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心存正义则为善
以吴启仁的身手自然是不会被初九吐到身上的,只是可怜了他旁边的李景天,莫名其妙的就遭遇这无妄之灾,不仅是身上,连脸上都溅了不少,大胡子都黏在一起了。
吴启仁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尴尬的李景天,轻轻抚着初九的背,一边说道:“看来也是染了风寒,咱俩都没口福啊。”
说完,他对李福贵歉意一笑,“今夜篝火会本是为我二人特意举办的,我也不好扫了兴,不如就讲一则故事,给大家助助兴吧。”
村民们闻言顿时起了兴趣,纷纷围坐过来。李福贵含笑点头说道:“老夫也许久没有听人讲过故事了,想来公子的故事定然有趣的很,我等洗耳恭听。”
他将孙儿李家成抱于怀中,近百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吴启仁身上,吴启仁看了眼悄无声息退出人群的李景天,略微思索一番便娓娓说道:
话说巫江下游距离宁州不足五十里有个永州城,那里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人如果被它的毒牙所伤,十死无生。不过它却可以入药,用来治愈大风、挛踠、瘘、疠,去死肌、杀三虫有奇效。
当时梁韶宗得太医建议,下令征收这种毒蛇,招募捕蛇者,每年征收两次,冲抵其赋税,于是永州的人都争着去捕捉这种异蛇。
那时候永州司马柳河东为官清廉,却处处受人打压,郁郁不得志的他出门散心,正巧遇到一名蒋姓男子在草间寻蛇,与其闲谈后得知,他家三代人都在做这种工作,他的祖父是被毒蛇咬死的,父亲也是死于毒蛇之口,他也有好几次差点丧命。
柳河东见他说话时满脸悲伤,就想帮他和地方官说说,给他更换其他差事,但是要恢复他的赋税。
可是那蒋姓捕蛇者听到这话更是伤心痛哭了起来,他说:“我一年经历两次生死,只要能捕到蛇,就可以和家人安心度过余年,若是恢复了赋税,我家田地里的产出都得上交出去,如此便只有忍饥挨饿,如果不想被饿死,就只能举家迁徙,外面有水涝旱灾、有暴徒杀人、还有那死人的疫病,我家邻居本来有十户,现在只剩下不到一户了,不是被饿死了就是成了流民死在了外面,我即便是以后被毒蛇咬死了,也是死在他们后面的,哪像他们天天都得面对死亡的威胁呢。”
当时柳河东听完他的话,心中仿佛被巨石撞击了一般,不由感慨道:“苛政猛于虎也。”
吴启仁深吸一口气,看着村民们全都沉浸于自己的故事中,脸上俱是挂着悲伤的神情,叹息一声说道:“赋敛之毒胜于毒蛇。元圣皇帝时,大梁赋税成灾,有牛税一说,百姓耕牛需交租金,一年亩产三石左右,牛税就得交一石,三口之家每日仅仅喝点米汤都不够吃一年,更别说鱼、肉了,那简直就是一种奢侈,百姓的生活当真是水深火热。”
众人低下了头,一阵沉闷压抑的气氛弥漫开来,桃林中的瘴气似乎也受到了刺激,竟开始左右晃动了起来,要知道现在可没有风,这场面看着真像是群魔乱舞一样。
李景天不知何时已经沿着桃林走了一个来回,吴启仁有众妙境的观境之法,仔细看过去发现草丛里居然插了许多杏黄色的小旗,这应该就是李景天之前手中拿着的东西,看样子他是在布阵法。
就在这时,初九突然开口问道:“然后呢,你别讲了一半就停下来啊,后来那个姓蒋的人怎么样了?那里的异蛇是不是都被捕杀完了?”
吴启仁面色一沉,这故事还有后续吗?他也是听别人讲的,人家就告诉他这么多啊。这丫头怎么总爱拆自己台子呢。
他本想说故事到这就结束了,却不想村民们竟也一个个起哄了,催着吴启仁继续说。李富贵更是喊道:“吴公子,你这样可不厚道啊,讲故事有头没尾,生儿子不长毛的。”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哄堂大笑,李福贵瞪了自家兄弟一眼,道歉说道:“公子莫怪,我这兄弟就是嘴欠。不过公子的故事确实发人深省,可否继续说下去?”
