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退路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东宫着火了！东宫着火了！快救火啊！”，瞬间打破了这对峙的局面。

        众人偏过头一看，滔天蔓延的火焰从东宫侧殿升起，劈里啪啦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在这肃穆的夜空之中，显得格外诡异。

        靠近东宫的弓箭手迅速转移阵地，禁卫军与翊字营的人没有一丝慌乱，一丝不动地围攻着二人。

        李峙眼眸一暗，一掌拍在龙椅上，瞥了一眼旁边的太子，皇后捏紧了手中帕子，将太子挡在身后。

        “赵全，带人去灭火！”

        “是！”

        姜木与西侯郡主对视了一眼，握紧了手中的剑。

        是谁纵的火？

        西侯郡主对姜木轻轻地摇了摇头，她下意识想到了皇后，但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皇后不可能烧了自己儿子的宫殿，要烧也是烧五皇子的承德殿。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多想了，不管谁纵的火，总之，是有人在帮她们二人。

        姜木眼看那火势越来越大，顺着风向，往旁边的重华殿烧去，周景棠留宿在那殿中，不知他怎么样？

        而她心中想的周景棠此时正喘着气，提着水桶，跟着宫人们救火，见旁人不注意，扔掉了衣袖里的火折子，随即黑着脸，小心翼翼地绕过承德殿，躲在远处的塔楼下，红着眼，死死地盯着被包围的姜木。

        若不是祖父，恐怕，后面他甚至不敢想，原来，她一直在骗自己。

        李峙眼里充满了怒火，恨不得将两人碎尸万段，怒吼道：“给我杀！”

        顿时，禁卫军率先发起攻击，上百把寒光乍现的剑刺向二人，西侯郡主头上的红纱随风飘荡，右手执剑，左手迅速射出数十枚飞镖，面前之人瞬间应声倒地，而姜木点地为力，凌空倒翻，一剑长虹，刺破上十人喉咙，瞬间血红一片，她冷着眼，剑锋滴着鲜血，再次混入刀光剑影之中。

        李峙神情冷漠地注视着，他倒要看看，这已然是强弩之末的二人，如何能再次逃出，便再次拿起弓箭，命人淬了毒药，随即将箭头瞄准姜木，“咻”地一声，箭头迅速向前飞去。

        西侯郡主见状，反手一掌推开姜木，“砰”地一声，毒箭插在了背后处，顿时，她单膝跪地，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郡主！”姜木大喊一声，顿时红了眼眶，手中的剑越转越快，从怀中掏出潋滟散，向四周撒去，顿时，那群人捂住脸，哇哇大叫，空隙之间，姜木收回剑，一把扶住将要倒下的郡主，迅速给她喂了一颗药，封住其中极穴，防止毒液扩散至全身。

        李峙见此，嘴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随即挥手示意。

        弓箭手得到命令，刚准备万箭齐发之时，“铿铿铿”几声撞击钟鼓声从远处传来，随即，四面八方涌入上千人黑衣死士，立即与禁卫军以及弓箭手交战，顿时，场面一片血腥。

        翊字营的铁骑立即护驾，将李峙、皇后以及太子紧紧围在中间，李峙龙颜大怒，命人调来暗卫。

        夜空之下，数千人交战，一旁的东宫火势越来越大，刀剑交错声与火焰爆炸声交织在一起，连绵不绝。

        姜木一手带着西侯郡主，一手执剑，抵挡住迎面而来的袭击，想要开出一条生路，背上顿时多出十几道剑伤。

        周景棠眼见她受伤，便再也忍不住了，见一旁死了的侍卫尸体，便将其衣服脱了下来，自己换上，随即将自己的衣服一把扔在火里烧了，小心翼翼地向中间靠近。

        “咳咳咳”西侯郡主再次猛烈地咳出了血，汗打湿了额前的碎发，她抬头，看了一眼皇后，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明媚又凄凉，她在姜木耳边道：“快走”，随即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再次一把推开姜木，眼里带着决绝，执剑飞身，直指李峙。

        “不要！”这无疑是去送死，姜木立即飞身跟上前去，翊字营的铁骑军迅速出动拦截，十几戬长矛向西侯郡主袭去，她凌空一脚踢翻数名铁骑军，右手一挥，顿时鲜血染尽李峙的龙撵，李峙眼神一暗，一掌拍散龙撵，拔出侍卫的剑，飞身与她交战。

        这时，姜木被三十多名铁骑兵团团围住，三千青丝已是溃散，蒙着脸的黑布滴着血，皇后见状，衣袖下的手立即发射出三枚银针，替她挡杀了九名铁骑军。

        西侯郡主面对着李峙，冷笑道：“若我今日死在这，倒也不亏。”

