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约定
圣诞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霍格沃茨礼堂灯火通明，学生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享用丰盛的晚餐。
不少人注意到了他们的魔咒课教授之一并不在场，而与此同时魔药课教授的心情似乎很差。负责黑魔法防御课的施瓦茨教授正在他左手边不停地对他说着什么，而他只是偶尔短暂地回应他——但学生们听不见他们正在以德语交谈。这也是为什么其他教授都没有插话，邓布利多又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赛尔温和斯内普绝交了？”这是一位格兰芬多学生的第一个猜测，然后他马上被对面的同学踩了一脚以示警告。
“被老蝙蝠听到就完了。”踩他的人说。
“他也不老啊，”另一个女生正在把通心粉送进嘴里，她神秘兮兮地抬起一条眉毛，“除了性格糟糕了些，长得还是挺好看的，五官也都不错。你们不觉得吗？”
她的观点被无视了。“我觉得他和赛尔温有点什么。也就他们两个能混在一起了，你看，赛尔温也会很多黑魔法，而且我听说她的父母——”
在一旁默默进食的棕发少女突然抬起头，“没有充分的依据，你不能诋毁老师。”
“天啊，尼娜，我都忘了这里还有一个赛尔温的粉丝。”
他们的对话因为被议论者的出现而仓促地结束了。珊德拉利落的脚步声带有回音，归功于那双漆黑的高跟皮鞋。
她穿着灰色衬衣与黑色毛呢长裙，还披着一件几乎没有多余装饰的长款巫师袍——和麦格教授钟爱的款式很像。珊德拉分别对几个教授致以问候，在施瓦茨身边坐下了。正是因为这个举动，正在交谈的两位男士才停了下来。
“刚才我好像听到你在说德语？”珊德拉亲切地问，实际上这种语气是因为她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雀跃。他掌握了她也会说的语言。施瓦茨微笑了，“西弗勒斯在和我交流一些十分重要的事。”
这勾起了珊德拉的兴趣。她只听到了最后一段话：施瓦茨表示西弗勒斯的提议非常可行，他愿意尝试。
“十分重要的事？”珊德拉问这句话的时候看着邓布利多，知道理解这门语言对他来说肯定不在话下。然而邓布利多似乎正在观察肉馅饼的形状并发散他的哲思，西弗勒斯在珊德拉的余光里拿起纯银的高脚杯喝了一口。
珊德拉无视了他显而易见的怒火，又对施瓦茨说：“我很好奇。”
也许是欣喜地发现没人再说他听不懂的语言了，海格在这时插了句嘴，“问斯内普教授不比问他简单吗？”
“啊，你说西弗勒斯？”珊德拉恍然，好像刚刚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那样，让视线越过施瓦茨的侧脸。
西弗勒斯没有看她，十分配合。
“搞什么名堂？”海格的声音就和他的疑惑一样大，“呃，去年暑假前你们还——”
“没这么疏远。”珊德拉打断并补全了他的话，而后又微笑着补充道：“人与人总是充满着不确定性。”
这招是跟劳伦学的。她全程都没有看西弗勒斯，而施瓦茨又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有幸偷听到这段对话的学生们傻眼了。
他们惊讶地发现教授们的感情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赛尔温明显地正在冷落斯内普，而斯内普似乎对赛尔温非常不满——虽然他们的关系一直不算融洽，但好像没有糟糕到这个地步。现在他们彼此视而不见，甚至没有打招呼。
斯莱特林以外的学生们早早地开始担心这个学期的学院分。
有洞悉人性的女生指出欲盖弥彰的可能，但大多人都不接受这种说法。他们不相信魔药教授和恋爱一词（准确地说，包括交往、约会等等一切与亲密关系挂钩的词语）会产生任何关联，并且试图说服别人。
由于其他教授们的年龄都不再适合这些粉红色的字眼，年轻教授的感情生活足以成为学生们的谈资。要知道三角恋无论在哪里都很受欢迎——如果其中一位没有那么喜怒无常，说不定他们还会起哄。
晚宴结束时学生们都陆续想起了没写完的假期作业以及明天的部分课上会有开卷考，纷纷变得愁容满面。他们陆续离席，准备回到公共休息室或宿舍哀叹学业。
