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季节(8)
吴先生扑了上去一把拉住她不放,一刹那,两人扭成一团。
“你放手!放手!”紫苏惊慌之下抓破了他的脸。
吴先生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伸手摸摸脸颊,一看流血了,叫道:“你这个死丫头,竟敢对我下毒手。”说着,脸上的血又顺流滴下来。
紫苏扶着桌子,支撑着站起来往外冲了出去。
艾母回来,紫苏扑面迎来,两人“嘭”的一声互撞倒在地上。
吴先生追上来撞见艾母便返回自己的房间。不让她发现他脸上的痕迹。
艾母发现紫苏狼狈不堪。
“你怎么了,跑这么快?一个大姑娘衣衫不整的像什么话。”
紫苏最初本想大哭一场,可在母亲的面前,她欲哭无泪,反而朝她狠狠地瞪着,恨她恨得牙牙痒,觉得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艾母被她犀利的眼神给惊愕住。
紫苏先是冲她嘲笑了一阵,方才尖酸刻薄地说:“你要我怎么来形容你呢?当初为了过上奢华的生活那么犯贱,到头来,也只落得一个凄惨的结局。这都是你的报应,报应!”说完了笑声大作,昂着头,张着口,只管哈哈笑个不绝。
艾母听得出来,这笑声里显然夹杂着讽刺。实在恨极了,刷的一声打了紫苏一记耳光。这下打得不轻,连她自己也觉得震动而且眩晕。她怔住了,紫苏也怔住了。
两人沉默良久。艾母想想真恨,恨得她牙痒痒地。她冷不防地冷笑道:“哼,我真是凄惨,生出你这么一个狼心狗吠的女儿。这么多年来没有一句感谢的话,倒获得一句侮辱,这算什么啊?”
紫苏听了这话,默然半晌,低哑地说:“放我走,我走了,你就不会再有负担。”
“什么,你走?这是什么意思?”
“放我走!这种屈辱的生活、寄人篱下的生活,我早就恐惧了,厌倦了,请放我走!”
“紫苏,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紫苏又是气愤又是伤心,尤其觉得可恨的是母亲竟一无所知,连自己的女儿差点被侮辱都不知道。
艾母一再三问。紫苏怒吼道:“去问他!”
“他,他是谁?”
“家里除了他一个男人还有几个男人。”
艾母下意识地想起那晚吴先生吃醉酒回来后又对她说过的一番话,再看看紫苏,浑身一颤,随即冲进房间。
紫苏脚下一需蹲在地上。随后房间里传来异常的响动,像是有人摔倒在地,随之而来是什么东西被连串打翻,夹杂着玻璃破碎的刺耳声音,一声接过一声像针尖一样刺痛她的心。
“你这个禽兽,竟然打起我女儿的注意,你还算人吗?”艾母狂暴地叫着,吼着。
“贱女人!烂货!这都是你自找的,也不看看你,都人老珠黄了,那我只好找你女儿做你的替身。”
艾母扬起手来想要给他一个耳刮子,被他抓住,发狠地打了她一个耳光,艾母猛扑在地,额头磕破在凳子上,顿时感到一阵头晕。
“我现在宣布,你女儿是我养大的,她整个人也应当属于我。”
“你要做什么?”艾母借着体内仅有的一点余力起身。
吴先生用力踹了她一脚,又跌倒在地。
“烂货!待会再来收拾你。”
“紫苏,快跑!”艾母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对着门口大吼一声。
吴先生顾不上教训她,赶紧冲出房间,生怕紫苏收到信息逃跑了,赶忙下楼来到客厅,看见紫苏发愣的坐在沙发上,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
艾母磨蹭了半天,终于站起身来。
紫苏被吴先生抱着从沙发上滚下来,一跤掼得不轻。
“妈……妈救我……”紫苏心慌意乱,发疯似的咬着他的手不放,就像当初父亲被恶狗咬了一样。
吴先生被她咬得叫出声音,结果还是发狠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在地板上死劲磕了几下,使她有点昏过去了。
