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妒恨
回到膳房,阿离先做了几样容锦条子上写的糕点,又做了几道拿手的小菜,然后托着食盘又去了燕锋的院落。
不出意外的,她又被拦在门外。
阿离这次没在门口与看大门的侍从多做纠缠,扭身走去院墙边,轻轻一纵,便落在了墙上,她低头冲门口一脸惊愕的侍从咧咧嘴:“你不让我走门,我翻墙你可拦不着了吧?”话落,轻飘飘跃下,托着食盘大摇大摆的沿着院内小路,朝主屋走去。
“舅父,我做了些小菜,送来给您尝尝。”阿离兴高采烈的声音先于她人传入了房中,燕锋眉头微皱,他转头看向坐在对面下首位置楚凌然,恰好看见一丝沉郁自对方的脸上一闪而过。
燕锋的眉头愈紧,他抬眸看向大喇喇笑嘻嘻托着食盒进来的阿离,淡淡道:“劳烦阿离姑娘下次来此之时,着下人通报一声,就今日这般翻墙而过的失礼之举,日后莫要再做。否则传出去,会有损姑娘声誉。”
“若日后舅父不再命人拦着我,阿离自不会再做翻墙这种失礼之举。”阿离耸耸肩,一脸无辜的表情。
燕锋挑眉看她,神色冰冷:“我与姑娘本就无甚关系,姑娘三番四次的过来叨扰,燕某没令人将姑娘打出去,已算给你师父面子了。”顿了顿,他盯着她,沉声续道:“还有,锦儿是姑娘的师父,我这个舅父,他叫得,你叫不得,望姑娘自重,莫要乱了伦理纲常。”
燕锋的这番话说的毫不留情,一点颜面都没有给,阿离被他说的脸色顿时煞白。
默在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楚凌然,此时站了出来,他干笑两声,一面接过阿离手里的食盒,放到燕锋身旁的矮桌上,一面言辞温缓的向燕锋解释道:“燕伯伯误会了,阿离视锦王兄如兄,她是觉得您和蔼亲切,才随了锦王兄叫您舅父的。阿离,你说是吧?”
楚凌然扯了扯阿离的衣角,边朝她使眼色边问道。
阿离伸手抹掉楚凌然的手,抬头定定的看着燕锋,平静道:“舅父没有误会,容锦确实是我师父,但同时,他也是我喜欢的人,我的心上人。伦理纲常乱了又怎样?只要能与他在一起,厮守一世,纵然千夫所指,我亦在所不惜。”
燕锋勃然大怒:“混账东西!你可曾为你父母考虑过?你这般不知羞耻,不知自重,你让他们如何自处?!简直丢尽了脸面!”
“这个就不劳舅父操心了。”阿离纵然脸色苍白如纸,但神情语气依旧平静地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她将食盒的东西一一摆上桌,而后淡淡的续道:“阿离是个没人要的孤儿,父母祖宗是哪一个都不知道,丢不了他们的脸。”
燕锋扬起手,准备将桌上的食物扫落,闻言登时身体一僵,脸上怒色褪尽。
阿离摆完后,便拿着空食盒转身离开,看也不看他们二人。
空气里一阵尴尬的寂静,楚凌然瞧着燕锋脸色不好,也不便待下去,遂起身告辞了。
待人都走完了,整个主屋只剩下了燕锋一人,他放下僵停在半空的手,凝着阿离离开的方向站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颓然坐下。
桌上点心和小菜摆放的时间长了,凉透了。
燕锋拿起阿离摆放食物时顺手留下的锦盒,打开来,将里面的长命锁拿出,摩挲了会儿,紧紧攥进了手心里。顿了许久,他拿起箸筷,夹起点心和小菜,慢慢的吃了起来。吃了两口又停了下来,唤来门口的侍从,吩咐道:“你轻功好些,跟过去看着,莫要让她察觉了,看她回了自己的院就回来。”
侍从应声而下。
甫一从燕锋院落离开,阿离努力维持的平静便彻底崩溃了。
沮丧、难过、忧虑各种情绪在她心里交织,她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然而,哭又什么用?难过伤心又怎样?这是她选择的路,纵然荆棘密布为世人所不容,她也认了,无话可说,心甘情愿。
本来嘛,悖伦人常,她就该千夫所指。
但,她怕,怕那些难听的话入了容锦的耳,那些异样的眼光会伤了他毕竟是她拖他进的这泥沼。若没有当初醉酒之后放肆一吻,容锦他应还是拿她当徒弟看待的。
阿离仰头闭目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正待回自己院中休息片刻的时候,耳边传来细微的声响,有人正轻轻慢慢的朝她走过来。
她回头,楚凌然停下,立在距她三四丈远的地方。
“耳朵还是那么好使,我明明已经极力放轻脚步了,没料想还是被你发现了,唉!”他装作垂头丧气的模样,长叹一息。
阿离听后浅浅勾唇,“不知太子殿下找民女可有何事?”
