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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同事被杀


  
每天下午很晚的时候,要闻部主任都是一副肾虚的样子来到报社。
他和手下的编辑们,每天干得都是千篇一律的工作。
和其他同事沟通,也仅限于点头儿。
天都晚报买来国内时政和国际时讯,从相关网站摘下之后,他们负责再进一步深加成天都晚报的风格。
在同行眼里,他们这些编辑的沉默风格,才是不折不扣的“书呆子”。
要闻部门常年熬夜工作。
要闻部主任年纪尚轻,却像老教授一样,头顶上没剩下几根头发。
最近,他决定休假。
再这样下去,他这个人就是用腰子埋上,也得在虚弱的路上越走越远,变成铅字儿,印在环球新闻版面上。
令人王雨潇意外的是郑威代为管理。
此时的要闻部,老好人的整体形象变了。
开会的时候,要闻部编辑也和社会部的记者、编辑一起开会,他们的表情是那么的不自然,一副不愿与“流氓”为伍的样子。
王雨潇心想,学他们文质彬彬不易,学社会部“粗鲁”那是一出溜的事儿。
有郑威在的地方,一定会有王雨潇,况且,他的办公室没什么变动。
要闻部的编辑大春是唯一抽烟的,但不是王雨潇最先认识的人。
一起打球的那个编辑,是他最先熟悉一位,王雨潇感觉他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
王雨潇可不想看到他那高冷的脸,就像冰冷的北极,毫无温度可言,一种生命濒临灭绝的气息,压得人想要逃离。
大春抽烟的样子,在王雨潇眼里十分销魂。
王雨潇总能看到大春白面书生的脸庞上,露出刺客一样的笑容,靠在铁艺的楼梯扶手上,像在窑子里抽大烟的顽固子弟。
经过社会部的洗礼,要闻部的文弱书生竟然如此“社会”。
俗话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大春不高的个子,还撩到一个大高个的美女编辑,俩人工作稳定,静待人生赢家。
自从郑威代管了要闻部。
王雨潇回寝室的时间,也早了许多。
在王雨潇眼里,郑威个子高大,腰子也大,熬夜的能耐自然也大,年轻人和“机器”一较高下,那就是以卵击石。
郑威帅气得像个三好学生的外表,却有一个蔫吧坏的心。
后来,出现一个网络词,基本就是为他这样的人设量身定做——“闷骚”!
在社会部年会上,新来的年轻人,很难驾驭自己那颗驿动的心。
上到主持人,下到记者、编辑,言语尺度之大,内容之粗俗,无时无刻不在向沉闷的工作呐喊。
他们有着陶冶人的文人情操和思想,同样,也有着躁动的肉体,和迷幻的灵魂。
这和价值观、人生观毫无关系,单纯的,只是博得老周谄媚的一笑。
既然老周大哥没人敢“亵渎”,郑威二哥便成了社会部下酒的“开胃菜”,为此,女主持阿红甘愿在嘴上献身。
“你们猜一猜,我和郑威一共几次?”阿红一副法国混血的脸蛋,尖尖的鼻子,小脸上扯着一副大嘴喊着话。
台下的社会部记者和编辑哄堂大笑。
无论你有什么烦恼,都顶不住这几句粗俗的段子。
阿红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有很多的流言蜚语。
她那张类似混血的脸蛋,好像无情的岁月放过了她一样。
郑威若没有一点生理反应,那他一定是女人。
王雨潇也听到过八卦阿红的,源于她突然上位社会部编辑。
阿红觉得,与其背后传言,不如用一个大尺度的玩笑戳穿罢了。
大家像捡了钱一样,争先恐后地互动着,喊着次数。
于是她又喊到。
“那次最爽!”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流言蜚语被无形地戳穿了。如今,不过是阿红的一句笑谈罢了,既然公之于众,再传也就没有什么吸引眼球的地方了。
这几个要闻部编辑,算是见了世面。
大春差点把叼在嘴里的烟给喷出去,嘴里还叨咕着。
“这也太敢说了。”
那三个编辑,直接捂着脸,笑得是那么的不舒服,但还是想笑。
