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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杀身之祸


  
后续报道刊登了。
王雨潇认为,二愣子父子下此毒手太不值当。
如果别人动了他们的蛋糕,即使是一个村子的人,也应该是“零容忍”(社会部黑话),他们用愚蠢的善意,将自己和二嘎子一步一步地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二嘎子是一个见着都想踢两脚,可以说是对人畜无害的人。
他却被贪婪的欲望套牢了。
偷鱼的甜头,并没有随着他脑袋里摘去的骨头而消失,却随着镶嵌的钢板而加剧。
二嘎子开始变本加厉的报复性偷鱼。
二愣子一家掏了医药费,也难免产生怨气。
他们之间拉下的仇恨,像深埋在心底的生命饵料,最终,在自己一点一点地不断蚕食下,付出生命的代价。
晚报幽暗的走廊里,同行们都拿着报纸。
他们看着报纸,时间久了,也懒得去关心别人报道。
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刊登的报道在版面的位置,然后把自己的报道的版面摘出来,塞进办公桌的抽屉里,以备自己估算本月能得多少分数。
王雨潇手里拿着报纸,虽然后续报道是一个豆腐块的大小,但是它的意义远不止于此。
他的手机号码,像一串闪着光的金钱数字一样,在署名下面闪烁着——这是天都晚报记者的荣耀,也是打开新的一条财路。
自然也是领导管理手腕中的一项福利制度。
在单位里,记者就像毛毛虫一样,看似浑身带刺,实际内心十分软弱,每天都蜷缩着,努力向晚报这棵大树上爬着。
这种环境,对一个人的心里承受能力绝对是极大的考验。
王雨潇觉得,自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在毛毛虫和蝴蝶的两个身份中来回切换。
在社会上,记者就像蝴蝶一样,通过酒局搭建朋友圈子。回到报社,记者又变回毛毛虫,在夹缝中求生存,酒局的另外一个作用,如同给自己一针麻醉剂,忘记切换的痛。
欣怡大姐从楼下上来了。
她扭着肥胖的身躯,两只眼睛都又大又双,五官除了一只眼的眼眉向上挑,其它位置都在线上。
如果此刻她能瘦下来,说她是18岁的少女也有人信。
可是,她有一只眼睛是贼眉,丰乳肥臀的身子骨,配合着像《白蛇传》小青走路,扭得十分夸张的走路习惯,怒斥着岁月的无情。
也暴露出,她像孙二娘一样,狠茬子一个,谁要是惹到她,非得剁成包子不可。
“老娘还懒得搭理他呢,是她妈的他吵着要见老娘的,居然见了还这副德行?”
欣怡抄起今天的报纸,一边爆粗一边吐槽她的遭遇。
这老娘们发起飚来,可得躲远点,在岁月面前,什么学历、地位,到一定的年龄和农村妇女一样,撒泼的属性暴露无疑。
只有一些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同事,敢于上前劝说,因为平时她们也很要好。
王雨潇躲在洗手间抽烟,听到劝说的话,王雨潇差点把烟弄掉了。
“你也别生气,谁叫咱们平时太放纵自己了,人家说的也没错,确实有些影响市容了,除了报纸上那张照片,没有一张有人样的。”
也不知道是哪位幽默的大姐,转而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欣怡大姐也笑得差了气儿,在报社这个地方什么人没见过?这对于一个情感专栏负责人来说,算不得什么。
紧接着,来上班的同事陆续赶到收发室取报纸,大家都是一头雾水,都议论楼下那个男的在骂谁呢。
谁也没想到,一个欣怡的粉丝居然破口大骂。
王雨潇心想,也确实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但是,谁不都是把最好看的一面,展现给自己的粉丝呢,即使照片是十几年前拍摄的!
冷静下来,那个男子终于醒悟过来。
“早知道不来了,还不如把美好都寄托在照片上。”
他看着大厅里的保安绷着要笑的脸,男子也不好意思的说。
“老实说,她写的情感实录,我非常喜欢看,时间长了,便对这个人比较着迷,甚至从照片上看,以为她是一个天仙。”
“唉,岁月真的是一把杀猪刀啊!”
