　这里也没有麻药，如果只是一瞬间的疼痛，对于沈天成来说，怎么样都好忍受，但是接下来这种疼痛是接踵而至的，无时无刻不再继续。

　　在消完毒包扎完伤口之后，疼痛还会隐隐的传来，每一次传来都会让沈天成的神经不由跳一下，这就是所谓的钝刀子拉肉，这种疼痛是长久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缓解。

　　林菀看了他一眼：“没问题吧，咱们继续赶路？”

　　沈天成摇了摇头：“走吧，已经耽误很多时间了。”

　　虽然仅仅停留20分钟左右，沈天成还是不由担心安全性，关于那个疯女人的情况，虽然交集的时间前后仅仅半小时，后面二十分钟还是晕厥的状态，但是对于一个人的行为分析就可以看出大概的性格。

　　这个女人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何况他们已经进入了金边，但是那女人很可能会自己来追他们。

　　所以林菀说的后面有追兵一点都没错，而且前面还要考虑渡边胜的问题，他们现在时间真的很紧，要是没有这个女人的事情，或许还可以慢慢来。

　　但是这个女人的追击，导致了他们必须第一时间找到渡边胜，追兵一旦到了，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那么之后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反正如果跟这个女人正面冲突起来，他们想轻松的离开金边绝对是不现实的事情。

　　想到这里沈天成不由叹息一声，林菀瞥着后视镜里的沈天成，不禁说道：“原来你也有会有出现这种情绪，我还以为你永远会保持乐观呢？”

　　沈天成看着窗外，看着那第一次看的风景，那异国他乡说不出来的美丽风景，突然有些感慨：“林姐，其实我来的时候，情绪崩溃过好几次，但是我并没有跟其他人说，我觉得无论是关处长还是秋月白，或者说我那些兄弟们，他们都无法感同身受，就像鲁迅说的，人类的悲观从不相同。”

　　“其实这句话用的亲朋好友之间也合适，他们不是不关心你，但是有些事情你跟他们说了他们也不会理解，反倒只会为你干着急，那样的话只能适得其反，自己的状态没有调整好，反倒给他们添了更大的心理负担。”

　　林菀意识到了沈天成想要倾诉一下，便开口道：“你可以跟我说说，我能理解。”

　　“其实一切的诱因还是因为我突然离开，让我最崩溃的那个点是我在回去之后，非常巧合的遇到了一个我最不想遇到的人。”

　　“谁？”

　　沈天成无奈笑道：“我妻子，其实一开始，我跟你说我妻子怀孕了，说实话，你当时说恭喜我说你说话太假就是这个原因，因为我都明白，在执行任务的关头知道这种事，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很容易让人分心，一方面，我接受了这个任务，另一方面要考虑个人家庭的问题，其实在没遇到我妻子的时候，我就决定一直瞒着她。”

　　“瞒到什么时候？”林菀问道。

　　“一直隐瞒下去就好了，我会消失一段时间，无论她会怎么想，或许会给她造成一些心理负担，但是到最后我跟她解释就好了，因为我们彼此是相爱的，她明白我的工作性质，一定会理解，我消失的这段时间，肯定是有原因的。”

　　林菀听到这里不由叹息一声道：“但是命运不巧是吗，在接收到任务回国之后就遇到了她。”

　　“没错，我特意绕了一段路，没进新阳，但是就在新阳的高速上，碰到了她和一个闺蜜，她那个闺蜜还是个大嘴巴，想都没想就把她怀孕的事说了出来，当时我听到后，心里的情绪真的太复杂，我甚至有那一瞬间就想……干脆放弃这个任务好好陪她，尽到一个丈夫和一个父亲的责任，毕竟我亏欠她太多，你也知道，这份工作有多忙多累多危险，每次她都能给我包容和理解，但是我对于她的陪伴真的太少了。”

　　沈天成说到这里眼圈突然红了，可能是因为受伤的原因，人在受伤的时候会显得格外脆弱，也可能是因为环境的原因，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心里总有一块格外脆弱的地方会凸显出来。

　　而沈天成这些时间也确实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好好说一下这些事情，特别是一个至少能理解他的人，没有同样的境遇，同样的感受是无法理解这样的事情。

　　林菀无疑是个合适的人，趁着现在这个时间，沈天成索性就说了出来，也算给自己释放一下，这可能也是明白心理学的好处。

　　就如同林菀她可能也想找人倾诉，也想找人说说，但是终究没有一个合适的人，让她说出这些话。

　　而她也终究没有这样的意识，想把这些说出来，其实如果她有这个意识想疏通一下，哪怕是对沙曼，她只要感慨一下就可以了。

　　不用说的那么真实，有些东西隐隐晦晦的就好，而沙曼对她那样的忠诚度，他说的隐晦点儿，很多东西就算泄露出来也没什么，最多只是让人觉得她也有脆弱的时候。

　　而这种突然的感慨，突然的脆弱，谁没有呢？哪怕再坚强的人，都是如此。

　　片刻后，沈天成接着道：“但是在之后的几秒钟，我就有了抉择，我没想象过自己有多么伟大，我只想把这次任务完成好，我是个追求完美的人，我不想中途放弃，如果说这个案子没有开始，我可能会换另一种选择，但是这个案子我接受了，那就不可能放弃。”

