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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湖沉尸案


  
在名气就是金钱的时代。
有谁不希望通过几篇重大的新闻报道,来巩固自己的社会地位呢?
但王雨潇心里十分清楚,这类曝光报道多是以暗访,这种极其危险的方式。
给予被曝光对象摧毁式的精准打击——曝光,绝对不能给对手留下一丝反击的余地,一旦被反咬一口,不仅仅是输了官司那么简单。
天都晚报得在重要版面发一个豆腐块大小的“更正”信息,声明某篇报道与事实不符。损失名誉的同时,也丧失一部分公信力,等于给晚报“放血”。
这篇报道未能刊发出来,王雨潇早就有心理准备,比经过暗访的难度系数确实大。
对于刘先生来说,他的目的达到了。
能够从侧面证明是圈套,刘先生的家庭纷争或许因此能保住,这也是本次“半成品”的暗访,仅存的一丝意义。
王雨潇希望刘先生经过此次“桃花门”的教训,能收敛一下自己的行为吧。
望着水池子上的大镜子,王雨潇愣了神儿,思绪乱飞一气。
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规劝着自己,放下失败后的无奈,继续前行。
寝室楼下车库里的大客车已经打着了火,浓烈的柴油味儿顺着窗户扑进来,王雨潇敏感的鼻子遭到这样的刺激,便是三连发的喷嚏。
遇到不顺心的事情,王雨潇总是起得很早。
他迷信的以为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报业集团的班车司机是个光头,他说话的声音像鸭子被食物卡住了嗓子,和他熟悉还是晚报组织旅游的时候。
光头司机习惯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咧嘴假笑。
光头司机是一个典型的“嘴炮”。
他人都厌烦挨家接单位这帮“大爷”,他却让这份工作干得十分有“活力”,报业集团这些老娘们一天要是不被他撩拨几句,好像没嗑过瓜子一样,一天都不完整。
他也经常“撩骚”。
头一次坐班车的,对于他们的言语简直是无法入耳,就差掀开那块遮羞布了。
可这帮老娘们可不管那事,那话说得十分露骨,光头司机有时候头顶都发红光,像一颗红萝卜塞脑袋上了。
报业集团有些福利像马鞍,套牢这些汗血宝马拼命干活。
像通勤的班车这样的福利,像喂马的草一样,每天按时按点引诱着上班的员工,把热血和青春奉献给文学的沃土。
王雨潇和所有的员工一样看得很透,但也确实都有这个需要。
寝室的楼梯是二层楼高的直梯,中间有个缓台。
当你累了或心烦的时候,即使是下楼也显得特别漫长。
“回来了!”
王雨潇正好碰见从印刷厂下班的球友,简单的和他打声招呼。
他是一个近两米的个子,很多熟人都得仰视他,这就是自然的力量。
每当这个时候,大个子都急着走,恨不得从寝室楼下直接跳到床上去。
他们十分辛苦,不但要熬夜出版报纸,还得干一些力气活儿。
在报社这个地方,他们和保安、保洁级别一样,甚至没有食堂的人有地位。
王雨潇性格比较随和。
他宁愿被人看不起,也从不会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因为他干了这个行当之后,看过了太多人的不易。
可是,在社会实践中,很多人就是看人下菜碟。
在这一点上,老装就比他透彻。
那混蛋脾气臭得要命,要是喝些酒那会更厉害,社会部这几个中层干部,他都得罪个遍,反而呢?换来的却是尊重。
王雨潇同老装正好相反,因为他害怕,害怕过去失败的经历重演,害怕没有根系的职业生命就此终结。
所有的一切都将被自己的错误付之一炬,前途尽毁。
但是,这里的人都是痴迷采蜜的黄蜂,掉进了蜜罐里,一时间忘了自己是肉食动物,他们深陷其中,不想爬出来。
