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节日
过去一年的不愉快都会在圣诞节被白皑皑的雪花和团聚的喜悦埋藏,无论巫师或麻瓜都保持这一信念。
平安夜的下午,向来幽静的伯斯德家也一反常态地热闹起来。偌大的客厅里挂满了暖黄色彩灯,它们像在盼望夜晚早些降临,争先恐后地反复闪烁着。
身材曼妙的女主人在客厅走了一圈又一圈,用她独特的软绵绵的声音问道:“杰瑞米,我的甜心,你看见我的独角兽毛帽子了吗?我已经用了好几个飞来咒了——明天我可不想让克拉布太太抢了风头,毕竟是我邀请她们来的。”
正在厨房里忙得晕头转向的高大的男人甚至没空把头探出来,只能大喊着回答他的妻子:“我怎么知道,荷西莉亚?你那些衣服我看一眼就犯晕。”
“好吧,那我只能上楼找找了。”她做作地叹了口气,脚步轻盈地踩着一格格台阶走上二楼。在二楼第一扇房门前停下时,她的语调忽然切换成了另外的风格,“小赛尔温,你有没有一两个朋友或者能和你一起过节的人?在我们家里会不会太无聊了?”
房门迅速地打开一条缝,含着笑的低柔嗓音自屋内传来:“放心吧,我不会破坏你们的完美圣诞。”
荷西莉亚花了些功夫才克制住怒气。正当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奶声奶气的声音说道,“妈妈,珊德拉的守护……守护神是一匹会飞的马。”
“用我的魔杖拼拼看,p—a—t—r—o……”珊德拉说道,“没错,真聪明。”
门外的荷西莉亚还没来得及说话,丈夫的气息忽然出现在她身后。
她回过头亲了亲他的脸颊,柔声说:“你听,珊德拉在陪米里森玩呢。”
杰瑞米今天难得地不那么阴沉,甚至在她额头上也印下一吻,“我有事和珊德拉说,劳烦你去趟厨房。”或许是因为不想破坏丈夫的好心情,荷西莉亚爽快地答应了。
“爸爸!”小米里森边喊边跑,最后推开门,双臂用力地环住他的膝盖。
杰瑞米略笨拙地把她抱了起来。珊德拉也不知何时来到门口,微笑着看向他和他怀中的女孩。
随着对某些经历的分析和顿悟,珊德拉不再像上学时那样厌恶她的舅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和的奇特感觉。虽然他经常在她面前大发牢骚并且控诉她的父母,但她就读于霍格沃茨时的每一个假期毕竟是在这里平安度过的。
她后知后觉,杰瑞米也尽力克制对她的怨恨(更多是对她父母的),履行了监护人的职责。
“我约了一个朋友,毕业之后就没和她好好聊过天了。”她想了一下,又说,“我一直忘了说,米里森的头发和眼睛都很好看。”
“是吗?所以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天天顶着这见鬼的颜色,”杰瑞米脸上极少出现的笑意在他说完这句话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它原本的颜色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和米里森的——和我的头发,都一样。”
珊德拉垂下头,漫不经心地笑笑,“你说过很多次了,比梅林带来的奇迹还要多。”
父母这个词对她而言更像是一片真空。但她也明白那个人对于杰瑞米意味着什么,尤其是老伯斯德夫妇应该在他年幼时便已去世。
“就像我母亲对你一样,那个时候,祖母也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只想留些什么——这样每次看到镜子的时候我都能告诉自己,我和她的记忆一直在。”
珊德拉还记得她用祖母的魔杖对准自己的头发时的心情。那是她第一次在自己身上试验这类高难度的魔法,她却异常坚定。它可以把特定时间产生的情绪转化成某种颜色或符号,永久地留在施咒者的身上——为什么不呢?
她对预料外的,更接近黑色的深橄榄绿感到满意,同时也庆幸没有因为手抖而让脸或者脖子变色。后来她发现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咒语,可能是因为它的实用性太低,也可能是因为她是从祖母的手记中发现它的。
说不定那是祖母自创的魔咒,她想,那再好不过了。
杰瑞米似乎没有料到这个答案。他将视线从她有着光泽的发丝上移开,低声说道:“好吧,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
“只是我没有对你说而已,这不是你的错。”说着,珊德拉忽然想到,这会是另一种爱屋及乌吗?因为她爱上的人不善言辞并且很少露出笑容,所以也开始接受和他相似的人。
“我听说是你追求的荷西莉亚,”她鬼使神差地问,“是你先爱上她的吗?”
