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话
自信满满的李景宁未曾想过曲廉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利落,一点儿情面都没有留给他。
他本以为,哪怕是看在他父亲与他同门的份上,自己又和曲竺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曲廉至少会松口不那么决绝。
“伯父,我……”
事态的发展超出了李景宁的预料,他神色慌乱支吾着想要再说些什么说动曲廉。
只是,曲廉挥了挥宽大的衣袖,一个打断的动作不愿听他多说。
站在一旁揪心的曲竺虽然料到了父亲不会同意自己和李景宁在一起,但是真的亲耳听见父亲拒绝了李景宁的提亲,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失落。
仿佛是被雨水打落的飘花,低垂着头,胸口闷闷的。
“景宁,伯父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是什么样的人,伯父还算是清楚的。”
曲廉注意到了曲竺脸上的忧郁,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看见女儿难过的表情,他的心里也是不好受。
他有些许心软了。
“若是你想娶我家竺儿为妻,我有一个要求。”
李景宁本无精打采地低着头,听见事情有转机猛然抬起头来,眼睛里黯淡的光芒又亮了起来。
少年郎的心情全都写在脸上。
“真的?”
曲廉看他是十个不顺眼,却还是看在女儿的心意,决定给他一次机会。
“若是你能在十九岁前考中进士,我便答应把曲竺嫁给你。”
大兴十五岁便可参与科考,十九岁要考中进士,李景宁如今十七,也就意味着李景宁只有一次破釜沉舟的机会。
曲竺毕竟是个姑娘家,不能等李景宁太久,若是李景宁考不中进士,曲廉也不能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太久。
“这……”
李景宁明显是犹豫了。
李景宁是家中最小的儿子,从小就是爹娘长兄护着长大的,做事情随心所欲不计后果。
家里的两个长兄都考中了进士,只有他,从小就不爱读书,别说考进士了,能不能过第一轮他都说不准。
估计,在所有人眼中,曲廉的这个要求是难如登天,明摆着就是不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可是,李景宁心里也清楚,曲竺是多么高贵的女子,想要求娶她的人都能排到京城外。这些想要求娶曲竺的人中不乏有学有所成的青年才子。
曲廉是瞎了眼才会把女儿嫁给他这样的混小子。
李景宁霜打的茄子似的,丧气地看向穿着礼服的曲竺。
曲竺的眼睛里像是闪烁着星星,期待地看着他。
即使这一眼,给了李景宁勇气。
他不想,不想曲竺成为别人的妻子。
“好,我知道了。”
曲廉盯着这个一时意气的少年,他的眼神中不乏坚定,只是这样的坚定是一鼓作气,会不会再而衰三而竭,他很期待。
在曲廉眼里,李景宁一时上头的出格之举只是孩子般的玩笑。
谢琼乐却十分激动,心中暗暗给李景宁加油。
给我冲啊,李景宁。
我的cp不能be!
季成安趁着乱动的人群在远处的长廊看着这场“闹剧”的发生。
他的眼神一直紧紧盯着谢琼乐,小姑娘的眼神一直都停驻在那个叫李景宁的身上。
季成安眯了眯眼睛,难道她刚刚就一直在找李景宁吗?
曲竺得到了心满意足的回答,两眼弯弯的,哪里还见刚刚满脸的愁云惨淡。
“那小子胆子还挺大的。”
谢琼乐乐呵呵地站在她身侧,李景宁这会儿子在御史府闹事的消息已经穿到尚书府里。
李景宁的大哥赶着来御史府给曲廉赔罪,李景宁的二哥则是把他给逮着押回去“问罪”了。
曲竺看起来还是淡淡的担忧:“可是,他真的能考得上进士吗?”
