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混元一剑斩乾坤

随着吴启仁手上微微用力，两扇黄金大门就朝着里边缓缓打开。顿时一阵云雾滚滚而出，雾气虽不浓厚，却也有些迷人眼睛，吴启仁瞳孔收缩起来，透过白雾能够清晰看到殿中大概。

宫殿里面其实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大，只不过是顶做的高一些，整个大殿目测也就百尺见方，里面也没有看到什么华丽的装饰，黑蛟似乎更在意宫殿外部的奢华，不过殿内有一样东西却是让吴启仁眼前一亮。

大殿整体格局是坐北朝南，就在那靠北的位置，象征着王权高位的金阶上，一座祥云金榻熠熠生辉，金榻呈方形，四角立有金柱，其中有三根金柱顶端各嵌着一颗人脑袋般大的明珠。

金榻虽然华贵，却也是有价之物，真正吸引吴启仁目光的还是那金榻上堆叠的蛇蜕，这说明黑蛟已经完成了蜕鳞。

虽然此时殿内不见黑蛟，可是此处分明充斥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强大妖气。吴启仁强忍心头狂跳，这是面对危险时的警示，一般玄通境以上的修行者都会拥有这种预测危险的感觉，修道者称之为六神不安，即是主宰心、肺、肝、肾、脾、胆的六尊神灵在危险临近时发出的预示。

换做旁人的话，只道这是自己多虑了，也许并不会在意，可吴启仁却立刻后退两步，脑门上沁出了冷汗。他在遇到危机时的直觉要比常人敏锐许多，正是凭借这种敏锐的直觉，他才能活到现在。

吴启仁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两扇大殿金门，他相信，如果刚才自己一脚踏进门槛，必然会受到不知来自何处的攻击。

从大殿内聚而不散的妖气可以判断黑蛟定然没有离开，很有可能就埋伏在哪里织好了天罗地网等着自己一头扎进去呢。

看着那敞开的大门，吴启仁尽量平复心神，当先御起青虹剑飞往殿内探路，青虹有灵，飞入大殿之中绕了一个圈，并没有触动机关之类的陷阱，吴启仁见状这才一步跨入门槛。

进入殿中时感觉又有不同，大殿里面显得有些空落落的，除了高台金榻便只有中间四根漆金乌木顶梁柱，柱子粗而且高，稳稳的撑住了顶端纵横交错的四根横梁。

吴启仁抬头观察了一下天花，只看到一整块巨幅星图，好似道家大殿里的河图洛书，其上标注有二十八星宿，尤其以那北斗七星最为显眼，他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七颗璀璨的明星竟然全都是经过打磨后嵌上去的云母水精。

云母水精产自东海，不仅数量稀少，而且极难开采，其表面有淡淡云雾状纹路，内里却是清澈无暇，仿佛云中凝聚的雨露，初看时便让人有种惊艳夺目的感觉。这种宝珠即便是在大梁皇宫也就只有拇指般大小的一颗，没想到这恶蛟竟然搜罗了七颗，而且个个都有拳头大小，当属世间至宝了。

吴启仁呆呆望着这幅星图，几乎要入了神，恰在此时，他身后的横梁上，一只尖锐的爪子悄悄探了出来，缓缓朝着他的脑袋抓了过去。

“天星移位，北斗如剑，破军、七杀竟隐隐有和日月争辉之象，这个孽畜野心倒是不小，他若能渡劫化龙，那九州还能有安宁日子吗。”

他说到这突然轻咦一声，背后书箱居然传出异动，一阵金光自竹篓缝隙射出。与此同时，脑后响起呼呼风声。

吴启仁心中一阵凛然，下意识的抬手将青虹剑背在身后，只听叮的一声，潮水般的巨力袭来，他整个人便横着撞向旁边顶柱。

‘轰’，大殿震动，地面金石板翻开数片，吴启仁贴柱绕了两圈，落地时嘴角已然溢出一丝殷红。

他目光冰冷，怒视倒挂在横梁上的庞然大物，呵斥了一声：“卑鄙。”

