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云华抚着脸颊沉默不语。
楚谦佑心头一沉,低声说道:“方才所说的幻髓草和杜衡你不会已经中招了吧。”
说着他伸手准备去揭开云华脸上的药膏。
云华下意识别开脸躲了过去。
今早云华和王江篱一起拆看伤口,王江篱教的缝合术果然神奇,加上雪莲玉容膏,她脸上再次溃烂的伤口已经再次结痂了。
这么看来到玥女擢考之时,这伤口最差也可以恢复到被下毒之前的样子。
但是此时云华内心有些矛盾:
若是让父亲放心,不知萧姨娘和楚云柔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毕竟,虽说萧姨娘的威胁现下已经排除,但楚云柔还毫发无损。
还有个当蔷薇镯的神秘人在她们的背后。
云华不敢放松警惕。
然而,不让父亲知道自己的脸伤将好,那么怕是
果然,萧姨娘嗅到了一丝转机的味道,她死性不改地磕头说道:
“嫡小姐的脸怕是不好了,无法参加玥女擢考,请相爷考虑让柔儿代考。”
似乎推楚云柔上位,她就可以跟着免受责罚一样。
风若瑶忍无可忍,怒叱道:
“嫡小姐这个样子,还不是你害的?旁边的人愣着干什么?快把萧姨娘拉去打三十大板!”
萧姨娘又拉着楚云柔开始“儿啊”“儿啊”地哭喊,却被旁边粗壮的仆妇们强行拉走,衣发凌乱地被拖出了门去。
楚谦佑浓眉紧锁,全然不顾萧姨娘的求饶哭喊,他只盯着云华脸上的药膏看,眼中满满的都是失望。
云华抬头定定地看着楚谦佑,心底一片寒凉,她已经猜到他下一步的行动了。
意料之中地,片刻后,楚谦佑大手一挥:“柔儿过来。”
楚云柔失了萧姨娘的保护,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呆呆地走到了楚谦佑面前,低头柔柔道:“父亲。”
楚谦佑回眼看向云柔,只见她素净的小脸挂着泪珠,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有说不出的柔弱可怜。
比起旁边云华倔强硬气的眼神,楚谦佑突然觉得云柔代之参加玥女擢考,也未尝不是个好主意。
楚谦佑肃然对云华说道:“绕了这么大圈,还是参加不了玥女擢考,眼下只有让柔儿代考了。”
“相爷!”风若瑶急得站起身来。
“别再说了!”楚谦佑愤怒地打断风若瑶,“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可是现下,你们自己不珍惜!”
“这话是怎么说?华儿是被害的!”
楚谦佑心下自是可惜折损了云华的貌美优势,但是现今之计,唯有让云柔参加玥女擢考,才能为相府挣一个出路。
他也豁出去了,便厉声说道:
“那为什么被害?云华她但凡柔和克礼一点,就不会被视为眼中钉。成日的骄纵任性,谁看得惯?”
“还有,不要再说害不害的事情了,萧姨娘打也打了,废也废了,你还要怎样?”
“你”风若瑶震惊于楚谦佑的无耻,一时语塞,只目不转睛地盯着楚谦佑,仿佛从未认识这个人一般,泪水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楚谦佑也不心疼,他前几天才听彭医女回禀说风若瑶母子均安,平日里因为胎儿让着些她,但这个节骨眼上楚谦佑是一步也不想让。
看到这个情景,云华反而觉得有点滑稽,她的思绪忽然飞到了前世。
前世,如果给楚谦佑按一个标签的话,那只有“营营汲汲”可以形容。
起先,因为南宫墨宸稳稳的太子之位,楚谦佑是坚定的“太子党”人,在南宫墨宸面前表现的是鞍前马后,勤勤恳恳。
南宫墨宸即位后,他成功地保持着“左相”的官职。
然而,南宫墨宸也同时保留了叶岱年“右相”的官职。
在大胤国的传统中,丞相之位分左相和右相,意在制衡朝堂,防止出现权臣弄权,威胁帝位。
但是在大胤国数百年的历史中,偶有出现左相和右相关系极好,协同合作的情况。
甚至是在昭靖帝期间,是只有一位丞相的。
不幸地是,叶岱年和楚谦佑长年政见不合,朝堂之外的生活琐事也总有冲突。
