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期限
王欢抱着双膝，陷入了沉默。
沈天成继续道：“难道你宁可选择相信疯子都不相信警察吗？这个女人把付雨田引导到这里，就是想让付雨田去报复你，她认为付雨田恨你，所以这么做让她觉得是帮到了付雨田，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付雨田竟然还爱你，这无疑让她心中对于付雨田的所有好感全都变成了憎恶，在加上对你的憎恶，你觉得就算付雨田成功定罪了，她会放过你和你们的孩子吗？”
王欢听到这里，又开始抽泣了，沈天成这时候发了一条微信，问耿辉现场和监控查出什么了吗？
耿辉发了一条语音，沈天成用听筒模式听完之后，微微皱眉。
然后耿辉又发来几张照片。
“这是我同事发的，你听听。”
沈天成打开了外放，只听得耿辉的声音说道：“师傅，孩子找到了！他妈的！不知道哪个畜生，把孩子丢到了小区角落的垃圾桶里，孩子被喂了安眠药，头里面全都是老鼠，他妈的！畜生！”耿辉在微信语音里忍不住骂着。
王欢浑身颤抖，泣不成声，抽泣着说道：“岳兰，岳兰！你不得好死！”
一边说着，王欢一边想要掀被子下床，沈天成一把把她按住。
“你干什么？我要去看我的孩子！”
“你不要激动，他正在送往这里，你现在的状态不能过于激动和跑动，一会儿等你女儿的伤口处理好之后，我会让他们把你女儿送到这个房间来，你冷静一下。”
王欢抹了一把眼泪说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只要我帮你们就能保护我们一家人？”
沈天成点头道：“我是警察，当然要保护你们的安全。”
王欢重重点头道：“好，你想知道什么，我没有雨田知道的多。”
“先说说海东青是怎么回事？”
王欢讥讽一笑说道：“海东青是也岳兰的情夫之一，这个女人一直是靠着男人上位的，而她对付男人绝对有一套的。”
“你说她叫岳兰？”
“没错，这就是她现在的名字，但我不知道通过这个名字能查到什么，这个女人滑的很，我跟她之后就见过一面，她把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情跟我说了一遍，好像就是来示威的，可能也是来解恨的。”王欢悠悠说道。
“岳兰这个赌局弄的有多大？难道只是微信红包群这么简单吗？”沈天成继续问道。
王欢立刻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岳兰找到雨田让他去自首，这也是雨田跟我说的，并且把你说的那个网络.赌博的事情跟我说了一下，也叮嘱我不要乱说话……”
说到这里王欢的泪水又掉了下来：“他说反正自己就快死了，也算是为我和孩子做些事情了。”
“岳兰给过我们承诺，只要雨田去顶罪，她就不会在影响我们之后的生活，并且还会给我们一大笔钱的。”
沈天成思忖片刻，又问道：“这个岳兰让海东青存入你们直属银行五千万是不是就为了让你成为……”
“对，就是为了让我变成同时口中讨论的那种婊子，不过……我觉得没什么，只要不去诟病雨田做的事情，我无所谓。”
对于这段感情，沈天成无从评价，而付雨田知道的可能要比王欢多一些，现在王欢既然开口了，还有他们孩子的事情，让付雨田开口也不难。
少时，两人的孩子被送了过来，还好耿辉通过监控发现的比较早，孩子身上的伤口不是很多。
而耿辉的脸色一直不是很好，嘴里嘀咕着骂着，毕竟只是一岁的孩子，竟然用这样的手段，当时发现的耿辉甚至无法形容他的心情。
“好了，都是老民警了，怎么还调整不好情绪。”沈天成过来拍了拍他说道。
耿辉唉声叹气地说：“师傅，我真是没法调整好，你说说，心里多阴暗的人，才能对一个孩子下的去手呢？”
“调整好心态。”沈天成的表情十分无奈：“要是犯罪分子都讲规则和底线的话，那我们的案子也就不会这么难办了，行了，别惆怅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个网络赌.博案有进展了。”
听到沈天成这么说，耿辉眼睛一亮，情绪的阴霾也瞬间一扫而空，惊喜道：“真的啊师傅？”
沈天成缓缓点头，然后把之前的怀疑还有他调查的事情跟耿辉说了一遍。
耿辉有些诧异，最多的还是颓然，旋即问道：“师傅，您这可就有点不厚道了吧？”
“不厚道？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不厚道了？”沈天成不禁问道。
耿辉立刻答道：“你有了这么大的发现也不跟我透露一下，好歹我是你唯一的徒弟啊。”
