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烈烈锋芒
“噗嗤——”
放下那只兔子让你来吗？
时机场合不太对，柳离却忍不住笑出声，那一声呔让她瞬回童年记忆，金毛猴子高喊着“呔，妖怪，快放开我师傅”话语，甩着金箍棒踏祥云而来，无比威风凛凛。
现实画面是她抱着眼圈通红的兔子，对面男子广袖风流，称得上俊逸的面容上，几丝肃然冲淡了眉间的悠然，手中握着根随处可见的枯枝，气势汹汹一看就是来找茬的。
“抱歉，我并无恶意，她亦并未受伤。这只是一个意外。”
明白自己笑声不合时宜，柳离迅速敛容收声，一边开口解释，一边放开对兔子的限制，让兔子从她怀中跃出，同时面上保持一副无事发生的严肃表情，好像刚才笑出声的不是她。
是的，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通天拎起从柳离怀中跃来的兔子，打量了一遍这只瑟瑟发抖的兔子，除了吓得眼睛更红以外毛都没少，又见对面女子笑过之后迅速整理仪态，变脸速度可以与他二哥相提并论，熟悉地让他胸口气息一滞，揣起应付自家二哥的风度，颔首道：“既是误会，解决就好。吾刚才着急出手，道友可有受伤。”
为什么千八百年好不容易见到个新鲜家伙结果还是他二哥那种正经范的！
“并无。”柳离观他面色依旧肃然，语气却无追究之意，想来虽严肃，但不是严厉之性，稍稍松了口气。天知道她只想找个动物问个路找个人为什么会引来个看不透的高手，这年头野生动物也有饲养员了吗！
通天也松口气，看向兔子又忍不住念叨起来，“小白，这次偷溜的原因又是什么？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乱跑。这次是好运，若是我不在附近，来不及赶到，你被一口吃了找谁要去。”
原先一脸严肃的高人突然变唠叨是什么情况，柳离看着画风突变的通天，一时都顾不上吐槽小白这个望色知义的敷衍名字。
“我闻到鲜血的味道，想是不是又有谁受伤了，所以才来看看。如果能救的话再去找仙长你帮忙救治。”兔子委屈巴巴道，还朝柳离那里看去一眼。
柳离看着她通红的眼圈，有理也生出几分心虚，好像真是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没，没有，是我太紧张。”兔子扁扁嘴，小声道。
柳离看她这般反应，一时哭笑不得，“道友养了只好兔子。”
“非吾所属。天生地养，万物所育，吾只不过是见她颇有灵慧，提点几分。”一跟柳离说话，通天又恢复了刚刚那种端着架子一本正经的模样。
柳离察觉这其中区别对待，想了想两人到底不熟，也是正常情况，毕竟她自己也会家里当个乖乖女，回宿舍放飞自我熬半夜。
“道友心善，在下柳离，还不知道友如何称呼？”既然对方看着是个端肃不好接近的，柳离也不像跟女娲相处时那样随意，正了正神色，认真道。
“通天。”
通天刚准备跟大哥一样一甩拂尘，摆出个仙风道骨的姿态，突然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拿着地上捡的树枝，怀里抱着只兔子，实在不是摆架子的时机，轻咳一声，把手中树枝毁尸灭迹，把兔子往袖子里一塞，只简略而高冷的说出自己名字。
实际上柳离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行动，她只是思考虽然引兽失败但是引来一个人也不错，反正她要找人，问谁都一样。
虽然这个人好像有些不靠谱，柳离脑中闪过他喊呔时的画面，又抬头瞥见他负手冷然的模样，想想可能是错觉。
“冒昧一问，此处乃昆仑地域，道友既出现在此，不知可是昆仑人士？”她试探问道。
通天精神一振，“哦，昆仑之大，万物皆可容纳，谁能一言承之，但吾的确居于此地颇久，视若故土。”
昆仑这地方通天表示他熟啊。通天作为三清之一，盘古元神所化，有意识之时便与太清老子，玉清元始在昆仑修行，这么多年，昆仑再大也被活泼好动的通天踏遍，当然是熟悉得不得了。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太熟了，熟到几百年遇不到个新鲜的，柳离突然出现在这里，通天难得遇到个不认识的，虽然一开始有些小误会，不过不妨碍他继续接触，就是接触起来发现，人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不至于古板但是这么一本正经的询问，通天对他二哥阴影颇大，遇到这类的习惯性收了几分轻佻，也学着他惯常的姿态沉稳下来，绞尽脑汁用他二哥经常说话的语气回答。
柳离也为他这咬文嚼字的语言牙疼一番，这是昆仑里的特殊习惯吗，拽文言文真的不是我长项啊。
“不瞒道友，曾闻昆仑有一剑法高超，风姿卓绝的尊者在此隐居，吾慕其剑法高深，欲寻其踪拜访，不知道友可曾听闻此人踪迹。”
昆仑还有用剑的高手，我怎么不知道，等等我好像就是，通天听她这话，懵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她口中那人就是他自己。
