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故事伊始总有些波折

这栋白色的小楼是个小三层，看着是个小t字型，每层均是开阔的大玻璃窗，楼下则是通畅的推拉玻璃门，从外面看屋内的视野倒是挺不错的；一层进深入口处的房门虚掩着，安楠最后敦促了他几句，然后指了指，示意他过去。周成敲了敲门，得到里面的人回应后，便应声进去。屋里简单地摆放了一套办公桌椅和几副座椅，墙上也是稀稀拉拉地挂了两幅似是风景地画像，布置可以说是相当简陋和敷衍了；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人，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面前摆着一卷像是资料的册子，还有一些其他物件；也让周成疏了口气，他还以为是一排座椅三五人会审，领头的是个威严的眼镜男或者庄重的老干部，他不排斥，只是不太喜欢那种场景；来人示意周成坐下，然后重新拿起身前的册子，似是重新思量如何开口。

        周成在桌子右侧前找了个椅子坐下，略微板正了身子，屋子里静静地，偶尔剩下翻册子地声音传来。

        “最近能调动体内觉醒的力量吗？”

        “还不能，上次使用过一次后，能隐约感受到它的存在，但是唤不出来。”

        “你的情况有些特殊，可能是力量衰竭导致的，你之前没有进行过修行，突然觉醒有点透支身体了；你觉醒的过程其实和大多数人并不一样，不过你不用担心，这其实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这种情况之前也有过很多先例，过两天我会安排人指导你。”中年人顿了下，停下了翻看册子的目光，重又看回周成；“我不知道安楠有没有提前给你解释，我这里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个镇子的驻守兵团的副团长，姓钟，团长不太爱管事，所以很多事情都是我来处理，这次找你过来，主要是问问你对未来的选择；之前我们的人把你救了出来，这一年的时间也查证了你的身份没有太大问题，现在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镇子的驻守兵团，当然我们并不会强迫你，只是现在世道不是那么太平，你如果一个人出去并不太安全，你现在毕竟是经历了觉醒，对我们来说也是难得的人才。”

        新的纪元里，人类的生活相对来说还算稳定，不过也是相对而言；上层也是有国家与联盟的，也有成建制的军队，像周成小时候的那种躲进山坳的村子也有不少，当然还有很多流民，只不过，大部分的村镇或城市，都不允许流民乱入；周成现在就是没有身份的流民，所以，他要么选择离开镇子，走向荒野或者选择其他地方，要么再被人捉起来关进去或者就此死掉，要么在镇子里获得新的身份，但同时他也从此便套上了镇子的枷锁，觉醒者的身份几乎给他打上了战士的标签，除非他有特殊才能。他之前在闲聊时听安楠提过，镇子里是有驻守兵团的，说是团，其实在编制上小了不少，据说下面还分了三个卫队，总共加起来才五百多人。

        “我愿意”既然对方开门见山问了，周成也给出了心里早已定下的回答。

        周成感觉自己眼花了，好像自己答应的那一瞬间，那个浓眉大眼的中年人的脸忽然像开花了一样；周成忽然惆怅了，自己只是一个刚觉醒的普通人，这个世道里觉醒者虽然不是烂大街，但也不是什么珍宝岫玉，怎么对方像捡到宝一样，难道自己的能力很厉害，还是说这个镇子的实力很弱，也不对啊，一年前他见过他们的人杀入黑袍人的矿场，奔走有度，煞是威风。

        “很好，我们欢迎你的加入；之前你可能通过小安楠了解过镇子的一些情况，过会我会让她带你先去熟悉下镇子；今天先让她给你找个地方住下，其他的事，后面我会给你安排”中年人完全放下了架子，笑呵呵地说道“你也不用和我生分，或者等以后熟悉了，喊我钟叔、老钟都行，咱们镇子人不算多，所以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你这两天也可以自己在镇子里逛逛，认识认识新朋友。”

        “对了，之前邪教的事还有一些后续，不过你不用担心，等我下次找你吧，我需要再了解一下情况，顺便你跟你解释一下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以后可能还会有机会再面对那类人，就当给你补课了”中年人随后起身将外面等待的安楠叫了进来，只是还没等他多叮嘱几句，安楠就迫不及待地想拉着周成出去，周成只能略向无奈地随后和中年人告了个别，然后两个人便出了白色小楼。

        “过会儿我先带你认识几个朋友，你们年龄差不多，我跟他们说好了，他们都很想见你”

        “好啊”哄几个小鬼而已，应该挺好应付的。

        “我经常和他们讲你，而且有个小家伙听说你是自主觉醒的，还很崇拜你呢”自主觉醒，没听过的名词，过会可以跟安楠打听打听。

        安楠和周成算是同龄人，性格开朗大方，这大概也是镇里人让她来照顾自己的一个原因，同龄人之间，总会有更多能聊的话题，哪怕是风动虫鸣都有可能撩起同一抹心愫。安楠虽然才十五岁，但已经是一个资深的小医护了，在这个荒诞的世道里，终归是等不及孩子长大的，四五岁开始训练，七八岁已是个小大人样，甚至十三四岁时便能独当一面；超凡只是一个称谓，大部分人觉醒了其实还是凡人，虽说觉醒之后人的身体机能也会随着锻炼得到很大的提升，长寿也未必时多大的问题，但是为了生存，人类终归免不了打打杀杀，今天挡下一次兽潮，明天塌了一座城池，很多人三五十年便结束了草草的一生；世界的舞台是大人们的，慢慢也会交到孩子手上，只是生存的压力等不及孩子慢慢长大。周成的这个身体大概是十三四岁，他也数不清具体的年头了，只是不同于安楠生活的十五年，他的经历有点过于粗暴了，割裂的记忆让他没能早点认识这个世界，然后便是追杀与逃亡，最后别人丢进漆黑的矿坑里，没日没夜地劳作，再后来就是闭塞的院子里修养生息，过于单调的生活磨平了他本就不多的棱角，他丢了重活一世的喜悦，丢了对未来大刀阔斧的计划，现在就如同一个略显点老成的少年人一样，触碰新的世界。

