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视线交汇，少女眼神平静如水，面对咫尺的死亡，眼底不起丝毫波澜。
秦择挑眉。
“三殿下怎么不说话了？”
姜乘柕微微抽了抽胳膊，没抽动，她索性反手拽住了秦择。
这是个大胆的举动，或许眼前的人会因此直接下手。
但姜乘柕能感觉到，这个人，他没起杀心，反而有种逗小猫小狗的感觉。
她不喜欢。
秦择想过姜乘柕很多个反应，唯独没有想到，她会反手也拽住自己。
“你要杀我吗？”少女声音冷淡而轻飘。
姜乘柕说完就后悔，简直想找个缝隙原地钻下去。
夜风萧萧，在月色的照映下，击打着翠绿色的叶子，一片叶子飘落在秦择脚边，他轻笑了声。
“不，小帝姬，我可不敢杀你。”
应对计划里突然的变故，最好的方法是利用它。
秦择缓缓松开手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姜乘柕，眉宇冷漠。
“云城之中卧虎藏龙，若在下今日杀了殿下，明日我怕是就要身首异处了，在下是个聪明人，该怎么做想必不用殿下多说。”
顿了顿，秦择又笑道，“只是有件事，还得告知殿下，京都风云诡谲，刺客众多，不比云城。”
前世被追忆为国为民的三帝姬就是死于刺杀。
如今的三帝姬还尚未出头，他不建议帮一把。
毕竟比起以后那群针锋相对，算尽心机的皇嗣来说，秦择对这位早逝的三帝姬更有好感。
秦择说完一跃而上离开。
姜乘柕站起来，摘下头顶飘落的叶子，然后缓缓吐了口气。
望着秦择离开的方向，姜乘柕突然一个念头闪现。
他翻墙，会摔倒吗？
秦择刚纵身越过墙头，突然腿上不知为何一软，他立即调整姿势才没摔倒。
剑眉微皱，一道寒光从眼底闪过。
软筋散！
是方才反手的那下吗？
随身携带这种东西，还能他不注意的时候，对他下手。
三帝姬，果然不简单。
这让秦择难得起了好奇，前世他未曾进京前，这位不简单的帝姬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才会死在那群无能的皇嗣之前。
秦择回到书房，换下身上的夜行衣，在书房一角翻找了会儿。
半天才找到一个盒子，修长的手指拿出里头的丹药，转身服下。
感受着苦涩的味道在口中渐渐褪去，秦择慢慢闭上了眼。
姜乘柕顺着墙边走了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屋子。
“殿下。”
在屋外的侍女望见姜乘柕晚归，也只是行了个礼，没敢出声询问原因。
姜乘柕点了点头，走上台阶时，却突然问道，“桃连呢？”
“桃连姐姐这几日晚上有事，和李管家告了假了。”
姜乘柕沉默了片刻。
有事和告假是可以一起的吗？
用过早膳后，姜乘柕叫青琏找来李伯。
桃连守在一侧，眉心跳动，心口骤然缩紧，呼吸也免不得有些错乱。
青琏学过武，自然能明显听出来桃连呼吸霎时的急促，她皱了皱眉，但碍于姜乘柕还在，没有说话。
“青琏？去吧。”
回了神，青琏朝姜乘柕点点头离开，只是临走前又看了眼桃连。
姜乘柕朝她一笑，青琏颔首离开。
罢了，殿下定是自有打算的。
她可不能再像上次一样，耽误了殿下的谋划。
李伯正吩咐着几个下人，蓦然看见青琏走近。
“殿下叫你。”
李伯一怔，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他到后，如往常一样行礼，“殿下，不知殿下有何事吩咐？”
姜乘柕铭了口茶，神色平静。
“昨日夜里，月色姣姣，难免让我想起在祖母那的时候。”
李伯不知道姜乘柕这话什么意思，只能一边后背发着汗，一边笑着。
姜乘柕放下茶杯，想起提起个无关紧要的事，而这件事却让在场几人脸色骤变。
“散步见到了个黑衣人。”言简意赅。
天地可鉴，她没说错一字。
那人说她该怎么做不用说，那她就做了。
“殿下！”首先惊慌的是青琏，姜乘柕回以一笑，“无碍。”
遇到刺客是真是假，是在他们碰见姜乘柕之前还是之后，李伯一概不知。
但若是真，那昨夜青琏在姜乘柕身边一事就是案板上钉钉了。
或许那黑衣人现在已经身首异处。
李伯只能试探性的问道，“那……殿下是打算暗查吗？”
这种事只找来他们，可能是为了打压和警告他们，必然是不会闹大的……
却见姜乘柕抬眼，用颇为怪异的眼神看着他，“当然是要让父皇为我做主了啊。”
“李伯，备车。”
直到李伯备好了车，人还有些恍惚，见桃连走过来，悄声靠近。
“她到底在想什么！”
桃连避着人朝他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借着给姜乘柕往车里放东西的动作，低声和李伯道，“最近先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了。”