“妈妈说爸爸送了她整整一屋子的玫瑰!”米里森突然开心地喊道,于是杰瑞米连忙对女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但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转而问:“能不能先说说你和西弗勒斯·斯内普?”
“——他是我的同事,怎么了?”
“离他远点,如果你还像毕业时那么聪明的话。”杰瑞米的语气几乎是在警告。珊德拉试图尽快搪塞过去,“如果我们能有什么,也不会等到现在。”
他盯着她,仿佛要用死神般的凝视看穿她是否在撒谎。可惜的是她表现得没有一点反常,杰瑞米只好作罢。在他眼中珊德拉儿时迷恋的不过是一个两面三刀的投机者,以她懦弱的个性恐怕只会吃亏。
“我和朋友约了三点见面,现在我该走了。”珊德拉转过身,将整洁的房间扫视了一圈,确认随身物品都在她身边的小行李箱里。她对米里森露出柔和的微笑,又看向她的舅舅:“圣诞快乐,杰瑞米舅舅,还有米里森。也替我把祝福带给舅妈。”
“什么,你不回来了?”他质问道。
“打算去她家住几天。我会给你们写信的。”她笑着向他挥挥手,在清脆的爆裂声中消失了。
米里森轻轻捏住父亲的一缕头发,好奇地问:“爸爸,珊德拉的妈妈是谁?”
“是我的姐姐。”杰瑞米说,一抹微弱的,怀念的神色略过他冷峻的面容,“她是个很好的人。”
——
如同事先约定好的那样,珊德拉和劳伦在三把扫帚碰头,先是喝黄油啤酒聊天,然后尝试了圣诞新品——太妃榛果烤鸡腿,直到餐后仍像是有几十堆说不完的话。劳伦拿起凭空出现在桌上的两个高脚杯,将其中一个递给了珊德拉,说:“为我们的假期和一位值得纪念的麻瓜,干杯。”
珊德拉和劳伦碰杯,将杯中橙红的火焰威士忌灌进嘴里。一股烧灼感穿过喉咙。
劳伦在喝下威士忌后呼了口气,单刀直入地问:“你刚才一直在避免把话题往那方面扯,不过,珊德拉,你不会还喜欢他吧?”说着,她迅速看了眼周围,把声音压得很低:“就算有邓布利多保他,他也是个前食死徒。”
珊德拉仍然没说话,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她更希望自己喝下的是欢欣剂。
劳伦本就不慢的语速开始加快:“我承认他没有直接参与过我们处理的麻瓜伤害事件——但你想想看,以前在你没有跟在他身后念反咒的时候,他会和那群人一起欺负同学,不是吗?”
“我只是在想,”珊德拉终于找到合适的借口,同时感到火烧火燎的感觉萦绕在嗓眼挥之不去:“邓布利多不会无缘无故帮一个人。”
“就算我们假设他是个通俗意义上的好人,”劳伦一口气喝掉整杯威士忌,下定决心似的说:“我必须这么说,珊德拉,如果他爱你的话,你们早就在一起了。你为什么放不下他?还是说……你爱他,只是因为你习惯了?”
珊德拉发现自己心里的答案已经在渐渐成型,无非是因为他也在给出微弱的回应,哪怕只是一瓶清醒剂和一顿早餐。她每一次拥抱他的时候,他都没有推开。她每一次叫出他的名字,他都会看向她。而她又再清楚不过,他对一个人丝毫不感兴趣时完全会是另外的样子。
至于当时为什么爱上他,珊德拉早已经不记得了。所有的感情都纠在一起让她眩晕,她唯一能够看清的渴望,发自心底的渴望,只是一个笑容。
他的笑容。
她好像无法对他的悲伤和失落坐视不理,哪怕这让她挣扎,哪怕这种行为可能让他对她产生不可逆的厌恶。
于是她说:“可能是因为我没见过他特别快乐的样子,所以才放不下。”
“这个理由不成立。”劳伦不太服气地瘪瘪嘴,“确实,斯内普看起来一直都很不开心——我看出你在同情他了,但这和我们现在讨论的问题没什么关系。”
“我没有在同情他,”珊德拉的指尖在桌上缓慢地画了个圈,“我是说,我只要他快乐……我只在意这个结果。”
“你的意思是,因为没有别的人爱他,所以你有了一种奇怪的使命感,想让他快乐。”劳伦难以置信地反问道,“如果他和别人很亲密,你就不会嫉妒吗?”