若是碰上社会部人的眼光,他们像是突然咽下美味,又装作没吃的样子。
王雨潇也发现他们的正经做派。
他心里也明镜似的,他觉得人生中,无论是取悦自己,还是别人,大多都是不正经的。
其实,这不算什么。
社会部人什么场面没见过,暗访的一些娱乐场所,要多下流,有多下流。
去那种地方的人,都不是冲着绿色演出去的。
演员看似粗俗不堪的荤段子,不过是人们对压抑生活的过分解读。
这和自嘲没什么分别。
王雨潇接触的所谓上流社会人士,有很多都在做下流的事儿。
社会部记者看不上这三位要闻部编辑,那种藏着、掖着的性格。
所以看过去的眼神都带着讽刺。
在社会报道之中,记者常表露出个人的善意。
但在工作中,记者从来都是憎恶的眼神。
他们有权力,也有能力,鄙视那些思想上粗俗的上流人物。
在社会部人面前,他们就是穿着皇帝新衣的下流货色。
一年之中,社会部大型聚会最多两三次,社会部记者脑子里的弦,绷得太紧了,长期高压之下,再好的人也累坏了。
当然,社会部大小酒局,从来都是好酒好肉,这方便从不吝啬。
最近,天都网总是转发社会部的新闻报道。
天都网博得市民的眼球,却没有报道来源和记者署名,更没有稿费。
老周一看欺负到了社会部头上,直接向龚总编反应。
天都网主管来到龚总编办公室,嬉皮笑脸地操着一口南方人口音,在龚总编面前解释着。
“都是一家人,何必计较?”
龚总编却反问他。
“都是一家人,你还这么干,你不知道规矩?”
说得天都网主管面红耳赤,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他的老婆负责晚报财务。
天都网主管只好答应,用晚报报道的时候提前打招呼,并表示愿意支付记者稿费。
之前转发的报道,也会支付稿酬。
这件事情,透漏出巨大的信息。
王雨潇似乎闻到了空气中的咸味,他觉得一场网络风暴正在步步逼近!
别过郑威。
王雨潇叼着点燃的烟,往寝室走去。
在楼梯跟前,王雨潇用脚尖儿碾灭了,扔在地上,帽子火星的烟头儿。
他打开寝室大门,向左走到头(右侧是女寝室),挨着洗手间那间房间。
王雨潇还是老样子,无精打采地把腋下的包,往黄书桌上一扔,再把自己扔在床上。
紧接着,两支鞋先后落地,将被子蒙在他的头上。
小宇回寝室比较早,他快要把女友绑电话上了。
印厂的少年还没回来,估计得后半夜。
王雨潇脑子里装满了对自己未来的担忧。
他心里不停的琢磨,网络时代真的到来了,人们从手机上获得大量的信息,谁还愿意看报纸?虽然新闻采写和编排等制作方式大同小异,但在新闻时速上,甩了报纸不知几条街。
叮铃铃,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
“这会功夫你跑哪去了?”
老周很少抱怨着问。
老周觉得王雨潇刚出他的办公室,便没了影子。
“大哥,我刚回寝室睡觉,发生什么事儿了?”王雨潇说着。
“快点来单位,我草,出事儿了!”王雨潇起身,夹着包赶快紧往单位跑。
夜班,报业集团大厅的前、后门都是锁着的,只有南侧的小门儿是开着的。
王雨潇跑到小门之后,再给老周打电话,他们已经和郑威等十几个人去了医院。
老周告诉他。
“看谁还在寝室,再招呼几个人,打车往人民医院赶,人手多点,我怕忙不过来。”
王雨潇正给小宇打电话这工夫,龚总编从侧门匆忙出来了。
像他这个级别的领导,从来不揣钱,他也没地方、没时间花钱。
龚总编急着问道。
“正好,你跟我走吧。”
“兜里有打车的钱吧?我没揣钱。”
“有有有。”
王雨潇嘴上热情回答着龚总编的话,心里暗自为兜里还有5元钱而窃喜,他心里嘀咕着,回来的打车钱肯定是没有了,只能蹭别人的车了。
在车上,王雨潇和龚总编全程没有交流,他看到龚总编十分焦急,不停催促着出租车司机。只是王雨潇也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也没法像龚总编打听。
所以,他和龚总编的心情是一样焦急。
来到人民医院,急诊室里挤满了人天都晚报人。
满眼都是社会部人,其它部门的人也有不少,只是人丁没有社会部那么兴旺。
王雨潇跟在龚总编身后。
“咋样啊?能不能保住命?”
