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花苞
程锦第二天早早起来，买了早餐之后就慢慢走到公交车站牌下等车。
下一次车还要十分钟才能到，程锦点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发现徐莱后来还陆续给她发了消息。
昨晚徐莱打电话之后，她迷迷糊糊就睡了，对事情的后续也不太清楚。
她点开徐莱的微信页面。
【徐莱：不是邢靳，我把他屏蔽了。】
【徐莱：还好挂得快，不然让他知道我冤枉他就不好了。】
第三条已经是两点零四分的时候了。
【徐莱：我靠，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徐莱：他妈的不会是封程吧？我忘记把他屏蔽了！】
程锦看了，回道【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坐上公交车没多久，徐莱回了。
【徐莱：我一晚上没睡好，我做了个噩梦——我哥要把我关在家五十年，最后我老死在床上。】
“……”
徐莱引用程锦的话，【那不然是谁，除了他我实在找不到别人了。】
【徐莱：等等！不会因为我跟你在下面评论的那些话吧？我说了要带你耍男人！】
程锦觉得太扯，【为什么？】
【徐莱：什么为什么？肯定是因为他对你还没死心啊，想把你追回来，然后他看到我要带你找男人了恼羞成怒……】
程锦还是觉得徐莱的脑洞太大，【我跟他分手很久了，他条件这么好，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有什么不死心的？】
【而且，我觉得他不是这种人。】
【徐莱：你觉得他是什么人？】
程锦想起了徐莱之前跟她吐槽封程的话，忍不住为他辩驳。
【程锦：他可能确实是性格比较冷，有时候看起来很不近人情，但是我觉得——】
【他至少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东敬公司。
周其轩坐在办公位上，文件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这几天陆续给程锦打了不下五十个电话，一个号码被拉黑，又换一个号码打，反反复复地，那边却一点松动的态度都没有。
他本来想着有她妈妈那笔钱在，再加上他在这行打点过，她不好找工作，没过多久就会迫于压力乖乖回来，但他没想到的是她居然真的一天天地还，这几天把钱算下来已经还得七七八八了。
她没有工作，怎么可能拿得出这么多钱？是谁帮的她？
周其轩的脑海中隐约闪过封程的脸，而后又自我否定。
不可能，程锦是一个很骄傲的人，要她拿一个陌生男人的钱来还他是不可能的。
那么，是她本来就有点积蓄？
一旁的王志见周其轩不理他，有些急，他又把话重复了一遍：“周总，小茜现在还在化妆间闹脾气，怎么哄都哄不好，你看是不是把程锦再聘请回来……”
周其轩回过神，瞪他：“怎么请？你帮我请一个？”
要是有这么容易，他还至于在这里坐着吗？
王志抹了抹额上的汗，“你也知道，程锦设计出的珠宝是最符合小茜形象的，那些大牌的款式她都看不上，之前还因为不盲目崇尚品牌效应吃了一波红利，现在突然把人放走了多多少少都会对小茜后续的发展有影响……”
周其轩不耐，眉头越皱越紧。
“我这里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如果你还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在这里跟我说个不停的话，那么我严重怀疑你的工作能力。”
“凌茜是你手下带的人，你连她的情绪都控制不好你还跟我拿这么高的工资？”
王志不敢说话了。
谁都看得出最近周其轩心情不好，也没谁敢到他面前触他霉头。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王志也不会找他。
周其轩：“就这样，如果实在不想拍就让她一直在化妆间坐着吧，把机会让给别人。”
王志倒吸一口冷气，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知道了，我还有事要去办，先走了。”
周其轩低头不回他，王志一转身脸就黑了。
他走到门外正好看到周其轩的秘书，他把他拉到一边，问：“周总最近吃火药了？这么冲！”
秘书：“你还有意见呐，我这天天被骂还没说什么。”
“到底是什么事啊？失恋了？”
“差不多吧。”秘书压低声音，“你还记得公司之前传的绯闻不？”
“哪个啊？公司的绯闻这么多。”
秘书白他一眼，“就是周总跟程锦那个。”
