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小小的蜗牛壳

小区里，柳沈希跟陆蓁苓两个人，一个弯着腰一个蹲着，探着头伸长脖子，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爸爸，你快看看呀！”陆蓁苓手指着一个方向，满脸好奇地盯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瓶看。
  绿化灌木里面，一个那玻璃瓶赫然躺着，因为树木遮挡，没被清洁工清扫走。
  “只是一个空瓶——”柳沈希正纳闷空瓶子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呢，仔细瞧了瞧，惊讶地说，“啊呀，是一个蜗牛……壳吧？”
  陆蓁苓神情兴奋地拍拍手，开心地点头回答道：“嗯，是一只可爱的蜗牛。爸爸，你快来，我们一起看吧！”
  “可是——”柳沈希眉头紧锁地看着那盖的紧紧的瓶口，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狠下心，“这只蜗牛……好像已经晒干了。”
  “晒干了？”陆蓁苓蹙起那可爱的小眉毛，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十分认真地说，“那它是不是有麻烦了，爸爸？啊，我知道了！”她一边用小棍戳着那玻璃瓶，一边喊着，“汪汪队快来救它，汪汪队，快来，这里需要帮忙。”
  “恐怕汪汪队也帮不了忙了。”柳沈希不得不揭露这个残酷的真相，“它已经被晒干了，没救了。”
  “没事的，爸爸，汪汪队很快就会来了，马上会救它。”陆蓁苓那红扑扑的小脸儿写满了自信，她安慰完爸爸，又柔声宽慰瓶子里的那早已没有一丝生命气息的蜗牛壳道，“小蜗牛，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小苓，爸爸的意思是这个小蜗牛已经去世了。”
  “去世？什么是去世？”
  “去世就是死了。而这个蜗牛已经死了。”
  “死了？”陆蓁苓转动她那圆溜溜的大眼睛，天真又固执地说，“它可没死，它不就在这里吗？”
  也许，在小朋友那天真烂漫的想法里，蜗牛壳就等同于是蜗牛吧，陆蓁苓就认定了这蜗牛并没死。
  “这……”柳沈希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一脸为难。
  陆之缘默默地在旁边注视着父女俩，嘴角扬起了幸福的笑容，可不期然间，一抹苦涩回忆猛地袭来，难免又想起了孑然一身的陆靖童那孤独落寞的脸庞，一时间思绪万千。
  “之缘，你……”柳沈希求助地看向女友，却见对方目光悠远神情悲伤，他暗暗瞧向身后不远处一直偷偷跟着的沈瑶，眼底不经意地闪过一丝掺杂着悲伤、愤怒以及隐忍的复杂情绪，但这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后。“我是说不通了，之缘，你来跟咱们女儿说说。”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柔声询问着女友，满声温柔，满眼浓情。
  “啊？”陆之缘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弯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别担心，我听说蜗牛就算三年不吃不喝也不会死，让爸爸把蜗牛取出来放水里，说不定就能复活了。”
  柳沈希皱起眉头，苦笑着看向那玻璃瓶里的蜗牛，一脸为难地说：“复活一个蜗牛壳……实在是不大容易实现呀，之缘，要不想想其他办法？”
  陆之缘愣了愣，眯着眼睛仔细瞅了会儿，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原来早——”话正要脱口而出呢，视线下意识地看向一旁满眼懵懂的女儿，她眼眸流转间又换了个说法，“原来蜗牛壳里的住客早就搬走了，小苓你看，这小房子都破了一个小洞了。”
  陆蓁苓恍然大悟瞪大眼睛，拍着手感叹道：“一定是因为房子破了会漏雨，蜗牛才会搬家搬走的，蜗牛真聪明。”
  “是呀。”陆之缘又引导说，“既然不用救出蜗牛了，就把这瓶子丢进垃圾箱吧。”
  “要丢到垃圾箱，要保护地球。”陆蓁苓小脸严肃地说着，自告奋勇地捡起瓶子跑向不远处的垃圾箱。
  “别急，小心脚下。”陆之缘一边轻声呼喊着，满眼关心地跟上。
  柳沈希看着互动的母女俩，爱意满满的双眸里柔情似水，笑意摇曳的嘴角如朝阳般灿烂。
  远处，沈瑶远远望着，一脸迷茫，眉眼间写满了无法理解这四个字，她愣神地杵在原地，好一会儿又微微松弛下紧皱的眉头，不自觉地轻叹一口气，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四天过去了，又到周一，日子一如前一天平静。
  沁雅苑别墅，小区门口处。陆之缘正跟林大俊聊天，昨天她带着女儿去找秦乐欣玩时，林大俊偏巧出去办事儿，没成想今天倒偶然碰上了。
  聊得正开心，林大俊突然盯住陆之缘的手腕处，左手腕盯完又去盯右手腕，似乎在寻找特定的什么东西，好一会儿后似是放弃似的皱起眉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吗？”陆之缘一头雾水，不明白和谐开心的气氛为何急转直下。
  “没、没什么。”林大俊企图掩饰，但紧皱的眉头无论如何也舒展不开。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然，还是到家里坐坐吧，天气也热，正好喝喝茶。”
  “还是不了，我马上得走。”林大俊看了一眼手表，拒绝了邀请，但眼皮起合之间像是已然鼓足勇气，开口便问，“之缘姐，手链……是不喜欢吗？”

