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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开局


翌日,沈占北酒醒后便当着铁律额的面,招来自己的仆役让他回到家中取钱。

        铁律额见他如此爽快有诚意,高兴之余要与他结拜为兄弟。

        沈占北自是受宠若惊的连连点头称好。

        而阿离扮的薛明之,虽不及沈占北有钱,但多少也是一棵小摇钱树,铁律额待他也算有礼。

        两人自此便在盟主府住下了,随着熟稔程度的加深,铁律额慢慢发现,薛明之此人,其实并非初见时的那般木讷软弱。不仅有趣,头脑也是相当的灵活,看问题更是独到精辟。

        只可惜,他是南华人,等掏空他的家财便得与沈占北一道杀了祭旗,不然收为谋士定是对自己伐乾大业大有裨益。

        因打着结交的名义将两人留在府中的,不好终日把人关着,于是,带着两人逛遍整座耶阿城之后,实在去无可去,铁律额便带着两人去了联盟的军营。

        恰巧军营里正在举行比武,联盟里的十三部族各抽出了百名猛士参赛。

        看着台上正在进行的血腥比赛以及台下躺倒一片被打的爹娘都不认识的士兵,薛明之和沈占北齐刷刷吓白了脸。

        铁律额见状哈哈大笑了起来,铁掌在两人肩膀各拍了一下,便带两人去了主帐。

        主帐两边的帐子已撩开,方便坐在里面的十三部族的族长们观看台上的比赛。铁律额进去后,十三部族的族长们同时站了起来,双手交叉在胸前,齐声道:“盟主。”

        铁律额笑着示意他们都坐下,道:“这两位是联盟的贵客,我今日带他们过来瞧瞧,你们不必拘束。”

        十三位族长应了声,便坐回自己的位子。

        铁律额坐上主位,又命人搬来两把椅子放在自己位置的下首处,给薛明之和沈占北坐。

        刚落座没多久,阿离那日夜里看到的那名国师便进来了,同样一袭水蓝衣,不同的是,此时她那双十分妩媚的眼里,彻骨冰冷。

        众人见了她,忙都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施礼道:“国师大人。”态度竟比对铁律额这个盟主还要恭敬。

        阿离不着痕迹的觑了眼铁律额,果见他脸色变的难看了几分。

        国师朝众人微颔了下首,缓步朝主座这边走了过来。走到薛明之与沈占北跟前,她敛眸倨傲而冷淡的瞟了两人一眼,而后朝铁律额微颔了下首算是见过礼了。

        “这两位是盟里的贵客,盟主您怎将人带到军营这混乱血腥之地了?要是让他们看到了不该看到了,吓坏了他们可就是我们的失礼了。”

        铁律额勉强挤出一点笑,道:“国师大人多虑了,比赛而已,不至于吓坏我们的贵客,且本盟带他们过来,本就是想让他们领略一下我们胡戎勇士的雄壮风采。”

        “但盟主大人,这两位生于华境,风俗习性皆与我们胡戎天差地别,怕是很难欣赏勇士们的风采,故而,还是麻烦盟主送两位回去罢。”

        简单明白的逐客令,让薛明之与沈占北俱是尴尬的下不来台来,他们互望了一眼,又同时转头看向铁律额。

        十三部族里,坐在下首第一位置的天狼族族长站起身,首先附和了国师。紧接着,其他部族族长也开始附和。铁律额脸色阴沉的很难看,他环望了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国师脸上,不发一语。

        阿离不动声色的将众人神情尽收眼底,她转了转眸,佯装窘迫的请辞道:“盟主大人,薛某忽想到今日约了人看铺子,怕是没眼福继续看比赛了,十分歉疚辜负了您的盛情。”

        沈占北见状也慌忙请辞。

        铁律额脸色不见和缓,他沉声道:“今日实是本盟款待不周,为表歉意,本盟亲自送二位回去罢。”

        薛明之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盟主派个人送我们回去就好。”

        铁律额道:“无妨,反正本盟留在此处也无事,不若送你们回去,顺便回府处理下公务。”

        话落,他起身走下主座,经过国师身旁时顿住了脚,强挤出一丝笑,道:“这里就有劳国师了。”

        国师微颔首,道:“盟主慢走。”

        铁律额抿紧嘴角,大步流星的踏出主帐。薛明之与沈占北忙快步跟上。

        回府途中,三人坐在同一辆马车上,觑着铁律额堪比锅底的脸,阿离与沈占北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开口。

        静了许久,约是铁律额的怒气稍缓了,他抬眼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两人,道:“今日让二位看笑话了。”

