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京都
叶瑶在客栈养伤期间,书铺老板们集体过来问候了她,说是问候,其实是讨债,因为她的抄书费只付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并未结清,是以她现在的处境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低声下气同那些老板哀求一通后,老板们见她状况确实颇惨便商量着给了她一周的宽限时间,叶瑶对此感激涕零,但心底却一阵阵发愁。
她现在身无分文,县令又不让她继续卖书了,除了写书卖书这项技能以外她也不会别的事,你说去打工挣钱吧,拖着这一身伤估摸人家都不敢收她,现在还有什么快速来钱的办法呢?
她感觉很渴,伸手拿了床头柜上的水壶给自己大灌了一口,一口凉水下肚,脑子也逐渐清明起来,她忽然想起来她还有一笔银子,那就是和紫荆县那书铺老板的分成。当初拉他合伙,四六分利,他四自己六,按道理这都三四个月了,自己在他那儿的银子应该也不少了吧?
想起这些叶瑶立马修书一封,让店小二帮忙寄去紫荆县,店小二拿着她的书信送去驿站,刚到那里就听一个驿站伙计在高声报着信件上的人名,其中就有一个叫“叶咕咕”。
店小二忙跑过去问此信是不是紫荆县来的?那人说是,于是他也不寄信了,屁颠屁颠拿着得来的信件回了客栈。
叶瑶接过信打开一看,里面瞬时飘落一小叠纸钞,每张纸钞的数额都是五两,再仔细点点,一共有六张,那就是三十两。
看着这三十两银子叶瑶激动得满床打滚,店小二也很高兴,一脸欣慰地看着她。
“小二,谢谢你啊,你真是个好人!这次的事多亏了你和你们老板,不然我现在怕是小命都难保。”
店小二羞涩地挠了挠脑袋,说了一句“不客气”,随手关上房门下楼去了。
叶瑶趴在床上扭头检查了一下自己屁股和腰上的伤口,轻叹一声,伏在床头开始睡觉。
七天后。
叶瑶的伤势好了许多,书铺老板们也如约来到了她这里,叶瑶拿出纸钞付了剩下的抄书费十三两之后便只剩下十七两银子。
怀揣着十七两银子她去街头打听了一下她的小马驹卖到哪儿,然后循着民众指的路线她来到了一个猎人的家里。
猎人本是靠打猎为生,可这年岁百姓的日子穷,业余去打猎补贴家用的很多,渐渐的山上的猎物就少了,再加之此猎人后来娶妻生子,家里的开销增大,单纯的打猎已经养活不起一家人,于是他和媳妇儿一合计,把这些年攒下的银钱全拿出来做点米糠生意,买小马驹就是为了拉米糠。
叶瑶找到他家的时候,这人正在卸货,小马驹被套上了绳索固定在木车的前方,全身上下都布满黄橙橙的糠粉,在这浑浊的黄色空气里,小马驹大口大口嘶声喘息着,粗重的呼吸声听得叶瑶很难过。
如果不是为了活命,她不想卖了它,从紫荆县到这里,一路都是这家伙陪着自己,它在她心里的位置已不单单的是一头小马驹,而是一个朋友。
“大叔!”叶瑶上前同男人打了声招呼。
搬糠粉的男人见有人过来便停了手里的动作:“你是谁?来买糠粉的吗?”
叶瑶摇头,一指小马驹:“我是来买它的。”
男人有些困惑,叶瑶握了握袖子里的手鼓励自己大声说道:“您之前是从官差的手里花了六两银子买下它的吧?”
男人点点头,末了好奇地问道:“是,你不会就是那”
“对,我就是它的前主人,当时县令除了打我一顿板子外还罚了我五十两银子,我实在没钱了才不得以卖了它。”
男人嗯了声没说话,叶瑶有些踌躇,最后还是张口问道:“大叔,你能把它卖给我嘛,价钱我出八两怎么样?”
男人犹豫了一会儿,道:“十两!之前差爷们说这东西值八两,我嫌太贵跟他们讲了价,这才给降到六两的。”
叶瑶噎住,想起之前跟那县尉说的话,她之前之所以说八两是怕说四两那县尉不答应,毕竟如果小马驹只值四两那交给他们后他们还得再花时间卖出去,这里头耽搁的工夫如果没有利润给他们赚,他们八成不会干。
叶瑶咳嗽了一声,伸出食指屈了屈,道:“大叔,我真没什么钱了,最多只能接受九两。九两您就卖我吧,成不成?”
那人眉头一横,语气不好地哼道:“说十两就十两,少一个铜板都免谈,实在没钱你就走吧,别在这儿耽误我的工夫!”
说完他也不再理会叶瑶,径直过去搬糠粉了,叶瑶看着自己的小马驹万分不舍,思索了会儿决定十两就十两吧,正要掏钱,里面有个女人牵着个半大的小女孩走了出来。
“当家的,你要死是不是?!之前我说什么来着,咱做人就是要讲诚信和良心,人家姑娘来买回自己的马你老老实实卖给人家就是了,竟然还趁机敲竹杠子,你这是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秋娘我这还不是为了咱这个家嘛!”