“哦哦，你是说他俩闹掰了？”
“那不然呢？一个走了，一个天天臭着个脸。”
王志想想，也有道理，“那他俩分了，我家茜茜不就有机会了吗？”
秘书点头：“让她好好把握，周总刚分手，正是心灵脆弱的时候，最需要美女安慰了……”
“哈哈，老刘，谢啦，回头请你吃饭！”
“好说好说，到时候你搭上了周总这条线别忘了我就行。”
……
周其轩在公司焦头烂额，回到家还不安宁。
他回到公寓看到周母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他放下公文包，换鞋。
“妈，你怎么来了？”
“我还不能来了是吧？”方琦脸色不愉，“怎么回来这么晚？”
“公司的事情多。”
“程锦呢？她又去哪了？一个女人家家的这么不着家，以后怎么相夫教子？”
周其轩眸光微闪：“她最近也很忙……”
“过段时间就好了。”
方琦有些恨铁不成钢，但又实在拿这个儿子没办法，她叹了口气：“平时别这么拼命，小心累坏了。”
“妈，我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周其轩到厨房倒了两杯茶出来，“我好几天没回来了，家里没什么吃的，你饿吗？我带你到外面吃点东西？”
“不用。”方琦摇头，“我吃过了，我来是想跟你说个事。”
“正好好几天没看过你，所以顺便上你这一趟。”
周其轩捧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有些心绪不宁。方琦看他一眼，斟酌了一下，说：“你张伯伯要回来了，下周你爸在颖水给他们接风。”
周其轩不咸不淡地应道：“嗯。”
“你还记得你张伯伯的女儿吗？小时候老是来我们家那个。”方琦笑道，“你那个时候还夸她头上的羊角辫好看，吵着让我给你扎呢……”
周其轩脸红了红：“妈，小时候的事就不要说了。”
“行行行，我不说我不说。”方琦试探性地说，“那他们到那天，你到机场去接一下他们？”
“好。”
“哎呀，我前几天听你爸说，蕊蕊现在可厉害了，前段时间还在佛罗伦萨拿了个什么设计总奖……这几年我们跟他们家联系不多，估计蕊蕊现在都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现在张家的产业在国外扩展可观，在意大利也有一席之地，你爸如果要发展海外市场，你还是得多多靠近他们家，打好关系，蕊蕊回来后，你多陪陪她……”
周其轩扯松脖子上的领带，“妈，这事还是你来吧，我嘴笨不会说话，你们女人之间的话题比较多。”
“你们怎么就没话题了？你们小时候可是天天黏在一起……”
“你都说是小时候了，这都过去多少年了，那点回忆早忘没了。”周其轩说，“而且，我有女朋友的，跟别的异性玩得太好也不合适。”
方琦绷着脸：“那个程锦管着你了是不是？”
“她怎么这么不懂事啊？这还没进门呢，要进门了还得了？”
“我看啊，你还不如选蕊蕊，她比你那个程锦懂事多了。反正她上次不是跟你闹分手吗，你干脆顺着她分了……”
周其轩冷下脸：“妈，我跟程锦都已经要谈婚论嫁了，你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
“我这不是替你感到不值吗？”方琦也恼了，“合着我还错了是吧？”
这程锦是什么扫把星啊？每次有她他们家都不得安宁。
周其轩粗喘了几下，他一想到他跟程锦分手有他妈妈的原因，他就忍不住迁怒她。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情绪太不稳定了，为了避免自己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他决定现在离开这里。
“妈，你坐，我去找一下宋乾。”
“别喝了，哥们，还没放下呐？”
周其轩猛灌了一口酒：“放下什么，我们还没分手……”
宋乾有些无奈，两人坐在一间安静的清吧里，除了调酒师就是他们。
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些话也容易说出口。
“不是我说你，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必单恋一枝花？你跟别人争就算了，你能争得过封程？他什么人你没听说过啊？”
周其轩冷笑：“我需要争吗？锦锦跟他不是那种关系，她不是无缝衔接的人！”
“好好好，我就当她不是这种人。”宋乾顺着周其轩的话，“那么封城呢？你敢保证他对程锦一点兴趣都没有？”
周其轩不说话了，握着酒杯的手紧了些。
那天封程看程锦的眼神这么露骨，谁敢保证他心里对程锦没半点心思？
宋乾接着添油加醋：“然后你再想想，跟封程争一个女人的话你的胜算能有多少？特别是在程锦特别抵触你，非得跟你分手的时候。”
