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要紧事

阿颜第二日便在人群里找寻瑶妃的影子，然而自那晚之后一次也没有见过。

        她问了兰芳玉竹关于瑶妃的事情，兰芳告诉她，瑶妃名为公孙卿瑶，乃是当朝文臣之首，公孙丞相之女。陛下登基之处同静昭仪与何昭容一同入宫。据说是因为其容貌极为出众，所以才会被陛下点中。

        兰芳说到这里，便被玉竹打断了。玉竹接着兰芳的话讲，说瑶妃没有子嗣却能稳坐了妃位，全是因为母家势强。只是传闻瑶妃身子一直不太好，很少在外走动，所以宫廷宴会她几乎从不参与，然而每年却还是会来玄山寺为宇安国祈福。

        身子不好么？阿颜那日见她倒是没觉得。若说容貌出众所以被选入宫，这一点阿颜确是信的。回想起瑶妃那张明艳好看的脸，一颦一笑都那样美。突然间，阿颜胸口的那团水草突然飞快转动起来，咕噜咕噜的吐着水泡。

        阿颜摇头，连忙将那感觉压了下去，不敢再想。

        接连几日，阿颜无事时便在寺院里闲逛。寺院中，男女客房分别坐落于寺院东西两侧，私下里不能随意见面。萧止始终陪在太后身边，在正殿佛堂里听净慧住持讲佛。所以阿颜也只远远的见到他几次。而嫔妃与皇嗣们则是由云泽师父照看，每日早晨用过斋饭，便会同云泽师父在偏殿佛堂内坐上一会。

        云泽师父总是一派淡然的坐在佛堂中央，他的眉眼也淡，笑容温和亲切。暖光从殿外透进佛堂，照在他的青衣上，仿若是为他罩上了一层圣光。所以即使他始终温声讲佛，却从没有人出声打扰。不过云泽不像净慧主持那般古板，他不刻意讲经，而是带着一众人坐在佛堂内，讲一会佛，聊一些俗事。

        阿颜此时坐在佛堂内，虽然还是大早晨，但耳边的说话声还是让她有些昏昏欲睡。她抬起眼皮看向云泽肩头的一只，这没良心的一只自进了这寺院，就没有离开过云泽的身边。

        -喂喂，醒醒。

        阿颜低头看向袖子，叹了口气：云泽师父说话的语气，真是像极了我们族里的长老。小时候听长老教课，我真的有很努力的去听，但总是能很快就睡着。哎真是没办法

        阿颜说着，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泪都涌了出来。

        -怪不得你法术学的这样差。

        坐在中央的云泽听到了动静，停下向这边看，而后笑着道：“今日也讲了许多，若有施主想去休息，可自行离去，不必拘束。”

        云泽师父发了话，阿颜便第一个站了起来，紧跟着站起来的还有齐明月。两人相视一眼，又各自别开脸。

        阿颜对着云泽挥挥手，而后便转身与齐明月一同迈出了佛堂。阿颜没有就此离开，而是捡了几颗小石子放在手里，趴在了门边往里看。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阿颜唤了一只一声，而后对着它使了个眼色。一只立刻会意，从云泽肩头飞落到他盘坐的膝头，开始嘤嘤嘤的叫了起来。云泽被一只吸引了注意，低头看过去。

        趁着这个空档，三个石子从阿颜手中飞出，准确的打在了萧承轩，萧承烨，与小洼的后脑勺上。三人回头，就见阿颜趴在门边对着他们招手。萧承烨先一步站起身，对着云泽行了一礼，而后转身出了佛堂。萧承轩转头看向小洼，见小洼连连点头，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跟着小洼一同起身出了佛堂。

        阿颜双手抱肩站在树下，身边围着三个半大的孩子。她微微扬起下巴，有些得意道：“今日就来履行我的承诺，带你们去民间瞧瞧。”

        萧承轩扬了扬眉，问道：“如何出去？不说这寺院四周都有士兵把守，即使出得去，被人发现皇子在皇家寺院里无故消失，这里怕是要大乱了。”

        阿颜听了，收起了高抬的下巴，蹙眉低低说道：“是哦你说得对，出去倒是简单，但要是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一旁的萧承烨闻言微微睁大眼，而后又皱起眉：“你连这个都没想好，就说要带我们出去？”

        阿颜被这一问，尴尬的抬手在自己眉心上戳了戳，低声道：“嗯咱们毕竟四个人，就一起想想办法呗！总比我一个人想办法快些，嘿”

        萧承烨没了声音，笑自己竟真的信了她能有办法。

        而一旁的萧承轩与小洼微微低着头，一脸凝重，已经开始想起办法来。

        半晌后，小洼先开口道：“云泽师父讲经通常要持续到中午，从现在直到午饭时候还有两个时辰。”

