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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传媒大院


  天都市影视基地,一身暗砖色的外套。
和附近的博物馆、歌剧院、图书馆等文化单位浑然一色,却又各显风骚。
从外面看,影视基地外墙上巨大的屏幕,正播报传媒集团未来发展的宏伟蓝图。
各单位员工纷至沓来,天都晚报人英姿飒爽,电视台人满面春风……
天都晚报的作风,永远是见官大一品。
看见电视台的人总是不屑,毕竟,他们撬了晚报人的“保险柜”。
最可恨的是,电视台人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
见到谁都想说两句,实际只是脸熟。
好像不露出名贵香烟,都不好意给自己点上一根。
谈到龚总编,他们比天都晚报更感谢龚总编。这也正常,毕竟,龚总编正是电视台的再造爹娘。
没有“龚爸爸”,电视台仍是天都市传媒圈的一泡狗屎。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如今这帮得势的电视台人,眼皮子都能挑到天上,骄傲的神情,仿佛挥动一下“翅膀”(胳膊),便可飘飘欲仙。
王雨潇也不得不佩服,至少,电视台在“拼爹”之战中,略胜一筹!
还有一类人,他们互相利用同行的新闻线索。
他们的世界,不存在新闻工作有多高尚之说,新闻报道彻底沦落成了板砖。
他们互相寒暄的方式也直接。
“最近,有没有什么好新闻线索?”
总好过,最近身体可好,之类的虚伪言语,至少,那句话,还透漏着真诚。
大家互相提供新闻报道,互相赚钱,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
王雨潇依然遵循新闻要素的原则,守旧的思想注定他进步缓慢。
他再这样一本正经的工作,依靠满腔热血,不是长久之计。
他也清楚,甚至自嘲自己。
非得做淤泥里的一只莲花,那和一池子莲花,只有一只沾满了淤泥的效果是一样的,都是新闻界的“怪胎”。
究其原因,王雨潇做不到和那些人同流合污。
王雨潇打心眼里看不上那些“走私”新闻的家伙,认为他们是新闻界的三流“木匠”。
来到影视基地大厅,一股凉飕飕的空气从空旷的演播大厅传来,直逼人心腹。
与2000多人的热浪对冲,空气中一会清新,一会胭脂味。
直到裹杂着难以辨别的异味,不断骚扰人的肺腑。
王雨潇一边站起来看看爱人的方向,一边走进二楼缓台。
二楼缓台也如同一个大厅。
很远的一边,有几个熟悉的同事,靠着柱子跟前的垃圾箱抽烟。
王雨潇也凑上去,抽了一根。
烟味也只是麻醉自己的肺子,至于那股杂味,像钻进脑仁里一样,想想都恶心。
舞台正中央,摆放着一条长长的桌子。
坐在桌子后边的,都是传媒集团领导。
报业集团人丁不旺,除了老周之外,看不到级别更高的。
传媒集团总部,坐落在广电大厦,电视台人近水楼台先得月,也属于正常。
龚总编姗姗来迟。
一把年纪,仍步伐矫健,双腿有力地向舞台走来。
有些人在事业中衰老,有些人在事业中年轻。
龚总编一脸谦虚地微笑,踩着集团办公室配上的背景音乐。
龚总编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浮夸,他自己都不知道,但台下的人一定认可,电视台人更擅长阿谀奉承。
龚总编第一句话,假意批评几句办公室,“以后不用搞这些虚的”。
在王雨潇看来,龚总编连脸子都没撂下,办公室非得当夸奖的话听不可。
也可能是领导欲擒故纵,一般领导当时间长了,难免被冲昏头脑。
当然,人都愿意被人捧着。
大家一同落座,声音像2000多人,同时被一闷棍拍在屁股上。
这猛然蹲坐的剧烈动作,常伴随着一些“毒气”,女生都捏着鼻子,还不忘嘲笑那该死的动静。2000多人,2000多种性格,2000多种味道。
龚总编没开口,全场鸦雀无声。
若是其领导开会,台下像召开妇女大会一样,唠家常的声音像一锅粥那样粘稠。
龚总编点燃了一根烟,撇着嘴,嘶一声。
办公室的人屁颠地来到身后,拿过他手中的杯子,倒上一大杯咖啡。
有人说,他这是摆谱子。
王雨潇却看出,弄这些虚无缥缈的,从来都不是皇上,而是为了攀爬的太监和大臣。
龚总编喝了一口咖啡,让自己思路清晰。
媒体人最大的工作特点,和坏习惯,都是一个,那就是熬夜工作。
没办法,这是职业特点决定的。
只是占用一个美丽的星期六,来开传媒集团例会,真是无聊至极。
王雨潇不禁感叹,龚总编这么大的年纪,也不知道那来的精神头,总能看到他意气风发的样子,果然,老当益壮。
王雨潇深知,这都是梦想的力量,在支撑着他,希望生涯最后短短的几年时光,让传媒集团的明天,打下坚持的基础。
让天都市传媒人,成为天都市最靓丽的风景!