艾母下楼来撞见这幕,浑身惊悚起来。
“你放开我女儿!”艾母拽着他的衣襟使劲浑身的力气扳开他。
紫苏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恍惚看见了妈妈和他扭成一团,他掐着母亲的脖子,面目狰狞,令人生畏。
艾母不经意看见紫苏清醒过来,嘶声竭力地叫喊:“紫苏,快跑!快跑啊……”
紫苏使劲浑身力气扶着沙发站起身来,刹那间,她看见了妈妈可怜挣扎的模样,不禁呆住了。
“快跑啊——”艾母重复着。
紫苏猛然一惊,起身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望着这惨不忍睹的现状,越急越说不出话来,眼眶一热,溢满了眼泪。
“妈——”紫苏发自内心地叫了一声,接着泪水哗哗滚落。
“紫苏,不要管我,快走啊。”艾母拼命地催促她,眼泪夺眶而出。
紫苏含着泪推开门往外跑了出去。
吴先生全身到处是伤,体内也没剩多少余力了,也就此罢休了。仰面倒在地上,龇着牙,恨之入骨。
艾母头痛得厉害昏睡了过去。
夜深宁静的街道,只有路灯在其活跃,发着浓得化不开的黄光。雾也沉沉地落下来,灯光笼罩在雾里朦胧不清。
紫苏带着一身狼藉在迷离的雾里一个劲的跑。尽管力气将要耗尽,但她想着,只要多向前跑两步,安全就会多一点。
费老爷想要感激念恩送给他的药枕特意安排了饭店请他们吃饭,以表感激。
念恩起初不愿去,被李建贤再三劝谏费老爷想要见她,叫她一定得去。
念恩在饭店门前徘徊。
秉诚经过落地窗瞧见了她,便走了上去。
“怎么来了不进去?”
念恩自从知晓秉诚是局长的儿子,看着他总觉得高人一等,恰好这感觉令她最生畏。
念恩跟随秉诚走进包间见费承德、柏言伦和费老爷已坐在里面等候。
念恩看了看父亲,他拉着脸。念恩大有惭愧之感,便垂下头来。
“小姑娘。”费老爷笑吟吟地。
“您好!”
“我很好,多亏你的药枕,我才会行走自如没有了阻碍。”
“请这边坐!”费承德亲自起身招呼着。
秉诚小心翼翼地撤开椅子,微笑道:“请坐。”
念恩客气地笑了笑,随即坐下。
秉诚在她身边的座位也坐了下来。
念恩正襟危坐在桌旁。费老爷坐在她身旁。一面看看她,一面用筷子给夹菜。慈祥地微笑:“多吃点。”
念恩不免受宠若惊:“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柏言伦笑道:“李念恩的学习一定很好吧。”念恩和李建贤不由地顿了顿,念恩抢先回答:“没有,学习挺差的。”
一阵沉默。只听见吃饭的餐具声。气氛逐渐尴尬起来。
柏言伦忙道:“一定是谦虚了吧?”
“不!真的很差!”念恩坦然地回答。
李建贤顿时浑身颤栗,面对念恩的问题竟然无计可施。
费老爷刻意岔开话题:“哦,刚刚我们谈到哪儿来了?”
念恩连忙站起身来:“对不起,我先去上个洗手间。”
秉诚也起身尾随了上去。念恩伫立在落地窗前。秉诚款款地走过来。念恩仿佛知道秉诚在身后,回过头来,沮丧地说:“我真的好差劲,是不是?”
秉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一本正经地说:“你有听说过这句话吗,是一位外国文学家说的:‘我对数理化不开窍,那我不会在数理化上浪费时间。我爱好文学,选择了文学,我最后的结果是:我成了一位优秀的文学家’”
“真的?”
“嗯。所以呢,你仔细想想,除了学习之外,你还有什么兴趣或有什么天赋?”
念恩想了想说:“我从小就喜欢画画,初中还参加过培训班。当上了高中,就再也没有去过。”
“竟然喜欢,就不要放弃啊。黛莎学习也不好,但她弹得一手好琴,这也是值得欣慰的。”
“黛莎?”
“哦,忘了介绍,黛莎是我的堂妹。关于上次马拉松的事,我都听她说了,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吧?”