龚总编在出租车里,便不停地用手机指挥着现场的领导。
到现场,他直接问临时指挥的老周。
老周面色凝重地回话说:“现在,正在等待医院最好的医生,能不能救活还是个未知数。”
老周这么说,王雨潇猜测,老周担心龚总编会扛不住。
龚总编一脸希望地问。
“人呢?”
“在急诊室里抢救呢,目前,正靠呼吸机带动呢。”
老周递给王雨潇一个眼神,意思要他跟着龚总编,担心他那样的年纪经受不住这样的结果。然后,他又安排人,去给那个救命的出租车司机一些钱,一方面表示感谢,另一方面得给一些洗车的钱。
另外,他的车里到处是鲜血,也无法在拉乘客了,这损失不能让好心人承担。
“行凶的,是啥样的人啊?报警没有?”
龚总编一边询问事情的进展,一边满眼期待的往里面走。
急诊室里的黑色床上,大春正躺在上面,这状况,龚总编见多识广也有些站不稳,王雨潇差一点吓坐哪里,头皮一阵发麻。
王雨潇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和大春还靠在楼梯上抽烟呢。
然后,他便去找女友编辑腻歪去了。
仿佛一小时的时间也就是一瞬间,这状况很可能是阴阳永隔了!
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大春,社会部身经百战的记者们,也不知所措。
因为此事发生在身边的人。
老周临场不乱,看龚总编满眼期待,十分痛苦。
他还是接回了指挥棒。
“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大家该干什么,赶紧分工去干。”
“郑威,你安排人去把他的父母接过来吧!恐怕要不行了!怎么也得见最后一面啊!”
郑威立马回答:“放心吧,都安排完了。”
所有的记者编辑,在龚总编眼里都是他的孩子。
此情此景,他一个半百之人,实在是绷不住自己的情感了。
他已经把身份放在一边,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一把扑上去,老泪纵横。
“谁呀,他妈的,冲着我的孩子下手啊?”
“他还这么年轻呢?”
当他的泪水迷幻了眼睛,仿佛看到大春还有呼吸。
他迅速用双手,使出浑身力气按压大春的胸口。
医院宣传科负责人,闻熏立即从家里赶到了抢救室。
他安排的主治医生一路小跑,见到黑床上的大春,便摇头了。
“急诊科的医生们已经尽力了,各位天都晚报的同志请节哀吧!”
原来,呼吸机的另外一个作用,是对难以接受的亲人同事的安慰,有经验的急诊科医生,这样做算是一种人性的关怀吧!
毕竟事发突然,放在谁的身上,一时间也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
“你看,这还有呼吸呢?”
龚总编仍不放弃地质疑着。
医院宣传科负责人来到龚总编身边,要主治医生先离开。
他慢慢地告诉龚总编。
“这位受伤的同志,进入急诊室的时候,便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医生做一系列抢救的举措,完全是在安慰在坐的情绪,再用呼吸机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龚总编被记者扶到外面的铁椅跟前。
还没等他坐稳,大春父母连衣服也没穿利索,像第一次紧急集合的慌乱模样,匆匆赶来了。大春在天都市委工作的哥哥也赶来了。
大春哥哥强忍着悲痛,去照顾父母。
大春身上,十几处致命刀伤。
凶手如此狠毒,真是闻所未闻!
失去爱子,大春父母瘫坐在急诊室黑色床尾的地上,她不知道该是上前去,还是向后退去。
那母亲的哭声,仿佛向苍天问罪,为什么对他的孩子的命运如此不公?
她宁愿用自己的命,去换回儿子的生命……
龚总编十分自责,向家属表示着歉意。
“是我没有做好当家长的责任,没有照顾好孩子,才发生这样的事情。”
大春母亲无力的,用拳头砸在龚总编的胸口。
编辑女友在谈婚论嫁之时,痛失未婚夫,是何等的悲切?
但这个女人,在大春生母面前,显得那么的渺小。
此刻,唯一的线索,只有大春手机里,传出零星的几句对白。
案发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天老爷,谁也不知道!
