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旋转吧，旋转吧！

费兰兹提箱子去找希里，再见希里时，他的提心吊胆终于消失了。希里俨然恢复了样貌，除了身上的破衣服还残留着血迹，仿佛用大量的血洗过一般，在希里健硕的身体开出一层层的红蔷薇，那如荆棘的獠牙掩藏在饱满的唇后，肌肤的质感也因此得到滋养，焕发出白残花的鲜嫩。

        费兰兹忽然心中有数，先生的猎物不止一个。他注视着那双墨绿的宝石眼，把早就准备好的斗篷披在希里肩上，笑着伸手去抚摸了爱人的脸，指腹摩挲着滑腻的皮肤，“太好了，我的先生还活着。”

        希里微低下头，闭上双目享受着费兰兹发凉的掌心，那份挚爱的心意如此传递着，用不老不死的身躯传递着。他在漆黑中看见了费兰兹的笑容，这是抵达内心深处的邀请，也是一种邪恶的诱惑。他的爱人要蜕变了。

        火车的惨案还在继续，希里烧毁和他有关的痕迹，牵着费兰兹越过浓烟肆虐的田野，穿过几间农舍直到染红的天际离他们越来越远。皎月挂在树梢的顶端，坍塌的废墟栖息着黑色的乌鸦，青苔侵蚀了裂痕斑斑的石阶，灰败的墙壁是野生藤蔓的最爱，它们攀岩而上又枯萎在了尽头，而它们的下体仍然盛开着花，永远向死亡生长。

        乌鸦歪脖，听见陌生的脚步。

        寒冷不去的春夜没有虫鸣，鬼魅悄无声息地缓缓靠近衰败的城堡，这里历经几百年后只剩几堵挡风的破墙和地下存放食物的地窖。城堡的主人在设计地窖上十分用心，通风和防潮做得非常到位，地窖的贮备被搬运一空，阴冷干燥并且空旷，可惜味道上有些难以忍受的恶臭，仿佛已经凝固，风的劲道也挥发不散。

        希里把入口打开，让地窖里的气流有更多进出的机会。

        费兰兹拎着箱子，仰头看向墙顶的乌鸦。月色正浓，阴森的银辉诡异地拉长了身影映在冰冷的墙壁，将乌鸦的红眼照得红亮，就像长在了费兰兹的眼眶里。背后的身影突然拽住费兰兹，毫不留情地把他推到墙角，抵进窥伺不到的黑暗。

        行李箱应声而落。

        “你在变化。”希里扣住费兰兹的手摁在墙上，他俯首在费兰兹的颈侧和长发间嗅到了同类的味道，隐隐约约，还不是很明显，“你愿意吗？亲爱的。”

        “我知道，我愿意。”费兰兹的回答干脆利落，似乎这就是一个不需要进行任何思考的问题，是在危险下的一种应激反应，他主动搂住希里，说：“很幸运爱上了先生，怪物的感情是最纯粹的，不要质疑它。“

        费兰兹鼻息温热，刺激着希里的极度敏锐的感官，温软的舌尖使唇齿吐露的气息混杂着引诱的暧昧，“在认识先生以后，我终于碰触到了真相。我要的不是约翰口中的纯善和克制，我要的是先生的一切，包括出卖给撒旦的灵魂和永生不灭的肉|体。“

        希里第一次发现费兰兹火热的一面，无限激起了怪物对活物极端的占有欲，希里无法表达他深渊般的自私，就像黄金蟒去缠绕他的猎物，直至死亡再一口将其吞入腹中。

        “美丽的生物不该学坏，”希里感叹，他抱起费兰兹抵墙仰头对视，“尤其是你，坏会让你变得危险而致命，还好我死了，否则我一定会成为你的裙下魂。”

        费兰兹环着希里的脖子，垂眸笑出声，他从来没有主动流露出的热情奔放，今日将全都给予面前的怪物，他笑着说：”看着你受伤，甚至害怕你离我而去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有多么的需要你。“

        “先生……”他居高临下，揉搓着金色的头发，“吻我，用尽全力地吻我，不留余地。”

        希里要内心所有的自私化作力量，用一举一动将它表达的淋漓尽致，束缚的枷锁被费兰兹不计后果的解开，没有任何条索可以再囚禁他这只野兽，表达爱意的方式有很多种，他抵不住铺天盖地的欲望，选择用最原始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也只有这个方式才最适合他们。

        灰白的墙顶还有猩红的眼睛在窥探，它们聚集起来见证月光下衣不蔽体的斗争，声音惊走了其他鸟兽，毒蛇也绕道而行，特殊的气味在空气中交织，浓稠得令乌鸦的羽毛都颤栗起来。

        费兰兹洁白的手腕向上伸，抓住了墙壁探出的兽头。城堡的主人很喜欢人身兽首的怪物，把它们捏造在画壁上，仿若要从石壁后的地狱里爬出来。希里掰开手指，拖到石板上翻转，让爱人露出最致命的后颈。尖锐的獠牙没有刺进脆弱的地方，而是咬在齿间，如同野兽凶狠利齿下的宝石。

        猎物闭上眼沉浸在野兽缔造的新的世界里，他听见耳畔发泄的低吼。不可言喻的奇妙颠覆了他的小世界，月亮就在他的脚边。就这样旋转吧。

        乌鸦落地变成了无数的裙摆。

        就这样旋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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