说完,他一脸苦笑着离开了,楼下的保安终于放声大笑,直到眼泪都笑出来了。
估计这几天,看到欣怡大姐的,都得忍不住偷笑。
可那个大姐依然自信满满,扭着像蚯蚓吃撑了一样的的身躯,电话里和采访女子约一个能喝咖啡的地方。
王雨潇下楼,正赶上这几个保安笑得不成样子。
心里有些愤青。
“一来闹事儿的读者,你们比谁都他娘的怂,看笑话,可是比谁都积极。”
王雨潇之所以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这些保安,是因为前一阵子有人闹事儿,他们维护秩序的能力着实不怎么样。
怎么回事儿呢?
王雨潇写了一篇豆腐块大小的曝光报道,在全市掀起轩然大波。
吃火锅的是一位大学老师带着女朋友,没想到,吃到了一根头发。
这位老师十分气愤。
“我们不是矫情,做餐饮的,有失误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你看我们快吃完了,才发现头发,等于涮了一顿头发,这也太恶心了!”
“要是炒菜,我们也就夹出去了,这事儿就算了。可是这刷火锅的锅底儿里出现头发,我们实在难以容忍!”
听他这番话也在理,王雨潇觉得,二位都不是矫情的人。店家主动拿出诚意来,估计也就没记者什么事儿了。
大学老师气愤的说。
“这是你来了。他们刚才还很横着呢。出现这个事情,他们不愿意承认,不愿意负责,更不愿意道歉,态度十分恶劣!”
王雨潇希望前台经理调取监控,看看头发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那位经理直接承认。
“这是我们的责任。我们的传菜员没有戴帽子的习惯。”
“我们这次吸取了教训,努力改进。”
“对这对先生女士的遭遇,我们表示同情和理解。店里为了表示诚意,给您重新换一个锅底,当然,我们也愿意免单。并再次对给您造成的不必要损失表示道歉。”
大学老师的女友一把牵着他的手,气愤地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起身便走了。
前台经理把老板请了过来,老板是一位年轻的女子。
“记者兄弟,你看,这事儿我们处理的怎么样?既然都解决了,咱就别报道了。”
王雨潇不是不通情理,他这样告诉她。
“你们早一点拿出诚意来,也就没我们记者什么事儿了。”
“再说,我们外出采访,那都是经过领导层层审批的,包括报道也是一样。所以,对于你的要求,我们一个普通的记者是做不了主的。”
女老板一脸猴精,眼见记者搪塞的话在理上,她也只好一脸尴尬的赔笑。
当王雨潇走出店门,那位前台经理追了出来。
非得往王雨潇的裤兜里塞钱,王雨潇平日里穷得要命,对钱非常敏感,只斜眼一扫,基本就能判断出有几百元的额度。
差不多接近半个月的收入,说王雨潇不动心,那是假话。
王雨潇心里也在斗争,他自己一边骂着自己是他娘的肉体凡胎,一边又怜惜羽毛,他劝着自己,和前途比起来,这点鸡毛蒜皮显得多么的微不足道。
正所谓,社会上鱼龙混杂。
没有人愿意心甘情愿的付出血汗钱。
如果记者一旦把握不住,都是麻烦事儿。
以为纸里能包住火?其实,从记者平时的举动完全能看出来,突然,他请你和领导喝酒了,或递上一根好烟。
或许,都不是正道上来的。
在社会交往中,朋友走动也正常,但是,哪有不带着目的的呢?
龚总编曾在例会上三令五申,对这样的事情也都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不过,曝光的报道,要是有人敢收钱,那是自毁前途。
为了减轻被曝光后的损失,很多商家都托关系。
最终,都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花钱了事,和自家买卖的未来相比,这点钱当成打个水漂了,反而,又显得很值当。
龚总编有时候也很难做,记者付出的辛苦,一次次的被他送人情。
在例会上,龚总编故意检讨,假意体会民众之苦,来诉说他的苦。
“最近,压住没发出来的稿件很多,也他妈的没办法。”
“咱们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你们说说看,市领导出面,咱们直管领导说的话能不听吗?还他妈想不想混了?”