        萧承轩接过话道：“如今在寺院中，也只有在午膳时候，众人才会聚在一起。其余时候，守卫也不像在宫中那般严，时时有人跟着，自由得多。父皇一直同皇祖母在一起，召我们过去的可能性也很小。”

        小洼点头：“确实如此，若是留在屋内，叫人不准打扰，只要在午膳时候出现，便也不会被察觉。”

        萧承轩道：“我记得玄山寺的山脚下有一个小镇，骑马过去差不多就是一炷香的功夫。”

        说到这里，两人齐齐看向阿颜。

        阿颜心虚的摇头道：“没有马”

        萧承轩微微叹气，继续道：“若是步行，一来一回就要半个时辰，那我们需要快点动身。”

        小洼接着道：“我看到我屋里有个小窗通向后山，大小刚好能钻过一个孩子，不知你们屋里有没有这样的窗户。”

        萧承轩点头：“我屋子后面也有那样的窗户，只是不知通向哪里。”

        一直安静的萧承烨突然插嘴道：“寺院中房屋格局大同小异，我们的院子都在同一侧，后窗小路十有八九是通向同一个地方。”

        阿颜看着三人认真讨论着如何脱身，如何绕开守卫的办法，自己一时间竟有些插不上话。

        到最后几人各自回了屋，商定在一炷香后在后山处集合。

        阿颜也回了屋，她没有偷偷离开，而是如实的和玉竹兰芳交代了她接下来要做的事。两个小姑娘自然是不肯的。阿颜无法，只能从袖子里掏出了小黑蛇，对她们道：“瞧见这黑蛇没，它可不是普通的蛇。”

        岐白一听，以为阿颜要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没想到阿颜伸手将岐白放在了桌上，继续道：“别小瞧这蛇，它虽然小但却厉害的很，还有毒！而且我叫它做什么，它便做什么，若有事它定能护住我们。”

        见玉竹与兰芳脸上满是怀疑，阿颜便对桌上的岐白道：“小黑蛇，听我命令，站起来转个圈给她们看看。”

        岐白：

        阿颜眨了眨眼，继续道：“乖，你不转，她们不会信的。”

        岐白不动。

        阿颜凑过去：岐白大人，拜托了！

        岐白:

        两个小姑娘盯着桌上的小黑蛇半晌，终于见它慢慢直起身子，很不情愿的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终于，在阿颜的再三保证与安抚下，玉竹兰芳终于是同意替她掩护。就这样，阿颜大摇大摆的离开屋子，趁着没人注意来到后山。

        萧承烨与小洼最先到了后山与阿颜汇合，过了一会，萧承轩才急急赶过来。一问才知道，原来他屋里的窗户并不直接通向后山，而是直接将他带去了净慧主持讲经的佛堂，他是绕了好大一圈才避开所有人。

        众人聚齐，三个少年仰头看向阿颜。

        阿颜看着他们满是希冀的眼神，又重新得意起来。一副包在我身上的姿态，带着三个少年在后山转起了圈。路上一个指示标识也没有，全是山石与树木杂草，三个孩子绕得晕头转向，但阿颜却是熟门熟路的领着他们，轻巧的避开了一波又一波巡逻的侍卫，一口气下到了山脚下。

        这一路上萧承烨仔细观察过，发觉阿颜仿佛有预知的能力，每次在即将碰到守卫之前，阿颜便带着他们转了方向，或是提前躲藏起来。

        少年们不会知道，这一路真正领路的并不是阿颜，而是藏在她袖中的小黑蛇。

        离开玄山寺，几人一路都是步行来到镇子。看得出，小洼的心情是出奇的好，萧承轩更是脚步轻快，始终笑意连连。

        再看萧承烨，嗯？阿颜愣了愣，他为何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

        小镇上最繁华的街道上，却也不如安源县的热闹。然而两个皇子却第一次像现在这样，无人跟着便能随意走动。对于路边新奇的玩意，可以没有顾及的停下来瞧瞧看看。

        阿颜带着三人在街上闲逛，开启了少年们买买买，阿颜伸手付钱的景象。

        萧承烨始终走在最后面，一双浅色眸子暗暗打量阿颜的言行。

        几人路过一处杂耍班子，阿颜比几个孩子还要高兴，亮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嘴里可以喷火的男人。一连看了几个节目，等有人拿着铜盘过来的时候，更是将钱袋里的钱一股脑的都倒了进去。

        “啊哟！谢谢姑娘！”男人说着，身子向后一番，原地为阿颜翻了个跟头，然而盘子里的钱币却一点也没撒出来，又引得阿颜一阵拍手叫好。

        萧承烨皱了皱眉：“你把钱全给出去了？”

        “嗯！”阿颜笑着点头。

        萧承烨又道：“所有的钱？”

        “对啊。”