不光传媒集团的员工,还有社会外界,也同样期盼着,龚总编能把传媒集团,带向更辉煌的明天。
开场的动作几乎不变。
龚总编挤着鼻梁子,猛地吸一口烟。
“这几天,我也没怎么睡,也没怎么休息好,好不容易把我的想法给整理好。”
“今天,耽误大家休息的时间,给大家召集到这里,大家一同揣摩一下……”
他又抽了一口烟。
“这个,也不是什么正式的方案,严格来说,是我的一个想法,希望大家群策群力吧!下面,我给大家叨咕一下,我所想的。”
“这两年,集团发展的方向,一直是抵抗未来的网络冲击。”
“当然,没有资本,集团任何风浪都抗不过去。”
“起初,我打算触碰天都市传媒业的天花板,打算办理天都卫视,种种原因吧,目前,处于搁浅状态!”
“大家也都清楚,有些原因,属于自然原因,不可抗力的因素太多。当然,这也是一笔巨额的投入。”
龚总编回忆着,旁边的书记,又递上一根烟。
龚总编烟不离手,接着若有所思的说。
“既然有困难,咱们就各个击破。”
“或者,另谋他路,都是不错的选择。”
“这么大的集团,总不能一棵树上吊死!得多方位发展。”
“目前看,集团投资的产业,都属于上升态势。”
“咱们投资的文化大厦、影视基地,两个文化地标产业,如今都估值很高。”
“咱们投资的蒙古风情园景区,也评上了3A级景区!”
说到这,台下纷纷鼓掌。
龚总编简单地挥手示意,又接着说。
“未来,这些文化产业,保守估值也得5个亿。”
“还有咱们那个谁,主领开发的新城小区,也都卖得不错。”
“还有广电艺校、小额贷款公司也都处在盈利的位置上。”
“传媒集团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所以,乘着大好的趋势,集团还要扩大投资。”
“毕竟,仅仅靠广告创收……咱们晚报和电视台两大创收大户,都十分出色的完成了广告任务。但是,很多广告份额都是客户存储的,意味着集团2000多人,正透支着未来收益。”
王雨潇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很自然的点着头。
龚总编弹了一下烟灰,双肩放松地说。
“不光我要为集团发展想点子,咱们各单位员工都可以想点子,回头,咱们办公室发布一个悬赏公告,点子好的话,咱们就重奖!”
龚总编在奖励方面,这些年可以说从未吝啬过。
只要员工的工作或者创意让他满意,基本上,都是一个大大的红包奖励。
有时候,能顶你很长时间的收入。
龚总编话锋又接回集团发展的问题上。
“所以,集团的发展,看似蒸蒸日上,实际上,暗藏隐患,任何一丝经济上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掀翻整条大船。”
“这不是危言耸听。咱们集团财务处的同志也在这呢。”
龚总编洞察集团一切问题,他从不瞒着掖着,即使他说出来,员工们也没有几个操心集团事物的。
甚至,把龚总编捧成有能力,有魄力,难得的旷世奇才。
这话不假,但是,遇到风浪还能将大船领上正确航线,他真的能做到吗?相信,留给这位老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最近,我一直琢磨,筹建传媒大院,给咱们的员工,以及员工的家属谋福利。”
“先不说是否可行,我先说说我的想法。”
龚总编说着,突然看了一下手机。
“一晃两个小时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好吧,咱们休息10分钟。一会儿,我再接着说,快点说,尽量不耽误大家太多的时间。”
王雨潇迅速来到缓台,一边把烟挂在嘴边,一边去洗手间防水。
出了洗手间,便来到重金属的“烟灰缸”跟前,里面已经塞满了烟头,密集得十分恶心。
他只好忍着抽上几口。