“再说了,那个部门的局长找到我,我能不给点面子。”
“工商的管着咱们广告,若要严肃监管,很多广告都发不了,这直接影响收入。税务的更得给面子!所以,天都市就这么大,人际网交织复杂。”
“以后,你们被压的稿件都算分数,这回你们也不用那么牢骚满腹了。”
晚报赚钱了,龚总编时常大手一挥,奖励出彩的新闻报道。
他这个手腕,别说好喝酒的社会部,全晚报的人都对他尊敬有加。
那次例会之后,龚总编手机基本处于关机状态。
他的秘密手机号码,只有报业集团的重要领导,晚报广告、发行的人才能联系上他。其他集团领导和社会朋友,也只知道官方的那个手机号码。
龚总编手机打不通,谁也别想找到他。
晚报影响力不断扩大。
这种压下曝光报道的人情价码也随之加大。
想要走偏门,中间人也得掂量一番,他所要维护的人是否值得,或者他得到的报酬是否值得他这么去做。
无论什么单位,有人就有社会,就一定会复杂。
通常,残忍的一面都是藏着掖着的。
愿意研究官场的人,都愿意在人与人的社会交往中烧脑,甚至,还有去自行脑补一些《厚黑学》之类的。
令王雨潇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名校出来的前辈门,前仆后继的倒向了权利游戏。
他们饱读大学书籍,换来的却是这样一番领悟?
更让王雨潇吃惊的是,一个豆腐块的报道,引来一场杀身之祸!
做记者的最高境界,正是“玩儿命”!(据有关数据显示,高危行业中,记者居然位居前三位之中。)
一根头发到底引发了什么?
原来,火锅店女老板是别人小三儿。
他以为自己的“靠山”有点能耐,非逼着他出口恶气。
就算他在道上混的,想到报社这样的单位闹事儿,他也得三思后行。
要说,家有贤妻夫不遭横事儿。
这小子摊上个难缠的小三儿,他也只能酒壮熊人胆。
男子一身酒气,冲着保安就是一嘴巴。
还露出一把枪的枪把儿。
保安一个比一个怂,就这样,那男子轻轻松松、气势汹汹的来到了晚报办公区。
男子拿着他的枪,喊着王雨潇的名字。
“今天,老子就要你一条腿!我让你瞎他妈的写!”
郑威做为社会部的二把手,岂能容他在晚报撒野。
郑威安排同事去楼上记者机房。
“告诉王雨潇,有人闹事儿的找他,叫他在哪里躲着。”
在社会部,有句黑话,“叫唤的狗不咬人”,所以,即便那男子豪横,郑威也没拿他当个人来看。
只是,那个男子狗眼看人低。
居然向社会部二哥动手,这一嘴巴打在了天都晚报的脸上,他会承担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嚣张男子被警察带走了,120救护车,把郑威送到了人民医院。
社会部遇到这样的事情,都没有人害怕,年轻人本身胆子就大,又有报社这棵大树撑腰,谁还能瞧得起这帮虾兵蟹将呢?
王雨潇也是累了,写好了报道,在椅子上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半个小时的时间吧,王雨潇发现人报社的人怎么这么稀少。
他担心郑威可能出什么事儿了,便下楼了,果真如此,他还以为事情平息过去了。
“你怎么在这呢?郑威为你的事情挨打了,已经去医院了!我的妈呀,你的心,咋这么大呢?”吓够呛的女同事心有余悸的说着。
王雨潇通过电话得知,郑威在人民医院开了病房。
他急忙打上出租车,来到医院,看到郑威躺在病床上,王雨潇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本来俩人就是老乡,还是兄弟关系,出了这个事情,王雨潇就该在病房陪着他。
这豪华的套间,比起他的寝室强百倍,室内有洗手间,还有热水器。
在医院,王雨潇还时常能接到监察室的电话,仔细核实之后,确认记者没有责任,报道写地没有问题。
确认男子纯属胡闹之后。
天都晚报展开反击,每天报纸的头版都会导读,对闹事者的调查进展,以及丑恶嘴脸,一一进行报道。
很快,便有人出面了协调此事了,郑威便得意地出院了。
具体是怎么解决的?王雨潇至今也不清楚,也不该是他这类角色该知晓的。他只知道在酒桌上陪笑脸,仿佛他是这个事件中的罪人一样。
“市里领导出面了!”
