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只见萧姨娘蛾眉淡扫,双唇轻点淡粉口脂,面上不施粉黛却肤色如雪,微微垂下的眸中噙着泪水。
长发披肩,三千青丝只撩了些许简单地绾了一下。一身素白纱衣,勾勒出她凸凹有致的身段,而肩处仅用轻纱围住,白润如玉的双肩若隐若现。
周身无一处首饰,却显得说不出的柔弱袅娜。
想到赤灵曼陀罗,云华恨得牙痒痒,只想马上叫人将萧姨娘拖出去先打五十大板再说。
但为了大局,她只得按捺下情绪,隐忍不发。
云华暗暗看了楚谦佑一眼,这便宜老爹果然坐不住了,虽还脸色铁青地审视着萧姨娘,但眼中已有了丝丝不忍之意。
云华不由得露出自嘲的笑容:
嫡女又怎样,镇国公府嫡系又怎样,在父亲的眼中,或许除了前程,其他的皆为泯然吧。
于是她便开口直击要害:
“萧姨娘为了让柔妹妹参加玥女擢考,可谓用心良苦啊。殊不知,若是和父亲母亲好好商量,让咱们姐妹俩参加擢考,也能一起为相府争光啊。”
说着云华掏出手绢,摆了个更加矫揉造作的姿势,轻声抽泣了起来。
果然楚谦佑的眼神恢复了之前的严厉和冷漠。
萧姨娘暗自咬牙,恨恨地瞟了云华一眼。
瑶华院的丫鬟和嬷嬷气势汹汹地来萧菲院时,她就已经知道东窗事发了。
更确切地说,是嫣铃回禀她说秋穗被救活时,她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她在萧菲院已经想好了对策:
打死不认,只说是风若瑶母女捏造证据,指使秋穗和李氏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意在坑害自己。
顺便再示个柔弱,装个可怜,这样相爷即便心中有疑,也会因为旧情轻轻揭过。
只要今日大堂这一关过了,之后就好说了,毕竟相爷的脾性她是最了解不过了。
可是没想到楚云华这个死妮子这么毒辣,一上来就把事情的要害点中,让她后面的戏有点演不下去了。
楚谦佑看着哭哭泣泣的萧姨娘,心中一阵烦躁,起身将胡嬷嬷手中捧着的供状一把抓起,扬手砸到萧姨娘的面前:“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萧姨娘微微颤抖,水葱似的手指轻轻将散落的供状展开,草草看过之后,略微顿了顿,心下一片愤恨和绝望:
秋穗和李氏两个混账,居然把事情吐得干干净净!这可怎么是好!
萧姨娘哑然无语,只有泪水扑漱漱地落下,将面前的供状洇湿一片。心中却飞速地盘算着:
其他都还好说,只是这赤灵曼陀罗事关重大,她只和嫣铃提过一次,秋穗是怎么知道的呢?
定是这小蹄子偷听她的墙角了。
可恨!早知道就不用断肠草了,用鹤顶红才是。
风若瑶母女知道这赤灵曼陀罗的用途吗?
若是不知还好,只推说是普通致幻的药粉就好,毕竟曼陀罗是这样的功效,他们也不会深究。
即便深究也没用,不说这赤灵曼陀罗是极为罕见的药物,连太医都未必知道。单说府医就是自己的人,应该可以糊弄过去。
可若是知道了萧姨娘闭上眼不敢往下想,怕是几个自己都不够死的。
“怎么不说话了?看到所有的事情都暴露了,害怕了?”
楚谦佑阔步走到萧姨娘身前,厉声说道。
“妾,妾冤枉啊,这都从何说起?”萧姨娘伏在地上哭道。
“那就从用白狗引诱,假山边缘涂油,让华儿从假山上摔下,划伤脸颊开始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风若瑶开口冷冷地说道。
这时,先一步被楚谦佑派去对比证据的应福回来,伏在楚谦佑身边耳语了几句。
楚谦佑气得指着萧姨娘道:“你让我派人推倒的假山边缘,果然涂满了猪油!”
“妾不知啊,涂油这么歹毒的法子,妾怎么可能想到,这听听都害怕不已啊。”
说着萧姨娘抬头,用最无辜轻柔的眼神含泪看向楚谦佑。
却被楚云华先一步用毛绒绒的脑袋挡了去,她只得无奈地低下头去,眼角划过一道狠光。
这时秋穗和李氏开始喊冤,她们向楚谦佑磕头哭道:
“相爷明察,给奴婢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合起来谋害嫡小姐啊!夫人和嫡小姐素日对我们极好,我们无冤无仇的,干什么作死害她。”
“知道对你们极好,还这么恩将仇报?”风若瑶听着气不过,瞪了她们一眼。
萧姨娘却抓住了这个话柄,接着说道:
“有些人就是这么忘恩负义,夫人好好查查。或是,或是受了主子的指使,用来除掉眼中钉也未可知”
说着萧姨娘意有所指地偷偷看了风若瑶一眼。
风若瑶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来怒道:
“哪个主子?谁是眼中钉?难道我会害自己的女儿?笑话!”
