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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话


“谢守竟吃了雄心豹子胆,胆敢叛国。”

        不仅勾连苮韩国,还与北宆与大漠瓜葛,他也不想想他许诺出去的承诺能不能成。

        大兴一旦尊谢守为主,命不久矣,大兴迟早会被周围的群雄虎狼瓜分殆尽。

        谢安无言地闭目,光是动脑子一想,就能猜到谢守承诺给了周国什么利益好处。

        他这是要毁了大兴。

        谢安抓住在掌心有规律地敲打的折扇,睁开眼启唇:“我先去见父皇。”

        “北宆不会那么轻易地就对我们下手,谢守究竟能做到口头的几分他们也不确定,都在隔岸观火,静观其变。”

        季成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匆匆的步子朝外面走去。

        “我去瞧瞧公主。”

        谢琼乐手里攥着一根尖锐的簪子藏在袖口中,警惕地注视着闯入她营帐的不速之客。

        维克西鹰。

        简直就是登徒子行径。

        “公主,你知道你们大兴就快要完了吗?”维克西鹰幽幽地开口,一步一步地朝她靠近。

        “我的侍女呢?”

        维克西鹰怔愣着停住向前的步子,随即大笑出声。

        “尊贵的大兴公主殿下,你现在还有精力关心一个无关紧要的下人吗?”

        真是太有趣了,这位大兴的公主殿下。

        谢琼乐估量着自己逃脱的几率,很遗憾的是,她几乎没有可能逃出一个习武的男人的手中。

        “你把她怎么了?”谢琼乐狠狠地盯着他,美目怒睁也是极赏心悦目的。

        长相毫无攻击性的谢琼乐放下脸来也不会变成恶狠狠的狼,只能是一至伸出小爪子的小猫罢了。

        维克西鹰摊开手:“放心,我只是将她敲晕了,并没有要她的性命。”

        他朝前五指钳制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他。

        “公主殿下,我对你一见钟情,希望你能够成为我的王妃。”

        谢琼乐面对着这张脸皮比宫城城墙还要厚的脸,胃里翻滚着要哕出什么东西。

        她倔强地冷笑:“我并不觉得王子你的做法像要是认真追求一个女人。”

        谢琼乐临危不乱的模样取悦了他,他的大拇指抚摸着这张柔滑细腻的脸,恶寒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

        “在草原上,女人就应该属于最勇猛的勇士。”

        不过都是美化男性角色的低俗话语,真正的男人应该靠自己的魅力去征服女人的芳心,而不是像这样强取豪夺,把女人当做可以拱手相让,互相争夺的物品。

        若不是担心惹怒他,她恨不得朝这张脸上狠狠地呸上一口口水。

        “反正你们大兴很快就会被我们吞入腹中,成为囊中之物,不如公主还是乖乖给我做王妃吧,我必然会好好待你的。”

        谢琼乐握紧了手中的细簪,只要维克西鹰胆敢再靠近她她会毫不犹豫地将簪子最尖锐的地方刺向他跳动的脖颈。

        “公主,你不会觉得用这么一个小首饰就会伤到我吧。”

        维克西鹰冷哼地拽住她纤细的手腕,那根银色的簪子散着寒冷的银光就被谢琼乐死死攥在手里,涂着粉色蔻丹的手指快要嵌入掌心的肉里。

        维克西鹰一早就发现了她手里抓着东西,只不过他并不觉得就谢琼乐这么一个弱女子能够反抗他。

        谢琼乐从他浅色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她在害怕,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自觉地颤抖。

        这一切都是真切地发生着,不是剧本,不是小说里的剧情。

        她一直都把自己代入看客的身份,旁观着戏中人的走向。

        也许,观戏的人也是戏中人,只是她不自知罢了。

        她会被强迫着成为这个人的王妃吗?最后成为玩腻的玩物,破败的玩偶,死不瞑目地被抛在这片草原上,被野兽蚕食吗。

        她不想,她想活着。

        谁能来救救她。

        谢琼乐无力地祈盼着有人出现。

        “公主。”

        “我在这儿!”

