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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日常逃命


夏慕蝉跟佟寒钰就这样展开了同居生活。

        夏慕蝉似是听命令绑架佟寒钰的,而最近他的上司似乎没再下达过命令,也没对过自己动手,却不准他踏出小破屋半步。

        他们就住在那间小破屋里,在他寥寥数句的话中,佟寒钰猜到这里是他的藏身地,算是黑无常的家。

        门被震碎了,晚上还会灌着风,佟寒钰有时会冷得缩在墙角,抱着膝盖发抖,半夜冷到睡不着。夏慕蝉白天偶尔会外出一下,很快回来,每次回屋都带来两个大馒头,一人一个。

        屋后有口井,他会出外提水,晚上会点起一截小蜡烛照明,除此以外也没太多动作。

        佟寒钰没信心能跟这位未来大魔头打好关系。有次他看见夏慕蝉的衣角折起了,好心要把它顺好。怎知夏慕蝉一副看见老鼠蟑螂的表情,眉头一锁退后了一大步。

        “别碰我。”

        “……”

        夏慕蝉看他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好像自己是什么害虫。

        平静的日子静静流逝着,自己偶尔会去检查一下琉璃珠,看看这位大魔头的黑化值。不过好像都没什么变动,这是好事,证明离他黑化还有一段时间!

        很好!很好!

        晚上下雨了,豆大的雨水透过屋顶的洞滴进来,把地板淹湿了大半,气温也比平日冷了不少。

        佟寒钰抱着膝,往没有渗水的角落钻,牙齿打震看向另一边的夏慕蝉,他正膝危坐在没有滴水的地上,盘着腿闭着眼,右手撑着长剑支在地上,不知在运功还是怎么的,寒气似乎未有撼他半分,俊美的脸如冰雕。

        佟寒钰实在冷得受不了,他战战兢兢的开口:“慕……慕蝉兄”

        夏慕蝉缓缓睁眼,道:“何事”

        “你不觉得有点冷吗”一开口,一道道白气从佟寒钰的嘴里飘出来,他道:“也许可以……生个火”

        夏慕蝉沉默的盯着像猫咪一样蜷缩在角落的佟寒钰,再看了看外面。外面的雨势好像小了一点,没有半点灯火的山林依是漆黑一片,他站起来往门外走去,黑色的背影溶入夜色。

        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佟寒钰是想趁机跑路的,奈何身子已经冻僵了,外面荒山野岭又不知道能往哪个方向跑。他心里总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夏慕蝉没有用绳束缚他,连门也没修好,漏洞可说是满天飞。

        好像一直在让他钻空子逃跑,但又处处透路出一种“你逃不掉”的感觉。

        夏慕蝉再回来已是半个时辰后。佟寒钰看着他在没有被水沾湿的地上熟练地生了个火,红红的火苗照在夏慕蝉脸上,忽明忽暗。

        他小心的避开地上的积水,朝着火堆靠拢,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在大半夜找到柴薪的,不过能用就好,起码开始温暖起来了。

        夏慕蝉在火堆边盘腿而坐,支着脸,琥珀色的眼眸望向火堆,一闪一闪的火光在瞳孔深处跳动,却了无生气。

        佟寒钰盯着他的脸,心里道:“这人杀i人如麻,斩了众多花魁也依旧波澜不惊。他上头下的令一定不只杀我那么简单,搞不好就是来折磨我的,偏偏这人又武功高强,再怎么也是打不过了。”

        夏慕蝉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佟寒钰急急别过脸,把目光再次投到面前的火堆,偶有两三点水滴沿着天花掉下,掉到火堆里惊起零星火花,他看着看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一晚,佟寒钰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怡香阁的房间,黑无常夏慕蝉跪在他脚边道:“一切任凭佟公子处置。”佟寒钰心想,这人一定被我迷倒了,正要弯腰碰他时,夏慕蝉一手拔剑把他的头i砍了。

        脑袋骨碌骨碌的滚在落地铜镜前,佟寒钰定定的盯着镜里的自己,那是童梓安的平庸消瘦的脸,眉间的红莲闪着冶艳的赤色淡光,他想别开视线,可夏慕蝉一脚踩了在上面,好看的薄唇慢慢地、慢慢地弯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骗、你、的。”他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佟寒钰惊醒,眼前的阳光刺得他又眯上了眼。已经早上了,昨晚自己看着火堆不知不觉就倒在地板睡着了,现在醒来到处腰酸背痛,衣服沾上水,贴在他腿上。

        昨晚的大雨在地方积起了好几个小水漂,屋顶还滴着水。夏慕蝉入屋,按照惯例往桌上丢下两个馒头。

        佟寒钰在屋角落的小水桶鞠了把水洗脸,胡乱地用半干半湿的衣袖抹干,这种日子有够难熬,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道:“我还要在这个地方待到什么时候”

        夏慕蝉目无表情:“收到下一个命令为止。”

        佟寒钰再问:“下一个命令是什么时候啊”

