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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红蘼夫人(四)


入夜以后的普通列车厢更像是一场狂欢。旅行的远游人热情地弹起吉他,奔放的乐曲里还有口琴的迎合和不知道哪个男人的口哨声。姑娘穿着热烈的长裙,在高涨的欢呼声里,在木桌上一遍遍乐此不疲地旋转,裙摆如同绽开的夏花,和她们的笑容一样的绚丽灿烂。

        男人们碰着啤酒,喝高的都情不自禁地搂在一块唱起近几年耳熟能详的民歌。列车厢内的氛围热得几乎发闷,那抽雪茄的男人开窗,冷风忽然灌进来,如凉水扑面将他混沌的意识浇醒。

        “嘿,朋友,开窗户有点扫兴啊。”

        说话的是身旁的男人,和对座的两个一高一矮的男人是同伙。他正对跳舞的女郎架起照相的盒子。他们的行李很多,并且安置时格外的小心翼翼,似乎要去很远的地方。

        希里牵紧费兰兹穿过列车厢的走道,过于吵闹的环境令费兰兹有些不适,他手指勾紧希里的手。希里一记眼神,那些挡道的舞女和酒客便识相地让开。

        “有些男人的相貌,比女人赏心悦目,不知道上一次要多少钱?”

        喝醉的男人调笑。

        尽管车厢内又吵又乱,希里的耳朵仍旧捕捉到了。他拉着费兰兹阔步朝前,走到醉酒男人的座位。男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希里,瞬间一只手掌扣住被酒精麻醉的脑子,狠狠往残羹冷炙砸下去。

        一声惨叫也没能让热火朝天的列车厢安静下来。座位周围的人目瞪口呆地瞪着希里。盛放菜肴的器具被醉酒男人突兀的额头撞碎,锋利的碎片划伤鼻头和脸颊。他痛苦而愤怒地反抗,奈何受到力量上的压制,双手被牢牢锁死背后,无法抬头。

        希里有时候并不在乎所谓的礼仪,尤其是在对待这种不知礼数的烂人身上。他抓起男人的后脑又砸进四分五裂的碎片,瓷器的碎片伴随凄叫再碎成更小的一块,甚至扎到了肉里。

        座位附近的人打算出手帮忙,希里侧眸,只是一个眼神足够震慑对方,打消见义勇为的念头。

        鲜红的血液刺进希里的隐隐发红的眼眸,他微眯,露出嫌恶的神情,“真脏。”

        “先生,我们走吧,时间快到了。”费兰兹冷静地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

        “嗯。”希里不甘心就这么放过男人,带着要砸碎这颗脑袋的意思,最后使劲猛掼。

        这次男人没有发出任何痛苦的声音,脑袋迸溅出血,那双仇视的眼睛俨然紧闭。希里终于松了手,他接过费兰兹递来的手帕擦了又擦。男人一动不动,分不清是晕了还是死了。

        “觊觎我夫人的,不要钱,要命。”希里把脏掉的手帕丢掷在醉酒男人淌血的脸,冷酷地扫视他们,众目睽睽下环着费兰兹离开。

        专为上层阶级布置的餐厅摆设优雅,用餐中途要尽量保持安静。希里约在这个时候,是出于已经过了贵族就餐的时间,现下餐厅里只有他们,和等候客人点餐的服务员。

        希里绅士地替费兰兹拉开椅子,衣装整洁的服务员默声上前,将菜单先后放在费兰兹和希里的桌面。

        “先生,刚才实在是太冲动。”服务员离开,费兰兹侧倾身靠近希里,刻意压了声音说:“如果人死了会惊动警察。”

        希里头低下一点听着,鼻尖漏出声很轻的笑,自有分寸说:“放心,对付这种败类,不会真杀了他。”

        费兰兹松口气,先生暴怒的神情挥之不去,仍然心有余悸,“我不希望你因为他们而招惹麻烦。”

        “亲爱的,你在说什么?”希里眼里有笑地安抚说:“这不是为他们,是为你,为你怎么会是麻烦。”

