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哪座山在悲鸣
顾望昭恍然之间，反反复复清醒，又浑浑噩噩沉睡过去。
再一次醒来，已然是次日晌午过后。
她只觉浑身上下透着粘意，心情不由得烦躁难安，扯着广袖给自己扇风。
“小姐，您可算是醒了，夫人那里来人问了好几次了。”
铃兰踏进门槛，看到顾望昭起身，喜出望外。
“小姐这次病真是近日受累了，睡了一日多才好透。”
“一日多？”
铃兰手中还为顾望昭备着衣裳，闻言侧身，面上透着笑意，打趣道，“怎的？小姐可是还未醒，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顾望昭头疼欲裂，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似的。
“对了小姐，昨日铃兰已经从程掌柜那里把几匹布料取了回来，苍兰姐姐告诉我说她跟小姐交代了。”
香云纱……
顾望昭被风寒搅乱的记忆慢慢恢复。
难不成自己忘掉的是顾夫人的生辰？这么说也不无道理，毕竟顾夫人的生辰就在几日后了……
她暗自思忖着，坐在镜台前任由铃兰整理着自己的发髻。
“大小姐，这是下面交上来的，您名下铺子的账本。”
苍兰不知何时进了屋子，将手中几册厚厚的账本交给了顾望昭。
她状似无意翻着那些账本，竟从中发现了绯凰布庄的账本。
顾望昭眉间紧蹙，她卷着那册子在苍兰面前晃了晃示意，“怎么沈清儿把绯凰布庄的账本混进来了？”
苍兰语间波澜不惊，“沈家四小姐吩咐苍兰将它交给大小姐的。”
顾望昭又怎会不明白沈清儿是怎么想的？诚然现今绯凰布庄的地契在她手中，顾望昭又将布庄负责权全权交付给予她。但她本就刚接手不久，前阵子又出了沈懿儿那事，沈清儿总觉得亏欠顾望昭什么，又不敢受之无愧。
仍将账本交付顾望昭管理，是想告诉她，绯凰布庄和她沈清儿由始至终听从顾望昭的管理。
顾望昭指尖轻轻在册子上划着，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尊重沈清儿的意愿，不打算将这账本归还予她了，自己先代她收着。
顾望昭又起笔写下一封信，“沈小姐的意思望昭已明了，望沈小姐借微薄望昭之力，在绯凰布庄积累足够的资本和经验，开设属于沈小姐自己的铺子……”
她落笔，让苍兰替自己转交给沈清儿，随即便翻开了那账本细细查看。
绯凰布庄的发展势头正盛，沈清儿甚至不知用什么途径弄来了第一布庄的大致销售额区间。顾望昭发现，第一布庄的销售额虽然仍维持稳定状态，但对比之下，并未突出增长。反观绯凰布庄，虽然销售额没有那么高，但呈持续且迅速的上升状态，发展势头正盛。而保持活力的基础便是顾望昭推出的那些新鲜样式。
这个结果尽在顾望昭预料之中，她的计划从和那第一布庄掌门人赵谦隼比试时就已经开始。
先利用二人感情纠葛和顾望昭前后态度和能力反差吸引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力，又顺势将那批最新的衣裳样式送进宫里的贵人们，借上层士族风潮指向标的力推出绯凰布庄的新式衣裳。
顾望昭百无聊赖翻看着账本，视线突然凝在报告中“近日京城兴起一些谣言，对新鲜样式的成衣大肆批评，对其加以伤风败俗等影响……”一行字上，面上浮起抹似是而非的笑意。
她放松身体倚在桌台，挑眉示意铃兰来看。
铃兰侧首瞥去，神情一滞，气鼓鼓地撅着嘴，义愤填膺道，“小姐，这些人好过分，分明是眼红恶意生事……”
“……小姐，你怎么笑的这么开心啊？铃兰都要被这群乱嚼舌根惹是生非的人气死了！”
顾望昭闻言，脸上笑意越发明显，只差笑出声来了。
半晌，她才懒懒回应，“这不好吗？”
铃兰眼睛瞪得浑圆，“小姐，他们这是在刻意摸黑绯凰布庄的生意唉！要是被他们知道了这先前是小姐名下的铺子，不知道还要说出什么坏话。”
“多好啊。”顾望昭顿了顿，身子坐直，“就怕没人说。”
“只要有人对某个事件或物品产生了争议，就说明这东西是有价值的。没有价值、没有切实侵害到某个群体利益的事物，是不会引起大众关注的。而现今他们使劲浑身解数来抹黑绯凰布庄，无非是因为我们提出的新理念，推出的新产品对他们产生了威胁。”
“他们怕的不行，又没有能力窃取我们脑中的创意，只能拿那些百姓当做媒介，用最无能懦弱的方式试图堵住我们来势汹汹进攻市场的势头。”
顾望昭起身，缓慢踱步到窗边，眼神飘渺没有定数，又仿佛将一切尽收眼底。她逆着光，傍晚的残阳投在她身上，连发丝都披了鎏金，语气温柔且坚定。
“他们想将我逐渐撕毁的腐朽画布再原封不动的贴回去，粉饰太平。可我偏要撕开那陈旧破败的假象，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迅速，猛烈。”
