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梦太长,该醒了
到达上野城那天,下起了鹅毛大雪,天地一色,浑然一体。
再次回到故土,感慨万分,心中连日来的愁闷,随之一扫而空。贪婪地嗅着清甜的白雪,胸中被凛冽充斥,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样,只是少了一丝“欲燃”梅花的香味,那是丞相府留给她最深刻的冬的味道。
钟褚灵和秦阳姿两人手牵手,走在雪地里,踩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一个不小心脚底打滑,就摔在了一块,两人丝毫不以为意,相视一笑,乐在其中。
那日的误会,来的突然,去的也随意。
无影把事情告诉了钟褚灵,褚灵大大方方向秦阳姿坦白了她与墨夷旻禛的真实关系,除了身份,倒也说得八九不离十。
妹妹变成了妻子,秦阳姿虽有些意外和失落,但又为他们到底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而高兴。
分手在即,秦阳姿很是不舍,褚灵让她留了她姑父府上的地址,答应她得了闲便去找她玩儿,这才减了些分别之苦。
銮铃声响起,几辆马车缓缓驶来,打头的是个文质彬彬的公子,一一见礼之后,方知是孔府的大公子,奉母命,来接秦阳姿的。
待秦阳姿的车马走后,他们也马不停蹄地回了王宫。
消息一经传开,朝野一片哗然。
大战虽胜,国君却险些丧命,差点儿使国家再次坠入混乱,可谓是千钧一发。此刻这般回城,多少有些不光彩,众人议论纷纷,尤其是先王后外戚一族,更是使尽解数,鼓吹唱衰之声。
武安侯交换虎符和玉印时,墨夷旻禛曾问他:“公伯,您觉得我做错了么?”
许久未见,老人家两鬓已全白,苍老不少,朝政不稳,搅扰他安度晚年,让旻禛有些自责。自政变登上王位以来,武安侯是第一个事先不知情而支援自己的人,旻禛不想叫他失望,哪怕只是误会。
“君上以为当初老夫为何要帮你?”武安侯淡然一笑,捋捋美髯问道。
旻禛想了想,摇摇头道:“旻禛不知。”
“就像你父王说的,你是越竞唯一的希望,若不是先王后一族从中作梗,王位必属于你。我与先王有个约定,倘若有一天你即位,我便要担负监国大任。这一趟,如履薄冰,以小博大的算盘并不好打,可是,你回来了,便是成功了。你不再需要监国大臣,更不是乱臣贼子图谋的弱主,你是能独当一面的君王。离伏的棋已下完,可你的棋局才刚开始。错与对,很快就会揭晓,只怕有的人要失望了。”
他从不知道父王要立他为主的事,也从没意识到面前这个平和的老人会是他最有力的后盾,一向都是一个人单打独斗,颠沛流离,突然有了安全感,竟生出些容许自己片刻的轻松的念头。
对着悄然离开的武安侯,旻禛一拱手,道:“谢公伯!”
钟褚灵回到后宫,跟若鹿她们亲亲热热地说了好几天的话,她们似乎有问不完的问题,比如离伏远不远,丽城漂不漂亮,东西好不好吃,打仗时她害不害怕,等等。
她都一一避重就轻地说给她们听了,怕她们害怕,也怕她们担心。
几天后,面对时刻问起的小七的褚灵,见实在瞒不住了,若鹿她们才吞吞吐吐地告诉了她小七病逝的消息。是那次走水被人掳走落下的病根,一直没医治好,前几个月才走的,云思俭把她葬在城郊的吾麟山脚下了。
离开越竞的这段日子,褚灵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七,没想到,到底还是离她而去了,是她没保护好她。
“娘娘,你也别太难过。”若鹿担心她一路已吃尽了苦头,再劳神悲伤,伤了身体。
“小七,不能白死。你们在宫中这些日子,可有线索?”
若鹿往外室一看,宫女们正侯在门外,自打回宫,墨夷旻禛就新派了二十个宫女来伺候,说话不得不时时留意。
“云娘娘私下查过,只是没有实证,我也是偶然从她们那里偷听来的。摇弋和卞云舟嫌疑最大,那晚她们都从青梧宫经过过,但是谁动的手,却不得而知。”她俯在褚灵耳边轻声说。
“这便够了,总有办法叫她们现出原形。”
“娘娘,您不会是想……”
褚灵知道她担心什么,道:“放心,目下我不会把她们怎样,但若真是她们害死的小七,我断不会放过她们。冤有头债有主,是她们害死了小七,便让小七来惩罚她们!”
