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会面
阿颜与玉竹被一路带到了天合宫,可是到了天合宫殿外,玉竹也被拦下来。
见玉竹着急,常嬷嬷只冷冷道:“你怕什么!这里是天合宫,太后不过是要见见这位姑娘。”
玉竹还想要求情,阿颜却对她摇头,轻轻道了声别怕,便随着常嬷嬷进了大殿。
其实阿颜心里也好奇,归远的娘亲是什么样的,会不会也是一个温柔的人?
当阿颜进到殿内时,便看到了殿内端坐着的几位身着宫装的女人,她站在大堂中央,几个女人齐齐看过来,各有所思的看着阿颜。堂内坐着的人里面,阿颜一眼便认出了林太后,她有着与萧止极为相似的眉眼。
阿颜抬脚直直走过去,以对族内长老的礼节,向着太后行了一礼:“太后娘娘安康。”
太后不动声色的将阿颜从头至脚打量了个遍。阿颜的样貌确实出乎她的意料,她原本以为,阿颜该是个病恹恹的柔弱美人,可没想到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竟是一个明眸皓齿,看着十分康健,且生气勃勃的妙龄少女。
这后宫从来不缺相貌出众的女子,只是阿颜的那双眼睛,实在叫人过目难忘,她的眼睛澄澈灵动似有波光,眼中坦然与无畏,全不像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子。
阿颜笔直的站在大厅中央,任凭林太后打量。
林太后点点头,表情不变,开口对阿颜道:“你就是陛下从民间带来的女子,叫胡颜?”
听了这名字,阿颜不禁暗暗偷笑,而后点头回道:“是的,太后娘娘。”
“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
阿颜细想了一下,胡诌道:“我来自安源县,今年…二十岁。”
林太后闻言又将阿颜打量了一遍,觉得面前这姑娘看着不像是二十岁的人。
“陛下说你之前一直在养病,如今身体如何了?”
“太后娘娘不必担心,我如今已经大好,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这话阿颜说的是实话,如今只需要等着自己灵力恢复,那她就全好了。
林太后点点头,对这话倒是满意,而后对着两边坐着的人开口道:“既然今日见到了,就都来认识一下吧。”
此时太后两手边,各坐着两名女子。太后话音刚落,靠近太后左手边的女人便开了口:“难道是被太后威仪吓着了?见了太后竟然不跪,看来这两个月规矩是一点都没学。”
阿颜闻声看过去,开口说话的女人一身橙红色华服极为惹眼,她妆容精致,发髻上满是珠光宝气,眼中是丝毫不掩饰的轻蔑。阿颜不明白这女人为何会如此看她,但只这一眼,阿颜也觉得对她喜欢不起来。
靠近太后右手边的女人开口道:“淑妃妹妹,胡姑娘刚刚入宫,规矩日后再学就好,不必现在就揪着她责怪。”
阿颜寻声看过去,说话的女人面容和善,在阿颜看过来时,也对阿颜点头笑了一下。
“贤妃姐姐,您这话一说,反而叫妹妹我瞧着像个恶人呢。我不过是照实说罢了,她如今还没有位份,身为平民见到太后不跪,这可不仅仅是没规矩,而是大不敬。”
芸贤妃只是从容的饮了一口茶,而后开口道:“天合宫里的规矩,也不是你我能做主的。”
齐淑妃闻言心里瞬间就有了火,然而芸贤妃好像毫无察觉,只低头自顾自的喝着手里的茶。
阿颜注意到,就在她们说话的时候,那个坐在芸贤妃下手的女子,始终在偷偷打量自己。阿颜转头迎上了对方探究的眼神,那女人显然愣了一下,对着阿颜不自然的笑了笑,而后便移开了眼。
“好了,芸儿说的对,现在是叫你们彼此认识下,规矩不规矩的,日后再学也是一样的。”
常嬷嬷得了太后示意,对阿颜道:“姑娘,今日你见到的,就是这宫里的四位娘娘。这边便是皎月宫的齐淑妃,与芙蓉殿的何昭容。”
阿颜顺着常嬷嬷的手势看过去。她对这齐淑妃实在是没什么好感,直接看向一旁的何昭容。那女子一身素色宫装,并没带什么繁杂的首饰,眉眼也是淡淡的,她对着阿颜微微一笑便收回了视线。
“这边是芸香宫的芸贤妃,鸣鸾殿的静昭仪。”
芸贤妃放下手里的茶,转头对阿颜道:“你以后若是无聊了,可以到芸香宫里来找我。”
阿颜笑着对她点头道谢,而后看向一旁的静昭仪,这个从她进门便时不时盯着她看的女子。静昭仪瞧着与何昭容年纪相仿,但不同的是,她身着一身明艳的桃色长裙,一看便是精心打扮过的。静昭仪见阿颜看向自己,点头对着阿颜笑笑,眼里满是好奇。
“这宫中还有一位主子不在,是宫里三妃之一,扶摇宫的瑶妃,刚刚请过安后,便回自己宫里去了。”
林太后停下手中捻动的串珠,看向阿颜,道:“哀家听闻你前日夜里,因身体不适而求见了陛下,可有此事?”
