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闲谈
这日午后,芸贤妃在李嬷嬷的陪同下在院中散步。她茫无目的的迈着步子,眉头微微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着走着,迎面碰到了快步而来的萧承烨。
萧承烨这几日心情甚好,连平日里觉得吵闹又粘人的安晴,也叫他觉得乖巧了许多。他过来时也见到了芸贤妃,对着芸贤妃恭敬的行了一礼后便抬脚要走。只是没想到,与他甚少有交集的芸贤妃,这次却在他转身前出声叫住了他。
“三皇子留步,三皇子走的这样急,可是要去什么地方?”
萧承烨虽然心中奇怪,但还是笑着回道:“回贤妃娘娘,没什么急着要去的地方,就是觉着这日头太大,想要快点回屋去避一避呢。”
“也还没到最热的时候,你若是不急,便陪本宫走一走吧。”
说罢,芸贤妃也不等他回话,直接迈步往前走。
萧承烨见状只好几步跟上,走在了她的身侧。
两人无言走了一段路,直到来到树下的凉亭,芸贤妃才道:“不是说怕热么,这里凉快,就在这歇一会吧。”
芸贤妃一边说着,一边在凉亭的石凳坐下。
萧承烨心中思量着芸贤妃今日的反常,也寻了一处石凳,端正的坐着。他等了半晌也没听到问话,再看芸贤妃,始终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只是她双眼恍惚,虽然朝自己这边望,目光却又像是穿透了自己,看去了别的地方。
就在萧承烨想要借口离开时,芸贤妃终是喃喃开口道:“三皇子过了今年生辰,该有十岁了吧。”
萧承烨回道:“是,娘娘。”
芸贤妃点头,低声道:“真快啊,那时候你还那样小。”
萧承烨不知芸贤妃口中的‘那时候’是指什么,于是也只是微笑着没有说话。
“当年你母妃一进太子府便怀了你,不像本宫,入府一年之久才终于怀上奕儿。本宫生下奕儿不久,便听闻你母妃被下人冲撞,九死一生诞下了不足月的你。本宫那时才刚体会到女人产子之艰辛,仍在静养,看着身边的奕儿,还暗自祈求老天,希望老天能保佑你平安,这样奕儿便也多个兄弟。”
“贤妃娘娘仁心一片,托娘娘的福,烨儿一切都好。”
芸贤妃点点头,继续道:“你算是与奕儿一同长大的,比起众星捧月,前呼后拥的太子,奕儿也更喜欢和你亲近。你们差了不过十七日,但你自小就比奕儿聪慧,先他开口说话,也早他会走会跑。其实本宫看得出,小时候你就不喜欢与人亲近,但是对奕儿却包容许多。也许是因为他安静的性子得你喜欢?你们两个在一起时,你瞧着更像哥哥呢。其实你小时候,本宫也常去看你,你还记得吗?”
两岁时的事情如何还能记得?萧承烨摇头:“那时候我年纪太小,娘娘说的这些我确实记不太清了。”
芸贤妃点点头,道:“是了,记不清也对。毕竟奕儿走后,本宫便再没去过,因为怕一见你便会想,若是奕儿也在,该是什么样?
是不是也如你一样高,这个年纪该会写多少字了?可是本宫的奕儿没能如你一样长大你那时也只是一个两岁的孩童,可奕儿也是啊,他也只有两岁,就那样没了
出门时还好好的,和本宫请安说去皇祖母那里找太子哥哥和他的三弟玩。只一个下午,突然就有人来报,说是人没了没了按理说,一个愚笨的皇子,母亲也不爱争强好胜,母族亦不是什么大家氏族,该是能平安长大的,谁能料到,就那样没了?烨儿,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芸贤妃说话时,一双眼睛始终盯着萧承烨的脸,一眨不眨。她的眼睛逐渐泛起红,声音也越说越凄楚,到了后面已经有些颤抖。
萧承烨心中暗暗吃惊,他不知为何芸贤妃突然在今日提起往事。这件事过去多年仍旧是宫中禁忌,鲜少有人提起,所以他知道的也不多。对于他那个溺亡的二皇兄,他也只有非常模糊的印象,那好像是个安静乖巧的孩子。
萧承烨想了片刻,出声安慰道:“世事难料,生死无常,还请娘娘保重身体。”
芸贤妃怔了半晌,终于回过神一般闭上了眼睛。她没有让眼泪流出来,而是努力的将其逼退回眼眶。
萧承烨没有打扰她,静静陪她坐着。
良久,芸贤妃才再次睁开眼,她已经恢复了平静,眼中的痛处无助全都消失不见。她转头看向静坐在一边的萧承烨,笑着道:“本宫也不知今儿是怎么了,为何会突然想起你二皇兄,三皇子见笑了。三皇子也陪本宫坐了许久了,去忙吧。”
萧承烨站起身,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却又停住了。心中莫名的情绪让他觉得不该就此离开,他驻足片刻,还是转身对着芸贤妃道:“娘娘,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切莫再为此劳费心神。娘娘不必太过担忧,佛祖知道您这些年诚心礼佛,定会给二皇兄一个好归宿的。
芸贤妃脸上露出一个浅笑,温声道:“去吧,孩子,你是个好孩子。”
萧承烨自知也无法再多说什么,于是便转身离开了。
芸贤妃的视线追随着萧承烨的背影,直至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后,才对身后的李嬷嬷道:“怎么会什么也查不到?下面的人究竟有没有认真办事!”