吴启仁一脸苦相,这是被逼着爬到老虎背上了啊。他想了想,脑中突然灵光一现,然后便接着说道:“再说那永州,有异蛇之祖,经五百年化蛟,走锦江入桃山,隐于石潭之下,九百年未出世。黑蛟闻子孙厄难,夹风带浪冲入永州,一日屠城,大水淹了房舍百十间,民众死伤无数,蒋氏一家也未能幸免,从此永州不见异蛇,捕蛇者自然也没有了。有道家高人得知恶蛟伤人性命的事情之后便沿江寻找,最后却不知所踪,从此这件事再无人提起,只有《永州八记》中记载了只言片语。”
这也不是他随意杜撰的,《永州八记》里确实写了异蛇和捕蛇者的事情。
然而他后面这句话明显是有意的说给村民们听的,不出所料,村民们看向他的眼神中明显多了一些恶意。
初九见村民们眼神凶恶,有些胆怯的抱紧了吴启仁的胳膊,这时李景天那边突然大声喊道:“你在搞什么?不要去激怒他们呀。”
他的腔调焦急而又诧异,有些猝不及防的样子。待到话音落下,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邪门的大风,这阵邪风卷起了篝火台上的一堆火星,如同火龙的尾巴甩向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吴启仁心中骇然大惊,连忙伸手推去,欲使用内劲抵住这火龙卷。却不想他手还没伸出去,斜向里一道破空声响起,接着便是一道寒芒掠过,他只觉得手腕处一阵钻心的疼痛,赶忙收回手,抱起初九向后跃出四五步的距离,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火光在地面四溅开来,无数火星朝着周围散射,如箭矢一般在地面和树干上留下了焦黑的窟窿。
好在吴启仁反应迅速,他低身将初九紧紧的护在怀里,大喝一声,一阵气浪对冲过去,将那些火星吹散了,饶是如此,他的头发也沾上了一点火星,模样看上去有些狼狈。
要在仓促之间保护身边的人不受伤害,自己也能够全身而退,即便是以他的修为境界也要付出一些代价的,毕竟他和李景天都没有想到会突然出现这种情况。
此时周围已经燃起了一片片的火焰,空气中充满了灼烧之后呛人的味道,原本大家围坐的地方已是一片狼藉,桃源村的那些村民似乎并没有受到火焰的波及,依旧好好的站在那里,只是他们眼中已没有了活人的神采,而是瞪着猩红的眸子,那眼眸竟然是竖着的一道杠,看上去极为诡异。
邪风挟带着火星在地上冲散之后便化做了一团漆黑的影子,这影子比墨汁还要浓稠黑暗,即便是在夜里依旧能够看清楚轮廓,它忽而为人形,忽而又扭动着变换成一根弯曲的长条,好似一条蛇,就那样静静的站在李福贵身边注视着吴启仁。
“你就是此处魔障?”吴启仁将初九护在身后,凝神防备着黑影的一举一动,沉着声音问道。
那黑影桀桀怪笑一声,却见他旁边的李福贵站出来说道:“你早已知道我们的身份,何必多此一问?”
说完,他看了一眼绕着桃林快步跑到吴启仁身边的李景天,阴森森的说道:“没想到你隐藏的这么深,我们居然一直没有发现,你这叛徒。”
“我呸。”李景天还未说话,吴启仁却是嗤笑一声回斥道:“看样子你们已经把灵魂都出卖给妖魔了,明明是助纣为虐,居然还有脸说别人是叛徒,可还知羞耻乎?”
此话一出,那魔障竟哈哈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尖锐刺耳,令人牙根都发酸了。等到笑声停止,他才徐徐说道:“妖魔便是恶吗?我以蛇身潜心修炼五百年方才化蛟,这五百年来从未做过伤人性命之事,而你们这些人类却凭着自身好恶屠杀我族人,只因一句得而腊之以为饵,我族便遭受灭族之灾,天道之下芸芸众生,我族便该死吗?你倒是告诉我何为善呢?”
这魔障声音雌雄莫辨,而且忽远忽近,光是听着就让人感觉极不舒服。吴启仁听完他的控诉沉默了片刻,随即抬头问道:“你就是那黑蛟?”
“不,这只是它的分身。”李景天解释道,“今夜日月同辉,黑蛟本体正在石潭下蜕皮,这魔障是它本体所化的分身,但却不可小觑,你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那是自然。”吴启仁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对着那团黑影喝道:“我以仁者之心看天地万事万物,大公为善,善即是正义,只要心中存在正义,那我的行动便是善。你修炼这许多年,理应比我更清楚善恶之分,当初既然引大水淹了永州城了结了因果,就该放下杀戮之心,可你竟在伏牛山开辟桃源幻境,坑害这些无辜怨灵,我倒要反问你了,此非恶哉?”
“好一口伶牙俐齿。”魔障也不知是否怒极反笑,只见它身体一阵扭动,最后定格为一条黑鳞巨蟒的模样,瞪着一对猩红的眸子,吞吐着蛇信说道:“既然你坚信我是恶类,那便让我瞧瞧到底是道更高还是魔更高吧。”
说完,他竟也不再废话,尾端拍击地面,便再次化作一阵漆黑的狂风朝着吴启仁席卷过来。
与此同时,桃源村的村民们亦是张牙舞爪的飞扑而来,他们指尖闪烁着幽暗的寒光,口中也冒出了两根尖利的獠牙,仿佛毒蛇利齿一般,上面沾着粘稠的粘液,隔着老远便能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腥臭味,显然这獠牙之上剧毒无比,而且村民们都是怨灵之体,这种毒很有可能会直接对灵魂造成伤害。
吴启仁当下也不多说废话,只见他拍开书箱,一道虹光闪过,青虹剑便被他握在手中了。他将书箱甩给初九,头也不回的道了一句:“小心藏好。”然后便引剑撞向了魔障。
初九接过书箱,身体向后一个趔趄,稳住身形之后就立刻抱着书箱朝桃林那边跑了过去,最后躲在一棵桑树后面露出半个脑袋,小脸苍白的盯着战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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