王雨潇呼吸着从篮球场边柳树身上滑落的新鲜空气。
“新的一天开始了,过去一天像屁一样,多厚的裤子也挡不住它,消失在过去的空气中。”
王雨潇在心里嘀咕着,不停的劝着自己。为了那一点受人吹捧的社会地位,他已经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压力了,他还要担心自己的后路,担心报业的未来。
龚总编时常在开例会的时候说。
“未来,网络对纸媒的冲击特别厉害,对于纸媒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但是,报业集团依然是最后一个吃皇粮的单位,大家不必担心报业集团的实力。“
”今年上半年的广告收入已经呈现了上升态势,这还是有关部门打压医疗广告的情况下,相信下半年新楼盘的不断开盘,广告收入还要继续增长。”
台上龚总编的讲话是真实的,台下鼓掌的手却是虚伪的。
当这些人看不到利益的时候,指着龚总编鼻子骂娘的,还是这双只手。
在记者中,常有人抱怨。“咱们总是曝光别人的企业或单位不给公积金、保险等保障,可是咱们自己的单位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待遇?“
”但是,领导的手腕就是将标配的福利,总是能改造成高配的。想要得到必须是干活多的记者,俨然成了一种激励机制。“
还记得,刚接过公积金填报单子时的场景。
王雨潇已经不知所措了,用它吧,房子已经买了,不用它吧,也已经适应了。
最终,王雨潇还是和大家一样办了公积金。
在王雨潇心里,天都晚报已经把私有化进程超前了,任何一项支出都得产生利益,或者将这些绷紧神经的高压记者,从高压锅里捞出来,再放进油锅里炸一次。
这一切都源自于你对社会地位的渴望,产生的妥协,它像一双无形的手,拎起你的后衣领,如同戏弄玩具木偶一样。
即使是看透这一切,王雨潇一时也无法从虚荣中解脱出来。
当他的身份,为他带来很多便利的时候,他会觉得这个身份像鳞片一样,能保护他的精神和肉体。
同样也像鳞片一样刺入他的肌肤,无法自拔。
王雨潇一直觉得有天即使离开,他还会回来。
他像鱼儿一样,需要生活在天都晚报的水里。
他更需要时间,摆脱人性的枷锁,适应自己思想的进化进程,顺利将自己进化成,想要成为的人样!
王雨潇心里有个的算盘。
所以,每当他错失重大新闻报道的时候,他的心里像刀割一样难过!
唯一忘却的办法,就是投入到下一个事件的采访中去。
他没有去食堂,直奔楼上,还没等开门,里面的电话响个不停。
一遍接着一遍的电话声。
王雨潇猜测,一定是突发的事件。
他急忙从胯骨上摘下钥匙,插进圆形锁的锁芯里。进入屋子里,他又按了一下锁,把门推上。
他之所以反锁,是因为不想被保洁打扰。
这个时间,那位中年妇女保洁员便来了,她会伸出瘦长的脖子,一边问有没有废纸张,一边四处望一望。
她不经过仔细扫描一番,好像都不能确定她的钱落在屋子里了。
正当王雨潇接过电话筒,铃声却停止了。
他像没有什么心思采访似的,也没把热线电话当回事儿,靠在长条椅子上,双腿向椅子上一扔。
他这个造型,只是从寝室的床上,换一个地方卖单儿。
电话又响起了。
他只是向后一抬手,便把电话筒摘到耳边。
“是记者吧?”打电话的市民,第一句都是这句话。
和记者说:“喂,你好!”一样。
若没有这两句话,好像大家都没法子进入正题儿似的。
记者要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算是两个字,他都嫌多,懒得去说。
市民打电话提供线索,他也不管那些讲究,本身他也是没有那么多讲究的人,一口农村的土味话。
“我是太阳湖村儿那块儿的,你可麻溜来吧,打泡子(湖里)捞出一具死尸。“
”屯子里的人都猜,那死尸好像是俺们村的二嘎子。“
”也不知道是得罪谁了,让人给弄死了!”