比如,对于北境龙元国每逢冬季的骚扰掠夺,叶岱年主战,凸显大胤国的大国之威,一劳永逸;
而楚谦佑则主和,对龙元国采取怀柔政策,譬如和亲,通商政策等。
两人经常在朝堂上吵得面红耳赤。
再比如,叶岱年最宠爱的嫡亲小女儿叶梦冉,对昭武帝遥遥一见倾心,而后费劲心思地想要进入他的后宫。
甚至不惜自降身份,写了万言信,自请以末等妃嫔“淑女”的名号长伴帝侧,却依然被拒之门外。
自此她也成了京城的一个笑话。
而昭武帝唯一的妃子柔妃,便是楚谦佑的女儿,还是个庶女。
于公于私,叶岱年有太多的理由和楚谦佑对着干了。
总之,他们的所作所为极对胃口于帝王的“权衡之术”。
楚谦佑自诩有从龙之功,但南宫墨宸登基后,他的地位并没有什么改善,同样的经常被气得头疼。
而他一直寄希望的柔妃楚云柔,也并不得宠,甚至会回相府哭诉自己在宫中的清冷日子。
乃至后来,他对于南宫墨凌的谋反,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自家的两个女儿都和南宫墨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以至于到后期,楚谦佑表面上还是忠于昭武帝,但背地里暗暗地为南宫墨凌出了不少力,也出谋划策了许多。
所以南宫墨凌反叛后,屠了镇国公府满门,却没有为难身为楚云华父亲的楚谦佑。
也许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也是楚云柔的父亲。
“这就是我的父亲。”
想到这里,楚云华幽幽地轻笑了一下,准备开口,告诉父亲自己伤势将愈,不要再同母亲闹了。
正在此时,楚云柔似乎吃出了点味儿来,她做出极为委屈的样子,啜嗫着说道:
“父亲,平日里,长姐的确总是耍嫡女威风,上次我只是平日里给她请安礼数不周全,她就罚我跪了一个时辰。
母不,萧姨娘也是心疼我,被逼急了才下手的。”
“还会罚跪亲妹妹!小小年纪,心怎么那么狠!”楚谦佑对着云华怒道。
楚云华闭上已经微启的朱唇,脸上划过一抹清冷的笑容。
这时胡嬷嬷忍不住开口解释道:
“相爷明鉴,上次云柔小姐罚跪,老奴也在场。
实在是云柔小姐不请安,还向嫡小姐索要已送给云静小姐的碧色立水裙,实为不敬,嫡小姐才按照家规罚云柔小姐跪了一个时辰。”
“实为不敬?”楚谦佑冷笑道,“那主子们说话,你个奴才在旁插嘴就敬了?我是不是也要罚你跪一个时辰?”
风若瑶双眸含泪:“相爷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楚云柔是为庶女,我若是不愿,她是无法参加玥女擢考的。”
楚谦佑猛地转身,严厉地盯着风若瑶的双眼:“你为何不愿?”
风若瑶站直身体,略微扬起头:“因为,我是当今镇国公和安平郡主唯一的嫡女。”
一派高贵清冷的样子,眼泪却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了下来。
“你”楚谦佑咬牙道,一时气结。
楚云柔见势,身子一软,跪倒在风若瑶的身前,娇怯地哭道:
“父亲和夫人千万不要因为柔儿的事情争吵。柔儿不值得只是,柔儿是相府的女儿,若可以为相府出一份力,柔儿定尽力而为。”
说得楚谦佑露出欣慰的表情,频频点头。
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云华则冷笑了一下:这楚云柔又开始她的拿手好戏了。
见缝插针,梨花带雨,以退为进,这些拙劣的技俩为什么能影响到别人,特别是男人的判断力?
楚云柔得到楚谦佑的正向反馈,接着大着胆子说道:
“现下柔儿无依无靠,只是个失母的可怜人,若能认夫人做母亲,那是柔儿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失母这话也敢说,真是过犹不及到作死啊。云华不屑再看楚云柔,只偏头看向风若瑶。
果然,风若瑶并不买账,她复又坐下,冷冷道:
“我是相府主母,一直是你的母亲,何来失母之说?你这是在咒我吗?”