        夏慕蝉没有回答。佟寒钰猜想他一定也不清楚,看来要在这小破屋里待上一阵子。他左右打量,这里原先恐怕是山中猎人过冬的小屋,荒废好一阵子了。起码得把屋顶上的洞给补了,把门给装上,再放张木架床,他可不想再像昨晚一样淋雨。

        馒头搁在被打湿的木桌上,佟寒钰一点食欲也没有,他道:“反正都要在这里待,不如先把你家修理好,如何”

        “没必要。”

        黑无常只用三个字就拒绝了,佟寒钰有点尴尬,道:“不是没必要。这不是你的家吗我看快到谷雨时节了,到时肯定得天天下雨,平常你一个人不方便,现在我可以顺便搭个手,你看这屋顶的破洞……”

        他抬头看了一下,夏慕蝉的眉皱了起来。

        等等、为什么要皱眉

        我没干什么啊我只是提议!

        佟寒钰浑身黏黏的不好受,但又生怕再说下去夏慕蝉真的会出手揍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拉了一下贴在皮肤上的布料。

        可对方只是抬头,淡淡看了一下外面阴云密布的天空,道:“好。”

        这位杀手大人的家里什么也没有,破洞特别多。佟寒钰提议:“我把这里执拾一下。夏慕蝉……公子可不先到林中寻几块木板。”他偷偷瞥了一眼:“要大的,挡得住门的。”

        他瞧见夏慕蝉的眉又皱起,心里想再闹下去黑化值增加就糟糕了,于是便赶紧補了句:“不然我去寻木板,你来执拾家里也是可以的!”

        “无妨。”

        夏慕蝉冷冷丢下这句话就出去了。

        佟寒钰心里有点害怕,但还是乖乖的替他拾好了房间。他脱下自己白色的罩袍,拿在手上看了看:月白的祥云纹图案,底下还绣着佟家的秋海棠家徽,是用上好的丝线一针一线赶出来的,只是经过了这阵子的折腾,袖口、衣领,裾上满是灰尘、血渍和污垢,布料上也挑破了几道口子。

        佟寒钰叹了口气,把罩袍掉在地板上,开始擦起上面的积水,品质好的布料吸水力也强。他把屋里的地板都擦了个遍,顺带还把门边的碎木掉了出去,再到外头的井口打水。

        晚春时节湿气开始上来了,这天气也是忽冷忽热,看着惨白的天空,佟寒钰叹了一口气。

        “我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呢”

        他看了看四周,深山倒是清静,人声、鸟声、虫鸣都没有,只有偶尔吹过草丛的风。佟寒钰顿住了动作。

        不如再试试逃跑吧。

        这救世主我可当不了,回佟府后赶紧去学个武功或者什么天下剧毒之类的,再回来寻仇。夏慕蝉看来也没什么问题啊顶多是冷酷了一点不近人情了一点

        上次自己逃了一次,这黑化值感觉也没有变多少。佟寒钰仔细回想孟婆的嘱咐,是“承受了大冲击或心理出现严重波动”才会导到黑砂增加。

        果然还是逃吧。

        装作没事的下山,愈走愈远,等被黑无常逮到时就说这井水有味儿、不能喝,要找别的水源,表情还要愈淡定愈好,也不能跑太快。

        说干就干。佟寒钰握了握手中的水桶,朝屋前一直伸延出去的小路走去。

        他的心七上八下砰咚砰咚跳过不停,眼睛不敢四处张望,稳住心神,笔直的、慢慢的往前走。

        我来找水的、我来找水的、我来找水的、我来找水的、我来找水的、我来找水的……

        他边留意着自己的步速,边竖起耳朵听周遭的动静,走了好一会,回头时已看不见屋子。

        佟寒钰的脚步不自觉的愈走愈快、愈走愈快、愈走愈快!到最后他心一慌,控制不住自己拔腿跑了起来!

        “不能跑!不能跑!”

        他心里跟自己说,可是出于对自己状况的恐惧,佟寒钰最后还是在小跑上奔跑了起来,木桶有点重,边提边跑有点吃力。

        山路是段往下的斜路,佟寒钰穿的又是及足的长袍,拖在地上的衣摆非常碍事,有好几次差点失足绊倒,最后他干脆提起长袍,像个千金小姐一样,顾不上仪态往山下奔去。

        这座山怕是很大,好像永远不到头。累得受不了的佟寒钰渐渐慢了下来,他放下水桶,扶着它,气喘如牛。

        跑了多远了一条直路跑到底好像有点危险,要不先转一个方向,先钻进树林里避一下,里面又密不透光,即使夏慕蝉会轻功也不可能轻易看到树底下有人。

        ……应该。

        佟寒钰大口大口吸着气,抹了一把额上的汗。

        “哦不跑了”

        背后一个声音把佟寒钰吓得僵在原地,不用想也知是谁。夏慕蝉缓缓踱到他面前,淡淡的瞥了眼地上的木桶,再盯着他。

        “夏……夏慕蝉……哈哈,你好啊……”

        佟寒钰欲哭无泪,慢慢的弯腰、再慢慢的把水桶提起来,嘴边咧开了一个自以为很悠哉的笑容:“找……找水。井水,不干净。”

