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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琅琊山3


“以弱胜强,以少胜多,该如何实现?”

        “一、要撒网捕捞,收网全擒,绝不能有漏网之鱼。二、当于敌人毫无戒备时动手,出其不意,一击必成。三、要使其无力还手,方可全身而退。”

        “说得好!那么问题来了,他们何时会聚在一起,又毫无戒备呢?什么办法能一击必中,又让他们所有人无力还手呢?”

        “嗯……这个嘛……俗话说‘成群作狐朋,结党为狗友’,每日早课上下学,他们必会结伴而行!”

        通往二月春的山道上,往前是裹着一串脚印的绵厚雪地,往后也是,不过中间被剖出了一条巨型蚯蚓般的黄黑土路,尾巴直伸到坡下白糕似的平台上。林放丢了铁铲,正坐在土路与雪地的相接处,两只手架在路旁齐肩高的积雪上,互伸食指,打弯作人偶对谈。

        所谋之事,自然是师父钦点的任务:一雪前耻了。

        只瞧他左边手指一弯,语出疑惑:“早课路上,必然人多眼杂,如何只击中他们几个,不累及旁人,又不叫旁人出手相救呢?”

        右边手指一抬,胸有成竹:“这个好办,将他们引开,引到别处。”

        “引开容易,一击全中却很难,你什么都不会,怎么全身而退?”

        “你说得很对,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还是要先算算自己有什么筹码。”

        说着,手指一缩,小手一搓,解下腰间别着的乾坤袋,倒提袋底轻轻一抖,落下两本巴掌大的蓝皮薄书,三张轻飘飘的黄底符箓。再一抖,没了。

        “堂堂南山剑圣,出手这么寒酸???”

        林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死心地抖了又抖,真没了!

        他顿时一萎。

        抄起书来一翻,密密麻麻全是字,大半不认识,再捡起符箓翻来转去地看,画的什么看不懂,好在都标明了用途:一张爆破符、一张捆仙符、一张隐身符。虽然都是打架好帮手,可这也太少啦!

        他嚎叫一声,仰躺倒地,想着自己上了大当,气得两脚乱蹬,直将积雪的断口踢成一个乱糟糟的大窟窿。感觉脚下越来越空,突然心念一动,腾地坐起身来,看看那窟窿,又想再看倒出来的东西——四下不见,都被碎雪埋了。他“哎哟”一声,忙将之掏出来,确定符箓没坏,才放心地舒了口气。

        他将那两本不知用途的书塞回乾坤袋,再将那三张符箓擦擦干净,平摊在雪地上,一边观看,一边构想:“如果挖一个大洞,贴上隐身符,再引他们掉进洞内,当做柴火捆起来……接着用爆破符烧上旺旺的一把火,呵呵呵呵,岂不是什么大仇都得报啦?”

        又寻思:“师傅叫我铲雪,又给这三张符叫我自己悟,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当即蹲身而起,朝那三张符箓挨个儿鞠躬,喜滋滋道:“好师父,棒师父,原来您老人家早就替我想好办法啦!嘿嘿,洞里一爆破,炸不死他们也吓死他们,保管叫他们今后想起来就怕,看见我就怂!”

        他又笑了一阵,忽觉阳光射到了眼睛里,猛地一闭,心道:“早课中午就散了,我得抓紧时间铲雪,好去观测地形。”于是埋头眯眼,将一把铁铲抡得飞快,一块跟一块的白雪就似一只接一只的白兔腾空而跃,蹦跳下山,场面别提多热闹。

        待到正午,铲雪结束,他浑身酸痛、汗如雨下,却兴奋得一刻不歇,扔下铁铲就跑。一路往北,绕到南山绝壁,瞧着雾封云锁的万丈悬崖,犹豫了又犹豫,才两腿夹着悬空铁链慢慢蠕到中峰,落地时一脚踩空,险些摔下悬崖。他拍拍受惊的胸脯,灵活蹿上斜斜北上的陡峭山路,从寒冰台的一侧摸到一条三丈高的冰舌上,瞧见冰舌下是宽阔平坦的雪道,道中脚印纷乱,均顺着右前方的雪梯而没。那梯下伏着一片苍色殿宇,势如古柏老松,引而不发,便是琅琊山试剑堂了。