堂内坐着的几人闻言,神情各异。
阿颜思索片刻,点头答道:“是的,太后娘娘。”
林太后面色微微一沉:“哀家知你长在民间,小事可以不与你计较。但是陛下龙体何其要紧,你半夜三更惊扰陛下,这般行事实在过于骄纵任性。”
阿颜想到岐白所说的,萧止的身体需要好好调养,心里一时也有愧疚,开口道:“这一次确实是我错了,对不起。”
阿颜顿了顿,接着道:“陛下以前虽没有亲口告诉我,但是我知道,陛下总是睡不好,他总是整夜的皱眉,难受了也不想我知道但是好在以后不会了,陛下这一次是真的好了,他的手脚不再冰凉,可以安稳的睡一整夜。所以太后娘娘,从今以后,您不用再像以前一样为他担心。”
一席话毕,大堂内却陷入了一片寂静。
此时阿颜并未察觉到她话中的暧昧,她看向林太后,却看到林太后只是微微张着嘴,话到嘴边却说不出的样子。一时的安静反而叫阿颜有些无所适从了,她左右看看,发觉大家都盯着她。
就在这安静的空档,外面传来了响动。阿颜回头看过去,就见一玄色绣金丝龙纹的身影抬脚迈进殿来。来人一见阿颜,便极浅的笑了。
“陛下。”
屋内众人纷纷向着萧止行礼。
太后也站起身,看得出她十分高兴,道:“陛下今日怎么来的这样早?”
“今日朝堂没什么事情,便早些下朝过来看看。”萧止一边回答,一边将林太后扶回座位,转身对屋内众人道:“请过安就都回去吧,朕与太后有话要说。”
待众人都退下后,堂内便只留下了太后与萧止二人。
“母后今日叫阿颜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问?”
林太后闻言,脸色沉了沉,道:“陛下为了这事一早赶过来?”
“阿颜她与宫中女子有所不同,朕担心她无心中冲撞了母后,所以才来看看。”
林太后看了萧止一会,叹了口气,道:“陛下是哀家唯一的孩子,陛下头一次带女子进宫,哀家看了只觉得高兴。当年陛下毒发未愈,哀家为了留下你的血脉,执意请先帝为陛下你赐婚,因为哀家害怕…亦不愿见到皇位旁落。哀家当年别无他法,却也对陛下心怀愧疚…所以陛下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带入宫中,哀家没多问。可如今看来,哀家不管束她,她便恃宠而骄,半夜三更竟然敢去惊扰陛下”
“她救了孩儿的命。”
太后闻言顿住。
“朕叫殷玖送回来的信件,母后还记得?”
林太后当然记得,那封殷玖带人护送回来的绝笔信。当时那封信被送到她手中,里面洋洋洒洒,全是自己的孩儿亲笔书写的身后事。藩王在外,太子年幼,她作为母亲,不得不强忍着悲痛,按照信中吩咐暗中部署筹划。若不是数日后收到另一封来自萧止的加急文书,此时宇安国恐怕还在国丧期间。
林太后只要一想到当时打开那封信的情形,心口便开始难受。
萧止伸手抚上了太后的肩头,道:“如果没有遇到阿颜,朕信中所说的就都成了真。”
“怎么会,哀家不知她会医术,不是说皇儿的毒是那林太医所解吗?”
“朕从不曾骗过母后。她确实是为了救朕而伤,昏迷了数月,直至前日夜里才苏醒过来,所以朕才会在知道消息的那一刻赶过去。”
“那、那你将她带回来”
“儿子心悦她。”
萧止继续道:“儿子珍视她,不仅仅因为她救了儿子的命。阿颜自幼安闲自在惯了,将她带进宫中本就是儿子的一己私念。只是这宫中人心复杂,还望她在后宫之中能得母后庇佑。她心思单纯,是个好姑娘,母后将来会慢慢发现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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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颜随着众人出来,其实到了此刻,哪个妃子住哪个宫殿她早已经不记得了。她只知道,那个她不喜欢的女人先一步离开了,走前还给了她一个好大的白眼,在那女人之后,那个一身素色的安静女子也紧跟着离开了。
再后来是芸贤妃,阿颜记得这个人,是因为她对自己始终很是和善。
玉竹一见阿颜出来,立刻迎了上去,一只也从墙头飞落到阿颜身边。
-一只,是你将归远叫过来的?
-我见你走后,院子里的姑娘都很担心的样子,我想应该是哪里不对,所以去找了岐白。
-岐白?
-岐白叫我去找萧止,我去了,他只远远看到我,就明白是你出了事。
阿颜发现,先前那个对她满眼好奇的女子没有离开。她在宫人的陪同下立在不远处,有些想要上前,却又不敢上前的样子。
阿颜见了觉得有趣,于是向她招招手道:“你过来。”
阿颜身后的玉竹吓了一跳,急忙低声在阿颜耳边道:“颜姑娘,这位是静昭仪,安晴公主的生母,是有位份的娘娘。如今姑娘见她是要行礼的,万不可这样招呼。”
静昭仪显然也是被阿颜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她好像也只是吓了一跳,并没有生气,依旧瞪大眼睛看着阿颜。
阿颜笑了笑,谷里面第一次见她的狐狸崽子,对她这个少一条尾巴的小姑姑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阿颜对着静昭仪再次招手,道:“要是真的这样好奇,就靠近一点瞧吧。”
静昭仪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眼,但片刻后,竟然真的慢慢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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