李嬷嬷连忙凑到她跟前,低声回道:“娘娘,我们已经派了许多人手去查,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能找的人都找了。可、可这事毕竟过去许多年,曾经知情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早找不见了。更何况,当年没有都没查清的事情,如今旧事重提,更是不容易啊”
芸贤妃一手握拳实实的砸在石桌上,但她好像全然感觉不到痛,双目中满是冷意。
“本宫不想听这些废话!如若当年之事真是她的手段,本宫定要她给本宫的孩儿偿命!派人去监视她,时时刻刻,任何事,任何事都不可以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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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沐浴过后的阿颜翘着脚丫躺在床上,随手打开双上竹篮的盖子,玉竹一见她那动作立刻便退了出去,临出门还不忘将门紧紧带上。
此时小黑蛇正蜷在竹篮内休息,云泽师父借给它的那串佛珠就安静的摆在身侧。阿颜显然还不想睡觉,于是将头凑过去,小声问道:“你困吗?要是不困,就陪我说说话吧?”
-困。
阿颜闻言,又凑近些:“骗人,你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困了,我都不困。”
-困。
阿颜不放弃,再次凑近些,道:“别睡啊别睡,和我说会话吧,岐白大人!”
小黑蛇抬起脑袋,看着阿颜近在咫尺的脸庞,几乎将篮子口整个堵死,于是略带嫌弃的开口道:离远点,脸太大了,我眼晕。
阿颜嘿嘿笑着退开了一些,道:“你出来待着吧,这篮子还是太小了。”
小黑蛇慢悠悠的从篮子里爬出,尾巴一卷,将佛珠也一同带了出来。
阿颜一个翻身,重新躺会床上,开口问道:“我还没问过你呢,你到底多少岁了?看你修为也有上千年了。”
-多少岁?有些年头没算了,叫我算算,嗯该有个一千七百岁了吧。
“哇!一千七百岁!我娘亲才七百岁,那要是这样,我该叫你一声爷爷的!”
-睡觉吧。
“别别别,不叫爷爷,不叫爷爷。可是岐白,活一千多年是什么感觉?”
-会有一些时候觉得非常无趣,无论做什么都很无趣。但是过了那段时间,又觉得其实也还好。觉得既然时间这样多,就四处走走看看,回到从前去过的地方,看看过了一百年能变成什么样,这样走着看着,时间就过了。
“你可曾想过要在哪里定下来吗?”
-这些年习惯了在人间的日子,只想着隔一段时间换个地方,却没想过要在哪里定下来。
“你若是想,可以来我们涂山狐狸谷,想住多久就多久,想定下来就永远也不用离开。”
-多谢你的好意,但如我这样的大妖
“没事的!谷里的叔叔婶婶最疼我,长老们也很疼爱我,有我替你担保,肯定没问题!”
阿颜等了半晌,才终于听到小黑蛇回道:好,若是我有一天想停下来,就去涂山转一转。
阿颜闻言,开心应下,而后继续问道:“你从医也是因为无聊么?”
-我才刚会化形的时候,与人同住过一段时间。那人很喜欢研究各种草药与疑难病症,每日夜里便写写画画,我在一旁看着,看多了便学会了些。后来我想着,左右没什么事做,救一救人,全当解闷。
“那人叫什么名字?”
-他叫岐伯。
阿颜忽然想起萧止曾与她说过,传闻中草药先生是医圣岐伯的传人,还说,岐白活了千年之久,如此看来,他很可能就是医圣本人。想到这,阿颜笑着开口道:“原来岐伯是岐伯,你是你,归远那时还猜测,其实你就是医圣岐伯本人。”
-我与岐伯不是同一人,但我如今所化的人形,却是他的样貌。
阿颜心想,化出那人的模样,那人必定是一个对他来说十分深刻的人。
-连着去了几日那镇子,也该腻了吧?
