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火车晚点,蒋岸到站已经是傍晚10点40分,两天一夜不眠不休的疲惫在落地的时刻开始涌现。
时间很晚了,蒋岸点了支烟,深深吸了一口,伴随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和缭绕的烟气,想借此压下心头那丝疲惫。
此时手机铃声响起。
“喂。”蒋岸声音有些沙哑。
听筒那头传来跟班阿森的声音:“岸哥,查清楚了,上次那伙人和萧楠不是一路。”
“好,我知道了。”
蒋岸挂断电话,顿了顿,顺手将半截烟头按熄,丢进脚边的垃圾桶。
他租住的房子不远,位于市中心的一处老式小区,左右不过五分钟的车程。下了车,先走进了家还未关门的超市,买了几斤水果拎在手里。
头两年,政府便将这座小区列入城建项目,因是老式小区,长久失修,电路老化,楼道的灯光忽明忽暗,伴随着某户传来的孩子的哭声,整个氛围显得阴恻恻的。
蒋岸没有着急回到租住的房屋,皱了皱眉,扣响了阻隔不住哭声的那扇门。
听到动静,门内的哭声有一瞬停息,以至于蒋岸进去后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小姑娘抽抽搭搭的可怜样。
看着目的得逞,萧年止住了哭泣,视线一刻不离追着蒋岸。
“麻烦您了,赵姨。”蒋岸说着,顺手将水果放在茶几上。
“哎呦,跟赵姨客气什么,就是年年还小,暂时离不开你也正常。”赵姨笑了笑,摸了摸女孩的头。“还有就是,你租的那个房子啊有别人也看中想要租,姨问问你还续住吗?”
“不了,我们明天就走。”
“那行,那我就跟人家回话了啊。”赵姨笑着,“我看你们是老实人我才放心把房子租给你,你带个孩子也不容易,过不久房子就拆了,你们也算来着了。”
蒋岸微微点头算是默认。
“穿鞋,走。”蒋岸站在门口冲女孩喊。
萧年揉揉眼睛,赶忙穿好鞋袜,紧紧跟在蒋岸身后。
楼道内昏暗一片,蒋岸大步走在前面,身后的女孩抓着扶手的栏杆,缓慢的上着楼梯。
不用怀疑,萧年十分清楚某人此时的心情状态,当初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被他身上那种生人勿进的气息逼的不敢靠近,只得躲在哥哥萧楠的身后悄悄打量他。眼下,那种迫人的气场只增不减。
彼时,蒋岸头发还是棕黄色,前面过长的刘海时不时遮着眼睛,鼻梁挺直,脸型瘦削,直到后来,蒋岸将头发剪成寸头,又重新染回黑色,萧年才看清他的眼眸。眼型狭长,瞳孔漆黑,给本就不和善的外表更添一份匪气,笑与不笑都令人生寒。
更别提此时,前面头也不回的某人,从头到脚都写着不悦。
“萧年,我真是欠了你的。”
进了门,蒋岸转身丢下这么一句。
“哭够了?”
萧年自知理亏,小脸皱巴巴的,也不应。
男人身形颀长,萧年眼下156的身高还不到对方的胸口,一高一低对比之下,气势强弱自分。
“我上辈子绝对是欠你们兄妹俩的。”
事情说来话长,三个月前,萧年跟着哥哥萧楠来到这个叫做登临市的城市,人生地不熟的,阴差阳错遇见了跟人打架的蒋岸,当时是以一挡十的状况。蒋岸一,对方十。并且各个手持器械。萧楠见义勇为般出手相助。
后来了解后才知道,那天就算萧楠不出手,某人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作为周边远近闻名不好惹的混混,谁人提起蒋岸不得退避三舍。某人恶名在外,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的大碍。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萧楠称自己现在带着妹妹找房子,恰好蒋岸家楼上还有间空房。
蒋岸无父无母,祖父母抚养长大,再后来,祖父母去世,整个家里就只剩他一人。原先一家三口住在警局家属院内,楼上蒋岸祖父好友陈珂搬走后就将房子卖给了他们家。但一直处于空置状态,说来也是巧,当时为了还对方的人情索性就将楼上的房间低价出租给了萧楠兄妹俩。
萧楠称自己出来打工被骗,承诺找到工作就离开,再后来,工作的事石沉大海,萧楠留下一张字条,一个护身符,还有一个十三岁的萧年就离开了。字条上说他得知了一个亲戚的地址,准备去探探路,过段时间就回来接萧年。简单概括就是这样。
蒋岸看着门口站着的萧年只觉头疼。偏偏女孩软硬不吃的模样,死死地待在自家门口。无奈,只得将她带进家门。
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被骗的时候,蒋岸几次三番想将面前这个拖油瓶丢出去不再管,后来转念想到,留着作为一个人质也罢,烧个水做个饭什么的也不是不行。等萧楠回来,还可以做筹码挣点小钱。
