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离去

晨光微曦，东方红日初升。寻找了整夜的小胖子此刻那里还有半分顽皮的模样，面容憔悴，喃喃道：“老头，你可别死了！”昨夜至尊气息复苏，如真龙降世，威摄天下，小胖子自然感受到，但却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更不知道发生在何处，毕竟他的修为才不过玄阶初品，相距那么远至少圣阶圆满的高手才能凭气机锁定大致方位。此刻他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老头与那被称作女帝的神秘女子以命相搏最终被打到吐血、凄惨败亡、暴尸荒野的场景，这也不能怪他，在西岸村从小到大，老头除了偶尔教导修行，别的尘事轶闻都没有多说，老头也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施展什么惊人神通，唯一的一次也不过是昨日将自己从天策府都城带走的手段，虽然令自己颇为惊讶，回来还吵闹了一番，想到此小胖子内心不免又泛起一阵波澜，但后来那女帝一挥手便将林元朗等人挪移不知何处，以女帝的实力自然不屑用什么障眼法骗自己这个初生牛犊的小胖子，有如此手段又来者不善怎能不让人担忧，想起女帝昨日瞬身追去的身法，老头只怕打不过也逃不走，危矣！

        “...！”小胖子纷乱思绪被打断，自己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抬眼看去，一片朦胧青光，小胖子先是一惊，而后眼圈发红，怒道：“是你，你把老头还给我？”青光不是别人正是与老头做了约定而来的元州女帝。女帝在此，老头却没有回来找自己，更加印证了小胖子内心的猜想，想到老头的凄惨死状，哪里顾得上初时的三分惧怕，全力出手，奈何实力差距太过悬殊，不管他施展任何武技手段甚至连吐口水这样的流氓招式都用了出来，可惜全部被神秘青光挡了下来，小胖子最后力竭骂道：“你这个恶婆娘，杀了老头，出手吧，让你胖爷下去给老头搭个伴！”而千里外某处山脉间正架起篝火烤着妖兽的老头突觉一阵寒意来袭，不自禁打了一个喷嚏，喃喃道：“什么鬼天气！晦气！”

        面对小胖子的放肆，女帝不怒反笑道：“你不怕死！？”小胖子讥讽道：“怕，不过胖爷不怕你，来吧！给胖爷个痛快！”女帝望着这乳臭未干小胖子视死如归模样，沉默了片刻，若是换了旁人如此出言不逊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奈何与那老头有约定，以女帝的性子，又不愿多做解释，清冷道：“很好！”而后素手轻扬，小胖子便被一道青光禁锢了身形，动弹不得，嘴上却不闲着，骂骂咧咧，女帝秀眉轻蹙，斥道：“聒噪！”小胖子终于连嘴巴也动不了了。

        正此时，三道身影从远处飞掠而至，一位须发皆白老者，一位则是周身笼罩迷雾青光，最后一位黑发英眸青年书生，正是墨麒麟、元州圣女与天策府主林啸，昨夜至尊复苏，圣女二人自然想要一睹至尊风采，不想去晚了一步，没见到至尊，反而见到了府主林啸，又听见女帝踪影，向林啸打听一番三人便追了过来。昨夜幽谷之中女帝离去，林啸本来心中矛盾，借此机会正好相见，他了解女帝的性子，这次分别再想见面不知是何年。“拜见师尊！”“拜见尊上！”圣女二人拜首，女帝道：“你们来的正好，带上他，回元州！”墨麒麟闻言幻化本体，身上一件物事同时幻化为紫色轿落，女帝飘然入内，圣女则是向林啸拜首道：“此次雷州之行多谢府主招待！匆匆离去，还望府主代我向双双道别！”林啸颔首道：“林某不过略尽地主之谊罢了！再说小儿元朗这些年在元州也承蒙照顾！”这话自然圣女、女帝都听得，话音刚落，轿内打出一道青光，林啸愕然接下，女帝也不多做解释，反而莫名一句道：“元朗是个好孩子，可悲的是有你这个父亲！”“走！”圣女闻言也不敢多言，而后带着小胖子进了轿落，墨麒麟向林啸颔首示意而后踏着清辉隐入天穹，独留下林啸一人伫立原地，脑海中闪过无数往日妻子、女儿、儿子的画面，好像在自己面前从来没见他们开心的笑过，长叹一声，似放下了什么，终循着青光指引所在而去。

        清晨的光辉照耀大地，林元朗费力地睁开眼睛，头痛欲裂，不想第一眼见到的不是发小、小胖子，正是自己的父亲林啸，自己昨夜那么狼狈现在肯定形象非常不堪，想到从小到大父亲的严苛要求，险些又晕了过去，费力挣扎起来，跪道：“爹！”不想却没有听到丝毫呵斥责难，反而林啸轻声道：“元朗，我们回家！”林元朗难以置信，难道自己还在梦中，努力扬起头，黎明的清辉散落在父亲并不高大的身躯，熠熠生辉，这一刻，林元朗多希望这梦就这样一直做下去。眼皮越来越重，心绪激荡之下林元朗再次晕了过去，林啸罕见神色慌张，托住其身子，以灵识查看了众人，并无大碍，不过至少要昏睡几天才能恢复了。

