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她看起来是个聪明胚子
说曹操曹操就到,陈县令已经派了一队衙吏专门到城郊的村子里去巡查,自己马不停蹄赶来驿站求见王潜。
他穿着黑色官服迅速踱步进来,老眼四处一巡视,朝着王潜这边来:“大人,这案件非同小可,今早又有人报官,丢了孩子。”
“就在城外最近的孟家村,一户爷孙,爷爷眼睛不好,不能视物,小孩童三岁,是个爱贪玩的年纪,照常在田埂上玩,就一直没回来。”
陈县令语气沉重,神色哀伤:“那位老人还是托付一位年轻人来报案的。”
王潜站起身来:“那年轻人在何处?”
“就在外面,”陈县令回道:“孟公子,请进来。”
孟公子?舒信月循着他们的视线看去,一位翩翩青衣少年映入眼帘,手里执着一把油纸伞,相貌堂堂,闻言快步走进。
孟文一一将事情诉说开来,孩童名叫孟祥,三岁大小,生得圆头圆脑,今早卯时起床出去在村子里玩耍,等到他爷爷叫他回家吃饭时,孩子哪里还有身影。
“村子里已经找遍了,没有找到。”孟文显然有些心焦,眉头紧锁。
“何时失踪?”
“大约是辰时。”
辰时,就是才不久失踪的,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王潜长眉轻蹙,淡淡道:“拿着我的令牌,盘查城门。”
陈县令接过来,就要急急忙忙冲出去,被王潜叫住:“陈县令,再分出一队,去盘查一下有没有可疑的大家族喜好孩童的癖好。”
“是。”陈县令脚步疾走,骑着马就离开了驿站,直奔县衙。
王潜长身玉立,负手背在身后,直接对一直盯着舒信月的孟文冷冰冰发问:“带我们去孟家村看看。”
这一句话仿佛一盆冷水泼了下来,沉浸在自己幻想里的孟文马上回神,连连点头应下。
“好,”孟文悄悄抬眼看舒信月:“姑娘,这是你的伞,我是来还伞的。”
舒信月一把接过,笑脸盈盈:“好,伞我会物归原主的。”
他有些不敢看她的笑脸,实在是太令人心生悸动,他垂着头就瞄见自己长衫上的灰色补丁,心里的激动一下子被熄灭。
王潜眼眸沉沉,迈开几步,头也不回地说道:“舒信月,该走了。”
哦!她赶忙把伞随手放在桌上踱步跟在王潜的背后,他生得高大英俊,比她高了一个头,肩膀宽,腰窄,腿长,舒信月捂住狂跳的胸口,暗示自己冷静。
真的是发情期到了,脑子都晕乎乎的,像夏夜时池塘里的青蛙一样呱呱呱求偶的叫声萦绕在耳边,她连忙摇头甩出这些杂念。
池塘里的青蛙:……我们没惹你吧。
杨县丞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三十岁的过来人,一看到孟文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好心拍了拍他的肩膀。
同孟文一起望着两人一高大,一娇小的背影,语气劝道:“年轻人,想开点。”
“一出生就没有的东西,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喽。”
杨县丞也大步走去,孟文盖下一片阴影,长衫上的补丁,脚上十几个铜板就能买到的布鞋,他无力握了握拳,死气沉沉抬腿迈步。
孟文走在最后,这个视野能让他完全看清,他与舒信月之间是多么的不可能,光是她身上的一件衣服,流动光滑又轻薄,把他自己卖了也许都买不起。
至于她身边的那位大人,更是人中龙凤,姿态浑然天成,与那些惯会装腔作势的泥腿子不一样,那位大人,是真正的上位者。
舒信月倒是对案件挺感兴趣,走在王潜身侧,时不时会低低询问他一两句。
“大人,你猜有没有可能是人贩子?”
“或者是□□?”
“怎么会有人对孩子下手,等大人你抓到他们,一定要狠狠地砍掉他们的脑袋,让他们哐哐人头落地。”
舒信月边走,还边用手比了个刀砍人头的手势,气势威猛。
王潜扯了扯唇,眼神沉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你看到砍头的时候,胆都要被吐出来了。”
“怎么?多日之隔,就能够手刃坏人。”
“嗯?”舒信月不满他的调侃,什么叫胆要吐出来了,那分明就是血腥的场景太令人食欲丧失。
“大人你肯定没听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区区几日,人也是会有变化的。”
舒信月淡淡呛声,眉目间还隐隐自得,用个典故信手拈来,看你怎么反驳。
王潜自幼在太学院里学习,与各种天潢贵胄为伴,四书五经,礼乐射御书数,哪一门不是他的强项。
况且,他可是在京城里连中三元的人,状元之名可不是白得的。
他冷冷一笑,弧度讽刺:“说错了。”
舒信月:??