作为社会部记者,常遇见来报业大厦闹事儿的,有的谩骂一番,有的喊话说报复记者……
都只是骂阵而已,真要是下手,他们也得掂量一番,在这地方班门弄斧,首先得吃一颗豹子胆才行。
再说,大春是要闻部的,编辑人畜无害的环球新闻。
报复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除非,碰上精神病。
实际上,大春下夜班完全可以打车回去。
但是,他有一个勤俭节约的好习惯。
再说,他人老实,不招灾惹祸的他,能有什么危险?
每天走路回去,一路上用手机和女友畅聊,也是一件美事儿。
令人意外的是,他真的发生了危险。
这时,和他同行的编辑大林也赶来了。
他平时说话常咧上去右侧嘴角,听说大春出事儿,他更是一脸懵了。
大林咧着嘴角回忆说。
“我们在报业大厦附近的信号灯岗分开的。”
“我向左走回家,他便向前一直走,打死我也想不到,他会出事儿。”
大林开始后怕起来。
大林刚刚还和他是一道的兄弟,还不到一个小时,噩耗传来,竟然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他更后怕,因为他也是死神盯上的猎物之一,只是选择了更瘦小的一个。
大春遇难之时,他正和编辑女友通话。
若不是编辑女友判断出大事不好,等到发现他的时候,不知道是何时了。
编辑女友此刻情绪十分激动。
她回忆当时,根本听不清大春和行凶之人说了什么。
她只听见,“啊啊啊!”的声音,她判断肯定是出事儿,她慌张地乱找一通,发现还没有下班的要闻部其它同事,便向他们求救。
要闻部还未动身的两个编辑,带着大春的编辑女友,坐上出租车沿路观察。
过了信号灯岗,又过了前方的转盘道,又行驶了几十米,终于发现了大春,他人正趴在路边的人行道上,浑身像被血泡过一样。
都是奋战在一个战壕的战友,患难见真情。
两个编辑把大春抬上出租车,按住这个伤口,另一个伤口的鲜血又喷涌而出,出租车司机也是一个好心人,他不顾一切地赶往医院,希望能挽救一条鲜活的生命。
两个编辑一个按住伤口,由于事情重大,另一个用手机立刻向领导汇报。
“大春出事儿了!我们正把他送往人民医院!”
大春头枕着女友的大腿,任凭她怎样呼喊,也无力回天了!
很快,大春尸体运往天都市殡仪馆。
等待大春的,是法医的解剖。
再次回到寝室,王雨潇看到,天已经微微泛着亮光。
大春遇难的事情,仍在王雨潇的脑子来回转着。
刚打开寝室门,一个人头一样的东西,从他脚下掠过,惊悚的场面,让受到惊吓的王雨潇大骂一声。
顿时,他全身汗毛,还有头发,好像全部直立起来。
打扫卫生的那个女子,居然嘲笑起来。
王雨潇破口大骂。
“你他妈有病吧?”
“吓到人了,你还有脸笑?”
她是新来的年轻女子,要是那个老太太,估计也得挨骂。
王雨潇也不顾对方有什么背景了。
但是,那个打扫卫生的女子也很冤枉,一切都那么寸,正当她拖布推过来,他正好开门。
最关键,王雨潇心不在焉,又惊又累。
她依然笑个不停。
“哎呀妈呀,你咋这么胆小呢?”
王雨潇感觉自己站着都能睡着。
他也懒得再多说一句,转身回到了寝室。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阵,难以入睡,又感叹着,仿佛命运在掌握着一切。
这是本年度,天都晚报的最重大事件。
遇害的竟然王雨潇身边的同事,这很难不让人难受。
凶手到底是谁?无人知晓。
这起轰动全天都市的恶性案件,因为大春是媒体人,而被披上一层厚厚的面纱!
