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章 风浪起涌
“我们回不去了。”公玉璃一语截断萧镧的话“罗盘针失效是给予我们最后的警告，这里的海水是渐渐过度变色的，驶入这片怪异的海域，我们就只能向前。”
“公玉璃。”萧镧呼喝着一掌劈去“你存心要让我们有去无回，为什么有转寰余地的时候你不出言提醒。”
公玉璃游刅游余的化解着招式“没人逼你上船，是你自己选择跟来的。此行于她极为重要，本就无路可退。”
这个‘她’当然是意指阿为，萧镧渐渐的撤了攻势。他一直都想竭力护她周全，但每每总是与她背道而驰。
“萧镧。对不起。”阿为心生歉意。
萧镧的心忽然揪疼“阿为，我不是怕死，我是怕你有危险。”
阿为揺头“公玉璃说的对，我没有退路，很抱歉，将你们所有人都卷了进来。”
公玉璃远望着水天相联的暗黑天际沉声道“没有谁逼迫谁，你不需要道歉。接下来可能不会太平了，都小心些。”
就在当晚，公玉璃果然一语成谶。一路顺风顺水的他们，竟然遭遇了暴雨狂风。大自然撼天动地的巨大能量使船舶颠荡，每一次的下沉后仰都像是要将其吞没。滔天的巨浪挟带着惊人的力量扑打船身，硕大的船只失去动力像孤叶般随着浪涌剧烈的揺晃。暴雨如注，海浪飞溅，扑溅的海水贯进船舱必须及时处理，死亡像厚重的铅云压迫在每一个人的头顶，整船的人没有尖叫没有恐慌。千机阁的死士们都是出类拔萃的高手，底盘稳扎不受外力影响，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用各种器皿向外舀水。
最为弱势的阿为，也是死死抓紧门沿不给他人添加负担。
公玉缡与掌管罗盘的火长和驾船的船师一同掌舵，谌玫和邬弈各守首尾两边，萧镧则护着阿为。肆虐的狂风呼啸电闪雷鸣，剧大的冲击和惯力让阿为的腹内也像翻江倒海的想呕吐。衣裳从里至外浇淋的湿透了。她被颠簸的头脑发晕，被过度使力的双手一麻，她的身体被揺晃的向后滑去。
“阿为！”萧镧大惊，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这样的重力将她的身体往后甩，撞到任何物件都是重伤。还好抓住了她。
“我没事，就是手麻滑了一下。”阿为用手拂面，擦落眼睑上遮去视线的水珠。
“坚持住，要是你滑出去，不死也得伤。”萧镧犹不放心，让阿为继续抓好门沿，自己则将她虚虚半圈入怀。
漫长煎熬的一夜，阿为从未如此期待过一场日出，当那一层金阳披照在海面上，紫红色的海面被照耀的如同瑰丽宝石。阿为从没觉得风停雨止的汐海北界是这样的平和。
船舱里还积留着大量的海水，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让任何一个人松懈下来，船体修复，重整人员，检测维修都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毕竟谁也料想不到下一次危机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阿为一身湿漉漉的从船艏走到船艉，除了各就其位的千机阁黑衣死士，并没有看到那一抹白色身影。
阿为知道他不会有事，可是习惯了他就在这艘船上的心理暗示，昨晚那样的风暴过后，没有亲眼看见他总觉得不适。
萧镧跟着她疑惑道“阿为，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公玉璃。”阿为脱口而出，临了又解释道“现在只有靠他才能加大生还的机率，昨天那么大的风暴，希望他无事才好。”
“我没事。”一管清冷的声线从身后传来，阿为竟觉得是从未有过的好听。
阿为转身，公玉璃亦是浑身湿透，鬓发散乱湿黏的贴在面颊上，神情间也是疲惫不堪。“谌玖来报，昨晚我们又损失了两人，船上的淡水损失不少，粮食也被浸湿了些。”
这于他们来说绝对是个极坏的消息，无水无粮又找不到陆地补充，这样耗下去也是个死。
阿为徒劳的问“我们一直这样向北航行，多久能抵达巫蛊族。”这是一个没有人能给出答案的问题。
萧镧长吐出一口浊气玩笑道“我们三个看起来也不像短命之人，绝对不会葬身于此的，水粮短缺就少吃一些，总能有办法的。”
缺粮倒能解决，但缺水确实是个大麻烦，阿为倒是有法子将海水中过高的盐浓度淡化，但作为饮用水并不是长久之法。眼下只希望真能逢凶化吉。
往往天意是不会顺遂人意的，就在那一晚，他们的船再一次遭受风浪。不过这一次的风浪却特别显得古怪。
夜空中繁星烁烁月如银盘，四周死寂的连丝轻风都不曾掠过，可是那数丈高的海浪一次次涌起像是要拍碎他们。就好像海底里，有着某种巨大的力量想要淹没他们。
“抓紧我！”萧镧竭力嘶吼着抓紧阿为的手腕。相比于手腕被抓紧的疼痛，连续不停的剧烈晃荡更让她难受。
公主璃立于桅杆顶端俯视着海面，无风起浪必有妖邪。今夜波涛汹涌更甚以前，船舶不能把定航向，船首向垂直于风浪向打横，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海面上涌现巨大的漩涡，公玉璃鹰觑鹘望敏锐的发现，那漩涡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流中游动。
那是，一只巨大无比的石居。‘形如算袋，八足，長二三尺，足上磈口，戢戢如釘，每釘有竅。’这是公玉璃在典籍里唯一对此物的了解。可是眼前这只庞然大物远远超乎世人的想像，这样巨大如山的妖物潜伏在海底，如果有货船行经它栖息的海域，石居便会用触须缠绕货船将其拖入海底。
公玉璃目光犀利，手掐诀脚步罡，一道惊雷轰隆而落劈向石居。
如山巅峻峰般的水墙从海面拔起。船舶似陀螺一样不断的打旋。原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阿为在这样的旋转下更加痛苦。她没有练武之人强魄的体健，哪怕心志坚韧也遭受不了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摧残。
“啊……”她脑子里已经混沌一片，匍伏着身体捂着头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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