        刚想下去,就听嘈嘈的人声涌来,林放心里一惊:“他们怎的现在才下课?”赶紧埋头俯身,将衣裳后摆掀起来盖住脑袋,整个人便融进了冰雪中,只余一双黑眼偷偷窥视。

        只见一群试剑堂弟子沿梯而上,似在激烈讨论着什么,待他们走近时,听到些没头没尾的话:

        “那貔貅何等凶猛,乃是战神坐骑,可惜主人一死,没了依靠,竟落得如此下场,连皮带肉,全被剔了个干净。”

        “我曾在《万兽谱》中看过貔貅的记载,说它发声似利箭,百里之□□神魔,口吐三昧真火,神兵利器皆可熔,又说它力大无穷,抬抬爪子便可踢碎一座高山,还说它皮毛似法甲,二品以下灵器伤不得,也不知是不是真这么厉害。”

        “怎的不是?你们新上山的不知道,百年来,青云山少说组织了七八次狩猎队去捕它,次次无功而返。十年前,昆仑上阵仙君的大弟子还被它咬断了一条胳膊,那可是自然境的大阵师,到现在都还没恢复,更别说死于它手的上百外门弟子了,哪个不是尸骨无存?各山弟子听到要去沼泽地,就没有不怕的。”

        “那苏淮安当真这么厉害?竟能单挑了貔貅?”

        林放听到“苏淮安”三个字时,心头一跳,更将耳朵竖了起来。

        “不好说,当时貔貅已经受了重伤,若非如此,他还不一定能得手。”

        “说起来蓬莱那位小公子还真是叫人羡慕,天生的极妙境,一千年来就他一个吧?这才八岁,便能将貔貅这种极品神兽打个半死,哎,跟人家一对比,咱们还有什么盼头?”

        林放一惊:“蓬莱的小公子?莫非是李无涯?对了,那时青莲居士的确说要去沼泽地,原来竟是去猎神兽,可怎么只打了一半?莫非是受伤了?”

        就听一个讨厌的公鸭嗓道:“这么个有力气没脑子的小破孩儿有什么好羡慕的?要不是他瞎打一通,让苏淮安捡了天大的便宜,仙界怎会丢恁大的脸?”

        林放听得火气一冲,心中呸道:“你们一群人去了七八回都搞不定的神兽,被人家一个人搞定了半个,就算没被苏淮安捡便宜,也足够你们丢人的了!”定睛一看,说话的可不正是那些人情弟子的头头嘛!再看他身旁,嘿,除了李禹和盛长风,二三得六,一个不漏。

        但见他六人自成一队,与其他弟子相隔甚远,说话时也一副对立的口吻,似乎关系并不好。话一出口,立刻就有人怼道:“天生的极妙境不值得羡慕,难道羡慕你们几个中等灵根吗?”

        六人齐道:“你小子怎么说话的!”

        那弟子还要回怼,却被身旁的人劝住了。其他人亦一副好汉不与恶犬斗的表情,加快脚步一齐散了。那六人落在最后,骂骂咧咧地朝西北方向而去。

        林放一直服贴在冰上不动,等到一点声息都没有了,才慢慢起身,轻手轻脚地抱着崖上的冰凌滑下去。

        他在雪道上四处转悠,一边勘测合适挖洞的位置,一边回想刚才听到的话:“也不知他们讲的是什么时候的事,如果恰在李无涯和青莲居士离开流民寨后不久,那苏淮安是在流民寨设阵犯案后,偷偷跟着他们去的吗?也就是说,当时苏淮安本人也在流民寨?如果是最近的新闻,那李无涯和青莲居士这段时间都在沼泽地中没出来吗?他们为何只说李无涯一个人打神兽,没提青莲居士?”

        他脑中幻想不断。一会儿想象苏淮安是一个头长犄角的魔头,潜伏在黑夜中,对毫无防备的流民寨口喷烈火;一会儿想到熊熊火光中,李无涯浴血奋战,一剑斩下那貔貅生铁般的尾巴,貔貅痛嚎嘶吼,胡冲乱撞,忽然一头撞上李无涯小小的胸膛,将他顶向苏淮安黑洞似的嘴巴!千钧一发之际,李无涯化作一束白光,将天与地、貔貅与苏淮安,统统切成了两半。

        就像师傅一样!