这个要求是不是太为难李景宁了。
谢琼乐此时也想不到什么安慰的话来宽慰她,毕竟这事关她的后半生。她也不能信口雌黄地直接对她信誓旦旦地保证,李景宁一定会考中。
谢琼乐拍拍她的后背,让她安心。
“过来。”
谢琼乐一对上谢安的视线,就被他叫了过去。
“你们去吧,我找我皇兄去。”
谢琼乐这段时间不在宫里,所以也没有见到谢安。
“父皇不是让你回宫吗?你怎么还住在长公主府。”
谢安拿出了做长兄十足的气势,谢琼乐讨好地笑:“这不是曲竺的及笄礼嘛。”
谢琼乐凑近:“长公主给了我一坛桃花酿,我送给你了,你别和我计较了。”
谢安拿着折扇把她的头给戳远了些,这才算是好声好气地和她说话。
“乖乖坐着,一会儿就和我回宫。”
谢琼乐撇着嘴,心情不悦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你很在意那个李景宁?”
李景宁和谢琼乐的关系,谢安不是不知道,这么会这么问?
谢琼乐的目光幽幽地瞥向端坐在一边的季成安。
他先前说等着她,难不成就等她来被审问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李景宁什么关系。”
谢琼乐摊摊手,这次李景宁回府肯定是得头悬梁锥刺股了。
尚书府。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逆子!”
尚书大人李骋气急败坏地拿起手边的茶杯,又放下,拿起砚台,又放下。
真是拿什么东西都不顺手。
李景宁能拿着那么多金银财宝去曲府求亲,尚书夫人必然是知道的。
尚书夫人匆匆来迟,就看着夫君举起书簿要朝李景宁砸去,赶紧冲上前护住自己的宝贝儿子。
“你这是要做什么。”尚书夫人抱住李景宁的脑袋,跪在李景宁的身边,诧异的眼神望李骋。
“都是你惯得这小子没天没地的,现在竟敢擅自跑到御史府去求亲。你说,他将我老子这张老脸往哪搁。”
李骋把那本书簿摔在了桌上,气得坐在檀木椅子上上气不接下气。
李骋怎么会不知道,李景宁这么个熊心豹子胆是谁宠出来的。
那些个提亲的彩礼又是谁出的,不然就李景宁那么个大手大脚花钱的性子,怎么可能存下那么多金子。
“那你也不能动手啊。”尚书夫人只顾着心疼自己的孩子,泫然欲泣地抚摸李景宁的面庞。
“我来及动手吗?”
李骋深呼吸看着这一对情深义重的母子,仿佛他才是那个恶人。
李景宁跪着朝着李骋走了两步,朝着他磕头。
“爹,我是真的喜欢曲竺,我想娶她。”
李骋一个冷眼,那曲家二小姐是你想娶就能娶的吗。
“还请父亲帮我。”
李骋好歹是尚书局的,帮助自家儿子考取功名算是近水楼台。
“明日就让你二哥教你。”
李骋挥着袖子直接走了,多看一眼都生气。
只不过想到自己那个败家儿子竟然愿意开始读书了,心里还是有些欣慰的。
第二日。
李景宁对着书桌上那些层层叠叠的书,随手翻开,每一页密密麻麻的字就像虫子一样在他眼前爬过。
还没有一分钟,他就趴在桌子上提不起劲了。
“起来,不是下定决心要学习了吗?”
坐在他身旁监督他学习的二哥随手就拿书本敲了敲他耷拉着的脑袋。
三分钟热度,就这样怎么考科举。
昨日李景宁豪言壮志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尚书夫人涕泗横流地命人给他煮了一桌子好菜鼓励他,现下还没执行一分钟就要缴械投降了。
“哥,这读书可真不是人干的事。”
“那难不成是畜生干的事吗?你还想不想娶曲家二小姐了。”
“我想啊,可是这曲伯父提出来的要求也太苛刻了。你说他是不是故意刁难我,想让我知难而退啊。”
李景仪把书摊开放在他面前。
“若是曲伯父真不想将女儿嫁给你,就不会提出这样的条件了。你仔细想想,曲家二小姐什么样的身份,她父亲是御史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的母亲又是出自名门,外祖母是有诰命在身。若是你没点儿真本事,他凭什么要把女儿嫁给你。”
“再说了,曲家二小姐办了及笄礼,便是可以出嫁的年纪了,多少达官显贵想攀上御史这门亲事,他在大庭广众下就答应你只要你两年内考中进士就能迎娶曲家小姐,这是断了曲家二小姐两年内的婚事。”
李景宁听自家二哥这番仔细解释后,心里了然,狠锤了自己的脑袋。
就是为了曲竺,这书再怎么难看他都必须啃下去。
醉仙楼内,几个公子哥们正喝着酒议论着曲廉答应李家亲事的事情。
秦玖韶今日难得出宫一趟,便回来醉仙楼看看。
不巧就听见那群京城纨绔肆无忌惮毫不遮掩地对李景宁和曲竺的亲事议论纷纷。
“你可听说了御史大人答应李家曲二小姐婚事的事了?”