王雨潇只听过郑威轻描淡写地这么一说。
他心里也是一惊,没想到,嚣张男子还是有些背景的。
老装接过话茬,他从来都是社会部最聪明的人!
“背景再深,这种恶劣的行径,他能少花钱摆平(社会部黑话)这个事情吗?”
王雨潇心领神会,老装言外之意担心王雨潇瞎问,弄得好像要分钱似的,再说了,继续说这个事情也没有必要了,不如喝些酒闲聊几句。
王雨潇心里也嘀咕,一篇豆腐块大小的报道,最后,让郑威成为了英雄,事件的主角,这都是拜这些怂得不能再怂的保安所赐。
王雨潇怎么也想不明白。
“在报社这样的单位,你怕的是什么呢?”
在王雨潇脑子里快速回放“持枪门”之后,他看到了楼下等着的两个同行。
两位男同行都身穿着黄色夹克,背着摄像的设备。
王雨潇把他们请到了办公室。
在天都市,晚报的影响力稳坐媒体行当的头把交椅,晚报的记者,尤其是社会部的记者,从来不鸟电视台和其它两家干报纸的,连本家的日报,也不放在眼里。
在社会部记者的眼里,他们花着晚报赚来的钱,只会“捧臭脚”。
但是,今天这两位,是来自一家卫视王牌栏目的同行,他们对王雨潇报道的《神奇村妇:嗜吃剧毒农药》很感兴趣,为此,专门来一趟,拍一期节目。
为了表示谢意,王雨潇也要说几句,有关他报道神奇村妇的事。
无非想让他在电视上露个脸儿。
对于王雨潇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希望村子里的父母能看到自己在电视上的样子。
也正是有这方面的心里需求,王雨潇难免有些紧张,他不惧怕眼前像怪兽眼珠子似的镜头,他只关心自己在乡亲父老面前的形象。
此时,王雨潇和太阳湖村的大海没什么两样,无法掩盖自己的虚荣心。
王雨潇介绍说。
“前天,有个男子给我打电话。”
“他说,他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也是近两天才得知,他大娘居然嗜好吃六六粉。”
“他也种地,知道那玩意是剧毒农药,一般用于杀虫。由于它的毒性十分猛烈,后来,已经被禁止出售了。”
王雨潇在他的引导下,来到了他亲属的村子。
其亲属的宅基地和村里其它住户距离都比较远一些。
来到村妇家中。
平顶的砖房,左侧有一栋放粮食和工具的仓房。
那位神奇的村妇正用锄头在园子里铲杂草。
男子喊了一声。
“忙着呢?大娘。”
“这点儿活儿,你着急干它干啥?等我弟弟回来了,他一会工夫便把园子里的杂草除干净了。”
“我寻思,待着也没啥事儿,也待不住啊。能动换,我就干点。”
“哎呀,这是谁呀?”
村妇见到有陌生人来,好奇的问着。
男子急忙介绍。
“这是咱们天都市的晚报记者,想了解一下你的病。”
“哎呀妈呀,还把你们给惊动了了!”村妇用她特有的言语表达着客气,然后把嘴里的旱烟头往地上一甩。
“那快点进屋,快点滴。”
村妇又客气起来。
“这死老头子!快别睡了,家里来人儿了!”
“快起来,给他们沏茶去。”她扒拉着躺在炕上的老伴儿,朦胧的老汉瞬间精神了许多。
王雨潇急忙说。
“先别忙活了,你说说你的事情,看看晚报能否帮到你什么?”
村妇眼圈立马红了。
“以前,我也没觉得有什么,最近,感觉身体不好。”
“我还以为是自己上了年纪。可是,区医院的大夫说,我舌苔发黄,身体也微微泛黄,胃肠和肝脏化验出来的数据都非常不好,便开了几副药,要我回家养着。”
“可是一直都不好!”