“士别三日,定当刮目相看。”
“回去多看看书。”
舒信月蔫了,像被霜打过的茄子,她唯一的热情被王潜扼杀在摇篮里,她只是一时口误,太丢脸了。
不过,她是不会就此认输,嘴硬道:“哦,我知道,我就是故意说错考考大人你。”
“你不要太较真。”
“哦,是吗?”王潜失笑,眼尾坠的红痣鲜艳欲滴,上挑的眼睛弧度有种睥睨一切的姿态。
“那不然呢,大人觉得我是这么愚蠢的人?”
“光是看我的脸,就知道我是个聪明胚子。”
王潜闻言,转过身来,仔细瞧了她几眼,眉目深邃又认真,就像要透过这双澄澈的眼睛望进她的心里。
舒信月也笑不出来了,甚至还挂上僵硬的假面,救命啊,谁能抵抗他的眼神,淡漠又目空一切,可当他认真地看着一个女子,冷漠的气质骤然降低,猛然让舒信月产生一种命定感。
对,就是命定感。他漆黑的瞳孔里只倒映着你的身影,命定之人。
舒信月有些脸红心跳,视线游移闪躲。
王潜轻笑,还未来得及说话,孟文却横插进两人中间,似乎无意地挤开了两人相近的距离。
“大人,我们快走吧,实在是刻不容缓。”
孟文语气很急切,但眼神有些闪躲,不敢抬头看王潜,只匆忙催促道。
舒信月暗自舒了一口气,好危险,差点就要陷入到奇怪的心动里面了。对待危险系数爆棚的王潜,还是得掌握一下度,免得哪天也变成一个恋爱脑。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的是,这句话会这么灵验,不过略有差异。
孟文横插打断两人后,几人的脚步连忙加快,杨县丞在后边有些体力不支,能不能体谅他一个老人家,真的比不上这些年轻人。
他扶着腰喘了几口气,将这一切都归结在孟文身上,小伙子,你自己不甘不愿,插在人家郎情妾意里面就算了。
为啥,还要迫害他一个老人家,走这么快。
城郊的孟家村离驿站不太远,步行也是一刻半钟便到了,孟文走在前面带路,原本宽广的大路也变成了泥泞不堪的泥巴路,一行人行走在小路上,两旁有几块小农田,有村民正在劳作。
一家家矮小的屋子连在一排,灰色的砖瓦房,上面的瓦片甚至已经破碎,草草地盖在屋顶,要是下一场大雨,怕是屋子里,会湿漉漉的。
屋子里的外边坐着一个老人,干枯瘦弱的手里柱着一支木头做的拐杖,听到脚步声,急急忙忙站起身来呼唤:“孟文,祥哥儿,找到没有?”
孟文一把扶住老人坐下,叹息着摇头:“还没有,不过我请来了官爷,他们问什么,您如实告知回答就可以。”
“诶,好,好。”老人家满口应下。
舒信月看见老人的眼珠是白白的一片,像蒙上一层阴翳,空洞洞地望着远处。
王潜上前一步,声音温和:“老人家,你孙子是在哪里玩耍?”
“啊,就是在前面那块石碑那,他爱爬那块小土坡。”他手指指了指前方他们进来时的一片小土坡,上面立着一块大石碑,写着村子的名字。
王潜收回眼神,继续问:“村子里最近有没有什么外来人?”
“这个,草民就不知道了。”他苦笑两声:“大人,看我这眼睛,就是个瞎子,我根本就看不见。现在连唯一陪伴我的孙子都搞丢了。”
他空洞洞的白眼珠里涌出许多泪,打湿了皱巴巴的脸皮:“我死了不要紧,祥哥儿那么小,他要是回不来,我有什么脸面去见他死去的爹娘。”
他一把丢掉拐杖,双膝扑通一声跪在黄土地上,身子俯下去叩拜几人,王潜动作灵敏,一下子拽住老人家的手。
舒信月赶忙配合他一起把老人重新扶在椅子上坐着。
“老人家,你不要担心。我们大人很厉害,一定可以帮你找到祥哥儿。”
“救救他,大人啊,救救他…”他大声哭了起来,凄惨的模样,让一把年纪的杨县丞在旁边抹起了眼泪,一个大男人泪水哗哗流了满面。
“太可怜了。呜呜呜……”
孟文也揪着心,向王潜拜了拜:“大人,求你了,救救祥哥儿。”
舒信月向王潜望去,他素来冷静冰冷的神色有挣扎动容闪过,但他无法给出承诺。
一个受害人亲人,怎么能要求办案者,保证受害人的安全。
若是一个办案者能有这么通天的本领,那世界上就不会有任何无辜的生命消失。
王潜永远只能带来一个事情的真相。却无法兑现护好每一个受害者的请求。
真正该求的,是那些丧尽天良的人,心中最后的一点良知。
恰恰也是受害人能活着的最后一点命运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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