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轻易承诺的保证

早上五点钟，陆之缘轻手轻脚地缓步下楼来，一脸倦意，像是一夜未眠。她确实一夜未眠，柔肠百转地担心着一个人，又怎么睡得着呢？
  如果他真的出事了，能帮助到他吗？答案是否定的。她什么也做不了，想做也做不到，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像个局外人一样无能为力。
  她一步一个台阶地往下走着，到最后一阶处环膝坐下，失神地望着紧紧关着的门口处，神情凄然且无助，任由眼眸间凝聚成珠的泪水，一颗颗扑簌簌落下。
  她正暗自饮泣之时，余光突然扫到赵莲的房间灯光亮起，唬得她一个弹跳而起，向右边转跑向书房而去，猛抓住门把手，脚底一旋转，倚门进屋，随即屏息静听，一直等待到客厅一切细碎声响都消停下来。
  嗡嗡啦啦，传来一些细小的声音。
  陆之缘这时才发现书房里播放器声音，扭头一看，吃了一惊——柳沈希竟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近处的地毯上手机似正播放着视频。
  或许是太累了吧，柳沈希睡得很熟，丝毫没察觉到有人蹑手蹑脚地向他走近。
  陆之缘缓缓蹲下身子，心疼地看着憔悴的男友，一声叹息如秋风下的翩跹下落的树叶般轻柔无声，心里万般抱怨霎时间便随之烟消云散。她微笑着盯着沉睡的男友，总算能稍稍安下心来，盯了一会儿，突然又想到要收拾起地毯上嗡啦作响的手机，忙随手捡起。
  “……一个妈妈，为什么不想想你的女儿，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呀？”手机靠近了，声音变得清晰，声音跟内容给人一种如坠梦境的熟悉感。
  “这是……什么？”陆之缘难以置信，呆呆地看向手机，看着画面中熟悉中略带几分陌生感的俯拍画面，瞧着画面中熟悉又陌生的一个两个三个的人，良久无法回神。
  “唔……”柳沈希似乎是感觉到被打扰了，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监……视？”陆之缘心里五味杂陈，她抚按着堵得难受的胸口，大口大口呼吸着试图冷静下来，可回想自己这两天来扯心挠肝般的担心竟像一个笑话，又不禁悲从中来，再深想下去，也许从一开始就没被信任过，也许从一开始就被当成一个小贼防着，悲哀便如洪水般逆流而上，眼泪开闸似的再也无法控制。
  或许是陆之缘那被伤透了心的哭泣声延伸进了柳沈希的梦里吧，他熟睡中的脸庞渐渐布上一声悲戚，渐渐地，又变得不安且焦虑，最后一声急切的吸气声后，人便从睡梦中惊吓过来。
  陆之缘凄然地啜泣着，悲伤且无助。
  柳沈希察觉到噩梦竟然延伸到现实里，拧巴着眉头扭头看去，愣了一下，一时间还以为自己这是梦中梦，不禁呢喃：“什么情况？”
  看到醒来后的柳沈希那副冷漠模样，陆之缘越发觉得自己可笑，埋头掌中伏在双膝上放声大哭起来。
  “你怎么……哭了？”柳沈希这才意识到这是现实，慌乱之中早将自己这些天来的痛苦跟纠结忘了个干干净净，起身坐起，一把伸手揽住哭泣的女友，将其抱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揽在怀里，轻声细语地询问，“出什么事儿了，别怕，有我在呢！”
  他这话不说还罢，一说之后，陆之缘听了反而哭声更甚。
  柳沈希只当女友是家里或者亲近的朋友遇到了什么事情，便不再说什么，只默默地揽住她，一言不发地陪伴着。
  陆之缘哭呀哭，一直到眼泪都要流尽了，才一边抽泣一边开口说：“我今天下午收拾好东西就走，不给你添麻烦。”
  柳沈希一头雾水，思考片刻，回答：“有事儿该处理处理，需要我的地方说就是。”
  见柳沈希竟如此无所谓的态度，陆之缘只觉得心都快碎成一片片的了，她强忍着快要呕出来的痛苦，费了好大劲儿终于又说出一个字来：“好。”话出口的瞬间，泪水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眼睛就像泉眼，只要还没坏掉，当真正悲伤袭来之时，就怎么流都流不尽，擦掉了又会流出来，流出来又要擦掉，眼睛哭红了哭肿了，只有心里还疼着，眼泪就依然还会继续流出来。
  “傻丫头，你快别哭了。”柳沈希心疼地伸手过去，想要拂去女友脸上的泪水，同时心底也暗自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生怕自己一个言辞不当又触及到女友的伤心事。
  “就……别管我了吧。”陆之缘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挣扎着离开了柳沈希那孔武有力的胸膛，也远离了他那温柔的大手，她正面盯着对方的略带几分错愕的英俊脸庞，贪恋地凝视许久，才继续开口说，“我们都要分手了，就别这么扭扭捏捏——，啊！”要话未全部出口，她的手腕就被狠狠拽住，又惊又疼之下，惊叫出声。