        季成安立马就察觉出谢琼乐回话时语气的迫切与害怕,掀开门帘径直而入。

        谢琼乐的后腰抵着桌子,维克西鹰巨大的身影笼罩着她,一手撑在桌面上把她围困在胸前,另一只手捉住她的手腕,粗壮的手臂与纤细雪白的小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季成安的瞳孔微缩,怫然地上前捏住维克西鹰的肩膀,要将他从谢琼乐身边掰开。

        维克西鹰见来人是打败了维克纳兰的那名季大人,又想起前两日就是他在教这位公主殿下骑马。

        他现在还没有必要与大兴撕破脸,松开禁锢着谢琼乐的双手,投降式地举着退开两步。

        “没想到这么晚了,季大人还会来公主的营帐。”

        季成安将谢琼乐护在身后,直视这位偷偷闯入大兴营帐的北宆男人。

        “这句话该我问三王子,三王子为何深夜在此,可不要说是吃醉了酒连大兴营帐与北宆营帐的方向颜色都认不清楚了。”

        季成安挡在她的身前,谢琼乐一直紧吊着气才松懈下来,浑身无力地瘫在桌边,靠着桌子支撑自己以至于不会腿软滑落在地上。

        季成安来了,他真的来了。

        刚刚紧要关头的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最先出现的名字,是季成安。

        他喊自己名字的那一瞬间,她甚至都怀疑是自己脑海里出现的幻听。

        维克西鹰歪着脑袋,随即断断续续地从大脑里拉扯出那句拗口的情诗。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

        季成安脸上蕴了一层阴沉的浓雾,晦暗的眼神射向实为穿窬之盗的“采花贼”的维克西鹰。

        “公主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三王子此等小人行径只怕要惹得我们陛下不悦。”季成安冷冷地威胁,“北宆会因为三王子一个人的无事生非而遭受本不该发生的灾祸。”

        维克西鹰压平戏谑的嘴角,随即又笑了。

        “季大人不如先担心担心大兴自家的家务事,免得国破家亡。”

        季成安淡淡地应答:“不劳王子担心,既然是家务事,北宆千万不要插手。”

        北宆当然不会鲁莽行事,不然早在他们相邀大型陛下来此秋围初始就该动手了。

        维克西鹰挑眉,双手背在身后出入如无人之境,来去自由。

        离开前最后落下一句话。

        “那就看大兴的命数了。”

        若是谢守造反一事只是小浪花,北宆不会多事插手。

        但若是大兴真的动乱,他们不介意添柴加火,让火烧得更大一点,借乱攻下几座城池扩大一下北宆的领土。

        “公主你还好吗?”

        维克西鹰今夜来此并非真的要对谢琼乐下手,他确实对谢琼乐产生了兴趣,但更多的是想要来大兴这里打探消息。

        谢琼乐缓过神时混乱的心神已经平复了很多。

        “嗯。”她低低地从胸腔里发出闷哼,虽然镇定下来了,可依旧心有余悸,刚刚就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他的袖口,企图从他身上获取一些安全感。

        “今夜,公主还是去皇太子的营帐休息吧。”

        季成安发现她的掌心里还握着一根银簪子,迟迟都没有松开。

        他拉起她的手,把她僵硬握拳的五指轻轻掰开,从她掌心取出那根银簪子。

        “别怕。”

        谢琼乐恐惧的泪水后知后觉地从眼眶滑落,沾湿了微微颤动的睫毛。

        “我会守着公主的。”

        谢琼乐惶急而屏气的喉咙干涸又阻塞,从喉咙里缓缓吐出两个字。

        “秋画……”

        她还挂心着她的侍女,谢安安抚地握住她拽着他袖子的手。

        “她没事。我方才在门口见她只是晕了。”

        谢琼乐失神地点点头,跟着他一起走出营帐,到皇太子的营帐去休息。

        季成安寻了人帮她清洗换了衣服,下人回禀他一切都处理好了之后,他进去就看见谢琼乐呆坐在床榻上,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掀帘子进去的时候,那一点的声响她平日压根就不会在意,现在却惊弓之鸟般浑身都紧绷着,惊恐地朝他这里看来。

        “公主。”

        她看见是季成安进来了,眨了眨眼睛对着他硬生生地扯出一个笑。

        她突然之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她的的确确是偶然地穿书穿到了这个架空世界。

        但是,她早已不是拿着手机坐在床上乐呵呵地用上帝视角看书中角色各司其职扮推动剧情发展的旁观者了,而是书中的人,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代替原身得到了父母和哥哥的爱,也代替那位公主承担她所需要承担的责任。

        哪怕她逃得过和亲,改变了自己的命运线,她仍然会遇到其他力不从心的事情。

        如果今天没有季成安,她会怎么样呢?

