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皇位轮流坐
朱祁真探身上前,从她头顶取下一条黄瓜皮,晃了晃。
老皇帝朱仝渊一手支在下巴上,一手拿着毛笔在批阅奏章,烛火晃动了几下,他长叹一声。
“裕原,你来了。”
“嗯。”来人一身黑衣劲装,腰佩黑金色腰带,手握黑金漆雕龙刀,面无表情,也不看他,只站他身后。
朱仝渊这几日的心情很反复,一直在欣慰和郁闷之间来回跳动。
欣慰的是,自己五个儿子不像邻国汝阳国那样,十个皇子为了皇位争得手足相残,你死我活。反之,自家五个傻子相处得其乐融融,一片歌舞升平的祥和气氛。
但郁闷之处就在于,自己的皇位没人争,也就是说,死后没人来接替他。这样就显得这个位子一文不值,无足轻重。
怎么?自己这个皇帝就这么廉价?比不得汝阳国那个老家伙?
虽然说可以下御诏强行定一个,但如今要挑也实在拿不定主意,五人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差。
一听小道消息说可能要下御诏,五个儿子纷纷强硬表示,如果这样,他们将采取极端方式,不限于人间蒸发,饿死自己,熬夜挑灯看书熬死自己,以及被鼎压死。
朱仝渊吹吹开始发白的胡子,感叹道:“老了。”
裕原冷冷地道:“不老,陛下是天选之子,百姓之光,帝国的希望。”
朱仝渊:
也罢,今日家庭会议,还是要好好把继承人的事情摆上台面说道说道。不管使用任何方式,都必须要抉择出一个来。
到融和宫殿前的德门广场,必须要下轿了。
房羽然不由分说先行一步,本以为她会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朱祁真已提前将手伸了出去,但等了半天没人理。
只好自己出了轿子,却见房羽然径自站在轿旁,面无表情看着前方。
“殿下,吩咐买的礼物带过来了。”阿元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手里带着一长筒东西,外裹丝绸布料,看来此物价值不菲。
朱祁真嗯了一句,就率先朝殿中走去。
刚撩开裙边,踏上台阶,却听一声威武雄壮的嗓门:“皇兄!”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自己那三弟朱康定。
到跟前,朱祁真发现自己这三弟虽然身材更壮硕了,但身高貌似矮了几公分。他心里默默感慨,这小子到底举了多少鼎?
“皇兄,多日不见,怎么也不来我这喝几盅?上个月我上野外猎场去,猎到一条百年蟒蛇,饭桶般粗细,已经酿了酒,到时”
“饭?哪里有饭?”五弟朱康乾原来早到了,肚腹空空,本想来蹭个饭前点心吃吃。没想被皇妃骂了一顿没出息,正在梁柱后边暗自苦闷,听见自己两个兄弟来了,便赶忙出来。
一见到朱康乾,两个人都心头一震,这半个月没见,怎么又瘦了一圈。
“五弟,为何如此消瘦?”
“没饭吃。”
“”分明是你饿太快了好嘛。
“为何今日只穿了个睡袍就来了。”一瞧,可不是?朱康乾为了赶饭点,衣服来不及穿好,头发也没束完整,就这么松懒的样子出了门。
今日见到这几个皇子,房羽然些许郁闷,这史官的美化滤镜也太严重了吧。
这朱祁真就不提了,单说五皇子朱康乾,史书记载:此人好为食馔,尤善月团,广为经营,天下皆称。
就是说他是个小食神,特别擅长做馅饼类的美食,天下间广开铺子,为世人所赞。
看这样子,房羽然不禁怀疑,他的十指真的会沾阳春水吗?
宴会开始,铜钟奏乐,琵琶声曲,筝筝叮咚。
一切就如电视里看到的一样,先奏乐跳舞热个场子。
房羽然打量了下坐在宴会之上的老皇帝,本以为是个糟老头子,而眼前这男人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
虽胡须长髯,也难掩俊颜。霸道自露,威风难消,一看就是个明君气场。
再对比在座的几位皇子,虽说个个容颜也不差,但这一比,自有天渊之别。
房羽然暗中叹口气,朱祁真抬眸不解望向她,房羽然双手交叉胸前,朝他挑挑眉。
说巧也不巧,老皇帝此时也重重叹口气,挥挥手,太监立刻上前一步,尖声传达旨意:“都退下吧。”
歌舞班子散去后,太监和御前婢女们也被赶出了宴会殿,门窗皆紧闭。
“都是自家人,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皇帝朱仝渊声若洪钟,中气十足,他扫视了一圈自己的五个儿子。
“朱康乾!你别吃了!听我好好说话。”
五殿下朱康乾这才边擦嘴边不舍地放下碗箸,嘴里还不停咀嚼着。
皇帝摇摇头,继续说道:“每个人生命的终点就是死亡,国君也不例外。也许有一天,朕就突然走了。”
说到这里,宴会即刻凝住了空气,谁也不敢大声喘息,朱康乾也停止了咀嚼的动作。
五个皇子和随身带的亲随,皆望向宴会之上的那个男人。
“这个位子,不管你们想不想,终究需要有人来接替我,今天就要挑选出一个来。”
三皇子朱康定插嘴:“父皇,能不能我们五个轮流当,今天大皇兄,明天二皇兄,后天”
他话还未说完,一只精致的盘子就从高处直直砸到他眼前,也亏得他是习武之人,眼疾手快,一掌捏住那盘子,轻轻放下。
“嗯我只是出来活跃个气氛。”
“闭嘴!”