萧姨娘则一副受惊了的样子,委屈地向楚谦佑身边靠去。
云华看到风若瑶被气晕了,眼见着要被萧姨娘带偏,便快步走到风若瑶的身边,拉起她的手轻轻按了按,扶她坐回到主位之上。
云华回转身子面向萧姨娘,肃然说道:
“萧姨娘不要在这里混淆视听,刚刚的说法毫无道理。
她们是奴婢,谋害主子的下场凄惨,无缘无故的怎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受主子的指使是有可能,毕竟这相府里除了夫人和我,还有其他小主子,比如你,又比如,楚云柔。
再是眼中钉,明显的,我便是这主子的眼中钉,毕竟受伤的是我。萧姨娘不要觉得自己受委屈,你只是个妾,想成谁的眼中钉,要掂掂自己的分量。
更何况,母亲是相府主母,镇国公府嫡女,萧姨娘病急乱投医时,也要问问自己入不入得我们的眼。”
云华一番话,把局面扭转了过来,顺便将矛头又指回了萧姨娘母女。
萧姨娘被说得满脸通红,心下骂着云华,却一时找不到话来回击。
正在萧姨娘想应对之语时,云华乘胜追击,继续说道:
“你觉得我们只有秋穗和李氏两个人证吗?幻髓草的购买你可是亲口承认的,而杜衡虽相对便宜,但这对李氏来讲却是负担不起的。
你依着和府医的关系,派嫣铃去药房多拿杜衡给李氏,若是你不认,把嫣铃拿了,一问便知。”
“冤枉啊,相爷!妾怎会做如此阴毒之事,嫡小姐这是要屈打成招啊!”
萧姨娘跪爬到楚谦佑的脚边,拉着他的衣角哭道。
楚谦佑却是一脸迷惑,问云华道:“幻髓草不是对你好的吗?这又关杜衡什么事?”
云华故作认真地点点头道,似笑非笑地看着萧姨娘:
“是啊,萧姨娘,我有说什么吗?这幻髓草又和杜衡有何相关呢?你为什么这么紧张,说是阴毒之事呢?”
“啊,我”萧姨娘正欲开口狡辩,云华却抢先话锋一转,厉声说道:“除非,你知道,这两者相加,就是一品绝妙的毁容搭配!”
“什么?”楚谦佑惊怒交加,怒目而向萧姨娘。
“这这,”萧姨娘急中生智,哭喊着叫屈道,“奴婢冤枉,嫡小姐摔落假山划伤脸颊,是意外之事,妾怎会未卜先知?”
云华却早已料到这种说辞。
她将已准备好的西域奇经药典从春桃怀里拿了出来,翻到幻髓草与药材搭配那一章,一字一顿地念道:
“幻髓草与杜衡搭配,微毒,令人气血衰落,肌肤腐烂;幻髓草与菘蓝搭配,微毒,令人神思困倦,体虚气弱;幻髓草与蝉衣搭配,剧毒,令人肠腹绞痛,呕血而亡”
楚谦佑和风若瑶在旁听得心惊胆战。
楚谦佑不由得怒道:“好生恶毒的药!”
云华将西域奇经药典双手递给楚谦佑,继续对萧姨娘说道:
“是啊,这西域的幻髓草当真是妙,与中原的普通药材搭配,有这么多种害人的法子,你便可见机行事,看我脸受伤便在药碗中添加了杜衡。
若是没受伤,只是掉水里着了风寒的话,让我猜猜,是菘蓝,还是蝉衣呢?”
“妾实在不知幻髓草这么厉害,只知道可以提升乳香止痛和消肿生肌的功效啊!”萧姨娘故伎重施,泣不成声。
“提升乳□□效方法多得很,在香炉里多加便是!西域的东西,你花了那么多银两,巴巴地送过来,当真是用心良苦!”云华叱道。
听到这里,楚谦佑心中已有了决断,毕竟萧姨娘和西域千丝万缕的瓜葛他是知道一二的,不等萧姨娘狡辩,他怒喝道:“毒妇!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说着一脚将扯着自己衣袍的萧姨娘蹬倒在地。
萧姨娘捂着被踹的腹部,疼得半天喘不上气来,一直跪在旁边磕头的嫣铃连滚带爬来,将萧姨娘扶住。
“倒是个忠心的丫头,”风若瑶冷然说道,“只是忘了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对,还有你!”楚谦佑指着嫣铃,叫来门口守着的丫鬟婆子道:
“把她带下去,将供状上的东西一点点地跟她对清楚了。若是不说,就打,打到说为止。”
萧姨娘心知大势已去,瘫软在地,眼神涣散,但无论无何都咬紧牙关,再不说一句话。
楚谦佑径直走到散落在地的供状前,扫了一眼,问道:
“还有赤灵曼陀罗,又是个什么东西?还给夫人和华儿都吃了。”
秋穗磕头道:“奴婢不知,只是不小心听萧姨娘和嫣铃说的。”
“叫府医来。”楚谦佑传道。
说到赤灵曼陀罗,云华心中五味杂陈。
她很想直接将王江篱的话转达给父亲,告诉他这是多阴毒的一种药。
这样即便为了母亲腹中的弟弟,为了相府的子嗣,别说父亲,镇国公府的人都会当场要了这十恶不赦的萧姨娘的命。
可是,这样一来,母亲怕是会大受打击,一蹶不振。
两者相较,对于她来讲,萧姨娘的命又算得了什么?
