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第八章
诡异而尴尬的气氛萦绕在小小的屋内，一道斜阳穿过山河云烟屏风，投下朦胧的光影，给这静谧的空间增添了一份旖旎的色彩。
白泽安端坐在矮桌前，莹润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玉瓷杯。一下又一下，好似这般就能抚平他内心的焦躁。
他有些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金伯稍微说了两句便以宫内事务繁忙为，让白泽安好好招呼贺兰追便现行离去。不用他多说，留下的两人皆是心知肚明。只是这金伯一走，像是带走了屋内所有的声音一般。
贺兰追与白泽安沉默不语，静坐在矮桌前，眼观鼻鼻观心，皆是一副心无旁骛沉醉于落日瑰丽辉煌景色。
许久后，白泽安眉头微蹙，带着疑惑不动声色地偏头悄悄看了眼面前的贺兰追。却见面前这人气定神闲地远眺夕阳，目不斜视，一派悠闲自得。
一时间，白泽安内心的烦躁更添了些许，稍稍一动，酥麻的感觉便从脚底传来。
他脚麻了。
他忍不住内心腹诽，“真的是见了鬼了。这种诡异而和谐的气氛是怎么形成的。而且，难不成修行之人都不会脚麻的吗？”
似乎从他踏入揽星阁开始，事情发展就变得十分奇幻起来。白泽安心下宽慰自己，好在金伯没提“提亲”这事，他只是单纯地给自己和贺兰追创造了一些相处的机会。
他苦笑一声，偏偏又说不出哪里不对。谁让他之前的表现确实让人觉得他仰慕贺兰追。
不过……
他转念一想，说不定这也是个好机会。
白泽安立马振奋起来，看着贺兰追的目光也热切起来。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格外真诚，只是隐隐作痛的脚阻碍了他的演技。白泽安只好稍稍直起身让酥麻的脚恢复些许。不过这即使他的动作再缓慢、再轻微，衣衫滚动的响声也在静谧空间内无限放大，倒让人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
贺兰追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随着白泽安的小动作细微地变近了些，眸光微动，心道：“果然这人安耐不住了。”
悄摸将腿伸直的白泽安小心翼翼地换了个坐姿，表情变化几番端出一副诚恳认错的模样，他轻声道：“天衍真君。”
贺兰追将手中的茶盏递到鼻尖的动作一顿，立马若无其事地轻轻嗅着茶香，好半晌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好似在说：“有事？”
白泽安额角抽动两下，努力遏制住自己想打人的冲动，放缓的语气，“前些日子，在下无意冒犯了真君，实属误会。希望真君莫要放在心上。”
诧异地扬了扬眉，贺兰追倒是没想到他会说这些。他还以为这无耻之人会借着这个机会像自己真情流露，一股莫名地失落慢慢在心底滋生起来。贺兰追不明这种情绪，只当是可惜错过了教训这人的好机会。
他放开捏着杀诀的手，骨节分明透着强大力量的指一下两下地点击着楠木桌面，像是再考量白泽安话中的真实性。
“咚咚咚。”
为不可查的敲击声混杂着心跳跃的律动，贺兰追目光幽幽。
前些日子是误会，那方才的事呢？
小骗子，惯会撒谎。
贺兰追心中这般想着，自然是不信他的话，只觉得这又是什么引起他注意的手段。
“厄。”白泽安见他这般沉默不语，一时头大，这是信了还是不信？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讲下去，“若是真君实在气恼，在下愿意接受一切惩罚。只是听闻真君宽宏大量，素来不在乎这般小事，想来也不会愿意同在下计较。”
“在下……在下只好献出自己最为珍视之物，愿求得真君谅解。”
白泽安露出一副被贺兰追宽宏大量打动的样子，目光真切，充满了真情实感。他“羞愤”地低下头，认真谴责自己的行为，凭借一己之力给贺兰追戴了顶高帽。若是贺兰追还要追责于他，倒是坏了“天衍真君”高冷如雪的形象。
贺兰追气笑了，原来在这等着自己。
“哦？是何物。”他定定看着白泽安，倒是要看看这人还有什么花样。
白泽安抿了抿嘴角，目光迟疑躲开贺兰追的审视，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羞赧之情。他慢慢将手探到了衣襟之处。莹润的指尖搭在玉石扣上，在赤色云锦的称托下，越发显得白皙起来。
贺兰追淡然的表情总算是有了变化，黑色的瞳孔猛地一缩，呼吸停滞一瞬，脑海中浮现了些不宜诉说的画面。
一时间，他的目光变得深幽起来，表情晦明不清，不知是恼怒还是期待。
“在下不过是金伯收养的孤儿，身无所长。”白泽安不急不缓，“只能将此物献给真君，望真君能原谅在下的无礼之处。”