这个新闻线索十分治愈,令王雨潇一激灵,一下从长椅子上颠坐起来。
只听电话机咣当一声,被他无意中扯落在地上,好在话筒的线够长,电话并没有因此而短线。
“好的。我很快便会过去了解情况,你记一下我的电话,咱们保持电话畅通。”
那个憨厚声音的男子,在电话那端答应着。
在美丽的天都市,湖是十分常见的一道城市风景,也是自然形成的水系,市民仍习惯叫“泡子”。
市区里,居民楼围着泡子,政府又把泡子边修建得十分适合居民休闲运动,这在其它城市是闻所未闻的。
没有一个城市,会有这么多的泡子,硬生生的套上了休闲装扮,变成了某某湖的休闲广场。
别的城市想要湖,得靠人工挖的也不在少数。
在天都市,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湖,无论是市中心,还是在遥远的城市边缘。
若不是有人提供新闻线索,太阳湖的三个字基本不会出现在王雨潇的耳朵里。
可是,偏偏这起离奇的命案,给偏远的太阳湖,披上了一层浓厚的神秘面纱。
王雨潇坐了一上午的公交车,才到了当地城区。
还得转车,乘坐路过太阳湖村的小巴。
王雨潇在客运站里打听,才得知还得近一个小时的车程。
他心里有些着急,毕竟他刚刚错过重大的新闻报道,今天奔波这么远的路,真担心扑了一个空儿。
卖水大娘戴着一个黢黑的白帽子,从很宽的帽檐下,传出各式饮料的叫卖声。
坐在车窗边上,王雨潇挥手示意一下。
大娘带着黑黝黝的笑容,跑过来。
“孩子,你要点啥?”
“您先给我拿一瓶子可乐。“
”要是有面包的话,再给我拿上两个。”王雨潇得规划一下兜里的钱,因为就算今天开工资,他也没有机会去取钱。
在此刻,他却显得离高级文明社会那么遥远。
很快,大娘顺着车窗,把面包和饮料塞进来。
他忽然感到一阵幸福的暖流,想起自己实习的时候,他只能吃一个面包,喝一瓶子矿泉水。
如今,矿泉水换成了饮料,还可以加一个面包。
趁小巴还没有发车,他幸福地撕开了午餐的包装。
王雨潇狼吞虎咽的样子,生怕车辆离开时,任何一丝晃动都会影响他的用餐质量。
几乎是几口便可以吃掉一个面包,最后,灌一瓶可乐。
随着“啊”的一声,像完成了一项任务一样,喂饱了,胃里那头咕咕叫的“宠物猪”。
令王雨潇没想到的,他以为乡村的道路还算平整。
邻座的老乡说,路是去年修的。
反转的是,他说,今年便被造得差不多了,有些路段,已经被大货车“刨”出坑来了。
果不其然,养护公路的为了修补大坑,竟然用废旧的混凝土块和砖块,混合土来夯实。
经过雨天之后,路面上,鼓包的地方更鼓包,有坑的地方更坑人。
王雨潇在车里和邻座的攀谈,俨然像打闹一样,被路上的大坑,推着他们左右摇晃,一不留神头就会撞到车窗玻璃上。
索性全部打开,让他毫无遮挡的地眺望远方,那个险恶的太阳湖。
在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远方无尽的良田和草地,真是一片收获的土地,这样一个充满了生机的地方,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骇人听闻的命案!
小巴司机操着大嗓门儿。
“太阳湖村的(乘客),都得在这地方下车了,再往南走一段土路就到了!”
小巴司机文化水平不高,却记得每个乘客的终点信息,真是行行出状元啊!
王雨潇挥手表示谢意,望着小巴屁股一股蓝烟儿,飞向远方的天际。
再转向马路对面,王雨潇看到,村里的路被晒得翻了皮子,这是盐碱地特有的一个地貌特征。
一种星际迷航之后,掉落在陌生星球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远方一辆摩托车的咆哮声,正在不断地向他靠近。
像来自地球的“飞船”,缓缓的停在王雨潇的身边。
王雨潇看到“飞船”是冲自己来的,获救般的喜悦涌上心头。
真不敢想象,如今的身体已经沦落到酒囊饭袋的地步,眼前即将徒步跋涉的场景,吓得他腿都转了筋一般,难以动弹。
仿佛是来自他对陌生星球的绝望。
“是记者吧?“眼前的“勇士”用热情的眼神望向王雨潇。
”我叫大海,我估摸着,你这个时间点该到了,我便来接你了。”
原来,大海就是提供新闻线索的村民。
王雨潇十分客气的说:“你能来接我,我真是太感动了,若是不讨这个麻烦,这条路,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辛苦你了!”