云华心知府医是萧姨娘的人,肯定会百般掩饰,那她就只有顺水推舟,先让母亲安下心来再说。
应福带着缩着脑袋低头而行的府医,来到了文楚轩正堂。
楚谦佑问道:“你可知西域的赤灵曼陀罗是什么药材,有何用途?”
府医满头是汗,哪里知道这个。
他正欲推说不知,却听一直趴在地上装死的萧姨娘突然说道:
“赤灵曼陀罗只是曼陀罗的一种,是个致幻药物,妾只是下药泄愤,并未想要毒害夫人和嫡小姐。”
府医本来心下又惊又怕,听萧姨娘这么说,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连连点头:“想是这样。”
云华单手扶着檀木桌案,芊芊玉手捏紧桌角,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情绪不会崩掉。
“你有何愤要泄?你毒害华儿,还有个让楚云柔参加玥女擢考的想法,这赤灵曼陀罗又是为了什么?”风若瑶忍不住开口问道。
“哈哈哈,有何愤要泄?那要问问相爷,有何愤要泄!”
萧姨娘缓缓抬起头来,冲着楚谦佑露出绝望的笑容,配着满面的泪水,有说不出的疯癫。
楚谦佑见状急急地呵斥道:“在这装疯卖傻个什么?快把这个疯妇拖走!”
“相爷怕什么?”风若瑶问道,“还未给她定罪,现在就拖走,拖到哪里去?总不该是萧菲院吧。”
云华则狐疑地看着看似神志不清的萧姨娘、和强加掩饰的楚谦佑,暗忖道: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发生过,说不定会,不,说不定已经影响到母亲和自己了。
楚谦佑充满警告地盯着萧姨娘,萧姨娘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跪在地上俯下身去。
风若瑶看楚谦佑不说话,便斟酌着说道:
“莫姨娘要抬为贵妾了,按仪制讲,咱们相府只能有一位贵妾。莫若将萧姨娘废为贱妾,住在西厢院的浣洗房。”
“好。”楚谦佑干脆地说道。
“陷害嫡女,毒害嫡女,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三十大板吧。”风若瑶接着说道。
“不要!”只听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楚云柔从主堂外跑了进来,跪在楚谦佑面前,哭道:
“求父亲饶了母亲,不要打母亲!”
说着楚云柔扑倒在萧姨娘的怀中,不让其他人将她拉走。
“这像话吗?一个贱妾如何做小姐的母亲?老奴说了多少遍了!”胡嬷嬷皱眉大声道。
“我的柔儿”萧姨娘紧紧地搂着楚云柔,大声哭喊道。
虽深恨萧姨娘,但生性善良的风若瑶看到这个场景还是有些动容,她也用手帕拭着眼泪道:
“你们母女情深,可知我和华儿也是母女?看到华儿被你们这样伤害,我心里”
云华心底一酸,也落下了泪。
楚谦佑看到此场景,在旁叹了口气,沉声对风若瑶说道:
“萧姨娘是该打,但她是柔儿的生母,莫做的太难看了,柔儿在府里也难做人。”
风若瑶低下头来沉默不语。
云华见状,开口说道:
“父亲、母亲心存仁慈,但华儿曾看兵书中讲,慈不养兵,要赏罚分明。
萧姨娘随意算计谋害他人,却终因不忍而轻轻放过,那相府的其他人也会争相效仿,反正最后也会因别人的不忍而被原谅。谁没有父母儿女呢?
就像秋穗,就是被萧姨娘拿住了弟弟秋子,而李氏,则是因为生病的儿子。”
秋穗和李氏听了后,也开始如捣蒜般地磕头求饶,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楚谦佑被闹得头大,又想起前两天莫姨娘跟她讲的,萧姨娘私藏外男的事情,那外男的名字好像就是“秋子”,心下对萧姨娘更为不喜。
于是便顾不得萧姨娘母女的哭喊,匆匆对风若瑶说了声:
“你要怎么办随你,只是不要搞出人命了。”
随后便转身准备离去,行经云华身边,楚谦佑脚步猛地一顿。
他审视的目光停留在云华的脸上,眉头皱起,狐疑地说道:“你的脸为什么又贴上膏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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