抽烟的人很多,都在垃圾桶跟前晃悠。
这些烟鬼看似对什么事都不在乎,却都往心里去了,大家议论着。
“没啥创意,就是变相向集团员工集资盖房,然后再便宜卖给集团员工。”
王雨潇觉得这群人脑袋瓜子都挺活分,只是没用对正地方,扯闲篇儿都有两下子。
王雨潇看着那些七嘴八舌的烟鬼,他的脸上面无表情,不参与,也不评论,只顾着抽烟,心想憋了好一阵儿了。
很快大会继续进行。
龚总编提起传媒大院振振有词。
“传媒大院作为天都市文化单位的家属区,必须要好好的设计一番,成为天都市的一道城市风景。”
“而且,咱们有自己的物业和食堂,对集团员工和家属来说也是一份保障。”
“到时候,无论员工和家属和现在一样,吃一顿饭就一元钱。”
“总之,要建设成为一个和谐、美化、团结的大院。”
“这个事儿,已经像市委王健书记汇报了。是给咱们批一块地皮呢?还是在咱们集团后院盖呢?目前还没有一个定论。”
“不过,王健书记对我的想法很重视。提升传媒人的形象的同时,也是他的一项政绩吧。”
“现在,咱们就等消息吧。总之,这对于传媒集团的员工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儿。”
“大家有购房意愿的,先向各单位办公室报备一下。至于都是什么样的户型,大家也都可以给出意见,尽量满足大家的愿望吧。”
“好吧,就这样吧,我就不细说了,先推进再说。大家有什么想法和意见可以发到我的邮箱里,回头办公室把邮箱号码贴到告示板上。散会!”
龚总编说完,大家都起身了,领导在后面等着,员工像出笼子的小鸡子,撒欢式的向前冲,此刻,仿佛天王老子都拦不住。
回家吃饭的吃饭,哄孩子的哄孩子,和同事喝酒的喝酒,散场比入场痛快多了。
王雨潇叫住爱人,“别跟这帮人挤,出门还是得等公交车,估计出租车都打不到,所以咱们不必急躁。”
他们俩排在后面,王雨潇一副伸伸筋骨的样子。
等排到他们出门,王雨潇看到龚总编正在发火,也没往前去打招呼,只听见他说。
“看看都是那个单位的没礼貌,先走的,连咱们书记都没人让一让。”
“都这么大的人了,这点小规矩还用规定吗?办公室都给我记下来,不行的话,调监控,看看都是谁。”
“都他妈的按照旷会处罚,每人300元。”
龚总编爆粗口。
集团书记在旁边十分尴尬的说。
“咱们今天开会很成功,很有意义,别让这一点小事儿扫了兴。”
“我看,要不就算了,你看呢?龚总编。”
龚总编不依不饶地说:“那怎么能行,这帮玩意你要是不处罚他们,下次还这样没礼貌,没规矩。处罚他们都是轻的。”
龚总编仍然坚持。
王雨潇直接走出了大厅,出了大门才和三丫说话。
“不着急,还对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这种大尾巴长会一开就是4个小时,谁都受不了。”
俩人不再议论。
来到马路对面的公交站牌。
公交车处在下班高峰期,两口子也只能紧贴着站着,挤得人透不过气。
反倒是站这一路,两口子显得很放松,实在是坐得太久了。
在小区西门站牌下车,王雨潇两口子要穿过院子,来到东大门跟前,便到家了。
其实,东大门跟前也有另一路公交车的站牌,只是对面的小区仍在建设中,客流量不是很大,两辆公交车间隔的时间在30分钟。
走在院子里,三丫不停的问着,王雨潇不屑的说。
“能怎么看?集团有什么好事儿,咱们都赶不上热乎的。”
“家里没钱,对于咱俩来说,享受不到福利带来的福气。同样,也不必承担任何风险。”
“再说了,咱们为了买这套喜欢的房子,当初,不知费了多大地劲儿,可以说是熬尽心血。再让我折腾卖房子,然后再买房子,真是太疯狂了。”
回到家中,孩子瞬间扑到身上,亲生的,都是这样的活泼劲儿。
王雨潇每天下班都扮演大树,让孩子爬上爬下的。
但他心里十分担心,他这棵大树,只怕将来不太好乘凉啊!