王雨潇踩着后座的脚踏,一跃蹿到了大海摩托车的后座。
“嗨,你这话说得见外了,你这也是为我们村的事儿来的,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若是没有这回事儿,你这个大记者八辈子也不会来我们这个穷地方。”
随着,大海爽朗的笑声,一把油门儿,在土路上一顿狂飙,像接到了乡长一样兴奋。
王雨潇死死的抓住他的衣服,摩托车屁股后面一溜烟尘儿,一副扬长而去的得意模样。
来到太阳湖村。
下午的阳光,正笼罩在村子上。
村子前面就是太阳湖,湖水像披上了金灿灿的袈裟,仿佛正在为那个不明死者超度。
城市里的人不知道有多羡慕这样美丽的景色,人们的欲望都将在景色里迷失。
村子里还有不少砖和土混建的房子,冬暖夏凉,好生惬意。
下了摩托车,大海一边走,一边介绍说。
“死者那个小子都叫他二嘎子,平日里,他游手好闲惯了,但他不曾祸害村里的人,也没有什么坏心眼儿。“
”只是他相貌过于丑陋,这么多年,他一直是个跑腿子,过着一个人吃饱了,全家都不饿的日子。”
“我对他的死,比较关注,也想替他讨个说法。”
大海有些气愤的说。
“无论他有哪些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也不能痛下杀手啊!我看,动手要他命的那个人,肯定是看他好欺负。”
说着,来到了二嘎子家门前。
“这个土坯子房儿正是他的。“
大海试着推了推房门说:”这屋子门也没锁,他经常这样,反正他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自然也就没什么可丢的物件。”
“说起来,二嘎子已经失踪半年多了。“
”我一直很担心他。“
”他这人,平时跟我的关系不错,我家里有啥农活儿,要是忙不过来了,找到他,他肯定能帮忙。“
”到了晚上,我们能坐在炕头喝上几杯。”大海回忆说。
“二嘎子的朋友不超过三个人,那两个怕惹上麻烦,不敢靠前,躲得远远的。“
大海的话,也道出了人间的冷暖。
王雨潇心里也清楚,二嘎子被害之后,还有大海能为他这号人跑前跑后,他这小子也算没有白活。
也许,这也是二嘎子在人间欠下的,最后的一次人情债,也永远没有机会还得清这份情谊了。
大海眼眶子里通红了。
他刻意克制着即将滚落的泪水,指着摆放整齐的老旧箱柜上,那个壶口位置落满了灰尘的暖壶。
“二嘎子没啥爱好,家里也没有电视看。“
”他也没有钱去购买像样的家庭用品,这个暖壶,还是我给他的呢,要不然,我来的时候,连口热乎水都喝不上。“
”另外一个值钱的物件,就是他的手电筒。”
王雨潇进入里屋,环视一周。
他看到两个相框挂在箱柜上方的墙面上,相框上连玻璃都没有,一张有些发黄的塑料蒙在相框上面。
想要看清楚相框中的人物。
得用手抹平塑料,才能露出相框里的几张黑白照片。
“这个人就是二嘎子。”
王雨潇顺着大海手指的方向,仔细辨认着二嘎子的模样,确实如大海所说,二嘎子的形象确实像个二流子似的。
王雨潇看到他的五官,感觉没有一个长在善良的位置上,一副非常坏的恶汉形象下,却怎么也无法令王雨潇叹服,这副皮囊之下,还隐藏着令大海动容的善良一面。
大海告诉记者:“正因为他这个形象问题,出门打工都找不到工作,在村子里,他也不怎么受待见。“
”其实,交朋友你不能光看他的表面,在我心里,有事儿的时候,他比那些自称好人的村民可痛快多了。”
从二嘎子的土坯房子里出来。
王雨潇坐上他的摩托车来到捞出尸体的现场。
事发现场在太阳湖的南侧,隶属于临江县的一个偏远村子。
“发现二嘎子的人是邻村一个放牛的。“
大海说着。
”听到消息,村里的人都赶去看热闹,我也赶到现场。“
”那个放牛的村民对警察说,他正放牛呢,一不小心踩了一脚牛粪,气得他咔咔打了老牛两鞭子,还骂老牛是没用的东西,边走边拉的牲口,害得他鞋上沾满牛粪,还蹦了一裤腿子牛粪。“
”当时,他正在湖边放牛,便往湖边去,寻思用水把鞋和裤腿子刷一刷。“
”他猛一抬头,看见一个塔头(水草的根部),随着波浪来回蠕动一般,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是一个人脑袋似的。“
