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联欢变晚会

“联欢？”刘村长不解地看着夫妻二人。

        “是的，大家晚上可以搞个篝火晚会，热闹热闹。那些食物就贡献出来给大家当宵夜吧。”想到了解决难题的办法，连笒心情甚好。

        那时候言之舒在她耳边说的就是这个事儿。十多年前，万山村还算富足的时候，偶尔也会搞新年联欢。

        春节和联合本来就挺配啊。

        刘村长没想到二人能想出联欢这样的招来。

        “你们有心了，搞联欢的话大家凑些吃的就可以了，那些东西都是乡亲们特意留给你们的。”直接退回去村民们肯定要伤心，搞联欢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但刘村长也不想总是占连笒一家的便宜。

        “村长，心意我们领了，那些东西就当庆祝这次村里生意顺利了吧。”言之舒也加入劝说。

        连笒在开阳已经跟刘能和杨氏几人说过，丁老板想继续签三年合同的事儿，刘村长也想跟村民们好好庆祝一下，见二人坚持，便叫来几位族老商量。那言族老自然是不会来的，听说是去孙女家吃喜宴几天了还没回来，也不知那外重孙女是嫁了个怎样的人家，只是言三还阴阳怪气让叫人的带话：别什么都听连笒的，免得沾染祸端。

        言家族老没来，也没人在意。连笒把东西都运来刘村长家，又从马车上卸了好多酒肉米面糖果下来。其他几位族老过来一看这大阵仗，当即表示：年夜饭各家也别做了，直接吃大锅饭！

        大年三十，万山村家家户户洒扫完毕，纷纷给自家门框、窗户都贴上了对联、窗花。窗花是自己剪的，至于对联，当然是言书生帮写的。

        吃过午饭，各家有人出人有力出力，聚集到村公会，准备年夜饭。

        女人们一起擀面皮包饺子，男人们切肉炖菜，老人们温些米酒，孩子们负责开心。杨氏还给村里的小朋友做了连笒教她的小蛋糕，一时间众人忙忙碌碌，人间烟火落，岁余景光新。

        下午，大伯祖一脉的大堂姑言彩带着十五岁的儿子赵瑞，五堂姑言霞带着十四岁的女儿吕银和十一岁的吕花也来了，两位姑爷听说是要留在自家陪着父母，没有过来。言彩嫁的是赵大夫的侄子赵礼，这赵大夫侄子一家前几年就搬出去了，赵礼本来要带赵大夫和他女儿一起走，赵大夫不忍万山村没一个村医，便留下了。

        连笒给众人都拿了礼物，傍晚，言家一脉三脉的一大家子换上了崭新的新衣，浩浩荡荡地出发去村公会过大年了。

        广场上燃起了一团篝火，大家围火而坐。村长提酒，给大家做了个新年致辞。

        “各位父老乡亲，十年了，我们有十年没有像现在这样，欢欢喜喜地过个年了。今天，我们大家聚在这里，虽然我们面前的食物不是山珍海味，我们很多人房子还在漏风，很多人的衣服还有破洞，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们肯努力，这一切都会过去。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连笒说服了鼎利阁的丁老板，跟我们续签了三年的合约，也就是说，我们万山村人，都有活路了！”刘村长看着忍受了十年苦难的乡亲，一时心中酸楚，竟是掉下了泪来。

        “我这个村长没用，让你们遭受了十年苦难，无能为力，是连笒给我们大家带来了希望。小连啊，这第一杯酒，刘叔代我万山村所有村民，敬你！”

        刘村长端起酒杯，对着连笒的方向遥遥一举。

        以前，这万山村人新年的第一杯酒，都是敬天敬地敬神明的，但这十年来，天地神明都抛弃了他们，他们忍受灾害，他们耽于贫穷，他们无助、痛苦、绝望，看不到生的希望，是眼前的小女子给他们带来了微光，将他们从泥沼中拉了出来。

        连笒不仅将那静湖山给了全村，更是将村民们团结起来一起搞生产。万山村人心里都清楚，灾后，万山村的生活秩序是附近所有村镇里最先恢复的，更不用说她还教村里的妇女烧炭。旱情改善以来，生活现状没有任何改变的村落比比皆是，如果不是连笒，哪怕旱灾过去了，他们也还要忍受几年的苦难，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吃一口热饭？

        刘村长一饮而尽，周家、吴家、李家几位族老也先后端起了酒杯。

        万山村除了没来的言家五脉，所有村民，连杨氏在内，集体向连笒敬了这新春第一杯酒。只是众人不知道，言家五脉此刻也其乐融融，吃着大餐，还在密谋一件大事。

        连笒看着这些淳朴的村民将这原本属于天地神明的敬意给了自己，心下震撼。给出静湖山，是她无奈之举，她知道人在受灾后事关生死存亡面前，什么人性理智都可以不顾。单凭她自己和言家的力量，也守不住那山，再说她也不想便宜了言海一家，才给全村做了个顺水人情。后来跟丁老板谈生意，是她想为言之舒铺路。这一季度丁立已经收过一次木材，缺的数量虽然对万山村来说是个大单，但冬天伐木工期长，成本高，利润分到他们各家手里，也就够修缮一下房屋，再买些过冬的被子衣物和劣质口粮。可是她们却将全部的热情和信仰，都给了她。