“不是没有”楚云柔泣不成声,转而向楚谦佑磕头道:
“父亲,母亲,柔儿没有这个意思,柔儿错了”
“你何错之有?”楚谦佑一把将楚云柔拉起,“你好歹是相府小姐,也是为了相府的前途,没得向她们低头。”
风若瑶正欲开口,却被云华抢下话头,只听云华柔声说道:
“柔妹妹为了相府参加玥女擢考,华儿很是感激。
只是,到时华儿也想去擢选现场,若是有幸通过,便可姐妹一道。若是不通过,也可为柔妹妹助阵。”
说罢,她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屈膝礼,很是恪守复礼。
“华儿!”风若瑶急切地望向云华。
却见云华回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虽然满心疑惑,她还是蹙起蛾眉,没有继续说下去。
楚谦佑听到云华同意让云柔参加玥女擢考,喜出望外,对她的请求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他爽朗地答道:“自然可以,你们姐妹一起,我喜闻乐见!”
说罢,他笑着问风若瑶:“那依夫人所见,什么时候行过继之礼为好?”
风若瑶怎肯花心思在这她不愿意的事上,只没好气地敷衍道:
“后日是莫姨娘抬贵妾的好日子,礼堂已布置好,到时过继之礼一并办了吧。”
这下没等楚谦佑说话,楚云柔便沉不住气,别扭道:
“我好歹是相府小姐,怎么能和一个妾一起?”
云华“噗嗤”地笑了一声:
“柔妹妹这话说得有点儿忘恩负义了,你的生母过去不也是个贵妾?怎地要成嫡女了,反而看不起妾了?”
楚云柔脸“刷”地一片通红,只梗着脖子咬牙切齿,说不出一个字。
云华见不得楚云柔做作的样子,只淡淡说道:
“柔妹妹若没有其他事,回柔心阁准备后日的事宜吧。”
楚云柔只得带着丫鬟们掩面跑了出去。
楚谦佑早已受够了这边的压抑气氛和女人们的哭闹,也连忙寻个由头离开了文楚轩。
“夫人,”胡嬷嬷提醒风若瑶道,“这秋穗和李氏怎么处置?”
风若瑶头疼地看着跪在墙角噤若寒蝉的两个人,沉吟了一会儿道:
“也打三十大板吧,之后找医女医治,相爷说了,莫要闹出人命。”
秋穗和李氏泪流不止,默默地接受。
风若瑶又对她们说道:“我答应你们的事情,我会做到。只是秋穗姐弟和李氏不便留在相府了。”
秋穗和李氏听后,开始哭喊着磕头告饶。
秋穗大声哭道:“奴婢有罪,夫人打奴婢,骂奴婢,奴婢都心甘情愿,只是将奴婢姐弟赶出相府,奴婢和弟弟怎么活啊?奴婢除了回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再没有活路了!”
李氏也哭叫道:“罪奴在相府多年,这被赶出去,名声尽毁,如何养活奴那可怜的儿子啊!”
风若瑶被闹得一个头两个大,一时间也想不到好的方法。
云华在旁冷冷说道:
“你们做下的事情,我们不告官已是仁慈了,更莫说母亲答应继续帮秋穗掩盖过去,帮李氏治疗病子。
把你们发卖出去,不是罪籍,还是清籍。如何没法活了?
往后去他府,谨记教训,摆正心思。否则,若是遇到个厉害的主子,怕就真是没活路了。”
秋穗和李氏听罢只低头哭泣,便被旁边的婆子们拉走打板子了。
风若瑶揉了揉眉心,疲惫地吩咐道:“其他人也下去吧,华儿留下。”
待堂中只剩风若瑶和云华时,风若瑶拉着云华的手疑惑地问道:“为何同意楚云柔的过继?”
云华温柔地回道:“母亲不要着急,我的脸已经好差不多了,到时会和楚云柔一起参加玥女擢考。”
“那为何多此一举?”
“因为,楚云柔她不会考上。”
迎着风若瑶更为迷惑的眸子,云华不知如何解释:
前世楚云柔资质一般,只凭借一曲柔弱无骨的舞蹈絮谣,加上席间对嫡公主的百般阿谀和伏小做低,堪堪拿了玥女的最后一个席位。
而今生一切出现了变数。
若是自己考上了玥女,那楚云柔自然落榜。
若是自己考不上,那她也自信让楚云柔考不上,毕竟前世频繁出入宫闱,自己对那位傲娇貌美的小公主还是有所了解的。
想到这里,云华转过身去,脸上露出清冷的笑容:
楚云柔,你不是喜欢出风头吗?
那我就如你所愿,将你高高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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