“他们——在害怕我们啊……”
铃兰似懂非懂，她呆呆地望着她家小姐，只觉得顾望昭这话还有什么自己听不懂的含义。现在的她们，还无法理解顾望昭。不明白她在笑什么，也不明白她要撕毁什么。但铃兰无论如何，都只会追随顾望昭的步伐，听从她的命令，完成她的任务。
顾望昭仍翻看着账本，她再回过神，已是日落时分。
她坐在庭院树下阴凉处，凝望着落日没入群山。
机械音突然传入她的脑中，惊地顾望昭后背沁出一片冷汗。
【寻找女性模范榜样任务将在两个时辰之内失效，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否则将会受到系统制裁。】
【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否则将会受到系统制裁！！！】
【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否则将会受到系统制裁！！！】
……
那系统的冷漠机械音骤然在顾望昭耳畔回荡又回荡，声音忽大忽小忽近忽远，摸不清下一次从哪里传来，万分诡异。
顾望昭这才猛地回想起自己一直觉得好像忘记的事情是什么。
两个时辰截止，可此时已然是戊时……
顾望昭思忖半晌，还是决定去她名下的铺子转一圈碰碰运气。
“铃兰，叫人套车，我们出去一趟。”
“是，小姐。”
————
“小姐，夜这么深了，天有些凉，小姐风寒又才刚好……我们要去哪里？”
铃兰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去铺子里转一转。”
“可是……都这个时辰了，大部分铺子应该都没人了。”
顾望昭又何尝不知道？可她实在不愿冒着风险随便揪一个人来充当那个模范榜样来试探系统的惩罚，更何况那系统近几日越发诡异。
她想着，抬手掀起了一角帘子。
据顾望昭的了解，这个时代京城并没有严格的明令宵禁政策。但戊时，街上已然空荡荡，两侧的铺子漆黑一片，偶有一两家闪着微弱昏暗的灯，还多为客栈。
路过的顾家铺子已然都闭门了，顾望昭心中无底，已经在思考如何应对系统的未知惩罚了。
越行越远，顾望昭已从微弱的祈盼变成了破罐子破摔的认命。
“小姐，小姐！那还有一家顾家的铺子，好像还有人。”
顾望昭也看见了，那油灯昏暗，光从纸窗透出，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人影。
她和铃兰悄声进去，发现是一个绣娘装扮的女子，约莫花信年华。她正伏在案上借着昏暗的光画些什么，顾望昭看不清她的模样。
“你是何人？”
顾望昭观察半晌，轻敲了几下墙，开口询问。
那女子似是被吓到，身躯一震，看向顾望昭她们的眼神中透着慌乱和警惕。
“我是这家布庄的绣娘，你们又是何人……”
她的目光在顾望昭的服饰上扫了扫，似是知道她身份不低，犹豫半晌开口询问。
“为何这么晚不回家，在干什么？”
顾望昭略过她的问题，向前走了两步。
“我……”
那女子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似是察觉到了顾望昭的视线，慌忙之间将桌上的纸张捏住移了移。
“顾府大小姐问话，为何不答？”
铃兰见状扬声，借机表明了她们的身份。
“盈茗不敢。”
纵然只是个绣娘，也知道这家布庄是顾家名下的，那女子闻言立即跪下，垂头颤声道。
“是盈茗眼拙，一时愚笨，没认出顾大小姐……”
见顾望昭还没有出声的意思，盈茗咬紧了牙，接着道。
“是盈茗不知感恩，贪图布庄的油灯，私自留下。”
顾望昭眉间蹙起，“你刚刚画了什么？”
前生今世，她是真没想到还会有人连盏灯都用不起，更何况这还是她顾家的绣娘，当真待遇如此苛刻？
盈茗双唇紧闭，缓慢地抽出那几张被捏皱的纸递给顾望昭。
顾望昭垂头一看，那纸上赫然是绯凰布庄推出的几款新鲜样式的衣裳的简易图纸，还有盈茗在一边简单做的批注和改动，有几处改动甚至令顾望昭感到些创意。
她面上不动声色，简单呵斥盈茗两句便离开了。
“小姐，我们这是要……”
铃兰看着顾望昭鬼鬼祟祟跟上盈茗，满脸不解。
这个盈茗已是顾望昭的任务人物，但她身为顾家绣娘却连盏灯都舍不得用，着实有些奇怪，顾望昭得跟上她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刚要开口解释，就听到盈茗拐进的巷子里传出一声惨叫。
主仆二人神色一变，迅速跟上。
https://www.biqivge.cc/book/68107442/24403953.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