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肖汐番外：怀疑

当日我回到自己的房中，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我看着镜子中连耳尖都有些发红的自己，我知道我是动心了。
  我的眼前不断浮现出他那温柔清秀的面庞。
  他的眉毛色泽偏重，与王妃姐姐一样眼睛大而明亮，双眼皮宽宽的，盯着我看的眼神清澈又晶莹。
  情爱的发生，首当其冲地便是相貌的吸引，慢慢接触后，才会出现灵魂的契合。
  虽然对他有些着迷，但我的头脑还是清醒的。
  他长得和王妃姐姐实在太像了，所以他的脸才既有男子坚毅的骨相，也有着类似于女子的柔和线条。
  我让谷雨去宝林那边问了话。
  谷雨向我回禀，王妃姐姐一共带来了八个侍女，只有两个侍从，她待小五和沐蓝确实与别人不同。
  两人在朝霞院中皆有自己的屋子，且都是宽敞明亮的。
  我毕竟自小就在宫中，见识短浅，我想若是如我猜的那般，小五是王妃姐姐的孪生弟弟，那么小五关起门来，应当也是需要人伺候的。
  于是继续安排谷雨去打听，没想到第二日我才用过早膳，谷雨就急匆匆地闯进来，偷摸摸地跟我说小五一早就做了核桃酥，又去了湖边的树下。
  她满脸忧愁：“公主，你说他是不是在打我的主意，特意等在那里，想赔我核桃酥。”
  “我不行的，我只喜欢庄子上的许二哥哥，我母亲都同意了，等我及笄，就让公主做主给我定亲了。”
  “那个小五他在王妃面前那么得脸，现在王爷又让王妃管家，要是非要我嫁他，我可怎么办，公主一定要为我做主呀！”
  她越说越悲痛，眼中甚至开始有泪花打转。
  我望着她，笑了笑，傻丫头，话本子看多了。
  我比划道：“放心，你的亲事我能做主。”
  我又问她：“你怎么知道核桃酥是他做的？”
  她用手在胸前抚了抚，平复了一下心绪，才答道：“我母亲亲眼看见的，她跟我抱怨说小五一个侍从，不是跑没影儿，就是在厨房捣鼓，不成体统，王妃还纵着他。”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减轻了心中的疑虑。
  哥哥呀，若是多和我说一些他国的事，我便能早点确定小五就是余晖了。
  天下人皆知曌帝东方彻会为皇后风芙洗手作羹汤，我却不知。
  我还傻傻地认为无论哪国的皇子，都是五谷不分，拙于厨艺的。
  “谷雨，你有没有告诉张嬷嬷咱们遇见小五的事？”
  谷雨立马摇头：“没有，没有，母亲只是和我抱怨了两句，她不知道小五去了园子，是咱们院子一直盯着小五的侍从，回来告诉我的。”
  我松了一口气，若是张嬷嬷知道了，肯定要告诉哥哥，哥哥又会来凶我，怪我不该到园子里去。
  对一个侍从动了心，这种事是不能发生在一国公主身上的，于是接下来的几日我都没有去园子。
  而余晖每日都带着食盒等在那里，有一日还下起了雨，他撑着伞又等了一上午，直到午膳时分才回去。
  秋雨冰冷，时不时地有北风吹过，雨线斜斜落下，打湿了他的衣衫。
  第二日，我终于没忍住，还是去了。
  我远远看见他坐在树下，拿着一根树枝不知道在画着什么。
  见我向他走来，他笑着起了身，那笑有些呆，也有些痴。
  后来他跟我说，那日终于把我等来了，他激动地都忘了自己在装小五。
  确实，若不是谷雨提醒，他都不记得该给我行礼。
  他将食盒递向我：“我赔你的核桃酥。”
  作为小五，他不该与我说「你我」的，太无礼了。
  可我一点都不生气，还觉得他好真诚可爱呀，等了那么多天，只为赔我核桃酥。
  谷雨率先反应了过来，她指着余晖喊道：“大胆，在公主面前要自称奴！”
  我按下她的手臂摇了摇头，又朝她比划道：“告诉他，我不要，让他以后别来园子等了。”
  我没想到，他看懂了，他一边打开食盒，一边说道：“奴毕竟是从敌国来的，公主谨慎些也在情理之中，放心，没有毒的。”
  后来哥哥为了让我对余晖死心，和我说，余晖和王妃姐姐之所以看得懂手语，本就是为了接近我特意学的。
  可那时我已经陷得太深太深了，再也无法抽离。
  他说完就伸手拿起了一块，塞进了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笑嘻嘻地望着我。
  而后他从食盒里又拿出一块丝帕，在手中展开，放上了一块酥饼，捧给了我。
  他望着我，眼中满是藏不住的期待。
  我该想到的，哪个侍从敢那样直勾勾地看着主子的。