教授们则都还坐在各自的位子上，这给某两个人施加了无形的压力。
海格率先站了起来，“你们慢慢吃，我得回小屋去照顾我的宠物了，它们一饿肚子就会把我的桌椅全都咬坏。”
麦克米兰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规矩地叠好餐巾之后也起身对邓布利多说：“明天有测验炼金术基础知识，我还有两道题目没想好。晚安，校长，还有各位朋友们。”
还有几位教授也趁机找出各种理由离开了。就这样，教师席只剩下邓布利多、麦格、施瓦茨、西弗勒斯和珊德拉。
“她可以走了。”西弗勒斯冷冷地说。
由于学生们已经离开，稍微放松的珊德拉险些笑出来——她感到这种睚眦必报的态度莫名的可爱，尽管她不会告诉他，尽管她同时感到生气。
“不，当然不行，”麦格严肃地摇摇头，“珊德拉有权知道，何况邓布利多也有事找她。”
“何况没有学生在，你们可以放心说话了。”施瓦茨说着分别绅士地拍了拍坐在左边的珊德拉和右边的西弗勒斯（后者立刻拔出了魔杖）。片刻的尴尬过后，邓布利多展开手掌示意施瓦茨开始发言。
“关于你们的黑魔法防御课职位，”他从身后拿出一本厚重的，依稀散发着霉味的书籍在长桌上摊开，“出于我对诅咒的了解——这个职位现在就好像被烧开一个洞的羊皮纸。我们需要一个擅长解咒的巫师补上它。”
他翻动书页的双手在书籍过半处停了下来。“你们看，施瓦茨家族在大约三百年前被下过诅咒，所有的子嗣都活不过三十岁。这和我们现在想解决的问题有相似之处，即厄运与限制时长。据说弗里德里希·施瓦茨以某种方式解开了它。”
珊德拉指尖点着施瓦茨翻开的那一页，抬起眼睛时就像一个好学的学生，“诅咒和普通的魔咒不一样，它开始于过去时，普通的反咒没有效果。——要怎么做？”
“消耗巫师本身的能量。”西弗勒斯丝毫没有掌握着学生成绩时的运筹帷幄，而是以一种悦耳却透出不耐的音色说，“和诅咒对抗，直到它失效。”
或者耗尽魔力。
珊德拉平静地问：“所以你之前是打算用命来换一份稳定的工作是吗，斯莱特林的院长先生？”
他没有回答。
珊德拉发现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却只感到心中空虚得可怕。直到施瓦茨任职为止，西弗勒斯都想要让邓布利多把那一职位交给他而非任何其他巫师。甚至珊德拉曾经只是代课一学期他都十分不满——他并非没有考虑到它的危险性。
珊德拉的愤怒被上足了发条，时刻可以发作。西弗勒斯还是对自己的安危不管不顾，即便有了她。
麦格皱着眉头看向邓布利多，严厉地说，“这不是个好办法，阿不思。我们不能让任何人冒险，即便他是个很强大的巫师——无论是拉斐尔还是西弗勒斯。珊德拉，你也不可以。”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有力的眼神对上了珊德拉的眼睛。
“是我想要这么做。”施瓦茨说道，“既然校长信任我，为什么不能尝试一下呢？”
“我反对。”珊德拉拔出魔杖，不由分说地让那本书合上了。施瓦茨不得不迅速抽回手避免被压到。
隔着一个施瓦茨的距离，西弗勒斯提高音量颇为好心地提醒道：“你是否清楚自己以什么立场说这句话？作为教职员——没有人希望学校里有一个至关重要的职位是被诅咒的。”
珊德拉像他之前那样恶狠狠地把魔杖拍到长桌上，空旷的大礼堂里扫过一阵清脆的回音，“我的立场就是，我不希望任何人用生命去解咒。”
“好了，好了，”邓布利多苦笑着摇头，“我主要是想和你们商议，让这件事顺其自然或许最恰当。”
施瓦茨脸上淡然的微笑使他看起来不再那么严肃：“校长，我和西弗勒斯已经探讨过应该怎么做了，不会有很大的风险。”他瞥了眼西弗勒斯，后者没有理会他。
邓布利多做出疑似在长袍口袋里找糖果的动作，最后又把空空如也的手掌放回桌上。
“事实上，你们说的方法我也考虑过。但不同的老师能让孩子们洞察人性，并且学会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不是吗？“
珊德拉虽然表面上冷静地聆听着邓布利多的观点，还赞许地点点头，但如果允许她把情绪完完整整地表达出来，她已经气得快要窒息了。翻腾的怒火使得她直到那场小规模会议结束时都没有主动发表任何观点——事实上麦格已经担忧地询问过她的想法了，但她只在被点名时勉强地作出应答。
——
“你根本不在意自己会怎么样，是吗？”