“朕刚说到哪了?”
二皇子朱祁丰:“说到轮流当了。”
在场所有人:???????
好在四皇子精通诗书,博闻强识,记性还不赖:“禀父皇,说到今天要挑一个出来了。”
“对,你们决定用什么办法来挑?最好能毛遂自荐,自荐者有赏。”
二皇子立刻手指三皇子:“父皇,我推荐大哥,自我朝建立以来,一直推崇长子优先。”
三皇子将他手指扳正,指向朱祁真。
朱仝渊呵一声,他要是愿意,我何苦等到如今?
自从朱祁真作为长子出生以来,便被封为太子,而在他弱冠成年之际,皇帝朱仝渊答应完成他一个心愿。
“把我这个太子废掉。”
“什么?”老皇帝再三确认,不是自己年老耳背,自己的儿子亲口说的,的确是废掉他这个太子。
无奈,国君之言,言出必行,就这样,离远朝自那天起,就没了太子。
因为这事,老皇帝暗自捶了自己好几下。
朱祁真双手拢入袖中,双眼紧闭,摇头:“我不干,谁爱做谁做。”
“我们也不想做皇帝啊。”
“就是!谁不想整日吃喝玩乐到死?”
“那这么说,没法选了?”
“按我说,谁票数最高就谁当。”
大家一个沉默,纷纷把目光投向二皇子,这小子今天总算说了句靠谱的话。
那就投票!
朱祁真感觉丝丝危险靠近,断然拒绝:“不行!做不做皇帝岂能看人意?必须由天命来抉择。”
天命怎么抉择?朱祁真提议,玩投签,谁将签投得离起点最近,就谁来当。
“不公平啊!三弟臂力惊人!”
“你看看五弟,这瘦弱的模样,能扔的远吗?”
房羽然实在看不下去了,别人家为了个皇位阴谋诡诈,口蜜腹剑,你们倒推辞起来了?她的任务就是要朱祁真当上皇帝,其他自己一概不管。
她悠悠举起了手:“要不还是掷骰子吧,最公平。”
四周人群纷纷望向她,这么一个场合,她一个随从竟然随意开口说话?
好在几个皇子性情随和,也都不来计较。唯有四皇子,极其讲究上下尊卑,对她略有不满:“皇兄,平日叫你多和下人宣读四书五经、三纲五常,你总不听,一个侍卫,怎么能公然在父皇面前口出建议?”
朱祁真抿了口茶,看向高高在上的朱仝渊:“父皇,我回去替你赏她几个大板。”
朱仝渊先前没注意到这个随从,如今定睛一瞧,小伙模样清秀标致,容颜虽然总是冷冷的,拒人千里之外,但倒也颇有见地。
更何况,此事关乎到自己的继承者位置,提出可行的方案就行。
“骰子可以考虑,谁带了?”
房羽然再次举起手,看向朱仝渊:“我这有。”
五个皇子围坐成一圈,开始掷骰子。谁点数大,就谁当。
按照长幼次序来,朱祁真开门见红,竟然是一!
剩余四个惊出一身汗,也纷纷开始掷。
结果,全是一。这下几人欢呼雀跃起来。
老皇帝龙眉皱起,“再来一局,不分出个胜负来,今天就别走。”
这次,秩序倒着来,五皇子先掷,万众瞩目,其余四个纷纷叫嚷:六!六!六!
骰子一停,果然是六!
五皇子冷汗涔涔而下,心下思忖:这可倒了血霉。一想到堆积成山的公文,日日早起上朝,自己无头苍蝇般的晕头转向,若真是我来当,那就饿死自己吧!
房羽然见到这个六,也有些慌神,她从怀里默默掏出个吸铁石,慢慢蹲下去,想要更靠近些。
轮到大皇子朱祁真了,如果他小于六,那就是五皇子当定了这个皇帝。
骰子一直在转,老皇帝和房羽然也更加凝神,眼见骰子要定在四上,房羽然一个扑倒,摔在了朱祁真盘坐的腿上,握着吸铁石的右手向后这么一拉。
奇迹发生了,四变成了六!
四个皇子十分激动,五皇子也感动得热泪盈眶,自己还有机会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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