  “嗯？”陆之缘愣了愣，明白过来，抿嘴一笑后，解释道，“你送的那个手链，我还真戴不得，你买的时候肯定不知道吧，那手链有其他的意思。”
  林大俊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过去，一言不发地直视着，表情严肃且认真。
  陆之缘的笑容停滞在嘴角，恍然间明白了些什么，嘴巴欲张又合，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脸颊早已悄悄红了，她从未想过这个跟自己弟弟差不多年龄的大男孩竟然会喜欢她，简直太过荒谬！
  “不是随便在精品店买的，是特地挑选的。”林大俊红着脸解释着，“我看了很多家首饰店，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就怕你不喜欢。”提到“喜欢”这两个字，他的眼皮微微一跳，那小麦色的脸庞又不受控制红了一些。
  “我——”陆之缘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最合适，低头沉思着措辞，最后却只为难地长叹了一口气。
  “我想照顾小蓁苓，想……想照顾你……一辈子。”林大俊的声音不大，甚至越来越小。
  “啊。”陆之缘心里咯噔一下，惊讶地抬起头看向林大俊，她没想到对方竟有如此的决心与态度。
  “我是认真的，相信我！”林大俊字句间充满的坚定，表情也如磐石般坚定。
  “我——”陆之缘不想伤害面前这个纯情的男生，轻微地摇头道，“我们……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林大俊像是没听懂这句话里拒绝的意思，梗着脖子固执地说着，“试试才知道到底合适不合适，咱们都……都没试过呢。”说后面半句话时，他似又重新拾起了害羞，又红着脸低下了头。
  “我——”陆之缘咬咬牙，更直白地拒绝道，“我不想跟你试。”
  “不……想？”林大俊表情呆呆的，好一会儿又似被惊到了讶异地“啊”了一声，随即便耷拉下脑袋一言不发了。
  陆之缘看眼前的人弓腰丧气的样子，不禁心生怜悯，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不把话说得更加委婉一些，便轻轻地拍了拍对方肩膀，企图安慰一下，却不料手才刚出去就被抓住。
  “喜欢你，真心的喜欢！”林大俊死死地抓住心上人的纤纤玉手，大胆又热烈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意，“我喜欢你，每天每时每刻每秒都想见到你，喜欢得不得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拿这份感情怎么办才好了，之缘！”
  林大俊早就不想再喊她姐，想像别人一样直接喊出她的名字，当这个心心念念的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他那压抑许久的情感如奔腾的江河般奔腾，热泪涌满了眼眶。
  陆之缘错愕不已，这一刻与对方那泪水满溢的双眸对视之际，她的心也随之颤抖，她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去拒绝，才能对如此真挚人少哪怕一点点的伤害。
  “你在干什么？”
  一声呵斥，不待陆之缘跟林大俊拉开距离，一个小巧的身影闪过，猛地一巴掌拍去，打开了两人纠缠不清的手，打红了林大俊的手背。
  “沈、沈瑶？”陆之缘眨巴了眼角，呆呆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一时懵圈了。
  林大俊看到了沈瑶，一时窘迫，忙背过身擦掉眼泪，随便找个了借口开车离去了。
  当林大俊发动车子离开之后，沈瑶气呼呼地冲着那车子离开的方向翻了个白眼，气势凌厉地怒视着陆之缘，火气冲天地吼道：“笨蛋陆之缘，你在搞什么？”
  陆之缘看着像疯子一样的沈瑶，莫名其妙地反问：“干嘛骂我？”
  看着完全不以为意的陆之缘，沈瑶几乎真要发疯了，她恼得快要说不出话来，捋着胸口顺了半天气儿，咬牙质问：“陆之缘，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过日子，为什么不能好好珍惜近在咫尺的幸福呢？就那样一直幸福下去，不好吗？”
  “我没有不珍惜幸福呀，可林大俊他——”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沈瑶打断了陆之缘解释的话，“小苓她那么幸福，她就应该永远地幸福下去！你是一个妈妈，为什么不想想你的女儿，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呀？”一声又一声大声质问着，泪水在不自觉间早已决堤般涌出眼眶，似乎这一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陆之缘，而是另外那个她一直想要面对却无法面对的人。
  陆之缘惊讶地看着沈瑶，这一刻才知道这个总爱胡闹的女孩的心底原来竟压抑着如此炙热的情感，一时间思绪万千，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才好。
  “哼！”沈瑶不屑地瞪着一言不发的陆之缘，似是懒得再跟对方计较，擦擦眼泪，一转身径自往走进小区。
  “沈——”陆之缘羞愧地看着沈瑶那瘦削的背影，自叹不如地叹了口气，跟在后面往家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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