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碎嘴婆子

卖布匹、首饰、胭脂水粉、吆喝着向她招手，最惹人的是那红艳艳的冰糖葫芦，琥珀色的冰糖壳子裹着艳红的山楂果，瞧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曾经陈宫里困住一生的金丝雀何曾见过这番生动的市井民生？不由的晃了王渭涯的袖子央求道：“相公，我想要那个。”

        王渭涯转头望去，当是什么新奇好物，见是那冰糖葫芦串不由笑了：“小孩儿吃的东西你也馋，也不怕人笑话。”

        韩雪柔不服的道：“谁说只有小孩才能吃冰糖葫芦了？我偏要吃。”

        王渭涯拿她没有办法，命车夫停下马车，拿了碎银子给她去买糖葫芦。

        糖葫芦两文钱一串，韩雪柔拿了王渭涯半角碎银子，直接把人家糖葫芦桩子买回来了。

        随行的婆子瞧的暗暗咂舌，附在马车窗边冲王渭涯说告小状：“啧，银子这么快就花完了？真不会过日子！到底是乡下小门小户来的……”

        明里暗里将韩雪柔一通好踩。

        韩雪柔耳聪目明，哪里会听不见，暗里俏生生瞪了那婆子一眼，杏眼含嗔，柳眉微挑娇俏间自有一副凌厉气势。

        那婆子背后说人被撞个正着，面色有些尴尬，捏着袖子开口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王渭涯脸色也有些难看，他深知韩雪柔的性子，唯恐她这时候闹起来，叫人看了笑话。

        谁知韩雪柔却并未发作，只含着山楂果子朝王渭涯乐道：“我这是会过日子，买的多可以便宜！这里二十几支，单买这点银子可是不能够的！”

        王渭涯见她还挺得意，不像是真生气的样子，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瞥了那婆子一眼，示意她不要多嘴，朝韩雪柔笑道：“这么说你反倒是赚了？可你只有一张嘴，买这么多要吃到几时？甜食吃多了，当心闹牙疼。”

        韩雪柔不以为然，把糖葫芦桩子交给车夫，钻上马车坐到王渭涯身边道：“家里头丫鬟小厮这么多，一人分一串，不就是了？”

        王渭涯被她这话逗的哭笑不得：“你倒大方，出来玩还想着他们。”

        韩雪柔上了车，眼底笑意多了一丝狡黠，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支在王渭涯身旁的车壁上，身子探过去，将王渭涯困在角落里，灼热的呼吸撒在王渭涯的眼窝处，烫的他睁不开眼。

        王渭涯脸上闪过一丝窘迫，脸颊也好似跟着发烫起来，心中不知为何便想起晨间她拿着药酒在他伤口上揉搓的气势。

        正愁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听韩雪柔登徒子般调笑道：“相公是否也觉得妾身不会过日子，嗯？”

        那尾音琴弦般的上扬，听的人心尖直痒痒。

        王渭涯暗中羞恼，就知道她是个小心眼的，在外人面前大方得体的样子，这会儿就原形毕露了，连装都不肯装一装。

        但人就在眼前，眼对着眼，由不得他挪开，也由不得他闪躲，只好依着她的话道：“你是我娘子，花的是我给的钱，旁人没资格说你，何况现如今家中自有我和母亲主持，不需要你会过日子……”

        听听听听，这话可是毫不掩饰的偏帮了，车窗外那多嘴的婆子恨的牙都要咬碎。

        韩雪柔笑的狐狸一般，眼波一转，却又带了几分委屈的神色：“那……那相公可嫌弃我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儿，上不得台面？”

        王渭涯心说，得，全被她听了去了，心中对那多嘴的婆子越发不喜。

        他是个本本分分的读书人，人也很正经，不似外头那些公子哥有这么多花花肠子和能说会道的巧嘴。

        但人眼巴巴的望着他，离得他这样近，好似他不说什么，就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罪过。

        到底还是抵挡不住，好言哄道：“你别听那碎嘴婆子胡说，我……我并没这样想，回去我便叫人撵了她去，免得叫你受委屈。”

        韩雪柔盯着他瞧了一阵，最终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坐在他身边笑的直不起腰来。

        原钟晏说她负心薄情，欺负了易连城七生七世她还不信，如今看来却有几分可信。

        瞧他那耳根子软的，可不就是个天生被媳妇儿拿捏的性子吗？

        不过这一次她可不会再负他，也不会让王家再落到那种境地。

        思及此，她掩着嘴笑道：“好了好了，妾身不过与相公开个玩笑，相公这么认真干什么？那婆子嘴碎下次不带她出门就好了。”

        王渭涯没想到韩雪柔会如此深明大义，心中对她的好感又加深了几分，但转念一想她方才竟然这般戏弄自己，心中又有些气闷，不由转过头去面壁不理她。

        韩雪柔瞧着他那模样，心中不觉好笑，压低了声音凑近他道：“哟哟？相公恼了。”

        王渭涯脱口而出就道：“胡说！我堂堂七尺男儿，岂会跟你一个妇人一般小心眼耍性子？”

        “哦？”韩雪柔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挨近了他道：“说的对，相公是男子汉大丈夫！肯定不会跟我一个小妇人计较。”

        说着拿着手上的冰糖葫芦朝他凑过去：“既然相公如此深明大义，那我这个做娘子的也不好太计较，喏，这糖葫芦就算我给相公赔罪的，怎么样？”

        王渭涯玉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眼底闪过一丝羞恼，这个韩氏竟拿糖葫芦哄他，当他是三岁小娃娃吗？

        但韩雪柔双眸一瞬不瞬的望着他，眉如新月弯弯，眼如秋水盈盈，瞧的人心中发软，便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这世上有些人本就得天独厚，只要她瞧着你，你便生死都不顾了，只恨不能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她面前。

        罢罢罢，不就是一口糖葫芦吗？

        他闭上眼，咬着咬，吃了。

        韩雪柔见王渭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低头在他脸上啄了一口，夸赞道：“相公真乖。”

        不过是一瞬间的相触，便迅速的移开了，王渭涯却久久怔愣在那，待反应之后又惊又急又羞，瞪着眼指着韩雪柔道：“你你你！！！”

        韩雪柔故作不知，没事人一般歪头瞧他：“我什么？”

        王渭涯没奈何，只得偃旗息鼓，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的跳了一路也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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