“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谁能不知道啊。”
“你说这李景宁是真改了性了?就连我们喊他出来吃酒他都说不来,看来是真真下了决心了。”
“谁知道呢?就他那性子,指不定挨不过三日。”
“那我们打个赌,就说李景宁能坚持几日。”
“我赌一周。”
“我赌三日。”
“那我就赌明日他便来与我们一同吃酒了。”
几人捧腹大笑。
秦玖韶替这群纨绔关上了聒噪的房门,她对李景宁不甚了解,但是曲竺是实实在在的好姑娘。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秦玖韶对李景宁的印象是大打折扣,不由地操心起曲竺的婚事。
谢安总是有事要忙,他是皇太子,偶尔要帮着皇帝看群臣的谏书,处理国事。
而且后宫还有懿贵妃和谢守二人不省心地尽出乱子。
谢安似乎总是刻意地安排季成安和谢琼乐在一起。
谢琼乐估摸着谢安还是想着要当月老,老想着把季成安和自己捆绑在一起。
只是上次季成安都讲得那么清楚了,谢安还不死心,那不是把她的妹妹往和亲的路上推吗。
“季大人,其实你不必每次都送我。”
季成安走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每次都跟个雕塑似的。
“这是臣的职责所在。”
谢琼乐叹了口气,转身屏退左右。
“季大人。”
季成安这才抬眸瞥她。
这又是在生什么气?
谢琼乐跟季成安相处久了,对他这个显山不露水的性格也摸索出了一丝丝的规律。
他生气的时候就很喜欢顺手摸摸一摸他腰间挂着的那块紫玉玉佩。
“季公子?”
“嗯。”
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就这么不喜欢季大人这个称呼。
每次谢琼乐喊他季大人的时候,他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我哥要是做了什么,你全算在他头上。”
谢琼乐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季成安抬眉收回了自己抚摸玉佩的手。
“什么意思。”
谢琼乐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他和蔼地笑:“意思就是,我真的没想再纠缠你了,我哥如果做了什么违背你意愿的事情,你别怪在我头上。”
“违背意愿的事情,比如?”
谢琼乐略迟疑地抬头打量他一眼,季成安是真的迟钝还是故意在逗她玩。
“比如,你不用听我哥的送我回宫了。”谢琼乐顺手一指沐月宫的方向,“就这么直直的一条道,我怎么可能回不去。”
谢琼乐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不必做这些不情愿的事情。”
“你认为我是不情愿?”
季成安那双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
季成安你是什么复读机吗?
“我知道你对我没有心思,我现在也不纠缠你了,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
说完谢琼乐想起了什么,补充着解释:“不过,我答应你的那个诺言,我还是会守信的,你不用担心。”
季成安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笑了两声。
“公主,你这是想和我撇清关系?”
谢琼乐心想,难道不是你一直想和我撇清关系吗?我现在遂了你的心愿,你怎么反倒是不开心的样子。
她点了点头。
季成安扯下腰间的那块玉佩塞到她手心里。
“可是公主,我不想和你,桥归桥,路归路。”
这下轮到谢琼乐震惊又困惑了:“什么意思?”
“公主,你看不出来吗?”
季成安每朝着她走一步,谢琼乐就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他拽住她的手臂,侧头挨着她的耳朵。
“是你先招惹我的,所以,公主你别想逃。”
季成安后退一步,见她受惊的眼神,勾着笑。
“这个玉佩,就当我给公主的……信物。”
信物,什么信物,定情信物吗?
季成安阔步转身走了,留下谢琼乐在风中石化。
季成安,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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