她凝视着西弗勒斯弯曲的嘴角。对珊德拉而言这个弧度的含义是某种拒绝，尽管它看起来只是出于愤怒或轻蔑。他还在拒绝接受他的价值，而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他拉回来。
珊德拉下意识地看向上一次她打碎欢欣剂时站的位置。
“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他低声说，声音透露出了难得的歉意。至少这不是地窖过于阴冷而产生的幻觉。
“你以为我看不懂施瓦茨书上写的东西吗？和他分别花半年时间消耗巨大的魔力去解咒？”珊德拉逼近一步。讽刺的是，充斥着她的无力的愤怒反而给了她冲动的勇气。她抓起他长袍的领口。
“你不是要为——要完成邓布利多交给你的任务吗？”
这已经是连续第四个问句，但珊德拉知道他一个都不打算回答，而且他有权利这么做。
然而珊德拉想看着他学会在意他自己，并且无法不对他的自暴自弃感到不甘。她替他不甘心——在她眼中，没有人比他更好、更值得珍惜了。
“所以你也看到了，邓布利多并没有同意。”西弗勒斯的语气十分平缓，似乎在试图安抚她。
珊德拉叹了口气，“他是担心你的安危。”
他却好像听到一个根本不好笑的笑话一样缓缓翘起了嘴角，“他只是担心他的棋子。”
“可我担心的是你！”
她愿意重复。如果他忘记了，他怀疑了，她愿意提醒他。
“我知道你有一定的把握，但我不希望你那么做。”珊德拉把声音放缓，垂下眼睛，“不要为了任何什么事情就去牺牲自己……我会陪你一起等到下一次开始。”
西弗勒斯缄默着，非常缓慢地把那双交叠在他胸前的柔软的手裹进自己的掌心。她的手背冰凉，他的掌心灼热。他可以看见她向上卷曲的睫毛在颤动。
“……答应我，就算你需要去做很危险的事情，也要尽量保全自己。”珊德拉依旧低着头，就好像一个孩子在恳求大人买一件礼物的时候已经知道会得到一个‘不’作为答案时那样。
“你答应我。”她执拗地重复道，“答应我，不然我就在这里站着，直到你答应为止。”
西弗勒斯没有妥协，或者说她的话语对他根本没有构成任何威胁。相反，他试图结束这场没有结果的对峙，以一个生涩的吻。
珊德拉挣开了。她对他怒目而视，“除非你说你会保护自己——我是说，我知道这听起来蠢透了，但你必须保护好自己！”
“对你来说，这很重要吗？”西弗勒斯多少有些挫败。但更强烈的是心头骚动的感觉，好像那搏动也早已经不属于他了：它叫嚣着想知道珊德拉的答案，尽管他听过了无数遍。
“当然重要。”那双黑眼睛就是他想要在夜空中找到的星辰，闪烁着，还有一束堪比晨曦的光芒。西弗勒斯看到他自己——第无数次。他知晓彻底没有胜算了，无论珊德拉问出什么话，他都会给出她渴望的答案。
他将陷落。
“答应我，西弗勒斯。”她又一次请求道。
是的，他不得不。
“……我答应你。”
珊德拉微笑了，这代表着她决定暂时妥协，但没有完全信服。她认为现在更适合做一些其他的事情，和他长久的对视促使她想要从西弗勒斯眼中找到同样的火焰。就这样，从彼此的眉心开始，一个又一个柔软的亲吻交替着落下——只是地点不太对。
珊德拉对自己说：在三层抗扰咒和隔音咒之下，没有人会听到的，不是吗？
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也低估了莫名的羞耻——在第五次想要伸手拿到魔杖加固抗扰咒之后，西弗勒斯第一次严肃并焦躁地要求她只看着他的眼睛。
他轻易地将她的感官抛入云层，珊德拉无法隐藏那从未展现过的脆弱姿态和近乎疯狂的渴望。地窖阴冷又潮湿的空气像雾般贴紧她的每一寸皮肤，而他夹杂着低沉喘息的声音是翻腾的浪花中唯一的灯塔。
在某些时候，他们无数遍用无比温柔的声调确认彼此的名字，好像那是他们唯一掌握的词语。在另一些时候，他们彻底放纵自远古以来没有任何一对情侣能够抗拒的本能。
所有抑制不住的情绪都争抢着合为一体，直到东方逐渐被某种暧昧的白色点燃。
次日学生们一致认为两位教授的心情都不错，尤其是考虑到斯内普教授居然只扣了格兰芬多十分（斯莱特林一如既往地得到了许多分数）。赛尔温教授则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笑容更明显了，有时甚至直达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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