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归程
小宫女带着冰块回了撵车，车内的两个主子谁也没再说话。小宫女将冰块递给萧承烨，小心退到了角落。
萧承烨随手将冰块包进了帕子，抬手按在了微微肿起的脸颊上。待帕子里的冰融了大半，萧承烨才起身出了撵车。只见他站在撵车上，拉过拴在一旁的马匹直接跨了上去，随后扬着鞭子便向着车队后方策马而去。
耳边呼啸的风声中，是带着嫌恶的话语。
-你说的没错，本宫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讨厌你。
-不，其实要更早。本宫向来就不喜欢孩子，当初生下你，是本宫没得选。
-若是早些发现你，若本宫没进太子府，你压根不会降生在这世上。
-每每看到你在本宫身上留下的难堪纹路，就让本宫更加讨厌你。
萧承烨骑在马上，冰敷过的地方冰冰凉凉，这点痛他并不在意。
眼见着快到了队尾，萧承烨缰绳一拉便要往回走，身后突然响起马啼声，转头一看，竟然是萧承轩带着徐浩然，两人共乘一骑向他这边来。
到了近处，萧承轩轻拉缰绳，笑着开口道：“三弟比孤点子多，闷在车里确实没有骑马来得畅快。”
萧承烨露出一个笑，回道：“骑术练了许久还未与殿下比试过，趁此机会比一次可好？”
萧承轩笑着应道：“好！”
小洼这时出声道：“殿下还要顾着我，怕是要慢了。不若就此把我放下吧。”
萧承轩笑得爽朗，倒是有了几分储君的气魄，道：“浩然这么说就是信不过孤了，不用担心，一会你只需要抓紧孤就好。孤要赢，也定然不会摔了你。”
正商量着，就听到远处熟悉的喊声。三人齐齐看过去，就看到阿颜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撵车，挥着手对几人喊道：“带上我！带上我啊！我也要骑马！”
三人策马来到阿颜的撵车旁，萧承轩勒住缰绳问道：“娘娘会骑马？”
阿颜闻言嘿嘿笑了两声，老实回道：“算是会，但也不太会。可我也想吹吹风，车里好无聊。”
小洼笑着道：“太子殿下与三皇子殿下正说着要跑一场，比试一下。而我与娘娘都不会骑马，若是三皇子殿下愿意带上娘娘，那也算公平了。”
阿颜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转头对着萧承烨笑眯了眼，伸手等他来拉。
萧承烨眼睛扫向不远处齐淑妃的马车，而后一手拉紧缰绳，另一只手递过去，道：“娘娘可得抓紧我。”
阿颜毫不犹豫的抓住了萧承烨的手，轻轻一跃便跨上了马背。萧承烨小小的身体直挺的坐在阿颜身前，后脑才到阿颜的鼻尖。阿颜双手绕过萧承烨想要去捉缰绳，还未来得及拉住缰绳，就听一声‘抓紧了’，随即马儿便在萧承烨的驱使下跑了起来。
两匹马，四个人，一口气从队伍的头跑到了队伍的尾。
萧承轩与萧承烨皆默契的没有使出全力，他们意不在赢，更在享受这策马扬鞭的欢畅。
萧承轩一勒缰绳，心情大好：“今日，不，来玄山寺的这些日子，孤都觉得很开心！不说假话，这是孤头一次觉得与自己的血脉手足如此亲近。若是每年都能如此，孤是要期待这玄山寺之行了！只可惜四弟还小，明年定要带上他！”
萧承烨颔首，不知几分真心的道了句：“是。”
阿颜看着对面小一号的萧止，少年脸上的畅快笑意使他看起来如此意气风发。她不禁在想，萧止中毒前也会是这般可爱吧？
阿颜突然好想去捏一下萧承轩的脸，这样想着，手就伸了出去，只不过却是就近捏上了萧承烨的脸。
只听身前的萧承烨极轻微的倒吸了一口气，阿颜立刻就住了手。她侧头看向萧承烨微微红肿的脸，瞬间后悔自己手下没有轻重，于是连忙伸手去揉，急道：“对、对不住。都怪我，力气大过了头！手上一时没了轻重。”
阿颜一边忙着道歉，一边轻轻揉上萧承烨的脸颊。
萧承烨方才并没觉得阿颜那一下有多用力，直到她将自己的脑袋硬生生扳向她时，才真的感觉到她的力道之大。然而，她触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指极轻柔，她始终蹙着眉，一副愧疚又小心的模样。
这样子反而让萧承烨觉得不自在，他抬手挥开了阿颜的手道，蹙眉道：“娘娘不用这样，这又没什么。”
阿颜小声道：“疼不疼？怪我太用力了，可我刚刚真的没意识到自己使了力，竟然肿了”
萧承烨摇头：“不是娘娘弄得，是先前我自己不小心碰的，早就不疼了。”
可是这话阿颜却不买账，她追着萧承烨再三确认，萧承烨一时没忍住，沉下脸道：“娘娘再啰嗦”