阿颜道:“你看那几个孩子,可是有腻了的感觉?那镇子虽然小,但是胜在偏远且人少,刚好让他们几个能随意走走。从前他们没机会出来,如今只是个小小的镇子听曲看戏,他们也能如此开心。就像我刚来人间那会儿,见到什么都新奇。而且你注意到没有,承轩一离开这里,就全然没了那小大人的模样,整日笑着,一见他笑,我就像是在看小时候的归远在笑。”
-那小太子从小被簇拥着长大,性格过于温弱,对人的戒备之心不足。而三皇子,小小年纪就胸有丘壑,不知长大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他们还是小孩子,小孩子生来就有自己的个性,沉静亦或沉稳,都没什么不好。”
-现在他们是孩子,但毕竟都是王孙公子,长大后,很可能会完全变了模样。为了权势,为了那一步之遥的位子,曾经站在身侧的伙伴也可能拔刀相向。自古以来,皇子们争夺皇位便是他们来到这世上的宿命。而储位之争的结果,无外乎你死我活,或是两败俱伤。这种事,我见过许多次。
“可手足兄弟,再加上昔日玩伴的情谊,也阻止不了那般境地吗?”
-人心难测也许不是他们自己要变,但他们背后的势力也会慢慢迫使他们改变。你我对此了解的都不多,况且,皇子有皇子的命,你我也只能在一旁看着罢了。
阿颜想了想,却怎么也想象不到,今日还同她一起偷跑出去玩的孩子,有一日会拿刀尖指向彼此。
阿颜沉思片刻后道:“若真有那一日若真有那一日再说吧。如今只希望,他们此时是过的开心的,希望这一段快乐的时光能够阻止那一日的到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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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虫鸣声也渐渐熄了。寺院中很是安静,是佛祖门前该有的清净景象。
齐明月趴卧在床上,缓缓将头从床榻上抬起。她的脸颊上汗津津的,却也不擦,只是抬起双臂,向前舒展着身体,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哼声。
屋里没有电灯,月光透过窗照在她背上,莹白一片。她身子一翻仰面躺在床上,此时她的嘴角上翘,不是平日里常见的冷笑,而是餍足的笑意。
这时,从她身后伸出了一只手,那手掌大而粗糙,顺着齐明月光洁的小腿一路向上,在她的腰侧停下,引得她低低地笑出声来。
手的主人凑到齐明月耳边,低声问道:“我的娘娘,还要么?”
齐明月扭头看向那人,略略惊讶道:“你还行么?”
“该问娘娘,可还受得住?”那人一边说着,手再次动了起来,道:“娘娘若是受得住,奴才当然行,娘娘一年就来这么一次,奴才当然要抓住机会,为娘娘鞠躬尽瘁,才是奴才该做的。”
不知是因为这话,还是那乱动的手,齐明月咯咯地笑了来,而后转身抱住了身侧的人:“不枉本宫在皇宫里,也还心心念念想着你。”
那人呵呵笑着回应道:“这皇帝真是个没用的,让娘娘一直饿着,既然他无用,那就由奴才来把娘娘喂饱。”
这一番话却让齐明月想到了阿颜,她脸色一变,一把推开了身上的人,怒道:“我还以为他是个不行的,没曾想对个乡野丫头倒是又行了!病秧子一个,这些年半死不活的,如今看着反而越发的好了!”
“陛下那病歪歪的身子,哪有奴才的强壮有力?娘娘难道不觉得,奴才的床上功夫,要比那皇帝强上许多么?娘娘别气,让奴才服侍您吧。”
齐明月心中冷笑,她确实试过不少男人,此时屋里这个更是其中翘楚。然而萧止的床上功夫如何?她还真的不知道。
转过头看着男人越凑越近的脸,她突然就没了心情。抬脚就想要将他踹下床,只是男人好似早有准备,一把捉住了踢过来的脚,而后开口道:“娘娘别气了,奴才会让娘娘开心起来的。”
巨大的刺激瞬间冲入脑中,齐明月仰面躺回了床榻上,一边享受着,一边在脑海里慢慢勾勒出一张男人的脸。
男人身材挺拔不似普通人,气度非凡,脸上一片肃杀神色使他不怒自威,而那双眼睛,她最爱的就是那双眼睛,那浅棕色的睫毛之下,琥珀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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