        出了小白楼不远处便是镇子的主建筑群，这次似乎安楠也不着急了，慢悠悠地在前面，一边指着某个影绰地尖顶告诉周成那里是哪里，你以后怎么怎么可以去那里，一边回头问周成过会想去哪里等等等等；安楠似乎朋友不太多，或者平时的她任务很忙，每次遇到自己总会有说不完的话和聊不完的天；他知道镇子里有个小酒馆，每天晚上都有很多大叔光顾，她偷偷去过一次，结果被赶了出来；他知道镇子里有一对讨厌的双胞胎姐弟，长得讨厌，说话讨厌，做什么都讨厌；他还知道她是单亲家庭，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出去了便再也没有回来，镇子里还有很多像她一样的孩子，守在镇口等着外出的大人们归来，结果只等到了一柄沾满血的长刀或者几缕熟悉的布条。

        他不知道安楠为什么永远那么快乐，看着侧边少女雀跃的身影与欢颜，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恍惚间从混乱的回忆里捞出一抹残红的影子，伫立在一个形如炼狱般的场景里，周成正想打量这是哪里他竟从未见过，影子忽然抬起头，仿佛隔着时空用冷峻的眸光盯住了他，也未见影子有什么动作，画面如同镜子般突兀地碎了一地，周成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

        午后的斜阳依然刺眼，周成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地上，脸上是安楠焦急的面孔，她嘴里喊着什么，他却听不到声音，他想说点什么，但是嘴唇却死死不能动弹，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似的，直到数息后，他再度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麻木的手臂再度恢复了知觉，他终于开口“我没事”；安楠急得快哭了的模样这时才缓了下来，反复确认了几次才松了口气。

        “你刚才吓坏我了，人忽然就直挺挺地倒下去了，身体僵得像石头一样，心跳都弱得快没有了。”

        “我昏了多久了”周成虽然恢复了意识，但是身体还有些酸麻，只能继续在地上躺着。

        安楠也没有催促他起来，还在旁边帮他检查“你醒得倒是挺快得，前后也就半分钟左右，你再不醒我只能把你拉回去找钟三叔了”

        周成听到这下意识就想说“你小胳膊小腿拉得动吗”，但是看到她现在还隐约有急出来泪光的眼睛连忙止住了；这是第一次，他发现他身体里携带得记忆有问题；他知道自己的记忆不完整，彷佛是复苏的半路被斩碎了一样，刚开始的时候，他对自己的往事很是好奇，也尝试过翻看，可每次试图细细查阅时那种灵魂撕裂般的头痛最终让他望而却步了；他只知道记忆中的他大概是个战士，还是很活跃的那种，只是他从没有传承到类似武道或打斗的技巧，更多的还是了解了一些生活画面，那个世界开始的画面很单调，后来便开始魔幻了，所以最后也没有搞懂那是第一纪元还是第二纪元；另外一点就是怼人，他似乎从灵魂深处就有种别人说一句我非要顶一句的性格，虽然他随着长大慢慢压抑住了，但是偶尔还是会下意识地插话头怼人，虽然没有恶意，但是终归不好；有时候他神一句鬼一句怼到安楠不开心时，他也道歉了，但是道歉了之后，总不能解释说他这是上辈子带过来的吧。

        以前他只把从前的记忆当作合租的室友，你住你的我玩我的，偶尔阅读一下记忆里的生活片段，就像是给苦闷的生活里加了一道无甚滋味的小点心；可是今天他被惊到了，他能感受到记忆里的那个影子不是虚假的，那分明就是活着的血肉，自己注视对方的时候，对方也看到了自己，只是对方好像是不太想搭理自己，随手将自己赶了出来，这是什么手段，有点吓人。

        昏迷的过程也不过半分钟，但是周成愣是躺了半响才勉强恢复了点体力，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安楠还有些担心，但是周成觉得没什么大碍了；于是，女孩搀着男孩，一拐一拐地朝镇子里走去，剩下地一点路上，再没有刚才的欢声笑语，反而多了一些惨兮兮；快走进镇子的时候，他忽然看了看扶着自己的安楠，身上的灰土和草叶，还有自己病恹恹的模样，顿时觉得有点囧，刚才思考人生畅想未来时，自己是多么的挥洒自若，可现在哪还有一丝意气风发，前方已渐渐开始出现稀疏的人影了，周成忽然觉得自己又开始意识模糊了。

        “小楠姐，你回来了，咦，怎么是个病秧子”现在的小鬼都这么不会说话吗。

        “啊，啊，怎么看着他要晕倒了”小鬼，我记住你了。

        “小楠姐，我们以后是不是还得照顾他”晕倒前他听到了有人小声和安楠说了一句。

        周成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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