“大概会——但那是他的选择,我会接受。”珊德拉没有意识到她此时的微笑无比温柔。
劳伦对这个答案仍不满意:“那为什么不说出来呢?他如果太迟钝,没有发现你对他的这种情感,你打算傻等着他主动吗?”
珊德拉叹了口气。看来为了说服劳伦,她非得把最令她难过的想法说出来不可了。
“我也不确定自己该怎么做。我能感觉到他在关心我,但我认为大概不是出于爱情,毕竟莉莉已经不在了——他肯定不会对我——”
劳伦挫败地拍了下桌子,导致酒杯和刀叉碰撞着发出叮当声。而这又引起了旁边两桌交谈甚欢的巫师诧异又好奇地转过头来,使得她们不得不露出尴尬的假笑。
“为什么你总要搞得那么复杂……”劳伦或许认为自己的语调过于激烈,沉默了片刻之后低声说:“灌吐真剂,或者给他个摄神取念——你总不会比上学的时候还要胆小吧?”
珊德拉认真地想象了一下对西弗勒斯大喊摄神取念的画面,或者是往他的红茶里加吐真剂被识破的场景,失笑道:“那么他就会认为我不想活了,然后出于同事的情分帮我一把。”
尤其是在那场魁地奇赛上的意外之后,他们僵持不下到连邓布利多和麦克米兰这两个没有目睹现场的人都觉得反常,且话里话外试图引导他们和好。虽然最终西弗勒斯主动找过她,他们的关系也算是回到了之前的状态,但总的来说珊德拉认为他们之间很难再进一步。他爱的人已经离开,而她也在悔恨中止步不前。
无论有意无意,放开他的人是她。
劳伦挥舞魔杖变出纸笔快速地演算起来,同时用十分确信的语调开始说明:“不会有错,你看,这里的2和1代表他,3和7代表你,然后把这几个数字分别代入卡卢佐斯的未来预测公式可以得出6/7。这远远大于两个无法融合的个体会得出的答案——1/2或以下——也就是说你们之间有希望,而且可能性很大。”
珊德拉注视着劳伦笔下完整的计算过程,有些出神。她认为人只会在需要某种确信的时候才会相信关于未来的预测,因此没有选修算术占卜。劳伦在这方面却有着独到的见解,并且经常会把此类复杂的计算作为调节心情的良方,但珊德拉没有想到连感情走向都可以被演算出来。
她以为这些公式最多就是算算次日的天气或者是否会有大事发生之类的。
——因此珊德拉对这个占卜结果仍持谨慎态度。
另一边,劳伦在第二次核算之后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算术占卜课的教授说过,大于2/3就等同于有核的牛油果,十拿九稳;小于1/2就是空心牛油果,无法实现。”
珊德拉为了岔开话题问道:“什么,空心的牛油果?”
劳伦捶了她一下:“我知道你听懂了,别装傻!”
见劳伦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珊德拉意识到这是一个改变话题的良机。
“我觉得现在该聊聊你的感情问题了,劳伦。你在信里说的那个男朋友是什么情况?”
“我们——分手了,”劳伦说这句话的时候声调比刚才高了一些。
珊德拉选择不深究,因为劳伦从不撒谎。她知道只要等下去就能从她嘴里得到线索。
“我不想聊他。说起来,你知道西里斯·布莱克,就是那个……”劳伦顿了顿,珊德拉看出她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你觉得他会是那种出卖朋友的人吗?”