”他看着都刷干净了,站起身来打算走了。可他还是好奇的看一看那棵草根子,尽管这水边到处都是这样的草根子,毕竟那棵草根子也太像人头了。“
”好奇心让他站起来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具尸体在水里来回飘动着,清晰地看到尸体已经泡得膨胀了!“
”吓得他一屁股瘫坐在水边的碱土地上,翻起来的碱土像瓦片一样,硌得他大腿后面一激灵,更让他一激灵的是屁股正坐在牛粪上。“
”他慌张的用手抹掉屁股上的牛粪,却找不到手里的手机,他被吓懵了。“
”他安慰自己,一个死人怕他干啥,这才让他冷静下来。用颤抖的手按着手机上的按键,仿佛每个按键的声音都能清晰的传入耳朵,和心跳声一样清晰,此刻这个世界再无音。“
”终于听到另一个声音,这里是110,他才像盼到了救星一样,激动的说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来到现场,大海指着一块大石头。
“记者同志你看看,二嘎子的尸体就是被这块石头坠入湖底的,拴尸体的绳子仍在石头上面捆着呢。”
“那么,谁最有嫌疑会是杀害他的凶手呢?也就是说,他和谁有过过节吗?”
王雨潇望着一脸疑问的大海,不住的打听着。
大海先是指着远方呼啸而来的警车。
“他们也正在调查,究竟谁是凶手。二嘎子的尸体在今天早上,我给你们打电话的时候,已经被警车拉走了。”
很快,警车经过他们身边,像是去邻村。
得知王雨潇是记者,侦查员告诉他,确实是太阳湖村的二嘎子被人用石头拴住,沉尸湖底。
但是,具体是什么原因遇害?是谁下的毒手?他们还在侦办中,目前,还不方便透露案件的具体进展。
想要进一步了解情况,得去公安分局宣传科。
王雨潇深知,这都是搪塞记者的托词。
他怎么会舍近求远,在很多问题没有调查清楚的情况下,去公安分局岂不是南辕北辙。
再说,即使去了,警察也不会透漏,白跑一趟。
他之所以问警察几个问题,只是想通执法部门的嘴,证实此事是真实存在的。
王雨潇同警察简单交谈几句,警车便呼啸而去了。
大海陷入王雨潇的问题中无法自拔,直到回到村子里,他也没想起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来。
大海热情邀请王雨潇。
“记者同志,你看这天快黑了,你就住下,别贪黑赶路了。“
”叫俺嫂子杀只鸡,咱们喝点儿。”
记者长的都是走哪里就吃到哪里的肚子,王雨潇觉得还有细节没有调查出来,便随大海来到其家中。
王雨潇心里装的都是二嘎子的死因调查,纵使笨鸡和啤酒再好,他也咽不下去啊!
说完,大海便交代媳妇去杀鸡。
“这鸡还得下蛋呢?杀它干啥?”
这老娘们的嗓门大,调门还高,记者来吃鸡的事儿,恨不得让全村都能听见。
这老娘们像火药桶,瞬间点燃了大海的脾气。
“你这老娘们知道个啥?要不是有二嘎子的事情,哪个人物愿意来你这个穷得屁股儿挂铃铛——叮当响的家?“
王雨潇听见外屋吵吵,他从里屋出来,”嫂子你不用忙活,我稍微歇息一会儿,还得急着赶回去。”
王雨潇知道大海的小算盘。
吃完了饭,大海便会和村里人吹嘘,他表弟在天都晚报当记者,听说二嘎子遇难,他才联系亲戚帮忙调查。
大海为了这点儿虚荣,杀只鸡不算什么。
只要能留记者在家里吃饭,他就算攀上记者这个高枝儿,有了这层亲戚的保护色,他在村里就会被人另眼相看。
大海一脸惭愧的说。
“记者同志你先到里屋坐一会儿,我去村里的小卖部,买些现成的酒和菜,说什么咱哥俩也得喝一杯。”
然后,他像变脸一样,乐呵呵地,转身就要出门。
王雨潇没有调查完,也没有反驳大海的请求,打算再给他一点时间,看看还能不能挖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没走几步,大海忽然想到些什么。
“我想起他和谁有过节来了。“
”只是已经过去好些年了,不知道还对二嘎子的死是否有帮助。”
说着,大海和他媳妇,先后欠起屁股,坐在了炕沿儿上。
大海从一个圆形的烟盒子里,拿出一盒烟,一边点烟一边说。
“说这话,得是头三四年的事儿了。是不是?孩子他妈。”
他媳妇一撇嘴,嘴里吐出一口烟。
“那可不!”