沈天成摆摆手说道：“少来吧，我可不是你唯一的师傅。”
耿辉挠了挠头，尴尬一笑，随即只听沈天成吩咐。
“我给你曹师傅打过电话了，一会儿会派一组人过来保护这对母子，他们也会带着付雨田过来，现在你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做什么吗？”
耿辉重重点头道：“我知道师傅，我现在就带几个人，去逮海东青……不是，是传唤海东青。”
耿辉走了，可是沈天成此时眼中的光亮却是暗淡的，海东青现在很可能已经不在新阳了，他不怀疑王欢的话，这个人跟岳兰是那样的关系，但海东青能如此紧张就说明他已经被岳兰给拖下水了。
之前岳兰选择自杀的原因就是因为孩子的性命受到了威胁，沈天成想到此立刻明白了一件事情，这几天他和耿辉的调查可能被监视了，或者说王欢和海东青那里被什么人监视了。
自大沈天成见了王欢之后，这个岳兰应该就有了警惕，所以才会发生之后的事情。
这才有了之后事情的发生，岳兰这个女人的确是不简单，但是现在对于沈天成来说最好的消息就是找到了一个真正涉案的人，哪怕这个人也不是其中的终端，最起码的是打开了一个突破口了。
付雨田到了，还是一副冷然的样子，来到了病房之外，曹文斌并没有把沈天成之前告诉他的事情跟付雨田说。
眼下的付雨田带着手铐低着头，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之前不说也是为了在这个时候给付雨田一个最大的冲击，让他明白这事情并不会向他想象的那样发展。
因为自己得了绝症，因为要保护自己的爱人和孩子，所以付雨田选择了跟魔鬼做交易，但这种交易永远得到了什么保证，只会让他和他的家人都面临一个危险的境地。
沈天成看着付雨田那一副活不起的样子，面无表情问道：“付雨田，知道为什么叫你来这里吗？”
“不知道。”付雨田静静的回答着。
沈天成语气变得有些冷：“你知道自己很蠢吗？”
付雨田没有答话，面对能回答的问题，付雨田从来不吝啬，面对可答可不答的问题，付雨田就保持着沉默，他只是在等着这个案子了结，等这一切结束，归于平静之后，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就能得到真正的解脱了。
“你知道这个病房里躺着的是谁吗？”沈天成继续在心理上施加压力。
付雨田依旧沉默。
“你的这个愚蠢的决定几乎害死了你的爱人和女儿，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说你愚蠢了吧？”
付雨田猛然抬头，在他的眼中总算看到了情绪的波动。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她！”
沈天成厉声道：“你想说什么？是不是说那个叫岳兰的女人答应过你？你竟然指望一个连名字都造假的女人答应你什么？不觉得可笑吗？”
关于这个曾经的胖女人，沈天成之前就查过，这女人在高中毕业之后，就去了R国留学，后面在华的一切资料都没有了。
而岳兰这个名字没有查到任何的信息，故而在她留学期间，档案是完全空白的。
这个岳兰利用自己在国内的人际关系，仅仅是高中毕业之后，就想方设法的给戴若雪添堵，后来这种事情没有持续下去，沈天成想着一方面是因为戴若雪跟王欢互换了身份，还有一方面就是岳兰觉得这样不是最好的报复方式，所以此事也就作罢了。
现在不知道这个岳兰在国内用的真是身份是什么，而且最难办的是没有这个岳兰近期的照片，所以根本就没法寻找。
沈天成在看到此时付雨田这个状态之后，丝毫不客气的说道：“付雨田，你是聪明人，都说人之将死，越来越通透，你怎么就这么糊涂，我来告诉你，你的孩子在几个小时之前被人丢到了小区的垃圾桶里，里面还有一窝老鼠，要不是我们的侦查员发现的早，后果不堪设想，你的爱人在这之前收到了死亡威胁，选择了上吊，难道这就是你要看到的吗？”
付雨田看了一眼病房的门，缓缓开口问道：“我能见见她们吗？”
沈天成给压着他的两人使了一个眼色，这两人直接就带着付雨田进入了病房。
而沈天成就站在病房门口。
在看到付雨田出现之后，王欢刚刚平复的情绪再次变得激动起来，带着哭腔说道：“雨田，那个女人她……她不讲信用。”
付雨田用带着手铐的双手帮着王欢擦干了泪水，说道：“欢宝，别哭了，照顾好孩子，我想他们说过会保护你们的吧？”
王欢点头道：“雨田，把你知道的都说了吧，刚才那位警官承诺过一定会保证我们的安全的。”
“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思雨，我走了。”付雨田惨然一笑。