“如今的你我怎生如此生分了,想几个月前,我们还并肩作战呢。”楚凌然长叹口气,目光望着阿离,有些幽怨,有些惶然:“你可是因我没告知你我的真实身份生气了?但我想着应该不是。”顿了顿,他垂下头,闷闷的续道:“你既已有了喜欢的人,我这个共患难的朋友你定是要远离的,你担心他误会你我关系,是不是?”
容锦的名字,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不甘心也不认为他已经输了。只要他们还在帝都,来日方长,总有一日他会将她夺回。
“想多了你,方才我就是和你开了个玩笑。”阿离讪讪摆了摆手。心想她该怎么说出口,因为一个多月前他在大殿上对容锦的不友好态度,自己才晾着他的?罢了罢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调查案子兴许依仗他这个太子殿下帮忙呢。思及此处,阿离不由扯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楚凌然见她笑了,轻松了一口气,也笑道:“来帝都一个多月了,你整天忙着帮你师父查案,还没到处逛逛吧,我今日正巧无事,带你出去看看。”
阿离想了想,点了下头:“也好。不过我得先和师父说一下,免得他担心。”
楚凌然点点头,跟着阿离去了容锦的院落。
听到两人要出去逛逛,容锦放下正看的津津有味的书,起身收拾着装,打算和他们一起出去。
“锦王兄莫不是怕我把阿离拐跑了不成?这般紧紧的盯着,当心阿离觉得你烦哦。”楚凌然心下烦躁,但面上丝毫未露,只翘着唇角,故作挪揄的打趣道。
容锦闻言望向阿离,莞尔:“你会觉得我烦么?”
“完全不会!”阿离立即坚定的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恨不得时时刻刻与你呆在一起,须臾不离。”
容锦笑了笑,伸手亲昵的揉了揉她的发顶。
“阿离你是个女子,矜持一点,小心。。。”楚凌然倏地顿住,将‘小心没人要’这句话吞了回去。他怕说出口,又会被他们二人恶心一回。
“小心什么?”阿离不明所以的问。
“没什么,我们快些出去吧,再磨蹭下去,天都要黑了。”楚凌然随便含糊了一句,便率先抬步走了出去。
阿离跟在后面疑惑的看向他,只有容锦,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眸色深沉的看着他们。
无波城作为华国帝都所在,其繁华程度是其他郡城难以企及的,然而既是繁华之地,人自是少不了的。
望着夹道两侧拥挤不堪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阿离有些头疼。
本打算三人三骑,轻装而行,但楚凌然是太子,随扈的侍从不能离开左右,于是三人带着规模不甚小的护卫队,游览帝都风华。刚出行宫那会儿还好些,毕竟地处城郊,人烟稀少,围观的人不多,然,甫一踏进城内,行进的速度变得十分迟缓。
有为瞻仰太子英姿而来的,有专门来瞧瞧能留在锦王身边的女子长什么样来的,但绝大数是为了锦王而来。
啧,瞧瞧这小的少的老的女子们,一个个双目含春,大胆奔放含羞带怯,热辣辣的眼神几乎想当场将容锦的衣服给扒了般。
这倒也没什么,可以理解,谁让她家师父长得倾国倾城,美的不可方物呢。
但让她不能理解的是,那些大老爷们们也个个眼神热切的瞧着他做啥?!!
阿离瞪了瞪眼,扯了扯马缰,扭头朝身侧脸色同样不太好的楚凌然道:“算了,今日就到这里罢,改日再。。。。哎,你干什么?!”
话说到一半,眼角余光瞥见一人越过随扈侍从,朝容锦奔来,阿离急忙调转马头,挡住来人:“做什么?”身后的护卫反应过来也赶忙拦住他。
那人被两个护卫夹着往后拖,急急嚷道:“小人只是见锦王殿下披风角有处泥污,想替殿下擦干净,并无恶意,并无恶意!”
容锦闻言低头看看,果见左侧衣角上有一处泥点子,“放了他罢。”
护卫闻声放下那人。容锦冲着他笑了笑,温道:“多谢。”
“殿下真真折煞小人了,小人何德何能当得起殿下的谢,能为殿下尽点力,实乃小人十世修来的福分。”那人受宠若惊的跪下来,恭敬郑重道:“感谢上苍,护佑锦王殿下平安归来。”说完,重重的叩地。
像受到了引领一般,夹道两侧的人群忽而全部跪下来,整整齐齐的以头叩地,合声道:“感谢上苍,护佑锦王殿下平安归来。”
万人俯首,同声同语,场面震人心弦。
早前读到有关锦王的叙述时便知,华国人对他们惊才绝艳年少成名的锦王殿下十分爱戴和崇敬。一朝变故,杳无踪迹十三载,再归来,那些爱戴和崇敬依旧如故。
人皆道,人心善变,却也不尽然。
阿离扯了扯唇,心底为容锦有些欣慰。而一旁的楚凌然,心里却是十二分的愤怒。
这些无知刁民,眼里可还有他这个当今太子?
