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株小草
面对程西渐这个突兀的成绩，班里的大多数同学看上去比他本人更接受不了。
这就好比你眼看着一个正在充气的气球，它慢慢的变得膨胀巨大，松开手后，便缓缓地飞向天际，一切都理所当然。
但紧接着，不知何处甩过来一个小李飞刀，“啪”的一声，气球爆了，残肢碎片还跟着直线下落，跌落在地。
呃……大概的意思就是站得越高，摔得越惨？
即便程西渐的成绩跟其他的同学实质上也没多大的关系，但同学们还是忍不住替他惋惜。
怎么就能做到门门成绩都亮眼，但在文科里面最重要的文综成绩却不高呢？
历史课代表也意识到这个成绩可能和实际情况有些出入，它们班再普通，文综的平均成绩也没掉下过180分，这怎么还一下来了个考两位数的“问题儿童”，还是个三大主科门门都好的“问题儿童”。
终于，坐在前排的忍不住许尚杰说道：“三科才91分？不可能吧。”
他这几天都坐在围观程西渐惊人成绩的前线，虽然两人之前从没有过交集，但讲心里话，他已经被程西渐的满分数学成绩折服，对他有种不可言说的信心。
数学能考满分的人，怎么可能文综就两位数？
脑子又没坏掉。
听许尚杰这样一开口，旁边的同学也附和道，“嗯，三门科目只有两位数，是不是哪里判错了吧？”
一时间，大家都在不知不觉中对程西渐有了一种信服感，大概是有着前面三门主科的铺垫，让每个同学潜意识里都觉得他是成绩特好的那种人，这种考两位数的事情不可能发生在他的身上。
事件中心的程西渐倒是看上去没什么反应，他靠在后面的墙上仰着头，尽量无视其他人的眼神。
这成绩他早就知道了，心想着成绩出来也能减少些其他同学对他的关注，让滤镜碎一碎。
他之前在一班，也没觉得考成这样有什么大不了，但这两天在七班每出一科成绩，大家都捧场捧得不行，一阵欢呼，说实话，一直这样，他脸皮也有些受不住。
但刚刚他准备出口解释的时候，几个同学都回头用一种“我相信你”那样殷切的眼神看着他，又一次把他嘴堵住了。
算了，还是让老徐来说吧。
刚好这时上课铃打响，历史课代表招呼大家安静，“这事儿之后我再问问每个老师吧，检查一下作答的试卷。”
“……”
本来在班里和大家都没怎么说过话的转学生，这下是彻底的因为迅速叠加的成绩buff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这节课是政治课，老太太抵了抵老花镜，看向下面的众人，“这次班里考得还行，除了个别的同学，其他的人基本上都过了及格线，这次的题目我看了看，是挺难的，考成这样大家也不要盲目自责，多反思多总结，学文科不像理科，这更偏向于一种感觉吧。”
不提个别的同学还好，不提理科还好，偏偏这句话说得就像是在等程西渐自己对号入座似的。
花园偷偷朝旁边看了一眼，他倒也没什么异常，把试题卷拿出来，看上去在认真听课。听见老太太这句话，表情也丝毫没变化，不知道是故作洒脱掩盖伤心，还是真的不在意。
花园抿了抿唇，她记得考完文综那个中午，还跟程西渐在考场后门碰上过，他当时心情看上去不错，还从她手里抢了包零食吃。
……
花园试图说些什么安慰下他故作坚强的内心，她咬咬唇边，踌躇道：“程西渐，我相信你。”
听闻耳边突然发出的声音，程西渐回头，停留在她脸上，有些莫名：“相信我什么？”
“你的文综成绩。”
“哦——”程西渐声线拉长，点了点头，片刻后又顿住，盯着她那愈发真挚的漆黑瞳孔噤了声。
转瞬，他便起了逗弄她的意思，哂笑道，“那万一我真实的成绩就那样呢？”
听他这样说，花园皱了皱眉，很上去在认真地想这个问题。
“应该……不可能吧？”她开头说得犹犹豫豫，但抬眼看见程西渐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即坚定地摇头道，“不可能的！我在班上的成绩一直都很菜，这次都能考200分，你肯定会比我高。”
她用自己做例子，渲染出他成绩很好的事情，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这两天观察下来，程西渐发现花园的成绩也没那么差，只是三中里的高个子大多，她就不出众了，其实她文科还是挺好的，只是数学拉后腿。
政治老太太在多媒体上找课件，这时班里闲了下来，程西渐也放下笔，身子朝后仰去，靠在椅子上晃晃悠悠地继续道：“你这哪里算菜，你两百分是菜，那我两位数算什么？岂不是个垃圾？
“你别这样说，”花园出声阻止。
她想表达的明明不是这个意思，谁知道这人怎么就说自己是垃圾了？
她小心翼翼地找补道：“这最多算是，我很菜，你也不赖。”
“看这意思，我还得谢谢你？”程西渐挑眉道。
“谢谢我？”
“谢谢你没让我当垃圾。”