付雨田毅然转头，沈天成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总感觉怪怪的，但是一时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怪。
沈天成跟着付雨田一起上了押送他的车，待到车子开动，沈天成掏出烟问道：“抽烟吗？”
付雨田接过一根烟，轻声道：“谢谢。”
猛吸了一口，付雨田长出了一口气，自嘲笑了笑：“医生说我最多还有三个月，不让我抽烟喝酒，到头来还是没有听医生的。”
“如果我的生命进入倒计时了，一定不会听医生说什么，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反正也没多久了。”
付雨田看向沈天成，诧异地说：“这可不像是一个警察说的话。”
“我想你是理解错了我说的话。”沈天成应道。
付雨田好奇地问道：“如果你得知自己就剩三个月了，会做什么？”
沈天成转头看向窗外，此时他眼前飘过很多身影，脑海中浮现出很多记忆。
“当我妻子去一趟圣托里尼，度蜜月的时候她就想去那里，可惜我实在太忙了，这都三年了，还是没有机会。”
付雨田缓缓点头道：“不错的愿望，你知道我在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之后，最大的也愿望是什么吗？”
这是付雨田首次愿意主动交流，沈天成微笑道：“我想应该也是你的爱人和孩子吧？”
“不对。”
沈天成颇为诧异：“要不然还能是什么？”他之前查过这个付雨田的资料了，他的父母都不在了，亲戚更是远到不联系了，这样的人除了老婆孩子还能想起什么呢？
付雨田笑着摇摇头道：“或许是我这个问题不太对，我换种方式，你知道我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吗？”
沈天成本想说是万念俱灰，而后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付雨田也没有回答自己这个问题，沈天成也没有再问。
而在之后的几分钟里，付雨田优先打破了沉默：“沈警官，你是个好人，更是个负责任的警察，但是……我要说的还是那些，这场赌局就是我策划的，你不用听王欢说的那些，她不在这其中，说的话也不可采信，不是吗？”
沈天成眉头紧锁，心头猛地一沉，他脑海中泛起一堆的不可置信，到了现在这个付雨田还在试图去维护也岳兰。
这到底是为什么？沈天成完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逻辑，岳兰已经把事情做成了这样，难道付雨田还认为只要自己能咬死不说，这个岳兰就不会对他的妻子和孩子下手吗？
但是事情明明已经发生了，付雨田仅仅把这次的事情当做一个警告吗？那也太过玩笑了吧？
沈天成叹息一声，突然问道：“能不能给我一个理由？”
付雨田看着窗外，恢复到了之前的那种状态，那副心如死灰的状态。
……
港城康斯酒店130层总统套房之中，一个女人身穿一身白色的睡袍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红酒。
而此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正开着免提，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是急促。
“兰兰，你说话啊，你怎么了？”
岳兰漫步走回茶几前，慵懒的坐会沙发之上，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随即缓缓开口说道：“海东青，那个孩子是你丢尽垃圾桶的？”
“蓝蓝，我这不也是为了帮你出口气吗？你不是一直对他们很仇视吗？”海东青反问道。
岳兰的嘴角漏出一抹冷笑，缓缓开口道：“那是我的事情，而你不该那么做。”
电话那头的海东青沉默了，长久之后叹息一声：“对不起，兰兰，是我错了，咱们不要因为这么点事情吵架好吗？我已经到州海了，立刻转机去港城，我们见面再说好吗？”
“好啊，你来吧，我等着你！”
海东青听到这话瞬间一喜，随即笑着说道：“好的，我下午六点落地。”
海东青的电话挂断了，岳兰拿起自己的电话，找到一个号码播了出去。
“海东青下午六点到，处理好。”
