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茶香四溢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这次布庄出的纰漏正好给顾望昭提供了实践的机会，她又怎能不把握？
顾煜月有些迟疑，刚要说什么，看到了顾将军轻摇的头，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顾望昭名下光铺子就多达一条街，更不用提数不胜数的奇珍异宝。为保证成衣的质量，她决定去自己的布庄看看情况亲自动手。
一路上轿子晃晃悠悠，顾望昭百无聊赖，忽地就想起昨日见到的那个黑衣男子。她半扯帘子看着热闹的集市，随口问道，“铃兰，昨日我领罚时见到了个黑衣的男子，你可知他是谁？”
铃兰正埋头理着顾望昭带来的账本，听到她问话停下动作，偏头想了想，“小姐说的应该是将军为您培养的暗卫，那些暗卫大多自小受到严格训练。层层筛选才能跟随小姐，保护小姐周全。不过他们几乎不露面，如果露了面是要受惩罚的，所以即使铃兰从小服侍小姐，也没有怎么见过他们。”
“原来是这样。”
顾望昭若有所思，心中暗暗想着现在会不会有人正在跟着自己。
“苍兰姐姐小时候好像是跟着暗卫受训的，后来偶然被小姐看上，夫人和将军才将苍兰调到小姐身边当侍女。”
苍兰？
顾望昭回想了一下，的确有这么个人，小姑娘性子稳重，沉默寡言。前几日被原身派去铺子视察情况，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
轿子在街口停下，顾望昭了解到这条街主要就是她名下的铺子，几乎每家店铺上都悬着将军府的特殊标识，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铃兰扶着顾望昭下来，环视一圈感叹道，“小姐好久都没来过了，这条街比上次小姐带铃兰来的时候还要繁华，四公子果然能力了得。”
顾望昭敲了敲铃兰的脑袋，打趣道，“行行行，你这丫头。都是四哥哥厉害，本小姐便一无是处了。”
主仆二人正嬉戏嗔笑，迎面撞来个绿影，铃兰揽住顾望昭迅速侧身躲过，那绿影重重砸到地上却一声不吭。
“哟，这不是顾大小姐吗？真是失礼，这下人冲撞顾小姐了，清儿也没有想到，还望顾姐姐不要怪罪才是。”
一袭粉霞锦绶藕丝缎裙的女子捻着帕子捂嘴笑，面上柔柔弱弱实际眼底尽是讥讽。
铃兰附身在顾望昭耳侧轻声提醒，“这是礼部尚书家庶四小姐，素与小姐不和。刚刚就是她狠狠推了一把侍女，想撞到小姐，看小姐出丑。”
顾望昭面露不忿，微微屈膝扶起地上的绿衫侍女，替她拂去了脸上擦伤的浮灰。
往来路人皆惊诧不已，哪有大小姐帮侍女处理伤口的道理？更何况还是与自己不对付的小姐家，差点将自己撞倒的侍女？
那位侍女也面露异色，她慌张行礼谢过顾望昭，又回到那粉裙女子身侧。
“沈家沈清儿小姐是吗？”
顾望昭挑眉，稍微提了提长袖。
沈清儿见状显得有些气虚，她后退两步，“姐姐想做什么？莫不是要动手打人？不愧是将门小姐，果然威风。”
这沈清儿看着娇弱，但明里暗里全是暗示顾望昭作风粗鲁，没有大小姐风度，又能止住顾望昭动手的可能性，可谓是一举两得。
“清儿小姐说笑了，不过抬抬衣袖，清儿小姐怎就给望昭扣上这般大的怨帽？”
人群渐渐密集，听了顾望昭的话，众人原本责视她的眼神又移到沈清儿身上。
“姐姐误会清儿了，只是清儿一介弱女子，比不上姐姐身手矫健。姐姐倒是身手利落，躲闪及时，只可怜妹妹这侍女摔到地上脸都擦花了。”
人群中隐隐有人打抱不平。
“就是，看那个小姑娘脸都摔花了，这个顾大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嘛。还说她多好心帮下人擦拭伤口，原来就是她连扶一把小姑娘都不肯，害得人家脸都摔伤了。”
“就是就是……”
围观人群越聚越多，百姓们听风便是雨，此时竟同仇敌忾，呵斥起被恶意抹黑的顾望昭来。
“那就去报官吧，清儿小姐。”
还不等沈清儿回话，人群里又爆出声音。
“去报官？一个是侍女一个是将府大小姐，官府怎么可能会说是你堂堂将门大小姐的问题？”
随即便出现一片附和。
顾望昭听着耳旁的碎语，突然感到深深的疲惫。没有现代科技记录的古代，她无法证明那侍女是被沈清儿故意推倒的。群众的情绪又被沈清儿的恶意狡辩带动，她无法如沈清儿一般动不动抹泪。巨变之下，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处在人心险恶的古代，看似位高权重但又如履薄冰孤立无助。
“是啊，你可是将府大小姐，官府又怎能……都怪清儿无能，护不住自己的贴身侍女……”
那沈清儿还不饶人，竟捻着帕子抹起泪来。