        “……”

        佟寒钰:“敢问夏公子,听过瞬间转移吗”

        他又一次被夏慕蝉当成米袋扛了回去,他又看着自己一路跑来的山路,今次的确比上一次跑远了不少,可还是轻功就去到的距离。

        夏慕蝉这次没用内力震碎门,因为门还没被修好,干净的地板上堆放了几块木板。他把佟寒钰掷在地上,问:“说吧,哪条腿”

        佟寒钰痛得眼角飙泪:“什么哪条腿”

        夏慕蝉“唰”的一声拔出银剑:“再逃便砍了你一条腿,上次说过。”

        好像、的确是有这回事。佟寒钰马上护住自己的下半身:“先等一下!我没逃跑!只是去远一点的地方打水而已。”

        “那为何要跑”

        “我一早都叫过你不要跑,要慢慢下山,这样才不会显得有鬼。叫你不听、叫你不听!”佟寒钰心里骂,他努力的平复心情,露出一个灿笑:“我怕夏公子等太久,会急。便想……马上找水马上回来。”

        夏慕蝉挑挑眉,脸上的冷峻的表情告诉佟寒钰他打从心里就没有要相信这样的鬼话,只见手中剑尖又近了一分,佟寒钰赶忙喊道:“你就没有发现家里干净了吗”

        你的家!可是牺牲了我的高级丝稠罩袍,上面还有我佟家的家徽,一手一脚抹干净的!

        夏慕蝉真的左右望了一下,视线落到脚边那团不知道是灰色还是白色的皱布上,慢慢垂下了剑。

        佟寒钰舒一口气,趁机转移话题:“怎么样趁着没下雨,来补漏可好”

        夏慕蝉收起剑,冷道:“没有下次。”

        佟寒钰打从心底觉得夏慕蝉会瞬间转移,要不然怎么会无声无息出现在自己面前连轻功也会听到衣料磨擦声,这黑无常要不就是会瞬移,要不就是个鬼。

        “孟婆。”他在心里呼喊着孟婆的名字:“你是不是有什么藏着没告诉我”

        孟婆这次很乖,很快就回应了:“琉璃珠用得还顺手吗”

        佟寒钰默道:“别扯开话题,我怎么觉得你有一股幕后黑手的感觉”

        孟婆道:“错觉、错觉。你唤我,所谓何事”

        佟寒钰手里替木板刨走掺人的倒刺,心里道:“夏慕蝉知道自己的能力吗”

        “他这个能力有点危险,我没告诉他。”孟婆道。

        “你这忙我帮不了,他的武功那么厉害,你找别人吧。”

        “你用你的三吋不烂之舌感化他不就好了。”

        “不不…嘴炮这玩意得看对象,夏慕蝉好像误会我什么了,看我的眼神跟看蟑螂似的,我好像还听见他骂我呕心了。”

        孟婆在笑。

        “你笑什么”

        “没有咳,我虽说让你干掉他,可没指定用哪种方法啊不想杀他就感化他,明明你俩是同龄,沟通应该容易而且你有神器在身,按道理不难。”

        佟寒钰心里骂“那你自己上来感化他不就好了!”,,手上不自觉停下了动作,旁边的夏慕蝉瞥了他一眼,他连忙低头继续工作,表面不动声色:“这么说,夏慕蝉和我同龄”

        不可能吧!这八尺男儿看起来比六十岁老人还沧桑,不,指他的气质,那副冰雕一样的表情,不说还以为都二十多了。

        佟寒钰心道:“这样看来,黑无常显老。”边想着,抬头看了夏慕蝉一眼。

        在外表上,夏慕蝉虽是年轻的,还是细皮嫩肉那种,可能是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和佟寒钰那对水汪汪的桃花眼不同,看起来严肃了几分,外表上也就年老了几岁。

        十七岁的少年成了杀i人不眨眼的冷血杀手。到底他都经历过什么啊……

        夏慕蝉感觉到他的目光,冷冷瞥了他一眼,道:“别这样看我,我也不是断袖。”

        佟寒钰吐血三升。这几天奇怪的目光,难道这人对自己有奇怪的误会了吗

        夏慕蝉处理完木板就径自飞上屋企补洞了。佟寒钰武功零、力气差,费了好一会劲才把门板安在那个孤零零的大空洞上,用钉子钉好了,试着开关了一下,倒也不成问题。屋子漏风的问题算是解决了。

        一折腾天都快黑。见夏慕蝉入屋,可能知道了他和自己同岁,看起来就没之前那么气势逼人,佟寒钰道:“求你了,下次用手开门,别用内力了。”

        夏慕蝉冷哼一声:“无聊。”

        环顾屋子,看起来比昨晚像样了不少。佟寒钰身上被汗水黏得难受,他看着夏慕蝉看起来还很新很干净的玄色飞鱼服,英姿飒爽,和自己简直差了几十条街。

        佟寒钰举手,问道:“请问公子……哪个地方可以让我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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