        远方一队将士飞驰而来，领头者不是别人，正是林双双，昨夜至尊复苏，好友圣女携墨麒麟出城，后又从城门守军处得知弟弟林元朗携众发小已出城许久，心中自然不放心，点了一队心腹将士便追踪而至，不想寻到此处，正好见到父亲林啸怀抱弟弟的画面，一时间说不清是开心还是羡慕，众将士为林双双心腹，拜首见过府主，林啸望着一眼下马后伫立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林双双，吩咐众将士道：“带其他人回都城！”众将士领命，而后林啸看着林双双笑道：“我们回家！”林啸声音温和，与以往大不相同，疑惑的林双双还来不及反应，被一道真气裹着升入天穹，两个呼吸便离地已有数百丈，而前方父亲林啸的声音传来：“小时候你们不是说过想试试翱翔天穹的感觉吗？”

        林双双闻言，先是一惊，而后眼圈泛红，不由回忆起小时候。林府向来不缺高手，小时候自己与弟弟经常看到林啸或者其他名将御空飞行，听人说那是圣阶以上才有的本领，心中羡慕的很，经常嚷嚷着叫爹爹带自己飞上苍穹，体会乘风而来、御风而去的感觉，以父亲林啸的性子两个娃娃自然不能如愿，林啸甚至苛责道：“若想翱翔苍穹，就用你们自己的本领！”每次母亲都是假装生气的带走自己和弟弟，然后一起去放风筝，还说：“等你们长大了就能和那风筝一样在天上自在翱翔了。”那风筝还记得是母亲亲手编做的，图案是鹰，鹰击长空是母亲对自己和弟弟的期盼，小时候不懂这些，只是听了父亲与母亲的话，想着努力修行，飞上去好玩、厉害，慢慢地长大了，不过努力修行的目的自然不再是为了孩时的小小渴望。

        林双双上前，头轻轻地靠在林啸并不宽厚的背上，哽咽道：“爹！”这一刻身前之人不再是什么威震天下的天策府主，只是一个父亲，一个满足了子女小小愿望的父亲。林啸在林双双靠上来的那一瞬，身躯一紧，颤声道：“这些年，是为父亏欠了你们！”真气如虹，划过苍穹，直向天策府都城而去。

        数千里外，女帝一行，墨麒麟不愧圣阶圆满，本体又是罕见神兽麒麟，速度极快，这片刻功夫已出了天策府疆域，轿内小胖子气鼓鼓地盯着女帝与圣女，呜呜哇哇似有话说，奈何女帝未曾发话，圣女也不敢多言，小胖子面色越来越急切，最后竟是涨的通红，女帝好似感应到什么，怒道：“小鬼，放肆！”而后竟直接挥手将小胖子扔出了轿外，数百丈高空，小胖子修为被封，若是此番落地，必死无疑，圣女颇为不忍，还未及出手，女帝道：“下去！”墨麒麟不敢怠慢，奔下而去，却不是直追小胖子而去，而是平稳盘旋落下，与圣女不同，小胖子的生死他丝毫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有女帝的指令，女帝没有发话，他自然不会多事去救人。

        一百丈、六十丈、三十丈，越来越快、越来越近，就在小胖子以为自己死定了地时候，一道青光托住其下坠之势，却堪堪额头触碰了一下，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额头立时涨起一个大包，疼的小胖子滋哇乱叫，虽然口不能言，不过任谁都知道必定是问候他人世代祖宗的腌臜话语。青光散去，小胖子咕噜就地一滚，站起身来，死死盯着轿落之中飘然落下的圣女。圣女本来是想来查看小胖子有无大碍，不料一眼看见小胖子裤头一抹湿润，终于明白，原来这小胖子方才竟险些在轿内尿了出来，难怪被师尊扔出来，想来是尿撒苍穹了，又看见小胖子额头红包，有些好笑，见小胖子死死盯着自己，诧异道：“你看我做什么？”小胖子一听，声音不对，圣女与女帝那迷雾青光颇为相似，细看之下自然有差别，可自己方才磕昏了头，将圣女认作女帝，女帝在轿落内根本没出来，小胖子气哼哼舍了圣女便向轿落冲去，被圣女一把拦住，师尊的脾气自己清楚，虽为女子，但杀伐果断，女帝威名不可辱没，虽不知这小胖子与师尊有何渊源，但触怒师尊，只有死路一条，小胖子愤愤不已，女帝清冷声音传出：“若再有下次，就让你来徒手拉轿！”

        “...？”这下别说圣女连墨麒麟都愣了刹那，感叹自己一把年纪竟因一个小胖子要丢了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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