  可他的眼神是那样清澈，看不出哪怕一丁点的邪念，他只是想赔我糕饼而已，不是吗？
  我没忍住，向他伸出了手。
  风吹起丝帕的一角，扫过我的手，好像滑进了我的心。
  只是我还没触碰到那糕饼，我的手臂就被谷雨紧紧抱住了。
  我下意识地望向她，她蹙着眉轻轻地向我摇头。

  我的心瞬间落寞，我望向余晖，对他笑了笑：“你的心意我领了。”
  他依然小心地捧着那块糕饼，那天真烂漫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我不忍再看他那失落的眼神，又打算带着谷雨逃掉。
  只是转身的一刹那，我偶然瞥见，他方才一直在树下描画的是我的面庞。
  回到房中后，我仍旧有些失神，谷雨看着我叹了口气，而后关紧了房门。
  “公主，你别被他迷惑了，他们曌国人是会养蛊的。”
  “不是有那种蛊吗，可以让别人对自己唯命是从。”
  “我没敢和你说，可现在不说不行了，我听宝林和我母亲念叨，说王爷初见王妃的那日，明明去的时候气势汹汹，结果一见王妃，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连话都说不出了。”
  我惊讶地望向她，哥哥向来都是处变不惊，镇定自若的。
  难道真的有情人蛊，惑心蛊那种东西吗？
  多年以后，我翻看风芙留下的书，才知晓真的有，千真万确。
  只不过要用少男少女的鲜血来喂养，一只蛊的背后是两条人命。
  除了南柯蛊，其余所有需要以人血为引的蛊，风芙都没触碰过。
  她说东方彻是个好人，说自己是个恶人。
  在我看来，人从来就没有什么好恶之分，只是人做的事有对错之分。
  谷雨见我出神，又摇了摇我的手臂：“公主该不是真的被他下蛊了吧，不行，我得去告诉母亲，让她想办法禀告王爷。”
  说完她作势就要走，我赶紧拉住了她，轻轻摇头：“别去，别叨扰哥哥，我以后不再见他了。”
  天越来越凉了，园中满是衰败之景，也不必去了。
  可我的心里总是有难言的情绪在不停翻滚，糕饼不好吃了，话本子也不好看了。
  才过了三日而已，我又忍不住问谷雨：“他又去园子了吗？”
  谷雨摇了摇头：“没有，公主快别想他了。”
  我盯着她：“你没骗我？”
  她目光有些躲闪：“我怎敢骗公主，他是王妃侍从，怎么能整天到处闲逛呢，公主如果不去园子，我也不能去的呀。”
  其实余晖每日都去，还给我带了糖人，哨子和一对东珠耳环。
  因为总等不到我，他就把哨子和耳环放入荷包中，挂在了树枝上。
  待他走后，谷雨偷偷摘下，扔进了湖里。
  我想既然他不去了，那我就不用担心碰上他，可以接着去了。
  当然，这是自欺欺人的想法，其实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想见他。
  我们两个呀，但凡有一个人像哥哥和王妃姐姐那样满腹心机，也不会走到一起。
  我向谷雨吩咐道：“给我备好用具，我要去园子里钓鱼。”
  那日我的脚步轻快又急迫，终于行至湖边，却没看到他的身影。
  我还特意朝湖边的几棵树上都望了望，上面连只鸟都没有。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
  我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这句诗。
  天真冷，想回去了，可回去之后也不知该做些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寒，人都乏了，小厨房做的膳食都没滋没味的。
  我原本的日子都是为吃什么而忧心，现在是因为见不到他而伤心。
  谷雨真以为我是来钓鱼的，已经准备妥帖，把鱼竿递向了我。
  我却早已没了兴致，我没接鱼竿，而是比划道：“回。”
  我落寞地转身准备离去，忽而听到了他爽朗的声音：“公主是想把扔进湖里的荷包钓上来吗？”
  我猛然回头，顺着那声音寻过去，脸上挂着难以自抑的笑。
  他亦对我笑着，手臂微微抬起，手里拿着一个嫩鹅黄绣朱顶鹤的荷包。
  秋水冷得彻骨，不知他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它捞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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