　　林菀苦笑着说：“开始了就别放弃，对吗？”

　　沈天成重重点头道：“对，没错，既然开始了，我就不会放弃，在我的人生字典里，我从来不想做一个失败者，而放弃的人终究是失败者，那些没有成功的人没有失败，但那些放弃的人注定失败。”

　　 沈天成心中所想无非是最简单的辩证观念，这其中自然也夹杂了一份与生俱来的执着，也正是这种执着让他走到了今天。

　　 说着说着沈天成感觉有些累了，开车的时间长了，再加上受伤，人在进入疲惫阶段之后，反倒就没有那么疼，或者说在频繁传来的疼痛中已经麻木。

　　 林菀就是那个最先麻木的人，沈天成知道长此以往下去，这也会是必然结果，只要还在这条路上就会发生。

　　 “走哪条路？”此时前方出现了岔路口，林菀停下了车，征询沈天成的意见。

　　 “这地方你不是很熟，两条路有什么区别？”

　　 “一条近，一条远。”林菀简单粗暴的说出了两条路的区别，而后觉得不太全面又补充道：“近路是大道，远路是盘山路。”

　　 要是没有边境那个女人的事件，林菀就直接沿着近路出发，可是现在她更加相信沈天成的判断。

　　 沈天成一直以来都是一个预感很准的人，林菀觉得这种事情相信他是没错的，沈天成很快就有了决定。

　　“走山路吧。”

　　 林菀听到这个选择，没有一丝的犹豫，直接松开手刹，奔着山路开去。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沈天成转头问道。

　　 林菀微笑道：“不用问，既然让你选，我就相信你。”

　　 沈天成想了想说道：“你开的时间挺长的了，换我开一会儿吧。”

　　 林菀看了沈天成一眼，他的脸色确实有些好转，但是伤口的疼痛多半还没有得到缓解，不由说道：“你还受着伤呢，别逞强了。”

　　 “你之前晚上开过山路吗？”

　　 林菀摇头道：“没有。”

　　 “那就慢点开吧，晚上走这种盘山公路不是闹着玩的。”他见林菀的车速并没有降下来，而且眼看着就要到盘山公路了，要是以这样的速度前进，发生危险的几率太高。

　　 “我知道了，你赶紧睡一觉吧，等在醒过来的时候，换你来开。”

　　 “好，那辛苦你了。”

　　 沈天成也没有在过多的客气，说完这句话缓缓闭上了眼睛。

　　 说是睡觉，其实哪里那么容易睡着呢，就算是伤口麻木了，沈天成还在忧心渡边胜的事情，到了金边也仅仅是个开始，能否顺利找到渡边胜还是个未知数。

　　 沈天成闭目养神还没到五分钟时间，后背就不禁传来一丝凉气，有种莫名的危机感，而这种感觉来自天上越来越大的轰鸣声。

　　 砰砰砰！

　　 车子摇晃了一下，沈天成看向后方，一架直升机上，枪火形成的火舌在黑暗中格外的醒目。

　　 林菀和沈天成都没有惊慌，沈天成抄起夜市望远镜看了一眼，心道果然，虽然看不清楚那个开枪的人的脸，但那身形明显就是个女人。

　　 这地方有人攻击他们，还明显一副赶尽杀绝的姿态，最重要的是个女人，那就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林菀在不是很宽的盘山道上左右打着方向盘，躲避着子弹袭来，看她的手法就知道已经不是第一次躲避这样的追击了。

　　 “是那个女的，林姐，找个地方，不，先进林子。”

　　 林菀重重点头，规避地面炮火在这种林间地带最好的办法就是进林子。

　　 “能下山就可以了，到时候直接往林子里开。”

　　 这一段段的盘山路错综复杂，纵横交错之间，可能仅仅走错一步都是万劫不复。

　　 沈天成拿起望远镜看了一眼：“没时间了，这么密集的攻击，就算准确度差早晚也能打到我们，还没等我们走完这段盘山过路，车就已经废了。”

　　 林菀观察了一下四周：“我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比较冒险。”

　　 话刚落音，只听得砰的一声，一发机枪的子弹从车的后方贯穿而来。

　　 沈天成按下林菀的肩膀，急切地说：“这样下去就是必死无疑，林姐。”

　　 不用过多的解释，林菀明白沈天成的意思了，此时就算冒险也比等死要强。

　　 车子开到一处下坡地段，林菀高声喊了一句：“抓紧了，把车窗打开。”

　　 林菀说着开启了自己这边的车窗，沈天成打开车窗的刹那，在看着林菀所俯冲的方向，下方是一个急弯，林菀丝毫没有减速，而急弯中间是一处山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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