        她在现代已经修炼得麻木冷漠的心，在这些贫穷却淳善的村民面前，松动了。

        “刘叔、几位族老、各位父老乡亲，承蒙各位信任，愿意跟我一起努力，建设你们自己的家乡，连笒不胜感激。我自己也没什么本事，但是，老天爷已经将活法放送到我们眼前，那我们为何不拼上一拼搏上一搏？只要大家不怕苦、不怕累，我相信终有一天，大家都能摆脱贫困，到时绿水青山裹着金山银山，你们家家住大院，孩子们有学上，青年人有事业、老人们有福享。但这一切任何人都给不了你们，只能大家自己亲手去创造，你们相信自己可以吗？”

        连笒声音洪亮，这些村民现在最缺的，就是希望，给了他们一点甜头还不够，只有给他们画足够大的饼，他们才有勇气坚持下去。

        “可以！”万山村的中青年男女齐喊一声。

        “好，但有句话我要说在前头，你们可以竞争，能把日子过到什么高度全凭你们自己的本事，但原则是永远不能背叛万山村，也不能为难我言家。”连笒说的言家，自然是三脉一脉的言家。

        连笒看众人热情高涨，本来也想就借机鼓励一番，但她想到，现在是蝇头小利，所以村民表现出了空前的团结，如果后面与鼎利阁的木材生意发展起来了，木炭生意也提上日程，在大利益的驱使下，势必会有人生异心，她不怕大家争抢，但也不想他们发展起来之后闹事甚至成为自己的敌人，所以借着这个机会，敲打一番。

        “小连你放心，我吴家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我们吴家子孙，永远不会背叛万山村，只要我吴家还在一天，这谁跟你家为难，就是跟我吴家作对。”吴族老率先表态。

        “言家小媳妇，你放心，我周家也断不会做那忘恩负义之人。”周家族老也站出来。

        “我李家所有人永远听村长和你连笒的！绝无二话！”李家族老看了眼连笒，郑重开口。

        “小连啊，叔在张家还能说得上话，以后谁敢跟万山村为敌，谁敢跟你作对，叔让小林子第一个灭了他。”张叔也豪气冲天，伸手拽了拽身边的儿子，连笒这才看到张叔张婶身边还坐了一个人，赫然就是大病初愈的张林。

        这二百两今天也来了？看来方典那老头的医术还不错，说是半个多月好，还真就半个多月能走动了？她可记得她在现代搞一个微创腹腔镜，都在床上躺了十多天。

        连笒一番敲打非但没有让万山村人反感，反而喜欢她那有一说一的性子。

        人家的要求也不过分，就是大家别窝里反，别难为人家家人，又不是要对她俯首称臣。

        喝了开场酒，刘村长宣布开饭，孩子们就欢天喜地地抢起肉来，最先被抢空的居然是连笒带着言家几位姑姑婶婶表妹在家做的卤鸡爪。

        大人们推杯换盏，酒过三旬，连笒还让言之舒带着言西和几位表弟回家拿了烟花来，小的分给村里的孩子人手一根，大的众人围在一起放了。

        璀璨的焰火在头顶炸开，照亮了万山村的年夜，照进了每个人对未来热切期盼的眼眸。

        不只是谁起了头，有趣的酒令伴着歌舞，和着村民笑闹的声音，传入了连笒的耳朵。

        古代的人到底含蓄，哪怕是偏远的村民，行起酒令来那也是彬彬有礼，歌舞却是热情奔放了些。

        没想到她组织了一场春节联欢，万山村人直接把它玩成了春节联欢晚会。

        玩了一半，又不知是谁起了哄，连笒被推到了广场前。

        “小连啊，你也给大家伙来一段。”周大嘴是个爱来事儿的，见连笒被推了出来，忙起哄。

        “你个死鬼，居然敢让我连妹子给你表演，看把你能耐的。”王二花抢了丈夫李大嘴的酒碗。

        “言弟妹，都说你们连家村人能歌善舞，让我们也见识见识吧。”喝了酒，村里的青年也放开了胆，要在平时他们也没脸这么要求一个小姑娘，连笒前段时间每天跟万山村的妇女上山，这些男人跟她都很熟了，奇怪的是，自从万山村的妇女自己烧炭，这万山村人的男女平等意识就忽然觉醒了。年下的联欢，他们纯粹就是想欣赏一下连笒的才艺，至于她有没有才艺，这些人表示不重要，大概这也是一种粉丝滤镜吧。

        杨氏和周氏几人也热切地望着她。说起来，连笒来到言家半年多，杨氏也没见她展露过什么才艺，但连笒的生母付氏当年可是把连笒往小姐方向培养。杨氏自然想让自己的儿媳妇在众人面前大放异彩，内心也希望连笒真才华出众能歌善舞，这样她那傻儿子