萧楠久久不见回来,萧年偏是一问三不知的状态。蒋岸自己有事要去做,无奈之下只得带上这个小麻烦。不经意间在手下那了解到,这个护身符出自于广慈山的神峪寺中,恰好,又意外收到一条有关神峪寺的短信。自己想要找的人极有可能也在那附近出没。
熟思熟虑下,蒋岸带着萧年去往南清市的广慈山。
到了南清市的那几天,连着几天的大雪,无奈,蒋岸临时找了个住所,一处偏僻的居民楼,整体下来价格要比旅馆便宜的多,索性就暂时住下。
原本计划等雪停了再上山,结果收到底下人的消息,他要找的那个人出现在了不远的青州,蒋岸将萧年留在原处,托房东暂时照看,结果一路电话不断,萧年闹得房东实在无能为力。刚到青州,蒋岸又买了返程票坐了回来。
待萧年洗漱完入睡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蒋岸躺在沙发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身体愈疲惫,大脑愈清醒。
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护身符,右手不住地晃悠着,红底金线,很巧的做工。平常人家大多都会为孩子所求,有保佑平安之意。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蒋岸还真看不出来。
正思虑着,便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这两天经历的事有些多,萧年躺在床上心突突地跳,索性下了床去找蒋岸。
她踩着一双与自己尺码差许多的拖鞋,手上还抱着一只兔子。从房间出来就看到蒋岸躺在沙发上,萧年壮着胆,但最大限度也只是坐在一边的茶几上。
蒋岸侧目,语气不耐:“赶紧睡觉去。”
萧年自顾自地说着:“能找到吗?”
闻言,蒋岸叹口气:“明天再说吧,先去睡你的觉。”
萧年不语。
真麻烦。
蒋岸尽量放缓语气:“小孩都是夜里长个儿。”
“身高与基因的关系更大些,我哥哥那么高,我低不了的。”
提起身高,萧年来了劲。
蒋岸心头一阵后悔提起这个话题:“快去睡吧,小姑奶奶。”
“昨天你丢下我自己走了。”
萧年软糯糯的声音似是一种控诉。
听在蒋岸耳里更像是一种不安,怕被丢下,怕被再一次抛弃的不安。
归纳好的语言在自己看来更像是一种辩解,为他说过的‘马上回来’和‘要不了多久’失信的辩解。
“不会。”
“真的。”萧年仰起头。
“信不过我?”
“拉钩。”萧年伸出小指。
“幼稚。”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圈起女孩小小的指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
“是小狗。”
“行吧,狗就狗。”蒋岸认命的叹口气,不觉间困意已经上来“赶紧睡觉,你明天要是起不来我就自己去。”
似是吃了剂定心丸,萧年情绪有所好转,跑着回了卧室。
等醒来时已经近九点半了,已经两天没有好好休息,这一觉踏实许多,起身便看到萧年坐在一旁啃着面包。
蒋岸揉了揉太阳穴,拽起萧年:“走吧,这个一会儿路上吃。”
街边的早点摊已经过了时间,四方的桌子上只有一位顾客。伙计看着这一大一小询问他还有没有早餐,忙不迭的用围裙擦了擦手,“还有些粥。”
蒋岸要了两碗粥。
“小伙子,你们是来这儿旅游的吗?”蒋岸背着的包十分醒目。
“差不多。”
伙计放下碗,“那你们应该秋天来才对,不管是三山还是西津渡都是景点,这时候正冷,看不到什么景色也没几个人出来。”
“神裕寺离这儿远吗?”蒋岸喝了口粥,味道一般。
“神裕寺?没听说过。”伙计摇摇头。
“那个寺庙早就荒废了。”隔壁桌的男人闻言开口道。
“荒废?”蒋岸蹙了蹙眉,看着旁边戴着雷锋帽的男人。
“早就没人了。”男人嚼着油条,“早些年,神裕寺建成的时候是当时香火最旺的寺庙,不知怎的,04年一场大火,什么都没了,现在去只能看到残垣断瓦。”
“怎么去?”蒋岸问。
“神裕寺虽然破落了,但广慈山上的聿林斋还是很出名,你们来的时候不对,搁以往,这儿好多拼车的。现在路上全是积雪,没几个人会往上跑,也没几个人知道那个地儿,何况你还带着个孩子,不过你们可以去前头碰碰运气。说去聿林斋应该有人拉你们。”
“谢了。”蒋岸放下零钱转身离开。
好在运气不错,走了一段距离,便看到两辆面包车停靠在路边。
“小兄弟,去哪儿。”倚在车上的寸头男人看见蒋岸一身出门在外的行装。
“聿林斋去吗?”
寸头伸出手指比了个五,“五十。”
“一共?”