村妇指着男子说。
“他以前也不知道,只有我家里人知道我吃六六粉。”
“十几年过去了,我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后来,家里人也习惯了,再就没人在乎了。”
“所以,我也没往这方面上琢磨,只是,我每天晕头转向的毛病不断加重了。”
“得知我生病了,我侄子来看我了。这才听说,我还有这么个癖好之后,他怀疑,我是这个吃六六粉中毒了。”
村妇依然不解。
“那我以前,也没有觉察到异常啊,怎么突然就有病了呢?不过,我只要再吃上一口,立马觉得病症像消失了似的,整个人都有精气神儿。”
男子结过话说。
“我以前在报纸或电视上,看到有人嗜吃头发、纸屑、烟头,连玻璃都有人吃。”
“节目里的医生称,是患者的脾出现了严重的异常,才导致患者有异常的表现。”
“我根据这个节目,敢断定她也是有这个病。如果晚报能证明她确实是脾异常的人,她便会有戒掉六六粉的打算,或许她还有得救。”
“你吃这东西有多少年了?”
王雨潇不解的问着村妇。
“哎呀,打我过门开始,我就闻着六六粉这个农药有股特殊的香味儿。”
“我也很清楚是毒药,但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每次偷偷的闻一闻,我都觉得浑身得劲儿!”
“那时候,我还没有吃。最小的老三(孩子)还小呢,我怕他喝我的奶水再中毒了。等孩子都大了,大约在十四、五年前,我用手指往嘴里抹了一口,这把我香得不得了,就像好些年没吃过肉了一样!”
“打那之后,我每天吃完晚饭,都去仓房里补上一口六六粉,不吃一口,连睡觉都睡不踏实。”村妇像回味美味一样,回忆着过去。
“后来,咱们国家不让卖了,我担心以后买不到了,便买了很多,储存在仓房里。实际上,很多卖农药或种子的依然偷偷卖,因为把它搅和在土里杀虫,比喷敌敌畏还管用的!”
村妇说着,嘴边的口水直流。
“孩子,大娘不怕你笑话,我只要提到那玩意儿,我都觉得馋得慌!”
王雨潇没见过六六粉是什么样。
他虽然出身农村,但是他根本没见过农药,家里人在他很小的时候,防着还来不及呢。
不过,他倒是听说过敌敌畏,因为有女生由于落榜或情感、婚姻,喝敌敌畏自杀的屡见不鲜。至今,若是守在急诊室,也能碰见喝农药敌敌畏自杀洗胃的。
王雨潇来之前也做过一些采访的功课,一致认为,六六粉是剧毒农药,无疑!
说完,村妇便带着王雨潇去了仓房。
她从棚顶摘下一个挂着的塑料编制袋子,打开里面的塑料方便袋。满满一袋儿都是六六粉。村妇说:“你们觉得这味难闻,我却觉得香得不得了。”
村妇担心记者看不清六六粉是什么模样,特意拎到院子里的水泥地面上。
更亮的光线,便于观察,也便于拍摄照片。
拍了几张照片之后,王雨潇也凑了过去,能闻到一股很明显的刺鼻味道,感觉像墙上的白灰要干透时,所散发的味道。
又好像水泥粉散发的味道。
总之,村妇嘴里的香味,绝对是常人极力反感的毒味儿。
王雨潇接着一边拍照,一边问着村妇。
“这么大的毒气味儿,你怎么能吃得下去呢?”
说着,村妇拿着一捏六六粉便抹进了嘴里,被王雨潇瞬间抓拍到。要不然,还得单独拍一张她嗜吃的照片,来证明她所说的是真实的。
可是,抓怕的坏处是照片质量时好时坏。
然而,令王雨潇记忆犹新的,是那村妇吃六六粉的样子,像几百辈子没吃过肉一样,既让他震惊,又令他胆寒!