黑蛟则是阴恻恻的笑了笑，缓缓从顶柱上攀援而下，一双红灯笼似的眼睛注视着这个胆敢闯入他宫殿中的小小人类，咧嘴说道：“兵不厌诈，只怪你自己太大意。”

“哼。”吴启仁冷哼一声，将青虹剑立于身前，口中念念有词，一道凛冽剑意瞬间透体而出。打嘴仗不是他的目的，下水潭便是为了诛杀这恶蛟的，无需与其做口舌之争。

黑蛟见状不敢托大，巨大的身体扭动起来，他刚刚褪去一身旧皮，正是虚弱的时候，不然也不屑于出手偷袭了。

一人一蛟的气势皆是不弱，吴启仁剑意勃发，黑蛟更是一身妖气直冲牛斗，他身上的鳞片发出刷刷的摩擦声，两只前爪抬起拍下，毫不拖泥带水，银钩般的趾端撕裂了殿内薄雾，如同四把从天而降的利剑插向站立在顶柱下的吴启仁。

面对黑蛟势如破竹的一击，吴启仁却并没有显得太过慌张，此刻的他反而平静的好似心如止水，唯有那手中的青虹剑颤鸣不止。

倏忽间，青虹脱手而出，直接迎向黑蛟利爪，两者相触的瞬间，一声振聋发聩的响声荡漾开来，殿中雾气猛然静止，接着便如巨石投湖，卷起千层风浪。吴启仁借势飘身而退，身在空中，足下生金莲，在青虹剑被荡开之时，右手向前一捞，长剑复又旋转如风，似有灵性一般绕着黑蛟前足转了一圈，然后余势不减，一剑刺向右边的赤红之瞳。

吴启仁自知青虹难破黑蛟鳞甲，所以打一开始就瞄着黑蛟的双瞳攻击，那对眼球上可没有覆盖鳞片，凭着青虹的锋利总能刺进去吧。

然而剑是刺进去了，却没能对黑蛟造成伤害，吴启仁有些懊恼的勾动双指引剑而回，他忘记了蛇类双瞳上还附着了一层厚厚的皮膜，青虹剑只刺进了两三寸便被挡了下来。

可是与黑蛟相斗，一旦出剑就很难再往回收了，常言道，高手过招只在毫秒间见胜负。吴启仁一剑未能立竿见影，黑蛟自然不会光站着挨打而不还手，于是他那条粗长的尾巴摆动了起来，好似钢鞭一般朝着吴启仁的腰间横扫过来，周围的空气被巨力挤压发出轰轰的爆鸣声，尾端甩出一片残影转眼间就抽打在了吴启仁的身上。

吴启仁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抓住青虹剑的剑柄，他整个人便再一次被砸飞了出去，这还多亏了他平日里注重锻炼体魄，否则就这么一下，他恐怕就得拦腰断成两截了。

看着那人类渺小的身体飞出大殿，黑蛟吐出蛇信接住几滴飘洒在薄雾中的血珠儿，那张可怖的蛇面上竟浮现出了一抹享受，仿佛这血珠就是晨露甘霖，甚是解渴啊。

吴启仁跌飞出大殿，撞断了门外玉石栏杆，摔落到地面又翻滚了几圈这才停了下来。他侧躺在地上，身体拱起如煮熟的大虾，口中不断喷吐出鲜血，而他的腰间则已是皮开肉绽，伤口较深的地方甚至能够看到白森森的肋条骨。

黑蛟硕大的头颅从大殿中探出，一双眼睛玩味的打量着倒在地上痛苦扭曲的吴启仁，露出满嘴尖牙狞笑道：“你不是剑有龙象之力可镇北斗嘛，你不是一剑破空可招来天宇流星嘛，你不是还要诛杀我这翻江恶蛟嘛，你倒是起来啊。”