没办法，这时候的洪荒还停留在肉搏阶段，法宝武器这东西会用的不多，用得精的更少，家里两个哥哥又不用剑，通天自己耍剑耍得再好也是白搭。
一时这么说起来，灯下黑还真没想到自己。
想到之后就忍不住有些小激动，他人不出昆仑，名声已经传出去了吗。
半天没得到回应，柳离刚要再问，通天已挺直腰板，声音提高了一度，“那位高人吾自然晓得，其人剑法修为不凡，气度超逸卓绝，最是低调神秘，踪迹难觅。”
闻言柳离面上流露失望，“剑道同行者本就了了，此等俊杰，若无缘得见，实在遗憾。”
通天见她真心实感，也不再卖关子，转而道：“虽说如此，吾却可以为你指一条路，一条可见之路。”
“哦？还请道友指点。”柳暗花明之际，柳离亦不由精神一振。
通天自觉铺垫已成，一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要缓缓道出，却有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
“是仙长，仙长说的高人就是他自己！”
没等通天出口，刚被他塞到袖子里的兔子已经兴冲冲探头喊了出来，直接让通天下半句话卡在喉咙里。
原本一脸期待的柳离登时懵逼在原地，转头见高人风范十足的通天表情也有一瞬间破裂。
“小白！”
装逼失败的通天直接揪着兔子耳朵把她从袖子里拉了出来，原先的风轻云淡早扔到海天云外，肃穆卓然的气质一时全破，整个人却顿时鲜活起来。
眼睁睁看着通天把兔子□□一番，长毛短毛扑腾乱飞，尖叫惨叫此起彼伏，通天在她心中本就摇摇欲坠的印象此刻轰然崩塌。
“低调神秘的高人？”她一字一句重复着通天刚才对自己的评价，偏头跟提着兔子腿脚的通天对视。
“没错，是我。”
完全破功的通天放弃挣扎，整个人散发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气息。
柳离看他这随意姿态，隐隐透出几分爱咋咋地的绝望，按了按额角，觉得之前自己努力营造的靠谱形象一点用处没有。
早知道我也不费尽脑汁装深沉了啊！
我就说这自由野性生长的洪荒能出啥端正严肃的君子啊，急了还不是照样撸起袖子揍兔子。
柳离叹了口气，“道友，算了，我直接喊你名字可以吗？”
“随便，原本就是用来称呼的。”通天揣着兔子言道，他也发现对方可能跟他所想有一些区别，“柳离，你来昆仑就是为了找我？”
“我来找那个低调神秘的剑道高人。”柳离冷漠道，说起这个就浪费心情，非常浪费心情。
“……”
通天觉得这话题没法继续下去，所以他决定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问题。
“你用剑？”
“是。”
“取剑。”
通天声音一沉，收敛了嬉笑，竟也生出来几分威严，此刻的肃容，比刚刚更多些不容拒绝的压迫，那是在自己领域之内，行至登峰造极所蕴养出的自信与气魄，
“与我一试。”
一试剑锋！
一论高下！
柳离神色一敛，欣然应下，花醉入手，手下仍是熟悉触感，眼神却死死盯住虚空中乍然现身的一柄青锋。
那是通天的剑，通体乌黑，饰以莲纹，不见任何气势，只因落在其主之上，便足以胜过万千光华。
青萍剑。
她想起柳元给她寻来的情报，名字好，剑也好，剑主更好。
那只白兔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在通天说出取剑的第一时间，本能早让她选择远远避开危机，哪怕那位仙长寻常多么可亲，当他握起剑锋时，他便是昆仑山上最锋芒烈烈之人。
无人能避，无人能阻。
避无可避，退无可退，比之前更加雄浑和锐利的气机锁定着柳离，而她好似海上一叶孤舟，面对狂风暴雨，飘摇难定。
纵使如此，亦只能，一往无前。
花醉击浪而行，比剑锋更尖锐的，是意志，是突破前路的意志与心念。会不会剑法不重要，该怎么用剑不重要，重要的是握住剑时，便以它贯彻信念的两身一心。
锵然一声，青萍微转挑开花醉，通天根本就不需要用多少技法就可以打败她，剑法方面柳离甚至比他那个拿玉如意打架的二哥还拙劣，可这并不妨碍通天认为她比元始更擅剑。
人有心，剑有意，这便足够了。
广袖一扫，双剑分离，通天收回青萍剑，负手慨然，一身宗师气度不凡，让人望之如窥山岳。
柳离退后几步，持剑的手微微发抖，原先那丝怀疑全然隐没，如果真有那传言中的剑者，便该是眼前人的模样。
即便此刻他看上去更加不靠谱。
“如何？”
通天含笑问道，眼底还带着几分胜利之后的洋洋得意。
柳离合剑，眸光一闪，缓缓道：“闻名不如一见，果真是神秘低调的剑道高人。”
还未来得及得意的通天嘴角一抽，就是骗了你一次用得着这么斤斤计较吗？
柳离幽幽看了通天一眼，目光十分幽怨。
通天被她看得不舒服，沉默半响重新抽出青萍，“拔剑吧。”
没有什么是打架不能解决的，如果不行，那就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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