“二嘎子也不是那个省油的灯儿。“
”那年,二嘎子让人给打坏了,好悬没把命搭上。“
大海心里仍心有余悸。
他媳妇接过话。
”不是因为别的,他偷人家承包湖里的鱼。“
”这个太阳湖一直是我们村子的二愣子承包的,他们爷俩常年靠养鱼为生。“
”二嘎子没什么爱好,偏爱抓鱼。“
”在太阳湖没有被承包之前,他便一直在湖里抓鱼,这也是他平日里能够见到的一点荤腥。“
大海仍旧同情二嘎子。
”后来,村里把太阳湖给承包出去了,他再去抓鱼,那性质就变成偷鱼了。“
”起初,二愣子父子俩也挺有气度。毕竟,他一个跑腿子,穷得也没啥可吃的。又是一个村子人,他们也没说什么。”
大海抽了一口烟。
“二嘎子隔三差五便去湖里弄条鱼,他就是天天去,他一个人能吃多少?“
”可这小子蹬鼻子上脸,经常偷鱼拿去卖钱。“
”二愣子父子俩十分气愤,拿人家营生去卖钱,这可说不过去了。“
”爷俩都知道是他偷鱼,谁也没有刻意去现场抓过他。“
”没有证据,他们也说不得二嘎子。眼看着承包湖每天都受损失,再一看二嘎子叼着好烟,嘴都快撇到天上。二愣子背后骂他没良心,也拿他没办法。”
忽然,一天晚上,大海像从噩梦中惊醒一样,被120救护车叫声吵醒。
“都快后半夜了,城里的120救护车嗷嗷直叫,来到村子里干啥?也没听说村里谁家有人生病的。”
“第二天,我才听说,二嘎子被二愣子父子抓住现行了。“
”二嘎子被抓之后,双方都是箭在弦上,都没有说什么好听的话。“
”二愣子见二嘎子对他爹无理,这气儿便不打一处来。抄起船上的船桨,一下子打在了二嘎子的脑袋上。“
”当时,二嘎子就没起来。“
”二愣子还以为他是装的,还要打,却被父亲拦下了。”
大海感叹说:“还得是岁数大的人有经验,要是不拦下,二嘎子非得被二愣子活活打死不可。“
”就这,二嘎子也没少遭罪,都开颅了。“
”医生在他脑袋上安装了一块钢板,这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至此,双方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二愣子父子花着巨额医疗费,烙下一个没有人情味的名声。二嘎子游手好闲的坏毛病,也在村里臭名远扬。”
王雨潇委婉地拒绝了大海的挽留,终于赶上了去当地城区的小巴客车。
然后,在转盘道附近,又和两个陌生人拼一辆出租车,向天都市里赶去。
得到二愣子父子俩这个信息,王雨潇信心十足的断定,凶手一定是二愣子父子俩。
王雨潇一路不断翻看,他详细记录信息的采访本。
出租车停在了报业大厦的门口,夕阳的余晖下,报业大厦披上了正义的光芒!
来到转动的大厦门口,出租车司机见没有给钱的意思,才按了几下喇叭,王雨潇以为落下东西,不情愿的跑回来。
出租车司机一脸笑意的说:“是不是把给钱的事儿忘了?”