饭菜仍然温乎着,也没有再热一下,胡乱对付一口,赶紧上床睡觉。
液晶电视屏幕残破不堪,像被臭小子用积木块砸断腿了。
电视显示的画面,像被打瘸了一样,忽上忽下的。
望着墙上,那些数不清的彩虹,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觉,让他无心再消遣一会电视节目。,王雨潇为了孩子能聪明,还真是豁得出来。
想想当初,他为了省钱装修,铺一张包装的纸壳子,在冰凉的地面,累得睡着了。
付出再多辛苦,也只是孩子的几笔的事儿。
上楼之后,没多大一会儿,全家鸦雀无声。
再一睁开眼睛,太阳已经在路边的树尖上,王雨潇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赞美着美好的天气。
他的心情好极了。
是因为他对集团任何福利都有免疫的抗体。
但是,他真心希望,集团能向更高、更远的方向发展。
这样,他的工作才能稳定一些。
公交车依然向往常一样,停在路口的站牌,王雨潇下车步行一段,三丫继续前行。
王雨潇正过马路,手机铃声响起,他判断是读者打的。
他没有接电话,而是跟着绿灯和人群,迅速穿过马路。
“喂,你好。刚才过马路,所以才接上你的电话。”
王雨潇解释了一下。
电话那端称自己叫美丽,美丽急切的说。
“我有个事情特别纠结。”
“我和丈夫的姐姐闹得不可开交,我打算起诉她,她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
她没说几句话,便透漏出此事的故事性,王雨潇觉得,其背后的事件,一定很有话题性。
“哦,我听出来了,你们之间有很大的纠纷。我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道不明的,要不,咱们当面聊吧。”
美丽说出地址之后,王雨潇反而不着急了,因为得去西城区。
预示着,这个采访注定得花去一天时间。
王雨潇先来到报业大厦。
他打算到采编平台看一看,晚报有没有通知什么的,没有什么事儿,他只要拿一份报纸,便可以出发了。
他得绕到报业集团南侧交通运输局站牌,哪里路过的公交车,多数都以公交总站为终点,然后,他再乘一辆去西城区公交车。
见到美丽,已经是上午10点。
美丽对记者说,她才40岁了,然后,又不好意思地自嘲着。
“怎么样?看着不像吧?”
“没有办法,家里什么事情都是我一个人操心,怎么可能不老。所以,我才破罐子破摔,无心打扮自己。”
“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居然把你丈夫的亲姐姐告上法庭,怎么会有这么大怨恨呢?”
王雨潇赶时间,只好单刀直入了,他希望今天就写完报道,争取今晚编排上版,刊登在明天的报纸上。
美丽一脸严肃地说。
“记者同志,你可以满小区打听一下,我美丽,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是不是一个孝顺的儿媳妇?”
“我真不是捧自己,我对我那个婆婆,视亲妈一样对待。”
“老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为了照顾80多岁的婆婆,我是细心的呵护。平时不管有多忙,一天三顿饭应时应晌,婆婆得意吃啥,我就给做啥。”
美丽稍微平复了一下,又接着说。
“你别看我婆婆那么大的年纪,我把她伺候得板板正正、利利索索的,身子骨也硬朗。左邻右舍都夸我孝顺,但是,我做这些,可不是给别人看的。我心里想,人到多大岁数都得有个妈,管它亲妈,还是婆妈,都是一个完整的家。”
“可是,家里也不算宽裕。半年之前,我琢磨着,张罗一个小买卖,赚些钱,能让这个家运转得更为流畅。”
“说实话,做小买卖是赚钱,也没有那么容易,这一天,把我忙得晕头转向的。即便如此,我也没耽误伺候婆婆。”
“只是,白天总是不在家,我实在不放心她老人家,万一一个人在家,磕着了,碰着了,旁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就这样,我们两口子商量之后,想到了一个比较稳妥的办法。”
“把婆婆送到我丈夫的姐姐家,没有她哪里更稳妥的地方了,毕竟,婆婆是她的亲妈,不是?”