铃兰气得两颊彤红，浑身发抖，她见不得大小姐受这种委屈，这分明是沈清儿精心设的一个局。可现在的情形又没法说什么，不然会引起人群的愤怒。
顾望昭目光幽幽眺望远方。
这沈清儿还真当自己没法子治她？
“既然她害得沈小姐的侍女毁了容颜，那便罚她让自己的侍女偿还！”
被激起情绪的百姓恶狠狠地叫嚣着。
沈清儿还在柔柔弱弱拭着泪，闻言故作犹豫道，“可顾姐姐那侍女也是无辜的清白女子，这般岂不是……”
人群俱奋，议论纷纷。
“血债血偿，小姐做错了事下人担着，有什么不可的？”
“沈清儿小姐当真菩萨心肠，都这样了还替下人着想。”
“是啊，据说那顾家小姐还是个倒追赵家公子的放浪形骸的主。”
“……”
好一个沈清儿，句句都带着引导性，顾望昭鼻腔泄出声冷哼。
朝她来无所谓，谁知她沈清儿竟得寸进尺把主意打到铃兰头上。借着伤铃兰来打自己这个主子的脸，好一个我见犹怜，菩萨心肠。
人群中煽动氛围的声音越来越大，铃兰紧紧握拳，掌心印着一圈白痕，她果决地开口，“小姐，让铃兰去吧，铃兰不怕疼的。”
她说罢就毫不犹豫朝沈清儿走去。
“铃兰，本小姐让你走了吗？”
顾望昭神情自若站于原地，全然不顾身旁纷纷的议论。
她向前一步侧首在沈清儿耳畔道，“听说沈小姐近日遇到些麻烦，银钱不太充盈，不知你可曾听闻昨日我在满锦院的事情。现如今我有一个法子，让你可以学到我的设计本领，又可以解当下困难。”
沈清儿攥紧拳，几次张嘴想要拒绝，又停住了。她低声细语，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我接受，多谢顾大小姐。”
她说罢扭头向人群行礼道歉，声音颤抖，“今儿是我沈清儿扰了顾小姐，侍女阿绿差点撞倒她。清儿心性顽劣不想拦，给大家赔个不是……”
顾望昭点点头，只道了声跟上，便径直走出人群。
“小姐小姐，你跟那个心思恶毒的沈清儿小姐说了什么？她竟告诉百姓她做的坏事，还一直跟着我们？”
铃兰碍着阿绿在旁边，轻声同顾望昭耳语。
顾望昭暗叹一口气，扯了扯铃兰的脸颊，“小丫头不用知道那么多，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沈清儿本身不坏，但她身为不受宠的庶女，总得听从嫡系过日子，今天这事也不一定就是她自己想做的。况且京城最近传遍了，她的嫡母连面上功夫都不愿做，没有替她准备任何嫁妆。
思及至此，她顿了顿，随即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差点被你躲过去，谁让你站出来的？你小姐我说话了？这么漂亮的小脸是她沈清儿说划伤就划的？小姐还管不住你了是吧？”
铃兰打着哈哈东跑西跳躲着顾望昭想要捏她脸的手，二人嬉闹着，就和沈清儿主仆来到了一家布庄门前。
那布庄金碧辉煌，大气磅礴。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鸟斯革，如翚斯飞。
刚踏进店里，一袭灰袍的中年男子便急忙迎来上。
“小的不知顾大小姐要来，多有失礼，顾小姐这边请，这边请。”
他弓着腰想要将顾望昭迎到楼上，被顾望昭制止住。
“不必了，程掌柜，这次大小姐过来主要是想做一批成衣。劳您拨出来一些绣娘，要机灵能干的，年岁经验并无所谓。”
铃兰想了想又补充道，“再叫人去库房里取出最好的料子，是给宫里贵人的，切忌不可怠慢。”
掌柜连连应下，沈清儿显得有些局促，“顾大小姐，你说可以教我，可是真的？”
顾望昭正挑着料子，脑中突然响起系统的对话。
【请成功帮助一名古代女性就业，进度（0/1）】
【如果此次任务成功，将获得以下奖励：香云纱的详细制作方法。】
那可是有“软黄金”之称的香云纱，顾望昭觉得自己幸福地快要晕倒，就连沈清儿都顺眼了许多。
“对，我想任用你……”
话没说完，程掌柜带人过来了，四个姑娘，约莫都是桃李年华。
顾望昭随意扫了眼，“过来吧，程掌柜看你们几个伶俐，我也便不多问了。待会儿给你们一张设计图纸，按着上面的做，怎么看图纸，我教你们。”
几天的时间，再怎么赶也比不上被耽误的那批成衣制作精细，顾望昭只得从新颖的款式下手。可这毕竟是呈给宫里娘娘的，万万不能像她昨日那般暴露，只能从小地方动大心思。
叫这几个绣娘过来，既是为了多设计几版看看效果，也是为了培养几个具有掌握现代设计基本要求的亲信，对未来的发展扩张也有益。
顾望昭心中想着，忽然感到了一道熟悉的目光。
她这才抬起头端详着这几个姑娘。
呦，有别家布庄的派人来偷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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