“噗——”他说这话，花园莫名听出来一种真诚的谢意，忍不住笑出声，又偷偷摸摸地抬头看了看正在讲课的政治老师。
还好老太太的老花眼愈发严重，和管电脑的班干部在找电脑里的政治课件，他们又坐在最后一排，发出的动静小，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找到课件后，老太太把图片投射出来，放在多媒体上，让大家循着这张思维导图把第二道大题的看一看，重新捋顺一遍。
两人安安静静地在试卷上做笔记，时不时抬头对一下思维导图，彼此之间相安无事。
写完这题的笔记后，花园也不知道想到什么，抬头重新看向程西渐。
万一，他还就真的不擅长文综呢？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就像她自己的数学那样，就是很差，没有天赋嘛。
那其实自己也有比程西渐厉害的地方，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花园凑近他，小心翼翼的给他建议：“但如果你文综成绩真的就那么差，我也可以帮你补补。”
听见她的声音，程西渐转头，刚好看见她嘴角一抹强压下去的笑意，“行，小老师。”
答应完后，花园又重新低头看向下一题，刚刚两个人的对话短暂的像是不存在般，被阳光照射的短发下垂，遮住她的眉眼和鼻梁，只剩下嘴边弯弯翘起了弧度。
政治课后面的那节课就是老徐的，他作为班主任，也没上历史的内容，一来就说把这节课拿出来总结开了个班会。
班里的同学经过这次月考，有不少同学比上次期末的成绩少了几十分，高考本来就残酷，这些分数就是活生生的人数，分数的下降也意味着自己能上重本的机会变得更小。
刚上高三就栽了个跟头，许多人这段时间都垂头丧气的。
徐志晟清了清嗓子，宽慰道：“各位同学，这次各科的题目都偏难，本意是想让大家以此和从前的自己画上一个界限，意识到高三已经开始，不要再像之前的自己那样无所事事，觉得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浪费。”
“学习就是行舟，不是进就是退，大家能够因为这次考试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和进步的空间就可以，不要一直钻牛角尖，从此一蹶不振。”
说完后，他又拿出班里的成绩单，每一个同学都认真的点评了分数，指出每一个科目的不足。
这件事在七班还挺稀疏平常的，这就是每次考完之后的惯常操作，每个同学不可能单独谈话，就由着这次机会一次说完。
别的班听到可能觉得这事情很有“当场处刑”的感觉，但谁刚开始的的时候不这样觉得？过着过着就习惯了。
这也没给程西渐提前通知啊。
……
他本来觉得考91分的事情，就由得同学们误会吧，最好把他想象成一个三大主科强大，但偏偏热爱文科却失意的少年。
“喻卓的成绩很平均，要继续保持，英语还可以提升。”
“田双其他的科目成绩不错，但语文不行，刚好及格，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
“高源，你这次的政治觉悟不高，只有五十分。”
“许尚杰，英语也太差了！你以后真不能考虑出国。”
越往后，老徐说得越无奈，听到许尚杰这处，班里发出好一阵爆笑。
偏偏许尚杰还就坐在第一排，等大家笑完还不忘贫嘴，“行，那就听老班的，以后我那是坚决不出国，就留下来报效祖国。”
“这臭小子。”徐志晟也不禁被他逗笑，佯装要打他。
班里的气氛一下活络了起来，那种因成绩而变得死气沉沉的氛围瞬间消散不少。
徐志晟抖了抖手里的成绩单，视线继续往下看，“程西渐……程西渐的文综成绩，课代表还特意过来问了我，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他其他的三科都是班上的最高分。”
班上的同学一听提到这件事，立马都在不知不觉中坐得端正，看似没发声，但一个个的眼神都示意着老徐继续往下讲。他们班这次能不能在年级里崭露头角，可都靠程西渐的成绩了！
“程西渐这次就是咱们年级要着重说明的……呃，典型。文综的机读卡上选择题涂错了位置，一步错步步错，导致选择题的分数就得了六分，对了一道题。”
各位同学：“……”
老徐接着说：“学校不会帮他校对分数，下周周一升旗的时候也还会再讲一下这事，希望全校的同学都能够吸取程西渐的教训，考试的时候一定不要马虎，要多检查。”
程西渐同学果然没有辜负大家的殷切期盼，成功的在全校崭露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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