劳伦不擅长撒谎,比如她在试图隐瞒一些事的时候总会突兀地转移话题。
或许是酒精开始作用于珊德拉的思维,尽管她隐约认为劳伦的男朋友和西里斯·布莱克这两个话题之间有着某种联系,却暂时看不清是怎样的关联。倒是劳伦的发问本身开始让珊德拉陷入另一段沉思。
仅凭她对劫道者的了解,西里斯·布莱克是其余三人中和詹姆·波特最臭味相投的人。看得出来,他们的友谊不仅仅是互相陪伴和信任——西里斯无处不透露着对波特的忠诚和某种钦佩,就连欺凌——珊德拉强迫自己把思绪放回眼前的问题上。
就在波特夫妇被杀害的第二天,这个看似和波特最惺惺相惜的布莱克就被魔法部逮捕,正式罪名是杀害彼得·佩迪鲁以及十余名麻瓜。然而一切事实都无法让人无法推断出他投靠伏地魔的动机。
另外一个疑点则是这起案件没有得到充分的审理。
魔法部公开的庭审记录和资料中都不存在足以指正犯人的证据,唯一可算得上判断依据的只是西里斯·布莱克恰好在场这一事实。
判决公布的那天,第二刊唱唱反调还为此刊登了一篇社论,暗示真凶或另有其人(后被预言家日报用长达两版,堪比论文的文章反驳,并指出这是新刊物为了博人眼球编造的谎言)。
珊德拉思考了一会,说,“这件事的确难以让人信服。”
况且劳伦的话证明她也有所怀疑。她虽然容易冲动,思维的缜密却是有目共睹。
劳伦放下酒杯郑重地确认道:“这么说,你也相信他。”
就在这一瞬间,珊德拉直觉这句话并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她侧过头,惊讶于好友的表情。劳伦深烟灰的双眸像黑夜中的宝石般闪耀,小巧的嘴唇此刻弯起一个很大的弧度。但比起骄傲,这更接近于一个自卑的人得到赞赏时会露出的欣喜。
珊德拉给自己留足了缓过神的余地,慢慢地说,“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讨厌你男朋友了。”
“算了,就知道瞒不过你。”劳伦又一次举起酒杯,“为了我们都有糟糕的情史,干杯。”
珊德拉笑了,“我可没有什么糟糕的情史——只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你的故事说给我听。”
“我的故事很无聊的,不过,好吧,既然你愿意听……”
——
不知不觉间,三把扫帚的客人越来越少。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和家人一起度过平安夜,而非在这里喝到圣诞当天的凌晨,但珊德拉和劳伦仍然聊得热火朝天。
“你父母在等你回去吧?”珊德拉忽然问。
劳伦拍拍好友的肩,示意她不必担心:“我和他们说了,会晚点回去。”
珊德拉了然地笑了。这时的她早已从脸红到耳根,再从耳根红到脖子,像颗石榴。
劳伦本来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微醺的表现,直到她突然开始哽咽:“我谁都没能救,劳伦。”
劳伦的第一反应是揽住她的肩,让自己和她的脸颊牢牢贴在一起,“没这回事,珊德拉,你做好了你该做的,等同于救下了很多人。”
“我当时以为自己的决定是最佳选择……”她抽泣起来。
由于从来没有和珊德拉共酌过,劳伦下意识地以为对方的酒量也和自己接近。她没有想到几杯火焰威士忌非但没让珊德拉感到愉快,反而勾起了她莫名的自责与痛苦。
珊德拉试图起身,被劳伦用力按住。
“我要去圣芒戈看爱丽丝。”她呜咽着说。劳伦仍然按着她的肩,“不,珊德拉,这些事明天再说,现在你该先睡一觉。”珊德拉无助地摇摇头,又胡乱把手伸向酒杯。
劳伦只得让高脚杯漂浮到空中,以免烂醉如泥的人继续喝下去。最糟糕的是,她没有随身携带速效醒酒魔药。在珊德拉抓了几次空气的这半分钟内,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把自己烂熟于心的攻防魔咒全部过了一遍,又开始在脑海中快速地演练和某位她几乎没有胜算的前食死徒的实战。
上一次,那个人显然对她手下留情了。或许他不屑于杀她。
如果这次那人想要对付她,变成阿尼玛格斯衔走珊德拉显然是不可能的。但她起码可以用一个爆破咒拖延时间,然后带着珊德拉幻影移形离开。劳伦认为她必须赌一赌,看看那个人会否为珊德拉的悲伤而痛苦,就像她为他一样。
圣诞歌曲的旋律忽远忽近,今年火遍英国巫师界的是古怪姐妹的《平安夜和福灵剂》。
‘给我一瓶福灵剂,
让我在圣诞吻到你,
我不需要迷情剂,
因为我和你只差一点运气。’
劳伦看了眼窗外不断飘落的雪花,毫无征兆又理所当然地想到了西里斯——笑着的,张扬的。两年前的圣诞却好像隔着久远的时光。零零碎碎的回忆让她就像在风雪里打开家门时那样,熟悉且怀念的色调瞬间为她取暖。
如今她只祈祷他能在摄魂怪的折磨下拥有喘息的余地,祈祷这些柔软的记忆能保护他,留住他的快乐。
“珊德拉,握住我的手臂。”她用开朗的语气说,“我带你回家。”
“又跟我开玩笑,”珊德拉唇边扬起一个自嘲的笑,“我哪来的家啊。”
“……大不了一起回我家。”劳伦几乎是在自说自话,“不过在这之前,我愿意试一次。你不会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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