天都市市委作出重要批示,要求天都市公安局,必须在48小时内破案,给遇害家属一个交代,给天都晚报,热心关注的市民一个交代。
市公安局主管刑侦支队长亲自带队。
天都市整个主城区,各个公安分局刑侦干警迅速摸排侦查,利用24个小时的走访调查,并未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犯罪嫌疑人目前仍在本市,因为所有出城的大小路口全部封锁。
天都晚报每天都以整版报道,跟进大春案件的进展,用自身的影响力,督促着相关部门。
这不仅是对执法部门的监督,还是向不法分子亮剑宣战。
距离48个小时期限所剩不多了。
这个晚上,侦查员们倍感压力。
来自市委和社会各界的舆论压力,让所有侦查员心中憋着一股劲儿。
作为保一方平安的警察,碰上当街行凶的歹徒,他们也十分痛恨。
因为歹徒漠视警察,无视法律。为了打击这样的犯罪,他们更希望拿出力度和速度,严厉打击这种犯罪——给人民警察立威。
很多侦查员已经连续两天一夜没合眼了。
在走访过程中,案发现场,居然有一个银行的摄像头,其它商家基本没有摄像头。
再有摄像头,因为距离特别远,所以无法通过技术手段,摸清犯罪嫌疑人的长相。
只有这个摄像头能够清晰完成的记录案发经过。
银行的摄像头果然功能强,还是广角的。
但是,摄像头被一条红色宣传横幅给遮盖上了。
摄像头在案发当天,一直录着红色横幅的颜色。
侦查员截取案发时间段,希望能从摄像头里获取一丝线索,结果除了一片红色,连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侦查员将获得线索的希望寄托在摄像头上。
侦查员们轮番上阵,不停地回放截取的视频。
那么,会不会有奇迹呢?
正是因为视频资料毫无进展,由于案情十分重大。
天都市公安机关严把出城路口,禁止一切社会车辆出城。
另外,治安支队对全市所有宾馆、旅店、网吧,甚至连楼区里隐蔽的招待所,进行地毯式排查。
王雨潇想到,自己有时候找东西,怎么也找不到,却总是不经意间,又出现在你的眼前。
天亮了,今天天黑之前,必须把犯罪嫌疑人抓获。
一夜未合眼的侦查员,依然耐心地观察视频。
为了让自己更精神一些,侦查员去洗手间用凉水洗了一把脸。
然后,他又返回办公室。
当他脸上的毛巾,刚露出两只眼睛,突然,截取银行的视频里出现了画面!
也许是短短的一秒,也许是0.1秒,总之是一闪而过。
侦查员迅速逐帧回放,终于发现这不足0.1秒的画面。
当然,有了画面,并不意味着,一定能拍摄到案发情况,也不意味着能看清犯罪嫌疑人。
侦查员逐帧回发,发现在案发当时,两名凶手正刺向大春。
能拍到现场,简直是天意安排,偏偏一阵不大的风吹过,掀起了横幅一个边角。
尽管依然遮挡着一半的摄像头,但是露出那一小半儿,就已经足够了。
不过,案发现场并非是死者倒地的地方。
而是马路对面。
在大春遇害之后,他依然踉跄地走到路对面。
这也是他生命的最后一段路程。
侦查员立即截取图像,通过特情手段,立即确立犯罪嫌疑人。
他们是两名外地的男子,过去从未有过犯罪前科。
经过缜密侦查,犯罪嫌疑人案发后,迅速逃往西城区的郊区,一个外来人口比较集中的居住地。
当天下午,两个人在租房处被警察包围,压上了警车。
至此,轰动天都市的当街杀人案宣布告破!
侦查员向记者透漏。
在紧急审问过程中,这两个外地人是一个村子的。
俩人都刚结婚,出来打工之后,没找到正经工作。
钱花光了,俩人商量去东城区抢点钱,然后,再去网吧包宿。
他们事先在这条路上物色了几天。
由于是第一次抢劫的原因,即使他们看准了猎物,也一直没敢动手。
大春和大林二人步行的时候,他们观察到了大春手里的高级手机。
遂认定大春比较有钱,至少抢走手机也能卖不少钱。
再加上大春比较瘦小。
二人盯上了大春。
大春和大林在信号灯刚分开之后,二人继续尾随,瞅准时机,趁其不备,用刀将他逼住,打算抢走他的手机。
可是,大春当时正和女友通话,这手机怎么可能给他们呢?