  “你，要跟我分手？”柳沈希满眼的愤怒之下，几分不安与狼狈不期然闪动在眸间，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我——”陆之缘委屈至极，哪里是她要分手！
  “给我个理由！”柳沈希咄咄诘问，语气之中略带几分微微的颤抖。

  “理由是吗？”陆之缘觉得可悲到可笑，一把捞起地毯上嗡嗡拉拉执着地播放着视频的手机，杵到对方眼前，无力又痛苦地问道，“这视频，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儿吗？”
  柳沈希看了一眼那手机视频，终于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一时间慌乱起来，支支吾吾地解释道：“这个……这是……那个……我……”
  “我没想到，你竟然会监视我。”陆之缘期期艾艾地诉说着心底的委屈，“沈希，你这样监视我，不觉得太过分了吗？既然你这么不相信我，就不必再继续下去了吧。”
  这些句话就像一点又一点的火星瞬间点爆了柳沈希心里的雷，他咬着牙口不择言地反驳道：“你以为我想做这些事情？你不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一个一个又一个，没完没了！”
  “一个一个又一个是几个意思？”
  “你不知道几个意思吗？”
  “他们只是我的朋——”
  “但他们都喜欢你呀！”柳沈希抢声打断了陆之缘的话，眼睛直视着嘴巴一张一合却无法继续反驳的女友，无力却无比伤心地轻声呢喃着，“难道不是吗？”
  “我——”自知此事确系自个儿理亏，陆之缘胸中那即将爆发的火气一下子熄灭了，默默低下头去，不再说什么。
  “你什么？”话至此，柳沈希松开了握住陆之缘手腕的手，接下来的语调越发柔软越发伤感，只听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像个受了深重内伤的人一般哀婉倾诉道，“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圈子，或者有一两个异性朋友，甚至过去曾经交往过几任男朋友之类的情况，都是正常现象，我没权利限制，更无权干涉。”
  “那你，为什么还监视我？”陆之缘的语气已经不再犀利，表情也柔和下来。
  柳沈希长叹一口气，起身从书桌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个黑色的无人机，神情悲哀地自嘲道：“买来给小苓玩的，本想先逗逗你，却没想到最后被吓到的是我自己。”
  “啊，这是——”陆之缘望着那小小的无人机，想起自己之前在小视频APP里刷到的别人用无人机所拍摄的视频，一瞬间恍然大悟，想到男友正兴高采烈时，自己却正面对另外一个男人的告白，她羞愧不已，当白皙的脸颊唰地染红的一刻，便再也受不住臊地捂住了脸，伏在膝头不敢再看男友一眼了，只咕咕哝哝地小声道歉说着对不起。
  什么给小苓的礼物，都只是随口胡诌的借口而已呀！
  这些话，柳沈希说不出口，他眉头紧皱，半垂下的眼帘下那双凄然的明眸里一丝不易察觉嫌恶一闪而过，那正捧着无人机的双手十指交叉相扣，每根手指都像是不堪重负即将折断了一般，骨骼分明的手背青筋尽显，似是暗自隐忍着痛苦，又似在自我惩罚。
  当计谋用在心爱的人身上时，即便结果完美无瑕，可欺骗就是欺骗，没有第二种冠冕堂皇的解释。
  “对不起，是我不好。”陆之缘十分单纯，无比真诚地表达着自己的歉意，推心置腹地讲述了她跟林大俊的真实关系。她却不知道自己的这份单纯与真诚如何让柳沈希更加羞愧不已。
  柳沈希点点头，感慨般接话道：“以后就注意点儿自己的身份吧。”
  “我的身份？”陆之缘迷惑了，呆里呆气地笑着调侃道，“我哪有什么身份？”
  柳沈希神色微冷，将手中之物往书桌随手上一掷，大步向前几步，一把将陆之缘提起又紧紧搂住，命令道：“你的身份是一个有男朋友的人，以后不准跟那些对你心怀不轨的异性私下见面！”
  陆之缘愣愣地看着那被掉在桌上又凄惨落地的无人机，心中正感慨可惜，还没回过神，就觉着身子一轻跌入了男友平稳的怀抱里，一下子心软了腿也软了，嘴巴再也硬不起来，跟抹了蜜一般甜蜜至极地作着保证说：“好，我答应你。”
  柳沈希的嘴角扬起了欢欣的笑容，心满意足地搂紧了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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