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名恶魔(一)
作者有话要说:</br>下章预告:
听过钢琴吗?在瑟里妮湖畔的小镇有位钢琴家。
【没有大纲,脑海里已经形成大致剧情,谢谢小可爱的收藏了】
【出场人物不多,人名尽量简短,方便小可爱记住】
【近期只更两本,不作坑神,打算码字一万年】
费兰兹站在白色圣洁的教堂门旁,目睹约翰牧师悼念,将逝者送进最后的归处,冰冷的墓穴。见证惨白的石碑一座座立起,吞噬枯骨。
费兰兹记事起,教堂就是他的居所,他跟随约翰每日做早课,每七日做礼拜,听约翰奉念圣经,赞颂十字架上的神。
日复一日乐此不彼。
孩子们可以享受的美好,费兰兹都可以拥有,除了父亲和母亲。约翰非常照顾他,允许他做一切孩子都可以做的事。唯独有一条禁令,约翰需要他时刻谨记,那就是禁止靠近即将入土的死者。
约翰立下的禁令却从不告诉他原因,因此费兰兹总是站在那儿观望,他想观望出一个答案。他也时常会追问约翰为什么。
约翰每一次不厌其烦,目光充满悲悯和慈爱,抚摸着费兰兹的松软的头发,告诉他,“你长大以后会明白的。”
“那怎么样算长大?是像约翰一样每天祷告,还是像吉姆叔叔一样打猎?”费兰兹眼神清澈,宛如月光下波光粼粼的上瑟里妮湖。
约翰已经五十多岁,在漫长又短促的时光里,他从不曾见过一双这般纯粹干净的眼睛,他为之触动,流露出了惋惜,“长大不意味着要像谁,孩子,长大意味着你学会了遵循世间真理,为此你要保持一颗纯真的善心。”
费兰兹年幼,他不懂,“那么世间真理又是什么?”
约翰只是柔和地笑了笑,“那需要你慢慢的琢磨。”
秋日萧瑟,山间林木染红,小吉姆要拉费兰兹上山玩耍,费兰兹记着约翰的话,劝说小吉姆山中有狼出没,小吉姆捣蛋叛逆,听不进费兰兹的劝告,瞧不起地骂他是个胆小鬼,转身自己闯进橘红色里。
费兰兹扭头就去找约翰,可是一切都为时已晚。约翰从满目红林中抱回一身血迹的小吉姆,他幼小的身体被野狼啃食撕扯,除了一颗头颅,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费兰兹仍旧是站在白色的教堂门旁,远远地观望小吉姆的入葬仪式,还有吉姆叔叔投来的恨意。
吉姆叔叔在葬礼上骂他,骂他是自私自利的小鬼,是冰冷无情的怪物。
费兰兹那夜哭了,他没想过,有一天躺在棺木里的是自己的玩伴。
约翰抱着圣经前来安慰他,告诉他,人的一生,世事无常,不可违逆。命运使然,无论谁死去,我们都要欣然接受。肉身固然腐朽,灵魂犹在,只要抱着纯善之心,我们仍会在天堂重聚。
费兰兹眼中含泪,问约翰,会吗?
约翰十分笃定地回答,会的。
春去秋来,枯木逢春。教堂的后院不断埋葬着这里的村民,吉姆叔叔的尸身和小吉姆埋在了一起,费兰兹还是杵在原地观望,他想,有那么一日,他也要和约翰如此。
因为约翰就如同他的父亲一般。
约翰陪伴费兰兹成长,终是鹤发垂暮。他临终前保持平常的模样,他在上帝脚下的石阶曲膝坐着,手里圣经和他的脸一样,皱痕斑斑。
约翰翻动圣经,告诉身旁的费兰兹,“孩子,我要走了。你也要离开这里,你不能再留在教堂,留在村庄。你的身世悖逆真理,你的身躯不再衰老,保持永生,继续留下,你将失去所有。”
费兰兹泪流满面,他固执地摇头。
约翰垂眸,目光慈爱,“答应约翰好吗?”