在撕扯中,大春激怒了穷凶极恶的二人,二人一连扎了大春十几刀,可谓刀刀要命。
他们称之所以这么狠毒,是因为大春看到了他们的长相。
就这样,大春遇害了。
在无助而奋力的反抗中,走过了那条马路,趴在路边,从此阴阳永隔。
一条鲜活的生命,没有经过婚姻的洗礼,没有孕育过生命,就这样倒在了天都市的夜色里,再也没有起来。
葬礼那天,天都晚报的记者和编辑都去了。
社会部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社会部最看中情谊,那怕是你在社会部待一个小时,无论生死都是社会部的人。
很快,此案进入检察院,又进入法院等待宣判!
那两个歹徒对法律的漠视,究竟会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两个歹徒的双方父母,希望用金钱去弥补大春家人的损失。
他们虽然是农村人,但是一定会竭尽全力,那怕是砸锅卖铁,也要积极民事赔偿。
“大春生前积攒了不少钱,他都不曾舍得花一分。”
“这么懂事的孩子没了!被你们的孩子割掉了我的心尖儿!”
“孩子都没了,我要钱还有什么用?”
大春父母的态度十分坚决。
两个歹徒的双方父母见无力回天,也只能看着两个年轻的生命吃枪子儿了!
两位年轻的新婚男子,携手行凶,如今携手下了地狱,得到了应得的惩罚。
大春死后,晚报给配备了夜班车。
说什么也要给夜班的同事送到家门口,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而是这样的鲜血流得太无辜,也太让人无法释怀。
时光像流水一样,一年一年,催着你成家,催着你要娃,催白了人的发……
王雨潇依然在一线的岗位中,打发着无聊的青春,还是喝酒吃肉,却再也不是年轻的味道。
社会部凝聚力依然还在,每年的清明节,社会部有时间的记者都会乘坐面包车去墓地,时间久了,大家也没那么悲伤了。
也是大春想要看到的样子。
到了中午,大家因此坐在酒桌上。
扫墓不会影响社会部人喝酒的情绪。
老周望着在坐兄弟们,然后对王雨潇说:“那个酒局儿都有你,我看你就是食神啊!”
说完,大家一阵笑声,仿佛扫去了悲伤的情绪。
老周是有情有义的社会部大哥,郑威是二哥。
他们硬生生地撑起了,天都市文化领域的一片水泊梁山。
通过大春身后事,给本就书生意气的大哥们,脸上贴了不少金。
不管他们对于扫墓这件事,是真情?还是假意?
王雨潇觉得值得去,大春的离开,就是晚报功劳本上的历史丰碑。
一年一年过去,晚报依然在风雨中傲然挺立。
晚报人却发生很多的故事。
那年秋天,郁郁不得志的老阮英年早逝。
本来他有一个稳定的教师职业。
为了文学梦,他通过考试来到了晚报。
可是,现实很骨感,不是每个文化人都能驾驭新闻人的工作!
即使如此,他依然熬到了一个和国栋一样级别的部门负责人,在郑威面前,他一个晚报的老员工,也得在权威下,点头哈腰的。
老阮和烟斗大师一样,都是纯纯的文化人。
老阮的世界只有书和啤酒,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也不必懂。
王雨潇认为,如果老阮能熬到自媒体发达的手机时代,他的文化价值,或许能够体现得淋漓尽致。
王雨潇觉得,社会交往中,学历不等于能力。
可以没有文化,但是一定要有很强的能力。
因为即使有文化,其他能力弱,也同样得不到领导的认可,采写的报道,也写不到领导心里去。
他是否该反思一下,自己该不该放下文人的傲骨,做一个新闻木工或瓦匠呢?
王雨潇的理解,也代表着他心里的想法。
他虽然没有什么学历,却一个想要做一个真正的文人。
他打心眼里不喜欢新闻。
在中国,新闻和汉堡或者煎饼果子一样,都只能算是快餐。
社会部总是用新闻理想,给记者们画上一块诱人的大饼。
再用被体制化的欲望,将被人尊崇的社会地位变成无形的绳索,套牢着王雨潇等记者,像狗一样够着那块永远也够不到的大饼。
但是,王雨潇还算清醒,这份工作,是他文学路的基石,也是阶梯。
如今,他爬上新闻的山顶,却怎么也不肯再下来,他习惯了一览众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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