        沈占北勉强扯唇,道:“盟主哪里的话。不过,你们国师太盛气凌人了。要是换作在我们北华那边,女子敢这般对男子说话,非讨一顿鞭子不可。”

        “哦?是如此?”铁律额沉着脸,冷笑道:“其实在我们胡戎也是如此。”

        被当场驳了面子下不来台,铁律额恨不得现在手持一条鞭子,抽死那个贱女人。

        “那你们这个国师着实不简单,能让十三部族族长对她俯首帖耳而,言听计从。”薛明之沉吟道。

        铁律额闻言轻蔑的哼笑,“是不简单,一双专勾男子魂魄的狐媚眼,一身阴毒到骨子里的毒蛊,确不是我们胡戎女子会有的。”

        薛明之沉吟了片刻,问道:“那个坐在右下首第一个位置的是哪位族长?”

        “天狼族的族长。”铁律额答道。

        “那天狼族在十三部族中实力如何?”

        “天狼族在十三部族中,族人不算多,但无论男女皆善战。实力不容小觑。”顿了顿,铁律额奇怪的看向薛明之,问道:“薛兄问这个作甚?”

        薛明之皱了皱眉,犹豫着道:“不瞒盟主,薛兄有个不好的猜测。”

        “有何猜测,但讲无妨。”

        薛明之顿了顿,与沈占北互望了眼,沈占北也点点头,他才开口道:“敢问盟主大人当时是怎么坐上这盟主之位的?”

        铁律额想了想,回道:“我是苍狼族的族长,我族人数是十三部族中最多的,加之国师觉得我比其他族长更有雄图伟略,能壮大我们胡戎一族,故而,在联盟盟主推举中,我在族人和国师的推举下,坐上了联盟盟主的宝座。”

        薛明之点点头又问:“那再请问,盟主与国师是如何相识的?”

        “半年前,族人在边境将孤身行走的她掠来,瞧着有几分姿色便献给了我。”铁律额想起数日前,他不过摸了下她的手,就被她下毒害的口吐鲜血,顿时恨的牙痒痒。

        “果然如此。”薛明之长叹了一声。

        铁律额一脸疑惑,皱着眉道:“薛兄莫要再打哑谜了,到底怎么了?”

        薛明之叹道:“我本不欲过多参言的,但与盟主相识一场,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下盟主。”

        “请说。”

        “盟主日后要小心天狼族族长,我担心他会串通国师对你不利。”

        铁律额闻言,脸色一变,沉声道:“薛兄何出此言?”

        薛明之道:“首先,天狼族族众善战,实力不容小觑,我瞧着他坐的位置在你右下首,可见他在联盟里的地位仅次于你。日日仰望着近在一步之遥的盟主之位,一个善战族的族长怎不会生出野心?

        再者,观今日账内情形,他先附和的国师,其他族长才敢接着附和,可见,他在众族长心目中是个马首是瞻的位置。

        最后,也是最重要一点,国师作为女子,且是十分之聪明的女子,怎会真心实意辅佐掠来她的人?”

        沈占北也道:“薛兄此言不错,我也觉得那国师与天狼族长之间倒有些暧昧不清的,盟主还需小心则个。”

        铁律额闻言阴沉的脸色又覆上了一层冰。

        “多谢二位兄弟的好意提醒,不过,怕是二位多心了,天狼族族长与本盟相识多年,交情甚笃,他不会做出损害本盟之事的。”

        听他如此一说,薛明之神色尴尬的望了一眼,同样神色尴尬的沈占北,拱手作揖之下,唇角暗中勾起一丝浅弧,他道:“盟主所言极是,是我等妄言了,还请盟主宽恕。”

        铁律额此人看上去粗犷蛮横,但却是个能屈能忍,头脑清晰不犯浑的。

        故而,阿离这一番挑唆,目的不是令他们马上反目成仇,而是挑起怀疑的引子。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铁律额神色稍缓的伸手虚扶了一下,道:“欸,你我也是兄弟,薛兄不必介怀。”

        “与盟主这般胸怀宽广气度洪量的人结识,真是我与薛兄三生有幸啊。”沈占北拱手一脸拜服之色。

        铁律额闻言哈哈大笑,车内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沈占北的马屁拍的恰当其时,铁律额开怀之下,将两人的随从也接进盟主府内。

        明面上说是为照顾两人更妥当,实际上,不过是都聚在一起方便监看罢了。

        铁律额心里在打什么算盘,瞒不过阿离,自然也瞒不过精明的沈占北。这日晚间,他便以切磋棋艺为由,找来与阿离结盟。

        送上门来的棋子,阿离自觉她没有理由不要。

        白皙的指间扣着一枚黑子,衬得手指愈发莹润如玉。落下一子,阿离抬起头,淡淡勾笑:“你我既已定下同盟,那么是否该彼此开诚布公一些?”