“要如何做,娘娘尽管吩咐。”
褚灵看着铜镜,里面浮现各种小七的身影,她总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她们身边,帮褚灵梳头叠被研磨烹茶,忙进忙出。
她是她们几个之中年纪最小的,胆子也最小,那晚,她一定吓坏了。
褚灵附在若鹿耳边仔细吩咐,“过段时间吧,我刚回宫,若此时她们出事,太惹眼。”
“是。”
“云姐姐在忙什么?”意外得很,云思俭居然没来,不管她愿不愿意,云思俭早已把她当成对手了,不过,她猜测,云思俭不会这么快跟自己断了往来。她们的关系,就像同一个主人手里的两个风筝,总在藕断丝连的缠绕,除非风筝线断掉,否则就能若即若离,似真非真,似假非假,游刃有余。
若鹿往手炉里装下几颗火红的碳,盖好盖,递给褚灵,道:“娘娘有所不知,云娘娘最近可忙了,总往宫外跑,听说在南烟阁养了个姑娘,正在学弹琴抚曲,准备献给君上。”
“哦?这倒是新鲜。”她会如此大方?褚灵不信,只是有些羡慕她可以随意进出王宫。献与不献也与她无关,她不来看自己,那自己去看她又有何不可呢?总要感谢一下她在这段日子照顾若鹿她们,顺便拿回雪兔玉坠,搁在她那里已许久了。
“沁湉怎么也不见?”她应该早知道他们回来的,都过了好几天了,也没见她人影。
芮儿在一旁插嘴道:“公主啊,正在闹别扭呢,整日闷在宫中,也不与人说话。”
褚灵道:“怎么?小霖子惹着她了?”
“娘娘说笑了,裴大人哪里敢惹她啊。”若鹿抢道。
“这就怪了,那她这是冲谁?”褚灵道。
“还能有谁,冲君上呗。”芮儿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好几天没来后宫,是去了沁湉那里。他们兄妹感情一向好,想必过两天,沁湉也就想开了,褚灵天真的这样以为。
自打回宫,褚灵就没再见过墨夷旻禛。刚回宫,前朝定是公务缠身,可她着急拿回玉玺,终日这般焦躁等待也不是办法,忽然计上心头。
褚灵料想墨夷旻禛若来后宫,定会先到云思俭这里看望,因此这几天,她每天都会跟云思俭见上一见,或闲聊或散步或游戏或小饮,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过去的嫌隙选择遗忘,倒也十分款洽。
大雪过后,宫中的梅花开得很是可爱,两人在梅园里正剪梅枝,鹤龄宫的人便来传话:“云娘娘、灵娘娘,君上传灵娘娘到鹤龄宫议事。”
褚灵一听,以为他是要还她玉玺,喜不自胜,立刻搁下梅枝,“是!”
忽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又回身对云思俭道:“云姐姐,我去去就来。”
云思俭扯出一抹违心的微笑,冲她点了点头,仍去剪梅枝,只是眼神中饱含没落,已兴致全无,把剪刀递给绸伶,恹恹道:“你来吧。”
“看她那高兴劲儿,得意全写在了脸上,娘娘该早些把慕姑娘献给君上,若被钟褚灵捷足先登,就再没有翻身之时了。”绸伶道。
云思俭摆动着梅花,摇了摇头,“还不是时候。”
慕云梵是她在后宫之中最后的筹码,不过,在她确信捂不热墨夷旻禛的心之前,不会将她献出。
她不相信,这么多年的陪伴,这么多次的生死相随,都无法植根在他心中半分。要不是钟褚灵,她到现在都还蒙在自己的一厢情愿中。
梦太长,该醒了。
她决定,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再搏最后一把。
再一次踏进鹤龄宫,恍如隔世,第一次来,差点儿命丧墨夷旻禛之手;第二次来,被告知要踏上去离伏的路,乖乖的做一颗棋子,物尽其用;这一次,她猜不到,只希望即刻得到她所期盼的东西,夜长梦多,多等一刻,也是煎熬。
宫殿跟记忆中一样空旷,这里没有多余的摆设,只有满墙的书册,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跟往常一样,在案前埋头批奏折,直到她走近,他才放下笔。
褚灵行礼道:“君上找臣妾?”
“弭宵宫建好了。”他道。
弭宵宫?那不是先王后的寝宫?
很快她便错愕在那里,难道他真的要立她为后?心跳如雷,不管他信不信,她对那王后之位从没有过半点觊觎,对弭宵宫自然也没半点兴趣,一旦她接受,就再也脱不开身了。
她装傻充愣,道:“太好了,云姐姐一定会喜欢那里的,等我回去说与她听,让她高兴高兴。”
“那是为你重建的,告诉她作甚。”他走近。
躲无可躲,她只好直言道:“那只是句玩笑,君上何必当真,青梧宫,臣妾住得很好。”
“按祖制,王后应该住在弭宵宫中,直到死去。”他抚着她的发缓缓道。
果然,他是想控制她,可她不是金丝雀,也没有取悦任何人的打算,撇开他的手,道:“臣妾并不想当什么王后,还请君上将这份恩宠赐与别人。”
旻禛脸也冷下来,没有一个后宫之人能拒绝王后凤冠和金碧辉煌的弭宵宫,如果她不想得到这些,无非是因为这些是他给予的,一切与他相关的,她都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就像一直以来一样,她对他,从未改变过。拂袖转身,道:“恐怕,你做不了寡人的主。”
册封一国王后,并非朝夕之事,在册封诏书昭告天下之前,还有短暂的时间,先拿到玉玺再做打算,先顺着他,褚灵又道:“君上连弭宵宫都舍得给臣妾,想必也不在意把岳浪玉玺也给臣妾吧。”
“那是自然。”她会跟着他回来,很大程度上是奔着这颗玉玺,旻禛又怎会不知?只要玉玺还在手中,她就会乖乖待在身边一天,“不过,在那之前,你还需要再完成一个小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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