        其他人的要求连笒是打算婉拒的，只是对着那两眼放光的婆婆，不知怎的就是没办法狠心拒绝。

        这歌舞她倒是会，只是她怕一唱一跳出来，大家就能猜出她是天外来客，拉她去火邢。其它才艺也没有办法展示。

        连笒本来想唱一首江南撒欢的女版《红马》搞搞气愤，思索一番，还是决定给大家唱一首她老师以前写的思乡曲。哪怕唱的与现下流行的曲风有些出入，有她那传说中的伶人外祖母，也可以圆过去。

        春雨南烟重,斜阳洒落，画图恰似归家梦/千里河山寸许长，无端入望，古时月，缺还圆/离乡愁,腊月酒，寒梅著花，日暮客悠/我念江路西南水，又盼天际识归舟/南云逝，北雁回，乱山残雪，寒灯思旧/我叹行殊身未已，不惶何日复乡思。

        一出口，连笒也不得不感叹基因的强大。看付氏那样貌就知道她外祖母长得必定不赖，但付氏对音律一道却不擅长，唯古琴能奏出简单的几曲，只是没想到这外祖母的基因隔代遗传到了连笒身上。翠鸟弹水、黄莺吟鸣、百灵出谷、鸢啼风鸣，这一口醉人的嗓音，时而娇中带妖、柔中带媚，时而清澈幽雅、絮絮低语，加上连笒在现代学的歌唱技巧，一曲终了，余音绕梁，所有人都愣住了。

        “好！”张婶子率先反应过来，眼光灼热地看着连笒。众人反应过来，也热烈鼓掌，有人还吹起了口哨。

        杨氏欣喜地看着自己的儿媳妇，这小笒儿真真满身是宝，也不知道她那傻儿子是瞎了什么狗眼，这种宝藏的媳妇都不要，还签了和离书。

        杨氏一记刀眼冷冷地锁住自己的儿子。

        言之舒没想到，大过年的还能接收到来自亲娘的死亡凝视。其他人只沉醉在连笒的歌声中，他却是听懂了她歌词里的怀念、期盼与忧伤，她对连家村的感情，有这么深厚？

        被娘坑的人显然不止言同学一个，张林拖着尚未痊愈的病体被他娘拉来这联欢现场也罢了，现在还被爹妈推着来给连笒敬酒。

        连笒看着自己拼死（倾家荡产）才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人真的站在自己面前，还给自己敬酒，那作为救命恩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饮酒的动作都颇有一番侠义之气。

        张林看着自己未来十年的主人，眼神有些复杂。张老在离开前找到了自己，不仅猜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受伤内幕，作为帮他治疗旧伤的条件，还要自己答应他一个要求。他本来以为那位好歹会提让自己做些卧底之类的，没想到前天言之雅带回来的她师傅亲笔书信上，居然是要他做连笒一家十年的护卫。

        这个亲笔书信自然是某人写的，张林的身份方典跟自己在开阳的两个徒弟都说了，也自然包括自己要了他一个承诺的事儿，只是某老头做梦也想不到，一个暗阁侍卫的承诺，就这么被某徒弟拿来送给了连笒一家。这欺师灭祖的玩意，他诅咒他一辈子孤寡。

        某远在京平的公子打了个喷嚏。

        没办法，谁让小八无意中透露了连笒曾有意找张林当师傅的想法，别人不知道老头坑了连笒二百两诊金，方鸿和宴封却是知道的。想到连笒和言之舒这一路肯定会走的不太平，又想到那可是她小师妹的家人，某八卦的花孔雀怎么允许两人没登场给他唱戏就玩完？所以一个好侍卫是有必要的。而且，他也是给张林一个报答救命恩人的机会不是？

        张林看着豪气饮下杯中酒的连笒，想他曾经也是江湖上有名之暗阁的侍卫，虽然负伤被组织抛弃，逃出来后为了不牵连爹娘，每年在家也待不了几天，没想到这次回家路上被仇家暗算，居然阴差阳错被连笒救了，更没想到的是，连笒还找来了方老。这下身份暴露了，伤虽然被治好了，十年的自由也没有了。

        想到方老信中说的二百两诊金，眼下张林看着连笒，就有些一言难尽。虽然没有那二百两，连笒这救命之恩也是要报的，但人家倾家荡产救了自己的命，这护卫，他是不得不当了。

        张林伤还没养好，也就没直接说当护卫的事儿，对着连笒等人抱了一拳，走开了。

        张叔张婶看着不上道的儿子，急的上火，杨氏却是舒坦了：还好是个跟他儿子一样的榆木脑袋。

        村民们边喝边聊边唱边跳，一时岁月静好，生活无恙。那边沿海一家，却在酝酿阴谋。

        【作者题外话】：言之舒：你很闲，自己往上凑还不够，还往我眼皮子底下送情敌？

        宴七：这人一上来就装死，我也没想到他会是你（我）情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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