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进宫

胤禛早已习惯了在蕴真这里时由着她安排饮食，今天的红参鸡汤滋味正好，配上清蒸鲈鱼，清炒藕片，鲜菇菜心和一道醋溜白菜，清淡的菜色正好抚慰了胤禛连日来往应酬的胃。

        胤禛喝了两碗鸡汤，就着几个爽口的菜色吃了一碗碧粳米饭，才舒服的放下了筷子。

        蕴真在灯下画一个荷包的花样子，她画功和审美都很好，只是刺绣不行，所以每次都是她画好，然后交给身边的宫女们做出来。

        胤禛凑过去一看，蕴真画的是几枝芦苇和白鹤，意境飘渺隽永，与寻常的花样不同。胤禛笑问道：“这是准备做什么？”

        蕴真笔下不停，道：“准备做个荷包，用青蓝色素面云锦做底，上面用银白浅灰的丝线绣上芦苇和白鹤，底下用一颗白玉珠坠上与云锦同色系的穗子，怎么样？”

        胤禛鉴赏能力极佳，赞道：“很好，有种深秋寂静之美。”

        他也拿过画笔，在纸上寥寥几笔，勾勒出写意梅花，蕴真见了，就笑道：“冬日白雪红梅，我看这枝梅花正好做把团扇。”

        胤禛一听，也觉得合适，点头道：“那就让人做一把团扇给你用。”

        蕴真高兴的收下了画，又去看炭盆里埋着的红薯。冬天的烤红薯特别香甜，有时候埋点栗子在炭盆里，烤出来味道也非常好。

        “青玉，我记得还有一些橘子，你去拿两个过来烤一烤吧，烤橘子也好吃。”蕴真边用勺子挖红薯吃，边吩咐道。

        青玉笑眯眯的应了，转身出去拿了两个橙黄的橘子过来。

        烤橘子的香味很清新，只稍微在炭火边上烘烤一下，烘出清甜如蜜的味道，便是冬夜里难得的一味了。

        “爷，您要尝一尝烤橘子吗？很甜的，真的，我保证这回的橘子是真的甜。”蕴真笑着道。

        胤禛本来才吃过晚饭不久，不准备再进食，可那烤橘子实在清甜，蕴真又极力邀请，他便顺势坐下来，接过了蕴真手中的橘子。

        深冬的橘子确实很甜，烤过以后更添风味，胤禛还是第一次这样吃橘子，惊讶道：“倒比直接吃要更甜软一些。”

        蕴真看他坐着剥橘子吃，还挺接地气的，道：“有没有感觉吃了这个橘子，心情一下子好多了？”

        胤禛一怔，看着她在烛光下更添温柔的面容，失笑道：“很明显吗？”

        蕴真摇摇头，“您一天到晚板着脸，不容易看出来。不过眉头比平时皱得深些。”

        她现在说话大胆了很多，倒不是她放肆，而是经过这半年的相处，她摸清了几分胤禛的性子，虽然这是个一句话能要了自己小命的人，但他同样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胤禛的性格有点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意味，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很多时候是很好说话的。

        不能忘了他是个掌握生杀大权的人，也不能因此而失了情分，这其中的度需要蕴真细细把握，好在她一向看得开，反正这一生是要生活在这个男人身边了，蕴真选了这条路，自然会好好经营，好歹也要做个胤禛心里放不下的家人，能过得舒适些就尽量舒适些吧。

        在这个皇权的斗兽场里，胤禛才是最凶猛的那个，他会是最后的胜利者。在这样一个人面前，做戏没有用，不拿出真心休想换得他的真心。

        胤禛不知道蕴真心里的想法，只是对她的善解人意很受用，他是不会对后院的女人说朝政的，但外边不要紧的事情倒是可以说几句，于是蕴真就默默听胤禛说了对连日大雪的担忧还有一些对时下民生的看法。

        冬日里，蕴真换上了烟雾般柔粉的床帐，在烛光下看上去分外温暖，蕴真倚在胤禛肩头昏昏欲睡，胤禛给她掖了掖被角，然后也闭上眼睛睡了。

        一夜好眠。

        很快便到了除夕，这一天福晋和胤禛要进宫，只是关于带府里哪几个孩子进宫又起了波澜。

        弘昀近两个月看着身体好了些，起码天冷了也没有生病，他过了年就有五岁，马上要进学，却一次都没有进宫去请安过，按说也该去宫里给康熙和德妃磕个头。可今年冬日尤其冷，连日大雪，李氏心中想让弘昀去皇上面前露个脸，却也担心孩子的身体，所以一直在琢磨这件事，纠结不定。

        府里自胤禛生辰那日开始就没消停过，福晋以前把弘晖护得严实，轻易不让他在后院走动，就算是弘晖要给福晋请安，那也不会让他跟后院的人遇上，比如蕴真来了府里半年，就只远远见过弘晖两次，更别说弘晖身边的消息了，那是一点儿也打听不到的。