周其轩心里不甘，嘴唇发涩，“他不过是摩西老总裁的一个义子而已……”
“你管他是不是义子，反正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我们就是得仰望！”
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你有钱有权就是大佬，谁还理你是不是正统呢？就算你身上流着皇帝的血，没钱？一样让人看不起！
“你有钱家世又好事业又顺利，何必为了一个女人节外生枝？”宋乾劝道，“听我的，别找程锦了，分了就分了，大不了再找一个更好的……”
周其轩哭丧着脸，酒精上脑，这段时间不断压抑的情绪在内心碰撞，“没有更好的了……”
“怎么就没有了？你老是把目光放到程锦身上当然看不到别人了，你试着看看别人？”宋乾顺便提了一嘴，“你知道秦娇对你有意思吗？”
“什么？”周其轩表情冷淡，“你疯啦？”
“我就问问而已。”宋乾打着哈哈，“我也知道你俩不可能……”
秦娇那性格……确实没谁受得了。
周其轩呷口酒，脸色泛红，“你别说了，我放不下。”
“我不信锦锦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在“乐锦”适应了三四天后，周蓝给程锦派了一个任务。
终于不用坐冷板凳了，程锦很高兴，晚上熬夜把稿子赶了出来。
第二天整理出来准备交的时候，薛子萧拿着杯子经过，看了一眼她的图，“你准备就这么交？”
“嗯。”程锦问，“怎么了吗？”
“没怎么，会被骂成狗而已。”
“……”
薛子萧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把杯子放下，走到程锦旁边，“把鼠标给我。”
程锦往旁边偏了一下，把位置让给薛子萧操作。
“你这图画得还行，就是图之外的小细节没有处理好，周总监有强迫症，你这么交上去她会觉得你工作不仔细不认真……”
随着薛子萧点击的那几下，程锦的眼睛越来越亮。
“好了，你现在可以交了。”
“谢谢。”程锦说，“我改天请你吃饭。”
“哈哈，那我不得天天帮你，这样我每天的饭就都有着落了……”
薛子萧正笑着，后脑勺无端挨了一掌。
捂着头转身一看，林沐沐正翘着手，她的右手还拿着刚刚的作案工具——一个蓝色的文件夹。
“你别每天打歪主意坑锦锦，她再怎么说也是新人，你能不能做个人？”
“我靠，我冤枉啊！”
程锦连忙出来打圆场：“沐沐，是我要请他吃饭的，他刚刚帮了我，让我少挨了一场骂。”
“听到了没有？”薛子萧对着林沐沐昂了昂下巴。
林沐沐低声嘀咕：“小幼稚鬼。”
“诶诶诶，这位大姐，打人不用道歉啊！”薛子萧轻哼，“还是我们程锦姐姐好。”
“哟哟哟，还姐姐呢～”
“子萧giegie，怎么不来帮帮我啊？银家也不会呢？”
薛子萧笑骂：“妈的，别来恶心老子。”
“我记得萧哥喜欢的类型就是姐姐型吧……”
办公厅此起彼伏的调侃，都是比较良性不带恶意的开玩笑，程锦最不擅长应付这种玩笑，她笑笑，把视线转回到电脑上。
薛子萧看她一眼，转而有些严肃地对着他们说：“行了行了，别说了，开点小玩笑得了，别说得太过，小姑娘脸皮薄。”
……
“那个男人是谁？”
在办公厅外不远处，封程立住脚步，周蓝跟陈助理一左一右在他后面，都站住了。
今天封程没打招呼，突然要来视察，周蓝正想把他迎到最里面的会议室，结果才走到一半，这位大佬就不走了。
周蓝顺着封程的视线看去，看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家老板在说谁，“那个叫薛子萧，今年年初靖州展他是主设计师。”
封程一般不会特别留意谁，现在突然注意到了薛子萧，周蓝以为他有意提拔这个年轻人，不由得为他多说了几句好话。
“他在这一年多，也做成了几个项目，我还是挺看中他的，人也不错，没什么架子，对于新人也是能帮就帮……”
周蓝还在陆陆续续地说，封程只把中间那句听进去。
封程透过玻璃窗看过去，薛子萧不知道跟程锦说了些什么，两个人嘴边都挂着笑，看着非常刺眼。
封程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心中的暴虐呼之欲出。
隐忍了多年的情绪有控制不住的趋势。
程锦就在不到二百米的地方，封程怕吓着她，他闭了闭眼，喉结滚动，把所有的不安，疯狂与占有欲尽数收敛。
“今天的会议先取消，我有点不舒服，你先把开会要用的资料给我交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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