只说了这一句，岳兰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岳兰拿起了一直扣在桌子上的照片，看了一会儿，嘴角勾起一抹很是玩味的笑容，随即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这张照片上不是别人，正是网络赌.博案专案组主要负责人沈天成。
岳兰自言自语着，“沈天成，不知道这次老天爷会不会帮你？”
岳兰查过沈天成了，发现过往的成绩不算突出，仅仅是个网警而已，而眼下也正是这个沈天成一直盯着这件事情不放。
放下沈天成的照片，岳兰又走到了落地窗前，看着马上就要进入夕阳余晖下的港城，久久不语。
……
新阳这边，付雨田回到了队里的看守所，而耿辉传回来的消息也不出沈天成所料，海东青已经到了州海，并且从州海到了港城了。
曹文斌叹息一声说道：“这个付雨田到底为了什么？到底还是不开口，大爷的！”
沈天成始终保持着沉默，他现在心里也是一团乱，因为付雨田继续保持这种嘴硬的模式，很多事情需要重新梳理一下了。
原本沈天成自诩对于人性心理的分析基本上算是到了一定境界，对于这样的心理更是手拿把掐的，可是终究是没有成功。
现在付雨田还是最大的突破口，那个岳兰找不到，而现在也没有直接证据去指向海东青，只凭借王欢的话请他回来配合调查二十四小时还可以，但如果人到了港城，那这种事情可就不行了。
眼下的沈天成意识到了自己就是在分析这件事情的心理逻辑的时候出了错误，付雨田是在乎女人和孩子，但这却不是他定罪的核心原因，或者说在这个原因之上还有着其他的原因。
沈天成也想到刚才付雨田对自己提出的那个问题了，那一刻的心情到底是怎样的？
想了许久却始终找不到头绪。
案情停滞不前，又过了三天，传回了一个更加不好的消息。
来自港城，发现了海东青的尸体。
预计死亡时间就在三天前，也就是王欢的孩子被丢到垃圾桶的那天。
是港城红磡的渔民发现的，在港城的外围，经过反复确认，正是海东青无疑。
海东青一死，付雨田拒不开口，这个案子目前查到的所有关系人和线索只能止步到这里了。
很快七天之期到了，海东青的尸体也被运了回来。
要是死在新阳的话，沈天成这边可以申请介入调查，可偏偏在港城。
而那边调查的结果很明确，排除了他杀的可能，确认无疑是自杀。
并且也找到了目击证人，能够证明海东青是自己跳进红磡海的。
对于这点沈天成有些无语了，倒不是说不相信港城的警方，只是这件事情发生的位面太过突然了。
一个身价过亿的富豪，莫名其妙的自杀了，而且还是跑到港城那种地方。
不过说到头还是证据，没有证据所有的怀疑都是扯淡。
而海东青的家属也拒绝解剖尸体，希望能给海东青留下一个完整的尸首。
这件事情要是说起来就有点豪门家产造孽的成分了，海东青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三十，小儿子才十五岁，诚然，不是一个女人生的。
海东青的大儿子海亮就希望这件事情赶紧结束，让海东青尽快入土为安的好。
这其中的真实原因任谁都想的明白，不过五十三岁的海东青并没有历下遗嘱，而海亮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想在惊动国外的那个小妈和同父异母的弟弟之前，把家产的事情处理好。
他们是处理了，而沈天成这头却不得不面对毫无进展，要立刻结案的事情。
要是没有查到海东青，没有查到岳兰这个女人，沈天成并不会如此执着，但是眼看着那些东西并不是真相，让沈天成就此偃旗息鼓，他觉得窝囊。
沈天成最终没有办法，还是选择跟厅长汇报了这件事情。
厅长听到这些之后，微微皱眉，随即说道：“天成，你作为警察应该明白，这一切都已经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了，这里面确实有你说的疑点，但是这些还不足以说明问题，我们不能仅仅凭借一个局外人的话，就继续调查下去吧？”
这位副厅长从全局观的考量上完全没有错，而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沈天成太过固执了，眼下的所有事情都已经找不到任何的证据了，结案才是最好的归宿。
从厅里走出来，沈天成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现在时间是下午五点，如果在这里较真的话，那么明天一早才是把付雨田送到预审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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