念恩微微点头:“嗯。没想到,她竟然是你的堂妹。”
秉诚惶恐念恩会因为同学的议论而误会黛莎,竭力辩护:“黛莎平时就爱调皮捣蛋的,其实心底挺善良的。”
念恩感觉到他的紧张,便从容不迫地应声道:“哦。”
放学的铃声响了,学生们潮水似的涌出校门。
念恩整理好书本,起身朝培训班跑去。
高考的时间一天天逼近。秉诚成天忙碌学习中。
念恩去找紫苏聊天。同学告诉她紫苏已经有一周没有上课了。念恩追问下去,同学回答的是,我也不清楚。
念恩觉得沮丧,连紫苏的电话都不知道。她焦渴地想要找到紫苏,试过很多办法还是杳无音讯。
八月的炎热。火红的太阳高高挂在天空。
念恩背着画板,手里提着画笔箱,从培训班倦怠的出来,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离开。
念恩走进大门,保安探出脑袋来,微笑打着招呼:“回来啦。”
念恩忽然觉得好累,搭讪着走了进去。
回到家,立即卸下肩上的画板和手中的小箱子,踉踉跄跄走到沙发旁倒在沙发上恹恹欲睡。
耳边一声呼唤,将她从睡梦中激醒。
保姆冒失地上前来嚷道:“小姐,不好了。”
念恩睁开了惺忪的眼睛,追问:“什么事?”
“你快上楼去看看你张阿姨,她好像出什么事了?”
“哦。”念恩全身颤栗。
念恩走到房间门口,伸手敲了敲门,屋内没有动静,再次敲了一下,还是没有动静,念恩将要离开,门不动声息的开了。“你进来吧。”张怡轻声唤了一声。
“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念恩靠沙发坐着,轻声问,“是生病了吗?”
“有些事,你不适合知道,就别问了。”
“是因为我爸爸的因素吗?”念恩迫切想要知道。
张怡沉默着不语。
“我们不是朋友吗,那就说说。”
“你是他的女儿,始终都不会憎恨自己的父亲。”
“我爸爸……”念恩被吓得六神无主。
“你知道吗,作为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待在心爱的男人身边却没有名分也没有子女,更凄惨的是……”说着,眼泪滚流而流。
念恩触目惊心地望着她,沉默片刻,内心感到如履薄冰的惴惧。一刻也不敢多想,起身冲出房间。
念恩的精神一下子抖擞起来,推开沉重的门,踏进书房。父亲靠在椅背上休息。念恩姑息使自己镇静下来,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边。不知怎么的,近距离接触他时,脸上不禁又泛起愠色。
“爸爸……”念恩的声音有些含糊。
当父亲睁开他惺忪的眼睛的瞬间,念恩更换了脸色,佯装平静。
父亲抬起头来,“有什么事吗?”他不慌不忙地问。
念恩壮大了胆子,从容不迫地询问:“爸爸,如果以一个男人的角色,你认为你是一个好男人还是一个坏男人?”
李建贤为之一怔,霍地而起,正颜厉声道:“你知道你自己现在说什么吗,这是你该问的问题吗?”
念恩的目光坚定不移地望着他,同时在心底默默地激励自己千万不要被他雷霆的声势给吓着了。
李建贤没有回答反问念恩:“那,如果以一个父亲的角色,在你的眼里,我又是怎样的父亲?”
“如果以父亲的角色,我至少会这么认为,你还是一个好父亲。”
“这就对了,有一个好父亲,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念恩赶忙纠正:“不,不是,可爸爸总是这样,屡次犯同样的错误!让我难以接受。”
李建贤理直气壮地说:“作为男人,我只能说,我也是迫不得已。”
念恩神情恍惚,整个身体摇摇欲坠。李建贤赶忙扶着她,惊恐道:“念恩,你怎么了?”