        沈占北执起白子落下,道:“是这个道理,薛兄,哦不,姑娘有问题不妨直接问好了,沈某必知无不言。”

        阿离眸子微眯,道:“沈兄一眼识破我的伪装之术,看来,沈兄也是个中高手,不知江湖中尊号为何?”

        沈占北闻言哈哈大笑,道:“薛姑娘说笑了,沈某一介碌碌平头小百姓,哪里混得了江湖?看出你的身份,不过是靠着比别人灵敏一些的鼻子罢了。”顿了顿,他眯上眼轻嗅了一下,续道:“半分香甜,半分清冷,寡淡悠远,如雨后初绽新蕊的桃花,十分特别的香气。”

        阿离执棋的手一顿,脑海里不知怎么地蓦然回想起,以往容锦总是有事没事的喜欢把头埋在她脖颈间的场景。

        扣着棋子的手指不自觉微微用力,“沈兄好嗅觉,不过,男子亦有熏香习惯,沈兄凭此断定我为女子,是否太过草率?”

        “自然不是仅凭于此。”唇角含笑,沈占北凝着眸,直直望进那双星子般璀璨的眸子里,道:“还有,姑娘生了一双极美的眼。这双淬尽漫天星子的眸子与你脸上这张平庸无奇的容貌,怎么看怎么不相匹配。”

        他语气低柔,目光温润如水却又执着专注,像透过层层伪装,凝视隐匿在最深处那张属于她的真颜。

        阿离微微皱起眉,移开视线,低头落下一子,黑子落在棋盘中央,截去白子的生路。

        “既然沈兄嗅觉异于常人,能闻香识人,那不妨劳烦沈兄也来嗅一嗅,这国师是何许人也?”

        沈占北收回视线,拾起被黑子吃掉的白子,勾唇一笑,道:“薛姑娘这就有点难为在下了,那国师身上虽配着香囊,衣料上也熏着香料,但那味道却是普通至极的丹桂金兰香。这种香料,随便在哪个香料铺子都能配到。”

        “那倒未必。”阿离淡淡接口,道:“据我所知,胡戎女子不喜丹桂这种气息甜腻的香料,兰香里也只有铃兰,并无金兰。”

        “早间铁律额提到她不是胡戎女子,看来是真的。”沈占北得出结论。

        阿离瞥了他一眼,又落下一子,犹如点睛之笔,点活了棋盘上的盘龙之局。

        沈占北看了看棋盘,弃子投降,笑道:“姑娘下的一手好棋,在下认输了。”

        “沈兄承让。”

        “许久不曾棋逢对手,着实手痒的很,姑娘不介意陪在下再下一局罢?”沈占北眼角含笑的道。

        阿离勾了下唇,抬手捡起盘上黑子。

        沈占北见状,也忙开始捡自己执的白子。边捡边接上方才的话头道:“丹桂金兰香虽普通,但南北方对此种香料的配方却有不同。国师身上的丹桂金兰香,桂是朱砂桂,兰是寒兰香。配方为:桂五钱,兰一两二钱,生蜜一钱,麝香一钱,龙脑半钱。根据此配方配出的香料,味道沁人心脾,颇受南方女子喜爱。”

        南方女子,擅使蛊毒。。。阿离拈着棋子,心念飞转。忽然,她猛地一顿,心头慢慢浮现两个字。

        南疆。

        毒蛊阎罗手下女子,个个妩媚动人,那国师虽未露出真颜过,但瞧着那双眼,当也是个妩媚的女子。只是,当年楚凌然派兵血洗南疆,毒蛊阎罗门徒被屠了个干净,是她亲眼所见,没有遗漏。

        退一万步讲,即使有遗漏,即使国师是当年屠戮里生还之人,那她来乾国北境的胡戎搅弄风云作甚?屠戮他们的是楚凌然,她当是找楚凌然报仇雪恨才是。再退一万步讲,即使即使她明白当年的一切都是风雨楼楼主在背后作梗,那她也绝无可能知道容锦便是风雨楼楼主这一讳密。

        但,万一她真知道了这一秘密呢?阿离将棋子扣入掌心,死死捏住,眸底杀意蕴然。

        若是如此,那么她只好请国师再去死一次了。

        瞧着她的神色,沈占北便知她大约是猜到了国师的身份。话不再多说,也不开口询问。

        过了半晌,阿离勾起唇角,捻起黑子,对沈占北比了个请的姿势。

        “此局已开,沈兄,落子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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