“你住嘴吧你!”女人一声大喝,男人的脖子不由得往里缩了缩,一副瘪气皮球的模样,“快把这马驹的套子拆下来六两银子还给人姑娘!”
“啊?秋娘你”男人瞪大了眼睛。
女人不为所动,说话的语气却更严厉了:“啊什么啊,快点啊,还要我亲自动手是不是?!”
男人瘪嘴,哼了一声后默默上前拆开了套子,小马驹一见套子没了立刻精神抖擞。
叶瑶上前摸了摸它枣红色的鬃毛,后退两步对女人深深行了个大礼,道:“多谢婶子!”
女人摆手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谢什么呀,你的事大伙儿们也听说了,一个姑娘家独自走南闯北做生意也挺不容易的,同为做生意的人,大家伙就应该相互照应嘛。”
叶瑶感激一笑,双手毕恭毕敬奉上六两银子。
买回马驹回到客栈,她从店小二那里找来了水和干草喂给它吃,又在客栈里住了最后一个晚上,次日一早,结算过客栈的住宿费、医药费和伙食费之后,叶瑶便骑着它往京都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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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皇城。
初冬的寒风已初显凛冽,吹得人衣袖猎猎作响,御花园里珍贵的花草树木也敌不过这浓烈的肃杀之意,纷纷扑簌簌地往下掉着枝叶。
大邑国太子晏旸背对着百花眺望广漠高远的天幕,天幕上有几只落单的鸟儿呼朋引伴从他眼底飞过,晏旸的眼里不禁露出几丝歆羡,也不管冷风透衣,他自顾自伸手往长天抓去,似想抓住那几只飞鸟的影子。
“殿下。”
一声不近不远的呼唤,晏旸回过头,见假山后转过来一个内官的身影,内官行至他身前躬身行礼,道:“殿下,皇上传您过去呢。”
伸往长天的手垂下,晏旸的脸上露出失落之色,背了背手,他一边往前走一边问:“父皇找我何事?”
“皇上刚在殿里见过了户部钟尚书,这会儿除了叫您也叫了三殿下。”内官恭敬地回道。
晏旸闻言脚步一顿,那张满是愁色的脸上双眉皱得更深,他的语气有些颤抖,似乎被风吹歪了:“父皇他现在的心情如何?”
内官见状暗自斟酌了一下言辞,末了道:“回殿下,老奴出来时皇上心情尚好,只是不知现在到底如何了。”
晏阳咬了咬嘴唇,听到这话后也没吭声,头也不回地赶往思政殿。
思政殿内常年燃烧着香炉,淡雅清冽的香气如同暗夜里绽开的昙花,巨大的雕龙鎏金王座就在这片氤氲的香气中缓缓伸出若隐若现的龙爪,龙爪的前方,是一个头发半白,身穿玄色大氅的男人,男人小口抿着一杯热茶,脸上的表情阴鸷而晦暗。
太子晏旸跪倒在座下,朝顶上的男人俯身磕头恭敬一拜,道:“儿臣参见父皇。”
庆元帝晏宏玖握着杯子的手一凝,慢慢抬头看向了下方的人,阴鸷的脸上划过一抹怒意,还未张口,一只杯子就狠狠地砸了下来,砸在晏旸的脸上,霎时里头剩下的半杯茶水猛地袭击了那白皙的面颊。
晏旸的身形巨震,尽管面上被茶水烫得红肿他也不敢抬手去触,只颤抖着身躯一下接一下的跪地磕头,声音无限悲戚地大喊道:“父皇,父皇恕罪,挪调户部银两购粮赈灾的事是儿臣的错,但儿臣还请父皇明鉴,儿臣是为了整个大邑和父皇好啊!”
“为了大邑国和我好?”庆元帝扯着嘴角呵呵冷笑了起来,“太子,户部银两乃属国库,你私自挪用国库银两已是犯了欺君罔上的大罪,尽管你信誓旦旦说银两是为了购粮赈灾,那朕此刻问你,你买的粮食去哪儿了,为何朕的御案上仍有不断奏请赈灾的奏章?!”
“父皇,赈灾粮儿臣确实买了,只不过运输途中突遇天灾和劫匪,儿臣的人马还未行至一半便全部折损,无一生还,这事父皇想必也已经知晓了。儿臣现在正着手调查这些劫匪,还请父皇再宽限几日,只要再等几天,儿臣一定能把这群劫匪抓住,届时赈灾粮就能找到了!”晏旸伏地,一个劲儿地恳求道。
“废物!”座上的庆元帝一声大喝,“等你找到?恐怕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吧!三皇子,把你调查的结果让这个废物好好看看,看他这次干的到底是什么混蛋事!”
“是,父皇。”
立于大殿另一侧,一直低头沉默的大邑国三皇子晏昕恭敬地向庆元帝俯身行了一礼,而后拿着手里的奏章朝晏旸走了过去,走至他面前,晏昕再次行了一礼,嘴角微微笑道:“太子殿下,这是臣弟查到的事情始末,还请太子殿下查阅。”
晏旸接过奏章,抬头愤恨地瞪了他一眼,晏昕的嘴角勾得更高,将他脸上的挑衅一一收尽,而后又缓缓后退到自己刚才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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