        “你以为你今日还能逃出去？”李峙拿起剑就向她刺去，戾气十足。

        然而两三个回合下来，西侯郡主体内毒性再次发作，她强力冲破姜木封的穴道，双手握剑，直接砍向李峙，但剑还未触碰道他，便被铁骑军七八戬长矛刺穿后背，“哐”地一声，她手里的剑掉了，她紧紧握住长矛，反手一掌，将所有人击倒在地，随即“砰”地一声，人掉了下来，直接砸到地上，顿时身下一片血红。

        姜木杀红了眼眶，想去救她，却被团团围住。

        李峙一步一步走到西侯郡主身边，用剑缓缓划过她的脖子，“还是不肯服输？”

        西侯郡主哈哈哈哈大笑，嘴角鲜血直流，瞪着李峙，就在此时，姜木突出重围，挑开李峙的剑，转手再次进攻时，被李峙躲开，见此空隙，她立即背上西侯郡主，建武门是走不掉了，姜木随即看向东宫那越来越大的火势，当即狠下心，一路往东宫冲去。

        “想跑？”李峙立即挥手，示意铁骑弓箭手发箭。

        顿时，近百支淬了毒的箭向姜木二人射去，姜木一边闪躲，一边跑，再黑衣死士的掩护下，她看着即将临近的塔楼，但却突然被一根被火烧了一半的木头拌住了脚，瞬间二人直接摔了出去，姜木顾不得疼痛，她回头一看，后面的黑衣死士已经快抵挡不住了，她赶紧上前再次扶起西侯郡主，但被她鲜血直流的手给拦住了，“快……快走……苏霁……三里外……城隍庙。”说完，她瞳孔迅速扩散，似乎是看见了什么，脸上露出凄惨的笑容，轻轻地喊了一个名字，随后，手便垂历下去，停止了心跳。

        姜木哭不出声来，只觉得身上生生被剑刺穿了一样，自己只不过与她数面之缘，如今却替自己而死。

        这种感觉如同一只魔爪袭来，而她只能眼睁睁地任由自己被慢慢吞噬，无能为力。

        须臾，姜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放好西侯郡主的尸体，她是个爱美的女子，便替她将脸上的血擦净，随后重新拾起一把剑，当即转身再次向李峙走去，她要为父母报仇，为郡主报仇。

        李峙见状，命人再次发箭，姜木灵活地闪开箭的攻击，眼看即将接近李峙的时候，郑九霖从建武门飞身而来，一掌挡住了姜木的剑。

        顿时，姜木吐了一口血，郑九霖依旧不依不饶，一身一剑，带着内力，一掌一掌打在她身上，她强忍着痛，提剑准备再次袭击之时，突然，皇帝身上中了一箭，顿时整个翊字营的人慌乱了起来，郑九霖不得不前去查看李峙，转身前，他看了一眼姜木，随即将西侯郡主的尸体悄悄命人搬走，自己则是赶去了陛下身边。

        然而姜木已经没了意识，昏死了过去。

        乘着眼下人群大乱，周景棠立刻丢了手中的弓箭，上前将姜木背在身上，往东宫的方向跑去，一路跌跌撞撞，呼喊声与火焰声相互交错，刺激着他的耳膜，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格外明显，让他想吐，但双手依旧紧紧抱着姜木，生怕她再次摔下去。

        东宫大乱，宫人依旧忙着救火，附近的守卫都被叫去灭火，周景棠将姜木放在拉水的木桶里，随即悄悄将她从缙武门送运出了宫。

        而此时，正街上集结了上千名官兵，周景棠小心翼翼将人从木桶里抱出来，脱下自己的衣服，将她盖住，躲过官兵，依据祖父说的，从东南口一个小巷子里穿过，可直达太傅府西街大门。

        一路上，周景棠只觉得姜木的血一滴滴落在他身上，如同一刀刀剜在他心里，一步一刀，噬骨一般。

        平时半个时辰的路，周景棠生生走了两个时辰，即将到的时候，他似乎远远地看见祖父与二叔在门口，但终是支撑不住了，他倒了下去，姜木摔在他身上，他似乎听了祖父急促地叫了声：“棠儿！”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宫中派人来传话，今日各大臣不必上朝。

        权贵们对此闭口不言，怕惹来杀生之祸，然而城中百姓早已知晓此事，昨夜宫中那大火，整整烧到了太阳升起之时才被扑灭。

        周景棠坐在床上，额头上直冒冷汗，脸色苍白，此时房中无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立刻出门，迎面而来就撞上了太傅。

        周景棠连忙抓祖父的手，声音沙哑，“祖父，她呢？”

        太傅叹了口气，摇摇头，“如今她不能留在这京都了，必须赶快送回南夭谷，请求她师祖诊治，我已经通知了赵凌云，今夜将她送走，不能再耽搁了。”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注视着他，严肃道：“太傅府要做好准备。”

        做好准备？周景棠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问：“她现在在哪里？”

        “杜先生院子里。”

        周景棠立刻踉踉跄跄地往西院走去。

        太傅站在原地，拄着鸠杖，望着周景棠离去的背影，眼眶湿润了，是自己对不起磐之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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