念恩一把推开他,失望地奔跑了出去。悲伤就像猛烈的风一样向她袭来。突然涌出的热泪让她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失去,全身飘飘然。
清晨,街道微风萧瑟。
秉诚静静的站在站口等候公车。他忍受不了家里沉重的气氛,这才出来的。
稍等片刻,公车缓缓地驶来。
秉诚还是第一次乘坐早班公车,感觉气氛怪怪的。当他投下硬币,眼角的余光瞟到最后一排,那个熟悉的位子,她安静的坐在那里。
念恩把头靠在玻璃窗上,她的影像映在玻璃上,距窗外飞速掠过的翠绿的树林叠成重影。
秉诚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与她的距离隔着三个座位。
早班的公车,乘客寥寥无几。
念恩一动也不动,只顾默默发愣,犹如失去了什么东西。只觉得四周冷冷清清,徒然感到无比的悲伤、忧郁。
秉诚望着她,不知不觉的感觉这氛围空荡荡的。随后,只听见含糊不清的呜咽。不知怎么回事,她的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秉诚茫然若失地轻微移动一个位子,觉得距离还有点疏远,又向前移动两个位子。
念恩这时候却是呜呜地哭起来,秉诚怔怔的杵在一旁。哭声越来越大,惊动了司机和售票员,他们用敌视的目光看着秉诚。
秉诚手忙脚乱地掏出纸巾递在念恩的眼底下,念恩触觉到什么,猛然扭过头来,哭声被惊讶扼住。
公车驶过公路,穿梭在丛林两旁,将要抵达终点站。
“喂!已经快到终点站了,你们到底下不下啊?”售票员放声高呼。
秉诚和念恩异口同声道:“要!”两人相互尴尬的看了一眼。
下了车,公车随即开走了。把秉诚和念恩丢在了公路上。
秉诚和念恩望着公车离去的背影,秉诚说:“我们坐下一班公车吧。”
念恩微微点点头。
秉诚瞧见了她眼角的泪痕,情不自禁地问:“你发生什么事了?”
念恩别过脸去望着马路,低沉地:“事情总是一波一折的,是天注定的吗?”
秉诚很好奇她的这句话,问:“是遇上不开心的事吗?”
念恩瞅他一眼,他好奇的目光令她有些尴尬,说:“在我妈妈的眼里我也许是个贪婪的女儿,可在爸爸的眼里,我还是个懂事听话的女儿,什么事都顺从他,这就是我现在的状况。”
秉诚的脸一沉,淡淡地说:“比起我来,你比较幸运。”
念恩面露疑惑地望着他。
秉诚笑了笑开阔地说:“无论我们面临怎样的境况,都不能有这样的思想,这对父母不公平更不尊重,他们始终是爱自己的孩子,只是方式不同。”
念恩喟然长叹,说:“你说得有道理,父母把我们生下来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恩赐了。只是,有时候总有一些逃避的私念,如果没有这些烦恼,我就是自由的了。”
“人生本来就是曲折的征途,而不是一条平淡的直线。”
“这个我知道,可是……”
“我们来个游戏好吗?”
“什么游戏?”
“就沿着这条白色直线,你倒着身子向后走。”
“倒着走?”
“对,倒着走。”
念恩上了这条直线,转过身来面向着秉诚,挪动了脚步向后退。
秉诚和念恩的目光无意间撞上,两人不好意思地转移了视线。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念恩克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想要看看脚下面。
“不要刻意去看脚下的直线,顺其自然一点。”
“哦。”念恩窘迫地笑了笑。
当念恩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早已走歪了。沮丧地抬起头来,不敢多瞧秉诚一眼。
秉诚望着前方长长的公路,含蓄地说:“直直的路程只是人们美好的憧憬,等到梦醒时分,一切都将回到起点站,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走。”
念恩听他这么一分析,心里不再那么压抑了。
正在聊天之际,一辆货车飞速驶过他们的身旁。
念恩听见一声摩擦声,扭头一看,地上落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掉了?”念恩问。
“好象是棵树,”秉诚说,“我们过去看看。”
秉诚俯身将用黑纱包裹着的树撑起来,拆开黑纱,一株树上只发出几片嫩绿叶子。
“这是什么树啊?”念恩好奇问。
秉诚一脸茫然,说:“我也没有见过。”
念恩说:“它的主人已经走远了,把它怎么办?”
“是啊,如果带回家里种又太高了。”
“那怎么办?”
“哦,我想起来了,在来的路上我看见前面有一片树林,不如我们把它种在树林里。”
“好啊,可是没有工具怎么种?”
“唔?先去吧,到那里再想办法。”
“走吧。”
两人起身朝前方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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