        他用指背把费兰兹垂下的鬓发挂去耳廓,注视的眸子里仿佛有星河流淌,看着爱人的时候,毫无生机的晦暗也散发出光。

        “你出生在村庄,去过最远的地方只是就近的镇子,来来往往接触的人屈指可数。人流构成一个社会。你还不够了解这个社会。它如同阶梯,我们在上层,他们在下层。下层没有资格做出仰视的姿态,他们只能低头听话。”

        希里撑首,眼眸里的费兰兹模样专注,微仰下巴的姿势露出喉结的部位,和衬衫松开第一颗纽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他用冰凉的指腹摩挲温热的脸颊,“他们因为天生的不公平仇视我们,表面不得不做出惧怕恭敬的态度,实质喜欢躲在背后用恶俗的言语辱骂。他们的敬畏都是伪装的,清楚这么吵闹的环境肯定听不清,可惜我们的听觉异常敏锐。”

        他说着话,勾指刮了下费兰兹的耳廓,费兰兹正经的面色就笑了,还回应般地蹭着他的手指。

        “不管你以前是农夫还是教父,我都无法容忍他们出口伤你,何况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夫人,他们理应对你尊敬有加。”

        “好——”费兰兹脸颊轻轻蹭希里的拇指指腹,“不过以后再遇到令先生恼怒的事,先生不要再那么冲动,我会担心。”

        希里托起费兰兹的脸庞,认真说:“我记住你的话了。”

        “亲爱的。”

        “嗯,怎么了?”

        “我动怒的样子是不是把你吓坏了?”希里切声询问。

        费兰兹攥过希里搭在大腿上的手,用自己的双手牢牢握在掌中,他一下一下拍着希里的手背,安慰说:“我不怕先生,我只是怕先生惹上麻烦。”

        “不怕。”希里抚了抚费兰兹的头发,温柔说:“那只是警告,提醒他们重新拾起待人处事应该有的尊重。在因为一张嘴失去生命以前遇到我,是他们的幸运。如果换成身份更加高贵的贵族,在这个时代,其实处理一件杀人案并不难。”

        费兰兹理解明白希里的一番话是对的,但他依然郑重其事说:“先生当是为了我这颗容易担惊受怕的心,下不为例,好吗?”

        “我向月神起誓。”希里立刻竖掌表明自己坚定的决心,“下次动手一定选择最硬的地方。”

        费兰兹把希里的手掌摁下去,严肃的神情多出一丝无奈,他捉住了希里的两只手,紧紧扣在掌心里,“人的头颅是身体最坚硬的部位,因此刚才那个男人没有死。先生,你向月神起誓的态度也许需要再稍微真诚些。”

        希里嘴唇翕动,费兰兹不给他机会再往下说,“嘘,事情过去了,而且我的先生没有必要向任何东西起誓。”

        希里缄默地捉过费兰兹的手背落了吻。

        费兰兹专情地凝视希里的亲吻,从那节热闹的车厢出来,他心里始终感到莫名的不舒服。先生在教训男人的时候,临窗座位的男人用那双棕色浑浊的眼盯着他,每当他察觉看回去,眸子就躲避似的转移到倒霉鬼的身上。

        那种眼神似曾相识,和格雷丶特兰德看着他时一样使他讨厌。

        费兰兹没有与希里提起这件事。时过一月,他仍旧清晰记得特兰德在花房和他的对话。他不明白,他伪装了什么,又欺骗了谁,那么面对夹雪茄的男人,投来的异样目光的原因,他就越加的不得而知了。

        “亲爱的,你脸色似乎不太好。”希里发现费兰兹愣神,面色还逐渐变得难看,他担忧问:“哪里不舒服吗?”

        费兰兹的眸光还停留在被亲吻的手背,他闻声抬眼,倏然眼角就勾勒了笑,没有半分的勉强,“我很好,先生。”

        希里端详费兰兹的眼睛,试图在这双含情脉脉的眸子里找到蛛丝马迹,奈何费兰兹把破绽都隐藏起来,他只好小声警醒:“你不诚实,夜里我亲自动手。”

        费兰兹陡然一抹红迅速爬上皙白的颈项,他不可思议地瞪着希里,结巴说:“在,在车,车上……”

        “是,在隔间里。”希里笃定地回答他。

        费兰兹的耳垂红得要滴血,浮动的喉咙又羞又臊地咽了咽。他俨然忘记了这件非常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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