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师尊，您知道多情花吗？
到了院落天空已染上了暮色，头上几声飞鸟鸣叫渐渐远去，悠远绵延。
江清澜推开院门，一股清浅的血腥味淡淡浮游在院中。石桌前烛火轻摇，一个清隽的身影正背对着他忙碌摆置。
听见响声，他转头露出乖巧的笑，唤道：
“师尊。”
“……你在做什么？”江清澜转眸望去，桌上堆满银盘玉箸，盛着各色香甜的糕点，“这个时间你应该在秘境的。”
“秘境中出现了魔兽，管理秘境的峰主担心我们的安危，就提前让我们结束了试炼。”
少年笑意清浅，声线干净。
“一月未归甚是想念师尊。想着师尊向来喜爱吃糕点，于是一出来便张罗了一桌想请师尊尝尝。”
往前，血腥味愈加明显。
江清澜皱了皱眉：“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洛北渊将缠满绷带的手藏到背后，烛火明明灭灭，掩住了他眸中有如实质般的阴鸷。
看着他不欲多言的模样，江清澜便也咽下了关心的话。他轻轻撇过了头：“辛苦你了。”
生分无比。
有一瞬间洛北渊恍惚感觉回到了前世。
前世师尊便是这样，不管他做了什么，受了什么伤，他都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
但对其他人却很生动，像是刻意在区划着什么。
院落中，江清澜有心与洛北渊保持距离，少言寡语地吃着糕点。而那边洛北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都低着头不说话。
师徒之间的氛围瞬间变得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江清澜都快把糕点吃完了，洛北渊终于抬起了头。
他轻声问：“师尊，您知道多情花吗？”
江清澜的动作一顿，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今晚的洛北渊奇怪得令他心惊。
“多情花是妖族圣物，功效会使人的情绪大喜大悲。这对常人来说用效不大。但据史料记载，对修行无情道的修士却是至毒之物。”
洛北渊歪了歪头，神情天真。
“师尊，好吃吗？”
“什……！”江清澜骇然睁大了眼，手中最后一块糕点滚落在地，溅了一地碎渣。
密密麻麻的疼痛自丹田处涌现上来，好像有无数刀子在里面翻滚。
江清澜疼得冷汗涔涔，对面少年却无动于衷，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极致疼痛间，江清澜清楚地听见了丹田处的几声轻响。
咔嚓、咔。
江清澜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他能感觉到体内灵力在快速溃散，修为也一跌再跌，飞速地往下滑。
他喘着气，看到一旁浅笑的少年顿时怒从心起，抬手就运起灵力向洛北渊打去，却被对方轻松躲过。
“师尊都这副样子了，还想要教训我吗？”洛北渊嘲讽道，“真是位尽职尽责的好师尊呢。”
丹田处的细小裂缝随着“咔咔”的轻响声逐渐扩大，疼痛也愈发难以忍受。
江清澜的睫毛被不断渗出的汗打湿，像翅膀被打湿的蝴蝶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看着这一切，洛北渊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他凑近江清澜，悄然用灵力在他体内探查一周，果不其然感受到了被深藏的印记气息。
洛北渊的表情变得狠厉，他捏着江清澜的下巴逼他直视自己，语气森然：
“我该叫您什么呢？是师尊，还是云生？”
看着江清澜愕然睁大的双眸，他手上愈发用力，眸光也更加深邃。
“为了大局放弃了我之后，又装成一副虚伪的样子来救我。您是在耍我吗？呵，看着我像狗一样对你感恩戴德很爽吗？”
一想到自己想毁掉的和想守护的是同一个人，内心的恨意和柔软便混在一起厮杀不休。
最终，恨意化为妥协，柔软变得锋利，相交合成了他的偏执。
“师尊，好玩吗？”
“师尊，玩的开心吗？”
可任凭他怎样询问，也注定是得不到回答了。
江清澜早在他问之前，便因剧烈疼痛而昏了过去。
又或许是身份被揭开的愕然极大扰乱了他的心绪，才使他失去了意识。
可这些洛北渊都无从顾及。
他将江清澜拥得很紧，似乎要融进他的骨血里去。
半晌，才叹息般地泄出一句：
“师尊，我要拿你怎么办啊……”
……
在大陆的另一边，灵气稀薄得尤为可怜。
与之相对的，是魔气肆虐地翻滚在天地，夺去一切明朗的颜色，只余下干裂的大地和昏暗的天际。
一轮血红弯月高挂在黑云滚滚间，散发着诡异又妖冶的光彩。天中不见鸟雀，电闪雷鸣深藏在黑云中，发出响彻云霄的恐怖轰鸣。
其下的干瘪大地上遍布着数不胜数的尸体，流出的血液却并未使土地湿润片刻，只余下血迹斑斑的干痕。
一条电龙横跨天地，时不时降下一记银蛇乱舞，空中便多了一股焚烧的焦炭味和血腥味。
这便是妖魔界。
环境恶劣，条件也差得离奇。
一条巨大的黑龙盘旋在半空中，猩红的眼睛冷冰冰地俯瞰着妖魔界，周身围绕着属于合体期强者的威压。
他是这世间唯一一位与云隐仙尊平分秋色的妖魔尊主。
冥月娇站在底下低着头，不敢说话。
那黑龙在空中盘旋片刻后，缓缓降到地上，巨大的龙头正对冥月娇：
“你是说，这次去秘境遇到了一个天赋奇高的修士，将我给你的那批人全都杀了？”
“是的父尊。”冥月娇不敢隐瞒，将纪笙歌的顾虑和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全都交代了。
黑龙思考片刻后说：“魔界环境日益严峻，讨伐修真界一事已经刻不容缓。既然如此，便趁着灵妖结界破了的这个时机发起讨伐吧！”
“可是兄长他……”
冥月娇呐呐开口。
“他的话，我在讨伐前会去修真界一趟，探探那江清澜的底。若江清澜真如传言那般实力减退，到时候讨伐成功将你兄长带回来就行了。”
黑龙双眼微眯，
“若是江清澜实力不减或有所突破，那便需要他去做一些事情了。”
“所以娇娇，你不用担心他。”
天空一阵雷鸣声响过，惨白的电光照射在黑龙冰冷的猩红血眸上，看上去尤为可怖。
在冥月娇的毛骨悚然中，他说：
“反正左右不过一个半妖的废物罢了。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把我交给他的‘那样东西’浪费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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