约翰尸身下墓,费兰兹原本是站在离约翰最近的位置,但他谨记着约翰生前的话,忍耐迈开的那一步,如吉姆叔叔说的那样,费兰兹真是个无情的人。
约翰很温柔,这份温柔感染着费兰兹,他渴望接过约翰的责任,继承约翰的遗志,成为教堂新的牧师。
费兰兹双手捧起约翰曾用过的圣经,第一次叛逆,他站在约翰从前的位置。
岁月是残酷的。
它摧残村民,却对费兰兹格外照顾,面庞依旧如二十岁。村民愚昧,包括费兰兹自己,都以为这是上帝的恩赐。可惜费兰兹没有想过,上帝为什么给予他。
约翰离开费兰兹七年,意味着他从事牧师的职业有七年,也意味着他打破约翰曾经的劝诫,长达七年之久。他靠近死亡,为死者念悼,起初盘踞的乌鸦只有三两只,渐渐地,在墓地,在教堂,铺天盖地的投下黑影。终于有一日,村民开始发狂,他们举起耕作的工具围堵在教堂门外,骂费兰兹是恶魔。
恶魔!
看看那些黑色的乌鸦!它们居然敢停歇在神圣的教堂!证明上帝身边有恶魔!
它们啄着我们先祖的坟墓!给我们村庄带来灾厄!
难怪我的孩子一病不起!是魔鬼要了他的命!
乌鸦双目猩红,被齐聚讨伐费兰兹的村民惊得四下腾飞,盘踞在教堂的十字架上方。圣洁的教堂仿佛受到诅咒,乌鸦不愿离去,缱绻如云,将白色笼罩在黑暗之下。
遮天蔽日。
乌鸦凝结不散,村民惶恐不安,孩童啼哭,家禽逃窜。他们在白日高举火把,撞破教堂大门,一阵搜寻之后,发现费兰兹已经离开了这里。
妇人坐到长椅,双手合十祷告,祈祷上帝降临,驱散他们的恐惧,赶走外头倒霉的乌鸦。
教堂是村庄最美的建筑物,而此刻被乌鸦肆意环视。凄悲的嘶鸣不绝于耳,似乎是上帝感应到教徒的苦难,乌鸦发狂撞死在洁白的墙壁,黑血炸开,彩光的玻璃破碎迸溅。村民惊慌失措,他们想要逃离教堂,乌鸦以身躯堵死出口,他们人挤人,踩着活着的人,锄头扎进别人的身体也毫无察觉。
他们疯了,和乌鸦一样疯了。
乌鸦还在撞,教堂失去最后一抹纯洁的白色,村民还在绝望哭嚎,他们放弃向上帝哀求,因为火把点燃衣布,一个接着一个燃烧起来,大火瞬间照亮十字架上的上帝。他们在火海中看见上帝侧头阖目,无动于衷。
盘旋的乌鸦死绝,短暂的黑夜消散,暴露在天光间的教堂,俨然被灾厄的血水和羽毛涂抹成黑色。
形同巨棺。
费兰兹还穿着牧师的袍子,他抱紧约翰的圣经,逃进一座遍地荆棘的丛林。秋风寒瑟,如荆棘刮擦面颊,不留痕迹。荆棘撕碎长袍,手背划破的伤口反复愈合,痛楚不断。跌跌撞撞的费兰兹仿佛还能听见村民愤怒的怨骂。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做着约翰曾经做过的事,却没有得到村民的尊敬和认可。可他如今能明白的是,他的确失去了所有,就如约翰临终的遗言。
费兰兹失去村庄,失去教堂,失去约翰。在失去了父亲后,他失去了所谓的家。
枯木阻挡费兰兹逃跑的去路,还落井下石地将他绊倒。他扑向叠满烂叶的泥地,绷不住的眼泪一瞬决堤。他哭着爬向失手飞出去的圣经,视线朦胧下,让他面对忽然出现的皮鞋没有作出及时的防备,后脑不知被什么重砸,顷刻失去意识。
费兰兹还没来得及思考怎么度过往后颠沛流离的生活,再睁眼时,已经沦陷无尽的黑暗。他双脚受银器桎梏,双唇被银线缠封,和愈合后的血肉融为一体。
棺材把生死隔绝,他的哭声无人倾听。翕动的唇瓣扯裂,腥甜灌喉,他呜咽不止,血水从唇角溢出。死寂的黑暗逼迫他放弃反抗,日复一日,麻木不仁,直到再无声息。
日月更替,星燧贸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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