“一位。”寸头说完瞅了眼萧年。
蒋岸没应,瞅着另一辆面包车。
寸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辆也是我的,不过开车的上厕所去了。两辆价都一样。”
看蒋岸没有应声,又继续说道:“这天气没几个人会往山上跑,小伙子你遇到我也算咱俩有缘,这样吧,大人五十,小孩半价。”
“你宰人啊。”
“小兄弟说的哪里的话,你看看这天气,我们也挣不了几个钱。”
蒋岸懒得再讨价还价,外面实在太冷,好不容易才看到这一辆车,怕错过后还不知要等到几时。思虑着上车之后再打听点信息,便带着萧年上了车。
寸头系上安全带,没有着急发车,直接拨通了电话,“喂,我这边儿拉到人了,我先走了。”
挂了电话,望了眼后视镜:“小伙子,这大冷天你还去聿林斋啊。”
“怎么?这还分时节啊?。”
“不是我说,这个时候愿意上山的车真的很少,这不,我的车刚打的防滑链。”寸头熟练地转着方向盘,“你还带着个孩子。是出来旅游的吗?”
“来这边找个人。”
“我就说嘛,你哪儿人啊?”
“登临市。”
“那离的挺远的啊。”寸头看了眼后视镜,话锋一转:“这是你女儿吗?”
蒋岸有些不耐:“什么眼神。”
闻言,寸头打着哈哈:“我就说嘛,小伙子这么年轻还能有这么大个闺女。”
那你还问。蒋岸翻了翻眼,懒得吭声。
“小姑娘你多大了?”
“十二岁。”
“你上几年级啊。”
“我”话还没说完,便被蒋岸打断了,“师傅,广慈山上有什么寺庙吗?”
“寺庙?好像在聿林斋上头曾经有个寺庙,我也不记得是不是了,叫什么神什么寺来着,听人提过一嘴,不太记得了。你要去寺庙的话,我建议去我们南清的承安寺还有云平寺。”
“我就随便问问。”
“是想去求个姻缘吗?”寸头笑了笑,一脸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的表情,“这年头不管是大姑娘还是小伙子,都不爱去寺庙了,就算去也只是想问问什么事业了,对象之类的。”
蒋岸懒得解释,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萧年兴奋地望着窗外。
寸头见状,有眼力见的没有再说话,安静的开着车。此时的窗外,零零星星飘着雪,车里开着暖气,热烘烘的与外界形成对比。
萧年伸出指头,在雾蒙蒙的车窗上画着圈,外面的景色像被圈在这一方清晰里,又瞬间变换着。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蒋岸醒了,用手擦了擦窗上的水汽,此时外面的雪花像是给路面铺上了一层薄绒。
挨着车窗,都能感受到透过缝隙的冷意,而身边的萧年靠着座椅睡着了。
蒋岸伸手用冰冷的手指点了点女孩的额头,萧年一个机灵,迷迷糊糊的睁了眼。
“醒醒,到了。”
付了钱下了车,正对面就是聿林斋的招牌。
毛笔题字的招牌十分显眼,整个房屋的建筑感很强,红砖青瓦带着古朴的味道,大门外面用张席子遮掩着,看得出几分雅意。
再放眼周边却十分荒凉,活像荒郊野外突然冒出的一座房屋,除去坡下面不远处有间旅社,外观普通名字却有几分特别。
远远能看到‘迟归’旅馆这几个字。
蒋岸目测了一眼上山的路,望不见任何寺庙的踪迹。
“这是什么鬼地方?”视线所及处,一个人影也没有,盲目荒凉形容也不为过。
来都来了,蒋岸决定先吃点东西再上去看看,毕竟他还带着个小人儿。
聿林斋不大陈设却十分古朴,厅内右侧放置几张桌椅,左侧却用珠帘隔出了几个雅间。
此时厅内没有客人,前台只有个小伙子在按着计算器,一见有人来了,赶忙出来招呼。
“您好,请问几位?”
“两位。”想了想又改了口,“算是一位半吧。”引得萧年撅着小嘴不满的直瞪他。
“好的,您稍等。”前台小伙子笑了笑,领着他们坐到窗边的位置,然后递上茶点。
看着标价,蒋岸吃了一惊,怎么会这么贵,一份四个的桂花茶饼都卖到了66元。
“你们这的定价合标准吗?”
前台耐心的解释:“我们这的茶点都是上好的原料,都是当日做当日出售,别看我们店铺不大,只有一位茶点师傅,手艺无人能比。自然配得上这个定价。”
他们这次出行,本来资金就十分紧张,再加上刚刚坐车的近百元,剩下的实在不允许有任何挥霍的可能,出门在外,一切都需精打细算。
“点心也不能当饭吃,我们再看看。”蒋岸起身,“走吧。”
萧年不舍的看了眼茶点单,还是跟在了蒋岸身后。
出了聿林斋,蒋岸大步向迟归旅馆走去,这山上荒的只有这两座建筑,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样的鬼地方也会有人来。
如若不是那天收到的那天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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