        “那我们怎么办？”

        阿颜一愣。

        萧承轩这时也反应过来，道：“孤我身上没带钱。”

        小洼摸了摸身上，也道：“我也没带"

        阿颜张了张嘴，袖口微动，她连忙伸手进去摸了一下，竟又掏出一个钱袋，道：“嘿嘿，忘记了，还有一个。”

        萧承烨看着那沉甸甸的钱袋，一时不语。阿颜也不管他是什么表情，手里掂着钱袋，转身往前面走：“快走吧！再转一会我们就要回去了！”

        因为路上花的时间不短，他们又待了不久便往回赶。急急忙忙的赶路，终于是赶在了午膳开始前回到了各自屋内。

        玉竹兰芳急忙帮着阿颜洗漱更衣后，几人重新聚在了膳堂，仿若无事发生似的开始用午膳。只是三个少年方才在镇上吃了不少东西，实在有些撑着了。扭头再看阿颜，一口一口吃的正香，仿佛刚才那些杂七杂八的街边小食她一样也没吃。

        阿颜察觉到了射过来的视线，抬头看过去，几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约的偷笑起来。

        萧承烨看了看阿颜，又低头看了看面前的饭菜，闷声的打了个饱嗝。

        阿颜觉得，这件事能做到真是太好了，于是低头对着袖子轻声道了句：“谢谢你，岐白大人。”

        萧止与净慧主持坐在首位，不经意间看到几人在笑。

        这时殷玖从身后递了一样东西给他，那东西手掌大小，用一方帕子包着。萧止接过打开一看，一时间竟是愣住了。

        被小心包裹在帕子里的，是一个小小的糖人，与之前阿颜送给他的那一个几乎一模一样。他那时无比珍视那糖人，想要一直留在身边，没曾想会被山神大人看中并要了去。想到这，萧止抬头看向阿颜，阿颜此时也在眯着眼睛看着他。

        四目相对，虽然没有言语，又仿若道尽万般柔情。

        第二日，几人默契的陆续离开了云泽师父的佛堂，如昨日一般在后山聚集，只不过这一次萧承烨的身后多了个女娃娃。

        安晴拽住萧承烨的衣角，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阿颜见了安晴便笑了，开口道：“你若想跟着也行，但是路上必须听我的话，这这一路也要一直被我抱着，答不答应？”

        安晴听了竟毫不犹豫的点了头，主动向着阿颜张开双手，十分乖巧的窝在阿颜的怀中。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下山更是一气呵成。可待她们终于到了山下，眼前的一幕竟让几人都吓了一跳。只见殷玖竟然倚着一辆马车，在通向镇子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他们。两个皇子立刻四处查看，却发现只殷玖一人，并没有带其他侍卫。

        见他们来，殷玖毫无意外的起身迎了过来，对着几人行了一礼后道：“这队伍比臣想象中要壮大许多啊。”

        阿颜放下怀中安晴，走过去小声问道：“你怎么在这？”

        殷玖也小声回道：“陛下昨日见了那糖人，便猜到是娘娘偷跑去镇子上玩了，所以叫臣今日寻一辆马车在这里等着，送娘娘过去。陛下以为娘娘是独自一人，又或是带着浩然公子一起的，没曾想这凤子龙孙竟也都给带过来了。娘娘不愧是娘娘，胆子可真够大的！”

        阿颜闻言一笑，转身对着几个孩子道：“莫怕莫怕，自己人！上车吧，今日能快些到了！”

        萧承轩与萧承烨相视一眼，不敢相信父皇身边的殷统领不仅不抓他们回去，更是亲自驾着马车，护送他们这些偷跑出来的皇子公主。

        萧承烨看向阿颜，他突然觉得，无论什么离奇事，若这女人说能做到，兴许就真的能做到。

        在驾车过去镇子的路上，阿颜见殷玖几次欲言又止，全没了平日里健谈爽朗的模样，于是先开口道：“大个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我？”

        殷玖默了默，有些艰难的开口道：“一只它，还好么”

        阿颜一听就乐了，笑着道：“它可好着呢！整日围在云泽师父身边，把我都忘了！”

        “为何为何”

        “你是想问，一只为何会与云泽师父这般亲近？”

        殷玖点头。

        阿颜笑道：“一只便是云泽师父交给我的，一只曾经受伤得他所救，必然与他最为亲近。不过，大个子你也不要心急，我猜再过几日它便会回来了。”

        殷玖立刻有了精神：“为何？难道是”一只也很想我？殷玖没有将话讲完，满眼期待的等着阿颜开口。

        阿颜继续道：“跟在云泽师父身边这么多天，就只能食素吃米，我估算着一只可能快要撑不住了。所以啊，不用担心，我猜就这一两日，一只就回来了。”

        殷玖：“哦，呵呵。那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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