“唯一有一点顾虑——大姑姐也一把年纪了,她退休之后,比较喜欢打麻将,我担心她不能专心伺候婆婆。”
“后来,我也劝说自己,再怎么说,姐姐总比外人照顾起来强很多吧。”
“我们也不推卸责任,只希望姐姐能够细心照顾婆婆,我们商量之后,决定每个月补偿姐姐2000元钱,婆婆吃喝的钱,再另算。”
在记者眼里,美丽这么做,真是没话说。
就是亲闺女,也未必能做到她这样,此刻,王雨潇被这个孝顺的儿媳打动着。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我也没去看过几次婆婆,生怕去得次数多了,姐姐有什么想法。”
“好像我们花钱雇她伺候婆婆,便有权监督这个亲生女儿似的。”
美丽这么替姐姐着想,是因为不想因此产生家庭矛盾。
美丽万万没想到。
“一个月前,一场小意外,彻底打破了往日的宁静。那天,我婆婆下楼去买饭,由于姐姐家的楼层比较高,老人下楼买饭比较费劲儿,结果,一不小心摔倒了,胳膊和腿都骨折了。”
王雨潇一听,发生这样的意外,这一特殊的雇佣关系,肯定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美丽难过的说:“真没有想到,我把婆婆送走了,却真的送走了!”
说着,她的眼泪从脸颊滑落,言语充满了自责的味道。
“像我婆婆这么大的年纪,医院都不敢给做手术,都是保守治疗。主要是担心下不来手术台,只能靠静养。”
“听到这样的话,我心里真不是滋味,我真不应该把心思用来赚钱,要是放在照顾婆婆身上,她也不会伤成这样。”
“我当时虽然看不上大姐姐的做派,但为了伺候生病的婆婆,这些我都咽下了。”
“我一门心思照顾婆婆,希望她能好转。可惜,没多久,老人因为一系列并发症去世了!”
这彻底的激怒了美丽。
她认为姐姐痴迷打麻将,对自己亲妈疏于照顾,才导致婆婆不幸离开人世。
“既然我们是雇佣关系,她就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要承担一切后果,包括对我们一家,进行精神损害赔偿。”
美丽说得头头是道,显然已经咨询了律师,亲情官司一触即发。
在这一刻,美丽犹豫了,毕竟,姐姐和丈夫是一奶同袍,也是婆婆的女儿。
如果婆婆在天有灵,也不希望姐弟对簿公堂——那是两个亲人,站在对立面,一旦法院庭审,姐弟必将从此分崩离析。
想到这里,美丽觉得这让她难以抉择?
于是,在报纸上,美丽找到了王雨潇记者的手机号码,他不仅要听听律师的建议,也要听听舆论是什么样的态度。
希望能给她一点建议,供她参考。
美丽直言不讳,足以见得她胸怀坦荡。
“像你的遭遇,谁摊上,都是难以抉择的。”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得相处。”
“一旦走到极端的步骤,亲人变成了仇人,这本身,就是在给自己和对方增添痛苦。”
“亲朋好友不愿意看到这样局面,当然,你的婆婆也不愿意看到一双儿女对簿公堂,怒目圆睁。”
“实际上,对于你这个姐姐来说,她作为亲生女儿,血脉相连,她怎么可能不更加的痛苦和自责呢?可能终其一生,都难以对此事释怀,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害死母亲的凶手。”
“这种愧疚的惩罚,必将让她余生受尽折磨。”
“所以,你起诉的目的不是为了得赔偿的话,仅仅是为了惩罚一下不孝的女儿,那你大可不必费尽周折,时间会惩罚她。”
王雨潇出于对善良的赞赏,劝说美丽放下心结。
“这仅仅是我个人,对你的遭遇的一些体会,也很同情你的自责,赞赏你的孝心。”
“当你抽丝剥茧,想通了,善良的你一定会对起诉的事后悔。”
“你还是和你爱人好好商量一下,和气才是一家人。”
“再说,谁都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既然已经发生了,谁都不好过。时间会冲淡一切,慢慢的都会过去。”
“这样,我先回去了,你何去何从,回头给我个消息就可以了。”
王雨潇善意的说着,本不该说的话。
王雨潇从维东律师口中得知。
美丽雇佣丈夫的姐姐尽孝,这样的事情在律师事务所屡见不鲜。
因此产生纠纷的案例也不少。
维东认为,姐姐伺候婆婆,但是,赡养的义务并不会因为雇佣关系而转移。
也就是说,美丽和姐姐同样有赡养的权利和监护的责任。
对于受雇方疏忽,导致老人受伤,应该承担责任。
若是对方承担不起,美丽也同样承担责任,并不会因为雇佣关系而免除赡养义务。
维东律师居然提倡雇佣亲人尽孝。
“现实生活中,常有对赡养父母问题不能达成一致的情况,致使老人晚年有一种凄凉感。从这个角度考虑,儿媳妇不便照顾公婆,雇佣丈夫的姐姐或妹妹侍奉公婆,也是值得鼓励的方式!”