王雨潇定了定神儿。
“要不是你冷不丁的吃了一口,我还真没法要求你,因为拍照而多吃一口,来证明你确实吃了剧毒农药。”
王雨潇不好意思的说着。
那男子像是早已看出来似的说。
“大娘吃了好几年了,还能差这一口?况且,我事先和她沟通了,她知道,你是来帮他的。”
于是,在男子的指导下,又重新摆拍了一张村妇嗜吃六六粉的照片。
这家卫视去了之后,村妇还得吃一次,甚至更多次。
男子的目的很明显,希望他大娘的事情能得到关注。
然后,有能人来指导她就医,要是能获得免费治疗,对于这个普通的贫困家庭来说,也算是解了一次燃眉之急。
王雨潇和男子临分别时,男子直言不讳的对他说着。
王雨潇心里有谱子。
“你放心,就算没有人关注,我也会找医院来帮你们一把,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帮助你大娘一家的。”
报道一经刊登,社会上议论纷纷,村妇的离奇之举快被人们神话了。
“吃这些药都没事儿,若不是有神灵保佑,怎么可能办得到?”
王雨潇在理发店里,听着店员和来往的顾客讨论着。
王雨潇之所以送走一波又一波理发的人,是因为他正在染发,这些年,已经熬出一些白发了,而且长在脑瓜子尖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混混故意染的呢,为了形象,他若是赶上有闲钱,也会打扮一番的。
在这时候,一个熟悉的电话打进王雨潇的手机。
“你的电话快炸了吧?”
“我打半天也没打进来?你现在在哪呢?有件事儿,哥哥找你聊聊。”
王雨潇一边小心着手机蹭到染黑色的头发,一边说着。
“我在外边呢,你到报社找我吧,再有半个小时,我就完事儿,你要是提前到了,稍微等我两分钟。”
撂下手机,王雨潇望着熟悉的理发人员说。
“20分钟能完事儿不?”对方微笑着,点头示意。
从理发店,走到报社最多10分钟的路程,所以,半个小时的时间仍然很充裕。
王雨潇一直没有催促那个理发的,他十分清楚,来找他的人,要干什么。
来到报社大厦的大门口,他和其他刚过去的记者打着招呼。
他和这里的很多记者都熟悉。
一副大眼镜框下,隐藏一副小小的眼睛,鼻子像趴在脸上匍匐前进的样子。
不过,他的身材十分高大魁梧,与这一副书生气的皮囊形成强烈的反差。
看到王雨潇,一个大“贱”步走过来了。
“兄弟,你真是太忙了。”
“我接到庄部长的电话,立马往回赶。您这是有什么事儿啊?”王雨潇客气的问着。
“哥们想找你喝一杯,咱们好久也没聚了。”这位大医院宣传部一把手,意图明显不在中午的酒局上。
王雨潇也不愿意和他喝酒,讨厌他那逢场作戏的样子。
“你看你,也不抽空到我哪里去。来回采访,赶上中午饭时了,你到我哪里,咱们喝点多好啊!”
说着,庄部长的小眼睛时不时的挤一下眼镜儿。
王雨潇非常了解他,他可没那么好心。
若不是有事儿求王雨潇,或者能给他带去利益,他才懒得搭理你。
不过,要是用到医院资源的地方,他还是愿意帮忙的,毕竟都是医院消费。
如果是私事找他,要他请你喝酒,不如找他帮忙找个好医生,免费给亲人看病或者检查什么的。
庄部长真是把公家提供的资源利用到了极致!
他这些记者朋友也非常帮忙,同时,他也帮了不少记者的忙,算是各取所需吧。
“你看,兄弟你能把那个村妇带到我们医院吗?”
“咱们详细检查一番,并且找专业医生给她看病,你看,兄弟咱们能不能定一下。”
庄部长直言不讳。
王雨潇今后开展工作,能够在医院大开方便之门,庄部长的作用不容小觑。所以,王雨潇用到他的地方不会少,也不好推辞。
不过,这次他算是捡了一个大漏儿。
王雨潇的说法很官方。
“你来了,咱们这次合作肯定非你莫属。我去跟领导汇报之后,若没有其它意见,那就定你们医院了。”
庄部长可真是老油条。
“我看你挺忙的,等事过去了,咱们再喝吧。”
说完,他高兴的走了。
王雨潇能答应他,基本就是定了,这种事,都是借领导来托词,来提高此事的含金量。
庄部长其实和郑威也熟悉。
他和郑威打招呼,可比王雨潇稳妥,但是,人情的价码可不一样啊!