白泽安将玉石扣子缓缓解开，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与此同时，贺兰追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了，搭在楠木桌上的手青筋隆起，他将身往后微仰咬着牙挤出一句，“不知廉耻！”
“啊？”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本书籍的白泽安呆滞一瞬，楞在了原地。
怎……怎么了？
贺兰追看清他手中之物不过是本书籍，瞬间脸色一黑，再也装不出先前的坦然，“……”
恶狠狠地瞪了眼白泽安，感觉自己被戏弄的魔界尊者现在很是恼火。
不明就以的白泽安拿着书籍的手便这般顿在原地，是递过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瞧着贺兰追这幅被“调戏”了的样子，白泽安再次明白，这仙界中人的脑回路大抵是不太正常的。
不过是送本书，至于做出这幅被轻薄了的样子么？
难不成在仙界送书是什么私密行为？
想到这，白泽安也有些慌张了。自己这样做可别又让这贺兰追误会了什么吧！？
“真……真君？”他试探了喊了句，“您……还要吗？”
贺兰追以手掩面，按着自己的眉心只觉得头疼万分。这人果然是与自己相克吧！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告诉自己这人还有用处，不可在这将人杀之以泻心头之火。
还是得快些找到凤凰冥火解了身上的寒毒，可惜那凤凰冥火狡猾的很，竟然如何都抓不住。要不是怕血洗碧霄宫会引起那人警惕，自己何须如此……受气！
“……。”从未受过此等耻辱的魔界尊者直直看着白泽安，直到后者背后发毛才缓缓将目光收回，语气有恢复成了平日的无情，“先前之事本君并未放下心上，你也无需困扰。”
“真君大度。”白泽安沿着着他的话给人顺毛，“在下佩服。只求真君能收下此物，也好叫在下心安。”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就不信贺兰追这么“不要脸”。
白泽安信誓旦旦。
贺兰追也不想与他再多说一句，再说下去他怕是得被这人气死。他任由白泽安将书籍递到自己面前，那书倒扣着瞧不见上头的名字，他只当是本功法古籍。
“罢了。金宫主道你现在能感受到些许灵气，托我指点你功法，你回去准备着明日再来寻我。”
贺兰追面无表情地送客，白泽安自然是高兴，毫不留恋地起身行了礼便走了，全然没察觉到贺兰追古怪的表情。
望着已经迟迟落入水中的夕阳，白泽安周身一轻，步伐轻快地赶回小院。
而那贺兰追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姿势许久后，他打了个响指，一道黑影便倏地出现在院中。
朴鸦早已等候多时，“主人。”
贺兰追敛下眉眼，低声问道，“可有消息。”
朴鸦弯身道，“果然不出主人所料，那人虽相信外界传言说您和白小殿下……但他还是悄悄派人潜入了碧霄宫探听消息，属下已经查到了此人的消息命十六去盯着了。”
贺兰追微微颔首，算是满意他的回复，正要让朴鸦推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到楠木桌上的那本书上。
那书瞧着干净整洁，页脚却微微卷起，想来是格外喜欢常常翻看且极为爱护的。
伸手将翘起的页脚按下，贺兰追顿了顿，“找个人去跟着他。”
“主人说的是保护白小殿下？”朴鸦有些诧异，原先他还以为主人是对白小殿下的关注只是为了行动顺利，现在想来或许大有深意。
贺兰追淡淡应了声，以书换命，便宜他了。直到他将这本书翻了过来，露出上面苍劲有力的几个大字。
《红烛暖帐十八式》
“啪！”
贺兰追猛地将书扣回桌面发出巨大的一声，僵着身子看向自己的手，仿佛上头沾染了污秽一般。他的面色忽青忽黑，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咬牙切齿。
“不，去取了他的性命。”
瞥到一眼书籍名字的朴鸦：……
白小殿下果然勇猛。
与此同时的白泽安看着书房桌面上赫然摆着的《泥塑大全》莫名打了个寒战。
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把这本书送给了贺兰追，怎么又回来了？
等等，如果我给的不是这本书，那我是拿了什么？
白泽安一脸纠结地开始回想自己去后山时随手抓的是什么书来着，百般回想却不得半分踪迹。
“算了，不想了，一本书能出什么大事。”
白泽安十分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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