王雨潇这才不好意思的连声道歉,将50元钱塞给司机。
王雨潇胸有成竹,一个小时便可完成新闻报道的写作。
所以他并不着急,只是他满脑子都是对案件的分析,来来回回几遍,只想证明,他的判断是否正确。
要说他有一点担心,是因为领导已经把编排的报道审过了,编辑已经审过排在版面上了。
但是,完成的报道若是分量是非常好的头条,领导通常是宽容的,他们也喜欢报道分量十足,版面才够精彩。
只是这个不成文的规矩,会让编辑非常反感,谁后完成报道的写作,谁就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说来,命运真是会捉弄人。
王雨潇心里暗暗琢磨,沉尸凶手二愣子怎么也没有想到,用石头将尸体沉入几米深的湖底,尸体居然还能露出来?
而且,还是在距离村子比较偏远的地方,最终被邻村的村民发现。
要说,这件事能浮出水面,还真是老天爷的相助。
王雨潇从大海口中得知,太阳湖周边处在严重干旱的状态。
老天爷一直没有下雨,村民为了灌溉农田,快把太阳湖的水抽干了。
太阳湖水位下降一大半,面积也大幅缩水。
而这样的干旱年景,几十年也才赶不上一回,万万没想到,二嘎子因此,他的沉冤才得以洗刷。
在报道中,王雨潇无法直接写出二愣子父子就是犯罪嫌疑人。
他没有警方的确切消息,即使调查结果,都指向二人就是犯罪嫌疑人,他的判断是真的,他也必须借助警方的官方口吻,记者是没有权力说的。
报道的写作也难在他要通过侧面,让读者将矛头指向二愣子父子就是犯罪嫌疑人。
证据也十分充分,二嘎子游手好闲好偷鱼,被抓到过,差点被二嘎子父子打死。
如果大海所说属实,二嘎子和村子里其他人没有过节,那么,二愣子父子和他有过节,他们的嫌疑最大。
王雨潇为了达到向读者含沙射影的体现谁是嫌疑人的目的,他把调查的所有佐证,全部摆在报道的尾部。
他是没直说,却明晃晃的透漏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二愣子父子肯定脱不了干系。
第二天,社会版面的头条报道了《太阳湖惊现沉尸》,在天都市引起广泛的议论。
在社会部,这样的报道是常有的事情,不觉得有多稀奇。
但是,在城市里的早餐馆、公交车……都议论纷纷。
和天都晚报竞争的其它媒体一旦错过,或者调查和写作角度不同,对手立马在这场无形的竞争中败下阵来。
这天早上,王雨潇喜事连连。
他接过工资条,实发2000元的字样十分耀眼夺目。
他在漫长的半年等待中,每个月都能完成1500分(钱)的任务。
他将彻底的摘去实习的帽子,从明天开始,报道下面署名的位置,只有“记者”的字样。
王雨潇感慨着,自己的一小步,像是迈了人生的一大步!
他激动的膀胱已经胀满,来到洗手间,他一边松开腰带,一边斜着眼睛避开嘴里的烟气,脖子上,还夹着一个陌生电话。
打电话的是当地公安分局的宣传科。
“刚才是你打的电话吧,哦,我刚看到你的报道,虽然你没有明说,但和你要表达的意思基本一致。“
”目前,案件正在审理,没有一个最后的确定结果。“
”事发时,我们这边就组织干警前往现场调查,并将承包人二愣子父子传唤到分局里。经过一夜的审讯,二愣子父子交代了,确实是他们把二嘎子打死的。”
根据宣传科给的信息,王雨潇得知,二嘎子不思悔改又去偷鱼了。
结果,又被二愣子父子抓现行了。
新仇旧恨,让双方十分恼怒,再次发生了争执。二愣子一怒之下又打了他一船桨,巧合的是,正打在头部的钢板位置。
法医调查发现,二嘎子脑部打钢板的位置,已经严重凹陷。
正是这个致命位置受伤,要了二嘎子性命。
父子俩一看二嘎子没了气儿,也知道二愣子闯了祸,二嘎子这回肯定是被打死了。
与其被公安机关抓获,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父子俩做出了一个大胆且又无视法律的决定。
他们把二嘎子捆在一块约几十斤重的石头上,将他的尸体沉入湖底。
二人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却万万没想到,老天爷检举了二位,正所谓,“苍天饶过谁?”他们要为自己愚蠢的恶劣行径,付出更高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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