        想到这里,他不禁感慨:“没想到啊,瞧着他温温柔柔的,竟是天生的极妙境……”

        便在这时,看到阶梯左前方不远处有一雪崖,崖下坡道陡急,地势甚佳,他眼前一亮,顿时将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抛开,小跑到崖下,左右一查看,惊喜道:“这里挖洞好,下坡时下盘不稳,容易落坑,爆炸后震动雪崖,很可能落下雪瀑,将他们活埋陷阱里。”

        场地解决了,他就原地坐下,一边玩儿雪,一边想着如何“引猪入洞”的问题。他依着先前对那几人的印象,及方才偷窥时获得的信息,渐渐梳理出一条妙计,想着那几人可能的倒霉样,不禁“噗嗤”一笑,颠颠儿地跑回二月春准备去了。

        待到月挂中天,夜深人静时,他才偷偷抗着铁铲出来挖坑。

        一挖挖到天蒙蒙亮。

        他从坑中爬出,瞧见东天的云层中正缓缓吐出一抹红光,将各处雪峰照耀得明暗分明,煞是好看。不禁展展胳臂,锤锤肩背,深呼吸一口早晨的新鲜空气,叹道:“今日阳光明媚,正适宜整人报仇,挖坑埋猪啊!”便将隐身符打入洞中,那丑陋突兀的雪洞顿时消失不见。他打着哈欠,仔细将洞口一圈雪堆收拾平整,不留一丝可疑的痕迹,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回去接着铲雪。

        等到中午,他又摸回陷阱旁等待,一瞧见试剑堂弟子上梯,就挥手大声喊道:“中峰的师兄们,中峰的师兄们,可否请教一个问题?”

        众弟子纷纷看过来,有人认出了他,上前两步作礼道:“原来是林师弟……不知师弟有何疑问?我等肤浅末学,不敢擅作理解。”

        林放道:“师兄别谦虚,我这疑惑,只有你们能解。”

        众弟子面面相觑,都觉得他莫名其妙,但毕竟不敢随便拂了南山剑圣的面子,倒没人出言拒绝。与他对话的弟子客客气气道:“既如此,师弟请讲。”

        “感谢感谢!”林放笑嘻嘻道:“事情是这样的,前日我和师兄在南山平顶上课,忽然跑出来六只披着内门弟子衣裳的白猪,猪言猪语臭不可闻,被我师兄好生教训了一顿。我本来还怕搞错了,提议师兄来试剑堂询问清楚,但是师兄说试剑堂收徒严苛,向来只收上品灵根入门,那几只白猪堪堪中等灵根,决计不可能是试剑堂的弟子,只怕是那些偷上山来的无知妖魔,眼睛拴在了裤腰带上,才有眼不见南山,一头撞他手里了。虽然师兄说得有理,我还是觉得奇怪,什么妖魔胆敢偷上琅琊来,还偷了内门弟子的衣裳穿?害怕是师兄搞错了情况,专门来向各位师兄请教,咱们试剑堂里是不是真的喂有六只中等灵根的白猪啊?”说罢深深一揖,有板有眼。

        那六个人情弟子打了他和杨树叶的事早已传遍中峰,众人见他眼角眉梢犹带淤青,却在这里脸不红心不跳地倒转乾坤,不止讽刺那六人是猪,还将他们比作妖魔,更言说他们才是挨打的那一方,仿佛实情如此,自然而然,不禁都有些想笑,只是碍于那六人身份特殊,不敢笑出声来。

        那六人上得梯来,正好将他的话听了个全,不待他话音落下,其中一人就跳起来叫道:“你这小魔头真不要脸,明明是我们将你和你那废物师兄打得跪地求饶,你竟然跑到这里来胡说八道,是拳头没吃够,还想再吃一顿吗?”

        林放“嘿”地一声,故作惊讶道:“原来你们真是试剑堂的弟子呀!”稍一思索,又道:“不对呀!你们既然是试剑堂的弟子,怎的我师兄不认识,还把你们当做妖魔,将你们打了一顿?”

        那边人怒道:“放屁!这里人人都知道,你师兄是个脓包废物,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林放道:“这就更奇怪了呀,你们一再说我师兄是废物,怎的六人齐上却还不敌,反被他一剑削掉六柄剑,躲在北山李禹师兄背后瑟瑟发抖呢?”