暗地里气的他几乎要将一口白牙给咬碎了,明面上却纹丝未露,语气淡而平稳,唇角甚至还漾了丝笑,对两人道:“都到城门口了,哪里还有返回去的道理?走吧。”
容锦点点头,冲跪倒的两道人群拱了拱手,方才随着两人打马前进。
受此事件影响,三人并未真的想预想的那般四处走走看看,而是包下了帝都最负盛名的酒楼,边吃边聊边看特意从名花楼请来的艺妓吹拉弹唱。
阿离只扫了一眼那些吹拉弹唱的,便将目光盯在了中央裸着腰腹扭的像麻花的舞姬身上。
腰扭成这样也不怕断了!还有,身上穿的那是衣服还是破布?还有还有,那眼睛在干什么?!都冲谁抛媚眼呢!!
阿离恶狠狠的嚼着口中的葡萄,目光恶狠狠的瞪着眼睛黏在容锦身上的舞姬。然,人家并不怕,依旧我行我素。
气的她恨恨扭头转而瞪容锦。
容锦被她瞪的颇感无辜,只得将视线转向在场之中的另一个男子楚凌然身上。
其实她没必要这么生气,那些舞姬在他眼里和一群拧巴的竹竿没什么区别。
“怎样?这群舞姬的舞跳的还不错吧。”楚凌然坐在首位,像是没看见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似的,笑着问容锦道。
容锦瞟了眼阿离,见她用星子般的眸子瞪着他,一副他敢附和她就咬他的模样,甚是有趣。
于是骨子里的劣根被挑起,容锦勾勾唇,点头赞道:“不仅不错,跳的还甚好呢。”
楚凌然听了哈哈大笑,指着那群舞姬道:“我兄长一向眼界甚高,一般人很难入他的眼,今日你们被他赞了一番,还不去表示表示?”
那些舞姬闻言也不跳了,娇笑着蜂拥而上,将容锦团团围住,气的被隔在外的阿离捏碎了茶盏。
“拿酒来!”阿离愤恨的丢了碎了不知多少片的茶盏。
容锦的心情甚是愉悦,饶有兴致的翘着的唇角看一名弹琴的女子起身去拿来酒坛。心想着,这一坛子喝下去,他怕不是被亲两下就能了结的了。
潺潺酒水绵延而下,似一根银线,注入酒盏中。酒盏渐满,醇厚的酒香飘逸散开,斟酒的女子轻轻抬腕,豆蔻色的指甲衬着暗黑的酒坛,十分赏心悦目。
容锦看着那指甲,笑容渐渐敛去。见阿离端起酒盏,他皱了皱眉,别开眼去。紧接着,两杯同样的酒盏递到了他与楚凌然面前。容锦欣然端起酒盏,正欲饮下,首座上的楚凌然忽然扣住了给他斟酒的女子的手腕,冷冷问道:“你抖什么?”
女子的脸一下子惨白起来,她抬起另一只手,朝楚凌然猛地拍去一掌,掌心暗藏的白色粉末随之飘散。楚凌然连忙捂住口鼻闪身躲开。
几乎同一时刻,厅中的护卫与艺妓交起手来。另有酒楼仆役打扮的人纷纷从窗户,房门闯了进来,手提着刀剑□□。
容锦在舞姬动手之前便飘身脱了她们的包围圈,纵身跃到阿离跟前,将她护住。
阿离头晕的很,五脏六腑俱是烈火焚烧一般的疼。她咬牙撑着一丝清明,从腰间香囊里掏出一枚药丸,递到他唇前,焦急的道:“酒里有毒,快,吃了它。”
容锦低头看那枚药丸,那是他给她唯一一颗可解百毒的还魂丹,他抬眸看着她乌紫发黑的唇,又看了看她焦急的模样。抿了抿唇,拿过那颗丹药,吞下。
阿离如释重负的笑了,随即她转过身,背靠着他,抽出腰间软剑,替他清除来自身后的危险。
这群人不知是何来历,武功虽然不算太高,但极擅使毒。加之酒楼之中空间狭小,毒粉一洒出,太子随扈的侍卫便倒了十之八九。剩下的护卫簇拥着三人往门口转移。
“都死到临头了,你还想往哪儿逃呢?”阴沉的冷笑幽幽传来,一个瘦小的人从毒粉里慢悠悠的踱来,站在几人数步开外,冷冷的瞧着他们。
“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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