后续报道,还是一篇重磅炸弹——《特别报道》。
经过医院检查,王雨潇发现,村妇确实是中毒的反应,而且是慢性的中毒症状。
医生十分肯定的给出结论,他是这家医院最顶级的内科专家。
他说,这剧毒农药吃了没事儿,那是不可能的。
他绝对不会相信,村妇吃了如此剧毒的农药还能活着?
他吩咐手下医生,先给村妇洗胃,这样能缓解她对六六粉的依赖。
医生说,她这种危险的嗜好,是心里出现了问题,导致的“异食癖”,所以,别人眼里的剧毒,成了她眼里的美味!
很快,村妇从急诊推了出来。
她感觉自己舒服很多。
“你平时吃多少啊?”医生再次慎重的仔细询问。
村妇说:“一天,怎么也得一勺吧。就是平时喝粥的那个勺子。”
医生几十年的经验,肯定是见多识广的,但听她这么说,也是一头雾水。
“你吃这些,不可能有奇迹。”
“家属是不是带些六六粉了?”
过往的采访经验,让王雨潇特意嘱咐村妇侄子,千万别忘记了,一旦,医院检测时,没有带六六粉,反而耽误事了。
男子瞬间领悟,赶紧跑到门外的面包车,从副驾驶的手抠里,拿出包了几层塑料方便袋的六六粉。
见到这些他眼里的大人物,他还有些脸红的递上了六六粉。
医生的鼻子非常灵敏。
在他们那个年代,医生对一些有毒的农药还是有些了解的。
因为在急诊的抢救过程中,能判断出自杀者服毒的药品名称,对于一条生命来说,简直是指出了一条阳间大道!
“你这个六六粉味儿不对吧,好像没那么强烈,你是不是往里面兑东西了?”
医生一脸狐疑的质问村妇。
村妇也质疑医生:“肯定兑些土啊,这是有比例的啊,要不兑一些园子里的灰色碱土面子,我还觉得味不对呢。我也尝试过不兑土,可是,我感觉第二天浑身没劲,兑土的吃上就来劲儿,而且还特别的香!”
医生说:“大妹子,你这是中毒了,你再这样吃下去会没命的。”
“不能再那么愚蠢了,这剧毒农药哪有药不死人的,是因为你的剂量没那么大,剂量大的时候,你第二天连炕都起不来是不是?”
“仗着自己年轻,还能挺着。那是因为你的用的剂量,属于慢性中毒的剂量,以后你可不能再吃了,想想你的家人,是不是小儿子还没结婚呢?”
村妇放不下她的小儿子,或许,她因此能有所收敛。
做了一系列处置之后,村妇满口答应,一定牢记医生的话,便和家人回去养病了。
在医院,村妇当着医生的面说得比唱曲儿还好听。
刚出医院大门儿,村妇便和劝说的家人翻脸,生怕家人监督她。
没几天功夫,王雨潇打电话询问近期的情况,村妇老伴接的电话。
“她还能有那个脸?”
“现在,谁劝说她也不听劝,要是把那玩意儿藏起来,她便和家人拼命。”
“唉,我也不掺和她们家的事儿了。”
“以后,你也别打电话了,谁也帮不了她,就让她那样嗜吃,任其自生自灭吧!”
王雨潇听到村妇老伴的无奈,他也很无奈。
他不担心自己白白的付出了。
毕竟两篇特别报道,已经让他赚得盆满钵满。大医院免费获得一篇流量极大的软广告,医院也亏不着。
唯一的输家是村妇。
她宁可戒掉大旱烟卷子,她也不能戒掉六六粉的“毒瘾”!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自己在做干什么,却怎么也不愿意从火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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