        不待对方回话,他又恍然大悟一般道:“哦哦哦,我知道了,你们肯定不是正经的试剑堂弟子,所以才这么没用!正经试剑堂弟子那都是经层层选拔的上品灵根,你们六个中等灵根只怕是哭着求着在试剑堂洒水扫地沾沾灵气儿来的,却厚颜无耻地冒充正经弟子,大家见你们可怜,不愿戳穿罢了,哎,各位真是善人高德,让人敬佩呀!”最后一句话却是对众试剑堂弟子说的。

        众弟子大都看不惯那六人鸡屁股翘上天的嚣张模样,只是碍于对方身份,不好得罪。现下听林放对他们一顿奚落,纵是知道不该罔顾同门之义,但听林放说得痛快,不少人还是忍不住“嗤”地笑出了声。

        这一笑,笑得那六人脸皮烧红,纷纷奔到前排,拔剑大骂道:“你这无耻的小魔头!找打!”说着全都冲将出去,一副要把林放剁成肉酱的气势。

        试剑堂弟子们哪里敢真让他们冲,两人逮一个,瞬间就将他们那团火给掐灭在了萌发时。

        这边厢正劝六人有话好说,那边厢林放却不嫌事大地哈哈大笑道:“诸位师兄,多谢你们操心啦!不过我可不怕这六只白猪。不瞒各位,前日遇猪后,我师兄就给我传授了‘杀猪大符’,只要有猪犯我,必将在我三尺之外变成死猪。你们按住他们是对的,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猪虽然功德小,但好在数量多,勉强算够。”

        那六人一听,刚刚熄灭的怒火腾地又燃了起来,纷纷使力挣扎脱缚,边挣边喊:“你这小贼,有种就站在那里别跑!”“我倒要看看你那废物师兄能有什么本事叫你发挥!”“卑贱竖子,辱我至此,今日不将你打得魂飞魄散,老子就不姓储!”

        林放亦不甘示弱,叉腰叫道:“呸!我还想放你们一马,你们却如此狠毒,张口闭口就要将我打得魂飞魄散,好大的口气!就你们几个中等灵根,有那个本事吗?小爷我就站在这里,你们几个但凡能提剑走到我跟前,小爷就敬你们是条好汉,以后大路让给你们走,逢人便叫六位爹。哼,就怕你们不敢,就算敢来,也躲不开我师兄的‘杀猪大符’,变成六只烤肥猪!”

        “好好好,你给老子站直咯!”

        “我站直咯!你们倒是来呀!”

        “妈的!放手!让老子看看,他个小贼本事有多大!”

        “放手!小爷倒要看看这几只猪几斤几两,香是不香!”

        众弟子一个头两个大,实在按不住了,终于让那六个记名弟子朝林放奔去。

        只见他们怒目圆瞪,杀气腾腾,六双鞋底踢得雪沫纷扬,胡飞乱舞。稳重些的害怕混乱中林放真被打出个好歹,犹豫着是不是暗中帮衬一二,忽然听到合而为一的六声惨叫,伴着“咚”地一声巨响,雪道上蓬起一阵浓雾般的雪尘。眨眼间,那六人凭空消失,道上则莫名多出一个硕大的雪洞。

        那雪尘中传出一道得意的大笑,一张捆仙符被打入了洞中,霎时间叫骂不绝。又听得那林放大喊一声:“烤肥猪啦!”便挺到洞口,手里发动了一张极品爆破符,金光将洞口的雪尘都给染黄了!

        众弟子大骇,尖叫的尖叫,奔去阻止的阻止,掏口袋的掏口袋,却都不及那爆破符发作的速度。只见那金光盛极而利,在林放手中宛如一轮盛日,正朝那脆弱的冰洞压下去。便在当时,一团黑影忽地撞断了冰舌,直中林放后背!

        林放只觉一股崩地摧山的力道将他整个后背都撞碎了,不由自主地往那雪洞跌去,一瞬间,看到洞中雪如黄金,灿灿发光,他咒骂一声,用尽全力,将手中解开的爆破符甩了出去。

        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众弟子还没反应过来,整座中峰便在一道地狱怒吼般的爆炸声中剧烈颤抖起来,随即漫山的积雪滚滚而下,如拉下了一张雪白的天幕,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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