李伯略微皱眉，心有不甘，但也明白这个原因，对桃连点了点头。
太和殿内，皇帝刚看完一份奏折，神色疲倦，抬眼望向自己唯一一个成年的孩子。
“竟遥，朕给你时间了，你现在可能回朕，对于喻州边境□□一事，你有何想法？”
“儿臣，儿臣认为……”
姜竟遥缓缓跪在地上，对于皇帝的问题支支吾吾半天，却始终没有答案。
皇帝无奈的移开了视线。
对于姜竟遥这个长女，皇帝自认为没少留心，可无论他如何帮她，姜竟遥天姿摆在那里，这么多年过去，皇帝不得不承认。
他的长女不适合朝堂。
可偏偏姜竟遥是唯一一个到了进入朝堂年纪的皇嗣，他第二个女儿失踪，第三个女儿才刚从云城回来，而那聪慧的还只是个稚子。
念此，皇帝也不免得有些挫败。
“罢了，你今日去国子监看看平罗吧。”
十岁的稚子都比她懂的多。
话音刚落，徐盛匆匆进来，朝皇帝和姜竟遥行过礼后，通传道，“陛下，三殿下求见。”
“哦？”皇帝有些诧异。
随即想起，最近喻州边境出事，他因为忙于政务，自从那天以后竟然再没关注这个女儿。
皇帝到底不是从小培养的皇位继承人，心底仁善犹在，想到这对姜乘柕还是有些愧疚的。
“让她进来吧。”
姜乘柕一进来，端端正正行了礼，皇帝眉宇柔和了几分。
“乘柕来了，这是竟遥，你长姐。”
姜乘柕又朝姜竟遥行了礼，姜竟遥跪在一侧见此，慌乱的点了点头。
皇帝在心里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转头向姜乘柕问道，“今日进宫是有什么事吗？”
姜乘柕将昨夜的事详略得当的讲出来，皇帝猛的一拍桌起身，心头涌上怒气。
乘柕回来还没几天，他们就有动作了，简直是放肆，真是视他这个皇帝为无物了！
看着下面跪着的几人，皇帝刻意压了压怒火，朝姜乘柕道，“此事你不必担心，朕会派人彻查的。”
又叫来徐盛，“给朕传唤大理寺卿李照。”
是该敲打敲打他们了。
“是，陛下。”徐盛领了命，缓缓退出太和殿。
“起来吧。”
姜竟遥低着头缓缓起身，姜乘柕也随之站起。
皇帝随之想起了件事，“乘柕如今，是十三四了吧，还是读书的年纪，正好竟遥要去国子监，你也跟着去看看，熟悉下环境。”
他本来也是安排了姜乘柕去国子监的事，只是一忙起来，竟然全数忘了。
“是，父皇。”
出了太和殿，姜竟遥缓缓松了口气，面上也柔和了不少，她朝姜乘柕淡笑，眉宇温柔。
“前几日就听母后提起你，只是后来你都未曾进宫，有几次路过你府前，却是府门紧闭。”
姜竟遥说的母后其实是皇后，她生母原是个低位妃子，所以生下姜竟遥没多久，姜竟遥就被抱给了皇后。
没过多久，那妃子也去世了
顿了顿，姜竟遥似乎有些小心翼翼问道，“可是有人为难你了？”
她脑子笨，想不通姜乘柕为什么不出门，本以为是她身子不适，但今日一见，倒也没有病弱之态，也只能想到是有人为难她，所以她才不敢出来。
姜乘柕一愣，想了想。
虽然应该是有人想为难她，但她不出门的根本原因很简单。
——天太热，她不想动。
活动范围能扩大到自己的府邸，是姜乘柕最大的努力。
“不……没有的。”
姜竟遥眼中有些疑惑，但还是选择相信姜乘柕，只是又嘱咐了句，“若有人为难你……”
她本想说“可以来找我”，但姜竟遥也明白，若是姜乘柕真的被为难，自己的实力是做不了什么的。
故而，姜竟遥顿了顿才又道，“我会为你去找母后的。”
姜乘柕含糊应下。
姜竟遥觉得她说这话其实也有些羞涩，于是很快便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国子监离三妹妹的府邸倒是很近，算算时辰，平罗他们快下课午休了。”停了下，姜竟遥有些艳羡道，“三妹妹还没见过平罗，平罗是五弟，别看她年纪虽小，却是最聪明的孩子，不仅聪明还很努力，我往日午时去看他，他还看着书了。”
姜乘柕自然是认识姜平罗的，但她认识的是三年后给女主登基下绊子的姜平罗。
听着姜竟遥的话，姜乘柕抬眼了看了眼太阳，强烈的光线让人忍不住眯起眼。
宫里妃子都奉行“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一个比一个卷，惠妃更是三岁就想把姜平罗送去国子监。
不过，最后是还是被国子监当时的祭酒委婉劝退了。
宫里的孩子，人均卷王。
相同的年纪，姜乘柕认真回想了下。
她好像在云城吃喝玩乐，仗着自己前世多活了二十多年的经历，对学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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