说着说着，黑蛟竟张狂的大笑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如此激动，在他的眼里人类就是渺小的蝼蚁，当年在永州也只不过是掀起个浪头便轻轻松松灭杀了千百人，杀人，呵，不过就是捏死一只蚂蚁的事情，可是看见眼前这个男人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样子，他打心底里涌起一阵莫名的兴奋。

也许是在善恶之辨时略输一筹令他颜面受损，也有可能是他的分身被吴启仁砍了一剑而心存恨意，总之黑蛟现在是说不出的舒坦。

吴启仁紧咬牙关，双手撑地勉强从地上爬起来，他的下半截身体已经没有了知觉，仿佛是不存在了，应该是腰椎那里受到了重创，没有直接被那一尾巴给抽断便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听到黑蛟那番话只当是没有听见，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单手扶腰，心念一动，一道虹光迅速从大殿里飞出，擦着黑蛟坚硬的鳞片，迸发出一串火花。

黑蛟也不闪避，任由青虹剑擦着身体落入吴启仁手中，他还没有玩够，至少要先扯下这个人的四肢，再将其一口吞下吧，至于是囫囵吞还是嚼碎了吞，这就得看他的心情了。

吴启仁手握青虹，剑尖抵住地面，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黑蛟，就像李景天所说的那样，以他现在的实力，青虹剑根本无法伤害到黑蛟，事实证明他连一片鳞片都没能刮下来，倒不是说青虹不够锋利，只是人和妖魔斗，要么实力能够碾压对方，要么就得利用能够克制邪魔的法器。

他将青虹剑收入书箱，然后颤颤巍巍的探手入怀，抹去嘴角挂着的那抹黑紫色血液，沙哑着嗓音说道：“你听说过一式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剑法吗？”

黑蛟闻言愣了一下，心道这小子莫不是还在逞强？只是下一秒，当他看见吴启仁从衣襟里取出的物件时，那双灯笼般大小的瞳孔瞬间又放大了几分。

“上清宗的玉剑？”黑蛟只觉得心口咯噔了一下，随即却又嗤笑道：“你有道律法尺又如何，便是他上清祖师前来，我也不怵。”

吴启仁没有理会他的嘲讽之词，他淡淡一笑，接下来却是将那柄玉剑一下插入了自己下腹气海的位置，霎时间，一阵婴孩啼哭声响彻这方小天地。

黑蛟呆住了，这是作甚？他没想到吴启仁竟然会自残，玉剑上有着至纯至阳的黄龙之气，进入气海的瞬间便会搅碎混元灵胎，灵胎一旦被毁可不仅仅是境界跌落那么简单，很可能有生之年都无法再突破到混元境界了。

吴启仁身体不住的颤抖，他将玉剑缓缓抽出，下腹处顿时出现了一个可怕的窟窿眼，丝丝缕缕的气机缠绕在玉剑那并不如何锋利的剑身上被带了出来，那化作游龙的黄龙之气围绕剑身飞速游走，贪婪的吞噬着这股精纯玄气。

“此剑法是我恩师所授。”吴启仁一边抽剑一边喃喃说道，表情中有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的身上很快就被一团火焰般的灼热气息包裹了起来，天空中渐渐堆叠起厚厚的乌云，丝丝雷电光芒在云中跳跃，轰隆隆的闷响预示着雷云中正在集聚着巨大的能量。

黑蛟直觉一股令人难受的压抑感袭上心头，他抬眼看着天空重云，竟然升起了胆怯逃跑的冲动。

就在这时，一声比雷鸣还要震荡心神的话语在小天地内传开，“我以混元祭天地，剑起之时风雷聚，煌煌大道斩乾坤。”

一时间，云中雷霆如倾盆之雨泻落下来，黑蛟怒吼一声，正要腾云而逃，却见一柄巨剑劈开重云，剑尖直指黑蛟七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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