王雨潇回到报业大厦,已经是下午3点了,美丽一直也没有反馈。
王雨潇很快把新闻报道写完了,题目叫《雇亲人尽孝起纷争》。
直到晚饭时间过去了,美丽依然没有回消息。
只要版面仍在编排之中,她可以考虑,王雨潇也关心她们一家的决定,更希望自己的话能起到好的作用。
他在老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抽了一根领导的高级烟儿,满屋子都有一股占便宜的味道儿。
“今天有报道吗?”
老周双手湿湿的,一边用纸抽擦着,一边关心的问着。
“有,估计这工夫已经编排在版面上了。”王雨潇聊着。
“别一天天净整些小来小去的报道,得往聚焦上整!”
听见老周鼓励的话,王雨潇微笑着回道。“最近的新闻线索没有像样的,都只是够社会版面的头条。”
“没有好的新闻线索,找个新闻话题策划一下。你都干多少年了?这点事儿,还用我在这说。”老周婆婆妈妈地说着。
王雨潇听着他的话,心里倒是舒坦,表情却有些尴尬。
王雨潇拿起桌上满是烟头的纸杯,打开采编平台的大玻璃门,去了洗手间。
借扔烟灰缸的时机,走为上策。
省得听他老生常谈,连点花样都没有。
在告示板上,王雨潇看到了上个月的考核明细,正贴在上面。
虽然成绩不是前茅,但是,也属于中等偏上。
他没有高兴,而是担心自己的新鲜感还能持续多久。
王雨潇暗暗祈祷着。
回到座位上,王雨潇看到,报道已经编排在版面上了。
王雨潇把夹包放在腋下,关上电脑,下班回家,甚至打算犒劳一下自己,花10元打个出租车回去。
这时候,美丽的电话进来了。
“这么晚了,才打给你这个电话,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王雨潇客气的说着,心里却十分期盼他的话能起到作者。
“没事儿,我们每天都工作到很晚。有话但说无妨。”
王雨潇始终认为,其丈夫的姐姐再可恨,也还是一家人。
美丽心头平息了怒气。
“我们两口子,也不是铁石心肠,我想,姐姐也不想看到婆婆是这样的结果。”
“都是一家人,以后,还得相处,所以,我放弃了起诉的想法。”
“我认为你说得有道理,她的痛苦,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了。”
“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像你们记者接触事物多,经验也多,真是谢谢你的建议,也谢谢你的帮助。”
王雨潇心里乐开了花。
他深知,人在矛盾的时候,心里会特别冲动,但是,生活总归要回到现实上来——亲情始终还是难以割舍的。
王雨潇跟编辑打过招呼之后,便离开。
楼下大厅公示板上,贴着传媒集团处罚通告。
王雨潇看到,无论旗下那家单位,都得有几个员工被处罚的。
王雨潇觉得,龚总编的脸面实在是挂不住了。
集团一把手就算“一言堂”,员工也不该如此轻视集团其他领导,更何况,书记可是集团的二把手。
当着龚总编的面,二者拉开差距。
龚总编心里可能没那么怨恨,也得给书记一个说法。
要不然,他这个“一言堂”不但坐实了,还毫无规矩可言。
那几个跑在前头的可怜虫,无疑是撞枪口上了。
出租车司机也是个烟筒。
所以,王雨潇自在地点上一根烟,也无伤大雅。
天都市夜晚灯火贪婪,像要吞噬黑夜的架势。
出租车穿过一桥隔开的两个湖,湖色倒映着城市的灯火,灯火照亮夜色的湖,真是如诗如画。
只是咕咕作响的肚子着实扫兴,王雨潇仿佛全凭这股“仙气儿”顶着饥饿。
10元钱的车费,花掉了他一根烟的时间。
他还要再掏10元钱,到路过的,车库改造的超市,再买一盒与社会接轨的“通行证”。
王雨潇借着小区微弱的节能灯光,渐渐的,消失在疲惫的夜色之中。
打开房门,一股温暖的暖流,冲进怀里——家是肉体的旅馆,精神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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