再啰嗦自己要如何？萧承烨一时间却也想不出什么来。
也不等他再继续想，就听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阿颜也寻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远处几个人影正向他们这里奔来。打头的玄色人影高坐与骏马之上，他发丝飞扬，英姿飒爽，一派潇洒恣意，转眼停在几人跟前。
“朕要来跟你们抢人了。”
说罢，萧止对着萧承烨背后的阿颜伸出手，阿颜会意，高兴的伸手过去。两只手在空中一握，萧承烨只觉得背后一空，再看时女子已经被人环在身前。
萧止笑道：“颜妃朕带走了，你们几个玩够了便回去，切忌不要离了队伍。”
说罢，萧止再次拉起缰绳，在殷玖与其余几个侍卫的陪同下，带着阿颜向着远处奔去。
马儿带着两人来到一片空地，今天的天气也好，天宽地阔，云卷云舒。殷玖带着侍卫们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身后。阿颜此时侧身坐在萧止怀中，他的胸膛温暖而结实，让她觉得极为舒适。
头顶传来说话声:“一只如何了？”
阿颜有些惊讶的抬头：“一只无事，继续休养就能好。不过你是如何知道的？这事殷玖我都没让知道。”
萧止道：“你那天夜里传了太医，这事自然瞒不过我。我第二日叫了丰伯来问话，他便全和我说了。”萧止顿了顿，继而又道：“丰伯提起我才得知，岐白竟是同你一起来的。”
阿颜点头回道：“我现在没了法力，只靠我自己偷跑出去根本做不到，而且我怕在外面护不住那几个孩子，所以只能求他同来了。”
萧止点了点头，而后道：“你若来找我，我也可以给你想办法带你出去。”
阿颜摇头，一脸俏皮道：“用了你的办法，岂不是失了偷跑二字的乐趣。”
萧止闻言，一时没再出声。
阿颜抬头看他半晌，忍不住伸出手指描绘他微扬的下巴，萧止被她的动作惹的笑了出来。
“归远，归远。”阿颜轻声唤道。
萧止轻拉缰绳，马儿脚下便逐渐慢下来，他含笑低头看她。阿颜则扬起头，顺势吻上了萧止的唇。
本想轻啄几下便离开，可是萧止却没有如她所愿的放她离去。一个绵长的吻就此展开，带着久别的温度与气息，还有逐渐迫切的掠夺。阿颜只觉得胸口里的气都要被眼前这男人吞掉了，她抗议般的伸手去推，然而手一触到萧止，便被他一手按在自己胸前，而另一只手则托在她的后脑，将她拉得更近。
萧止吻得忘情，而阿颜却分神想了个法子，她鼓起脸，对着萧止的口中猛地鼓了一口气。
萧止被阿颜吹的一愣，随即不可抑制的笑了出来。他终于将阿颜放开，看着阿颜红着脸颊微微嘟嘴的样子，轻笑道：“朕顾着你，是你非要来招惹朕。”
阿颜倒是理直气壮道：“因为我想你啊，因为太想你了。”
萧止闻言，眼中笑意更盛，却还是揶揄道：“看你带着他们玩的开心，还以为快要想不起朕来了。”
这话说的吃味，不止阿颜，就连萧止自己也察觉到了。
经这一次萧止才发觉，这么多年来独来独往的习惯，清心寡欲的心境，早就被怀中的女子改变。
每日远远的见一面，他只觉得不能满足。席间见她在笑，他便想要将她拉到身边来，亲口问问她什么事叫她那样开心。他越来越习惯她在身侧，在枕榻间的陪伴。他暗暗想着，绝不能叫阿颜知道，寺院中的这些日子，他的床头有一个糖人夜夜陪着他入眠。
他也不过是个俗人罢了。
阿颜拍了拍萧止的胸膛，而后重新靠过去，道：“正好相反，我一直在想要是能将你也带出来就好了，就像在长山镇那时候一样。不过看到他们几个小孩都玩得开心，我也觉得开心。尤其是承轩，他的样子和你好像，我之前一直好奇你小时候的样子，现在见了承轩就知道了。带着他，就像是带着小时候的你，那老持稳重的样子本就不是他本性，我想让他多笑笑。”
萧止听得心中动容，他伸手将阿颜拥紧，低声道：“朕若是在年少时便认识你，这一世也许是另一种境况。”
阿颜回道：“我娘亲常说，不提如果之事，不想假若如何，遇事处事，便能少去许多烦恼。况且，你若在少年时就遇见了我，我也只能当你是个小毛孩，捏着你的脸让你叫姐姐。”
说到这，阿颜忍不住笑起来，萧止也随之笑了出来。
“阿颜，无论什么事，你若开口来找朕，朕会很高兴。”
“嗯，好，我记下了。”
两人共乘一骑随着仪仗队伍前行，夕阳西下，阔别多日的皇城也终于到了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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