        她第一次开始反思除了和亲之外自己会遭遇其他不幸的可能性。

        季成安坐在床榻边,帮她用棉被盖好下半身。

        “睡不着吗?”

        谢琼乐咬着下唇,双手抓着他为她盖好的柔软的被子。

        “太子与陛下议事,今晚应该是回不来了。”

        “嗯。”

        谢琼乐太安静了,安静得让季成安担忧。

        “我在这里陪着公主,等公主睡着我再走。”

        谢琼乐想要张口拒绝他的好意,但是她好像真的需要一个人在身边,一个熟悉的人。

        秋画还在昏迷着,谢安又不在,她不愿意沈皇后担忧她。

        如此看来,真的只有季成安能陪在她身边了。

        “好。”

        不知道季成安陪了她多久,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待到谢琼乐睡去,季成安拉好了床帘,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深夜,皇帝的营帐烛火未熄,微风吹过,那烛火摇晃着影子,谢安略疲惫地接过下人递来的茶。

        据传来的消息,宫变的前一日,懿贵妃召了官员夫人到宫内小坐,便将她们作为人质扣留在了宫内。

        谢守挟持朝廷官员的后院女眷们,让他们不能轻举妄动。

        谢守想要借北宆的手铲除谢封仁和谢安,将弑父杀兄的罪名推到北宆的头上。

        苮韩国能借给谢守的兵力被他用于钳制宫内守卫,也就是说宫内已经被谢守掌控了。

        接着他借律氏国的势力将谢封仁能够挪用的兵力全都困在了大漠,让他没有办法借兵回京。

        好一个借他国之力助自己上位的计谋。

        只是要说动大漠律氏国与北宆,他一定割让了不少的城池地域,又许了其他的好处。

        “父皇,律氏国牵制住我们能够挪用的兵力,我们只能另寻法子了。”

        北宆虎视眈眈,不可能帮助他们回京对付谢守。

        “还有什么法子。”

        季成安方才提出的法子或可一试,谢安将他的想法告知了谢封仁。

        “姥爷的旧部离我们只有两城的距离,只要母后出面,那些旧部必然能为我们所用。”谢安停顿了一会儿,继而阐明弊端,“只是平定将军府的旧部久未上战场,人数又不足,仅有三千余人。”

        “我们必须派信任妥帖的人携虎符暗中潜入京城与我们里应外合,而这个人不能是谢守十分熟悉的人。”

        光是要选出这样的人就很困难了。

        要确保是不会被谢守策反的人,又要有一定的武力与魄力。

        本来就没有几个人选,还不能是谢守熟悉的人,实在太难了。

        平定将军府的三千名旧部加上景炎此次出行带出来的一千精兵,也不过四千人。

        “人还是太少了。”谢封仁叹气。

        “陛下,季成安季大人到了。”

        谢封仁连忙让他进来:“快宣。”

        季成安给谢封仁行礼,谢封仁此时火烧眉毛就不会在意这些虚礼。

        “成安,你可有什么妙计?”

        季成安早已想好了潜伏去京城的人选。

        “陛下,景炎景大人今夜就出发去大漠接替古祁蕴与他的副部共同抵御律氏国进犯。让古少将军携一千精兵东行至京城,一千精兵分散到京郊外埋伏,古少将军从未进过京城,是最好的入京人选。此时,古大将军与思域郡主都在京城,想必古少将军也十分忧心家人安危。”

        “太子与陛下暂时不能离开此处,容易打草惊蛇。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也是武将家出身,由她携沈家信物去召集平定将军旧部,如此一来,便有两千精兵与三千尚可的兵力,与京城内里应外合,足矣。”

        季成安眼神一深:“只要北宆不发兵,此战便有七成的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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