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果然和封无心形容的一样，一头银白的发丝：“是你？”她看见了唯一认识的洪诗才撩起半截纱窗，露出被白色发丝映得煞白的脸：“他们是谁？”

        洪诗就说：“小安！他们破解了你的迷题。”

        裴安琂脸色变了一变，伸手拨开门闩：“请进来坐。”

        终于登堂入室我便站到了那副画前，看了良久才说：“裴小姐果然妙手丹心，不爱贵妃爱采萍。”

        “你如何看出画上之人不是杨玉环？”裴安琂淡漠的说：“不过，并没有多少人见过这画。”

        “惊鸿一舞超凡脱俗，霓裳若显华丽，你画中女子舞姿出尘素衣少钗，当然是采萍。”我笑一笑坐下：“我原以为裴小姐是画油画一类，如今画界的新人很少画工笔了。”

        将一只小巧铜壶放到电磁炉上加热，裴安琂开始焚香静气：“说下谜底吧？”

        “兰卡威。”傲天迫不及待的说了出来：“她怎样了？一切可好？”

        裴安琂的手轻轻的抖了一下，脸色愈发苍白。她抬眼望了一下傲天又重新垂下眼皮：“你就是慕容傲天？我并不知道你问的他是谁，怎么会晓得好与不好。”

        我拦了下想继续发问的傲天：“裴小姐将谜底藏进画里到底有何缘故？”

        裴安琂却不急着回答我的问题，一门心思的沐茶冲泡，待分盛甘露后才擦净手正眼看我们：“我并非温良恭顺的性情，各位既在我家势必遵守主人的习惯。”

        我脑子里就想起封无心的描述，在他言下的裴安琂的确不是好惹的角色：“裴小姐有何规矩？”

        “问题交换问题。”裴安琂说完看了洪诗一眼，仿佛再问你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洪诗淡淡一句：“我跟傲天是生意场上老朋友了。”显得十分的疏离，却贴切自然。这个社会生意上的朋友很多，也就不用追问出处了。

        裴安琂端了一杯茶递去：“生意人多半铜臭难闻。”说这句话时丝毫不顾傲天和洪诗的感受。

        “请裴小姐先问。”我刚说完这句话，身边的玲珑便忍不住站了起来：“一屋子酸味，我去车上等你们。”

        裴安琂瞄了一眼正走向门口的玲珑：“这位姑娘想是出门几天了吧，臭气把自己的鼻子都薰坏了。”

        “你——”玲珑举起袖口在鼻端嗅了下：“都是为了赶来见你，才睡在汽车里。”说完拉开门跑了出去。

        一道阳光便冲破阻隔洒落客厅，裴安琂皱了下眉头，又用手梳了一下发丝掩饰心中的不悦：“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我怏怏将门重新关好：“我小妹脾气比较直率。”受了主人奚落却无法反驳，这种心情的确不畅快。

        “你们并不是爱画之人。”裴安琂别开脸去不让我们看见她的神情：“怎么知道我的。”

        “根本就是你引我们来的。”如果说这么些年傲天已经练就了沉稳果敢，那么莫歆便是他的急噪和混乱。

        我一直注意看着裴安琂的细微变化，她的确是一个善于隐藏自己内心的人，就连和玲珑拌嘴也没有动下声色。

        可是当傲天质问她的当口，她正在作‘百丈飞瀑’，中间却断了一断。

        茶道最讲究心神合一，她今天所用中式茶道技巧正是我曾经研究过的，所以毫厘偏差也被我看在眼里。

        “这个不算答案。”裴安琂继续使‘春风拂面’：“我们还需要继续吗？”

        “我有个朋友失踪前见过你。”我假装取茶近距离看了裴安琂的眼睛：“你——”这一看却险些让茶杯跌落：“你，你的眼睛……”

        由于她发型是齐眉留海又戴着隐型眼镜的关系，我们粗看去并没能发现她眼睛的不同，最关键她很少正眼视人。

        而刚才我躬身取茶正巧她眨下眼睛，就是这机缘巧合的眨眼隐型眼睛便移了位，我看见了一双赤红色的双瞳。

        脑海里飞快搜索知识范围所有人种的双瞳特征，我整个人都混沌了。

        而在一旁的傲天和洪诗并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失态，想问又介于裴安琂一直的态度，只好将疑问生生的隔在肚皮里。

        裴安琂却出乎意料的平静：“这个算问题吗？”

        我强迫自己很快平静下来，所谓人各不同，我不该如此惊诧她身体上异样。急忙挤出个笑容：“对不起，是我大惊小怪了。”心里便多了一个猜疑——是病患造成的吧。

        “想必我和你朋友失踪有莫大关系。”裴安琂将话题引了回去：“所以你们才来见我。”总算我的答案符合她的要求。

        我看了傲天一眼，意思是该我们提问了，同时也询问他来发问还是我来。

        傲天垂下眼皮想了下就说：“八天前你有没有去过温州？”这个问题正是我想问的，因为从裴安琂的言谈我已经开始怀疑眼前这个裴安琂并非撞坏封无心车的那个女子。

        毕竟只是一张名片指示这个线索，是不是同一个人却不一定，毕竟大街上随处可买白色的假发。真正见到那个女人的封无心如今并不在这，无法断定那个名叫裴安琂的女子，就是眼前这个。

        “我已有大半年没离开本地了。”裴安琂很认真的想了想：“如果我没有记错，八天前我受邀参加了一个慈善拍卖会，参加完拍卖酒会已经是深夜了。”

        我与傲天又对视了一眼，用眼神说：果然有人冒充了她。这种事情没有必要说谎，太容易穿帮。

        “兰卡威这个答案你们是什么猜到的？”本来她问这个问题我们并不奇怪，可她后来为求将问题说清楚加的解释让我们非常吃惊。

        她是这样说的：“我只是知道这副画的谜底是它，却不知道破解这个迷题的方法，所以请详细告知。”

        试问一个设定谜语的人只知道答案却不明究理，是不是太怪异。只有一个解释，这个谜并非她所为。但若真非她所为，那副获奖的画难道也非她所画。

        那么她的成就便有待考量了。

        （注：这里用到些中式茶艺，所以其间有这些描述：焚香静气，分盛甘露，百丈飞瀑几句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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