        可这几天，关于弘晖的消息却多了起来，比如府上的先生夸赞弘晖阿哥读书用功，明理知义，又说弘晖阿哥年纪小却读书进度比一般孩子快多了，说弘晖极有四爷的风范之类的云云。反正听起来也不算夸张，弘晖确实非常用功。

        其他人听了没什么，但听在李氏耳朵里，心里滚油似的觉得自己的弘昀落后了太多。这后院的女人年轻时争夺宠爱，有了孩子后便盼着孩子出息，若是什么都不争，四爷在还好，若是四爷不在了呢，难道要等孩子成家了以后还要看福晋的脸色过活，指望伏低做小求得一口饭吃吗？李氏咬牙想，她要争，名位与恩宠，她都要。

        云芳见李氏心绪难平，端了安胎药过来道：“格格，安胎药好了，您趁热喝吧。太医说您产期快到了，这段时间定要静养，不可再生气了。”

        李氏喝了药，拿了蜜饯压嘴里的苦味，皱眉道：“弘昀最近身体怎么样？”

        云芳回道：“之前四爷请了张太医换了药方，倒是比从前好了一些，前几日四爷生辰那么冷的风雪，阿哥回来也没生病，可见张太医医术高明。”

        李氏满意的点头，她抚着肚子站起来走了几步，沉吟道：“明天爷和福晋要带府里的孩子进宫，弘昀也是时候进宫给皇上和德妃娘娘磕个头了，不然谁还在意他这个二阿哥，福晋只当他不存在，府中的奴才们也尽巴结着大阿哥！”

        云芳道：“可近来连日大雪，进宫天不亮就要起床，这天寒地冻的折腾一日，便是个大人都觉得疲倦，阿哥怎么受得住？不若再等两年吧，等阿哥身子好些再说。”

        李氏怒道：“等等等，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再过几年等弘晖站住脚了还有弘昀什么事！你懂什么？弘昀现在年纪小所以没什么，可若他处处不如人，等他大了旁人就只会觉得他不中用！”

        云芳发现格格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先前怀孕月份小时还能听进去劝，现在月份大了更是易怒，一句话不合心意就要发脾气。

        正好此时二等宫女霜儿端着一盅炖燕窝进来了，她近来因为会奉承，在李氏面前颇有些得脸，刚刚的话她也听到了，当下笑着道：“格格不必忧心，带两个强健的婆子抱着阿哥路上走不就得了，用最好的熊皮大氅给阿哥裹好，能挡风雪又暖和，再让阿哥身边的奶嬷嬷带上养身丸子和参片以防万一。况且出行有马车，进了宫也是在殿内，冻不着阿哥，只是路上需要注意，让伺候的人仔细照顾着别让阿哥见了风，想来应该无碍。”

        云芳呵斥道：“你懂什么，宫里规矩繁多岂是你想的这么简单！霜儿，事关阿哥，你岂敢胡言乱语！”

        霜儿柳眉一竖，朝李氏跪下，面上愤愤不平道：“并不是奴婢胡说！这府中人人都在夸赞大阿哥多么聪慧上进，仿佛咱们二阿哥不存在一般。明明咱们二阿哥更加聪慧，不过是年纪小了些才没显出来，眼下进宫请安正是阿哥露脸的好机会，格格，阿哥年后便要搬去前院，正是需要筹谋的时候，不然去了前院，还不是任福晋拿捏，那些奴才们哪里会尽心伺候阿哥。”

        霜儿这话虽没规矩，却正好说在了李氏心里，李氏道：“你是个忠心的，起来吧。”

        霜儿闻言高兴的站了起来，上前几步近身伺候李氏用燕窝，她也口齿伶俐，笑着道：“格格，奴婢听说孕中多吃燕窝，不仅对大人身子好，生出来的孩子也会白嫩聪明，奴婢特意守在小厨房炖的，您喝了，定能生个聪明健壮的阿哥。”

        李氏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心情好了一些，吩咐道：“云芳，去请爷过来一趟，就说我近来胎动频繁，食不知味，不知如何是好。”

        云芳低头应是，退了出去。

        胤禛去了一趟李氏的院子，出来便让人通知福晋说明儿要带弘昀一起进宫，让福晋多照看些。

        乌拉那拉氏等传话的太监走后，便冷笑道：“李氏真是不知好歹，宫中规矩森严，这冰天雪地的折腾一回，万一病了，又是事端。”

        她身边的嬷嬷不在意道：“她既然舍得，非要出这个风头，那便不与旁人相干了。”

        乌拉那拉氏何尝不知，只是四爷已经说了让她多看顾些，孩子们交给她带了出去，如是回来弘昀有什么不好，她也免不了要受带累。本就是嫡母与庶子的关系，多少人盯着，弘昀要是在她手里有个万一，她也难逃一个照顾不周的名声。

        李氏这是把乌拉那拉氏架起来了，何况乌拉那拉氏自认了解李氏性情，李氏不可能不做准备，只怕她有什么动作，，李氏立刻就能反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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